小鸭或鹅在孵化后的几小时内,便开始跟着它们的母亲走来走去。但他们如何得知自己是在跟着“母亲”的?
事实上它们不知道。
研究表明,它们会跟着自己在某个关键时刻看到的第一个合适对象,这个时期以小时计,但它们会终生依恋这个个体。
这个过程叫作“印刻”。
作为一种本能行为,与如经典条件反射或操作性(工具性)条件反射一类的习得联想行为不同,印刻无须巩固或奖赏。其最明显的生物功能是识别至亲,并在后代和双亲间建立一种亲密互利的社会纽带。
由此,父母不会浪费资源于非亲的幼崽,记不住父母的幼崽则会被其他无血缘的同族袭击或杀害,物竞天择就是如此直接。
其实印刻同样还会影响交|配取向,换句话说,这也是生物“反乱|伦”的一种天然机制。
……伊路米最近又有了新的兴趣爱好,大概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喜新厌旧。
确实是我自找的,但他现在着实有点过于烦人了,一会“侑路”一会“伊路”的,就像个小蜜蜂(授课用的那种)一样跟在我身后,只有在我实在受不了地怼他两巴掌后,他才能安静下来,但也只能安静一会。
他都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跟着我的乐趣在于……?
唉……其实我不也是无事可做。
而且他只是个智商还在发育中的孩子,无需背负任何民事责任,我也无法因此责怪他。
本来惹不起是躲得起的,可助长他嚣张气焰的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人。
我没法把他直接彻底甩开,因为他们在这种时候总是会把伊路米抱起来重新放到我身后两个身位的地方……外场作弊。
我并没有在和伊路米玩躲猫猫的游戏好么,走太快我会摔倒的,重新四肢着陆还爬得这么着急,就算是我也有一点羞耻啊,虽然只有一点。
是他太输不起了,一吃不上我的尾气就开始扯着嗓子叫魂。
“侑——路!侑!侑!”再次被我甩远,伊路米的固定RAP节目又开始了,他以为他在玩1975咱们成都总决赛见吗?!
不,也有可能已经1976了,这里好像没有过年的习俗,天气已经冷到极点,雪也下过了,也许就快开春了。
但第一,我不叫哟,我叫楚雨……算了,不爬了,很累,也没有必要,逃避看来是完全徒劳的,我准备停下来gank他。
这一天,伊路米终于将回想起,曾经一度被“血脉压制”支配的恐怖,还有被囚禁于他姐身下挨打的那份屈辱!
直面暴风雨吧,伊路米·海燕·揍敌客!!
愚蠢的小尾巴果不其然没刹住车,在一头撞上我这栋铜墙铁壁后,又被我再次按回了他熟悉的地面,真是不弱小、不无辜,也不可怜。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决定没收曾经送给这位跟屁虫的铃铛。
除你武器!我用左手直接掐住伊路米的下巴防止他鬼叫,一边用另外的右手单挑他的双手,坐在他的膝关节上,他的下半身也几乎动不了。
真的笨,这几天的打全都是白挨的么,我用这个姿势的胜率仍然是百分之百,伊路米明显还没找到应对的方法。
但是这次,我没能坚持到成功夺走铃铛的时候。
伊路米这次挣扎得太厉害了,我是说,一边叫然后一边疯狂扭成蛆,我的左手已经沾到他的口水了,我艹,他是不是还舔了我!!!恶啊……
不是……为什么这给了我一种,本人正在对着小孩做那种没法被原谅的事的错觉?!
我向来奉公守法、循规蹈矩,又怎会违法乱纪、作奸犯科,你不要这样叫了啊!好羞耻!!救命啊……
我从伊路米身上直接弹射开了。
……他在我眼里的形象或许已和会飞的蟑螂毫无区别。
回过神来,没有餐巾纸的我只能暂时先用衣服擦手,这个事实让我浑身都不太舒服。
心境遭到打击的人竟然是我自己,这个世界终究属于脸皮更厚的人,许多年之后,面对伊路米·蟑螂·揍敌客,侑路伊·揍敌客女士将会回想起,主任带她去给病人低头道歉的那个遥远的下午……揍敌客里竟然是他最先掌握了对待服务业参与者的核心科技——撒泼。
小小年纪,恐怖如斯。
我又能怎么样……俗话说得好,生气是魔鬼,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来又何必,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坏谁如意,而且伤神又费力……不,已经不能再把他当成小孩子了。
掌握了核心科技,他已经是一个行动上的巨人了。
看着伊路米完全符合年龄的痴呆眼神,我开始专心回忆是谁有可能带坏他,到底是谁……等下,现在更重要的是修正孩子的不当行为吧,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没错,修正他……因为该道歉的根本不是我。
至少这次……
不,其实还是我非要这样搞伊路米的原因,是我擅自突破人际交往的边界,是我僭越了,我为什么非得惹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随便吧……我真的很想换衣服,还想洗手洗澡,就现在,等不了了。
——我转头跑了。
哇哦,我居然因此掌握了奔跑……
呃,这就是二次元少年漫角色死到临头才能开启的二回合吧,果然落后就会挨打,挨打就会不想继续落后。
那按照这个逻辑,我是不是要发表一些中二slogan才行?
说什么好呢……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
——虽百世可也。
嗯,对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伊路米你等着,惹了我们老中算你彻底完蛋了,金刀之谶你懂不懂!没文化的小屁孩,以后每天都别想有好觉睡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捅你一刀!!
回头想瞪他一眼,却发现他也追我追得特别起劲,目测已经突破他爬行速度的个人记录了……
哈!也许这就是少年漫总是需要伙伴设定的原因吧,人会在彼此竞争中成长。
服了啊,到底老跟着我干什么!!!难道是因为铃铛吗???
我挥了挥左手,然后把上面的铃铛摘下来甩向了伊路米,他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
哦……那朕不要了,就赏给你呗,跪安吧,小伊路子。
成功再次和他拉开距离,我缓慢地减速以防摔倒。
“手、衣服、很脏。水,淋浴。”已经站稳的我向专属的保姆打工仔呼救了,情况紧急,顾不上这口塑料日语了。
只见这位叫小透的姑娘先往手上和身上喷了一点酒精,才终于把我抱了起来。
而且她还带口罩,不过我听得出来,这是因为她有鼻炎,而最近实在是太冷了。
念能力者也是可以有过敏性鼻炎的,可见我大免疫系统才是唯一永远的神。
……无所谓,肯为朕专门花心思就好。
“小姐等下还有课程,确定要先洗澡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也是挺无语的,那种东西也叫课程啊。
我最近正在“课程”中锻炼我的左手功能,甚至有时候吃饭也是,无聊到训练自己成为双利手,你和我说拼积木那些……愚蠢无比的东西是“课程”?
只有蓝色生死恋***才叫课程!一帮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而且都这么有钱了,不能给我买点乐高级别的积木吗?!还有那些九连环、鲁班锁、孔明锁之类的,我其实都没有玩过。
为了让伊路米可以和我一起玩,尽给我上那些弱智玩意,我怎么可能有兴致啊。
那个呆瓜目前和我玩叠叠乐抽积木的胜率也是个大鸭蛋……医学博士和义务教育都没读完的人是不可能有前途的,醒醒吧基裘!学历就是悲哀的门槛,学历就是难越的天险,学历就是刻板的指标!也是时候分小班授课了,伊路米可以随意,但我至少也要开始上幼儿园了吧!
沉默已经代表了我的态度,小透点了点头:“好的,我会告知夫人及时调整您今日的作息表。”
等等,我好像漏了一件事。
“等等。伊路,一起。”我伸手指向正在自娱自乐玩铃铛的伊路米。
差点忘了他舔到我脏兮兮的手了,我觉得他最好能至少漱个口。
但悲痛的现实是曾经的医学博士现在还是个半文盲,连“刷牙”或“漱口”都不会用该死的通用语说,只能委屈伊路米和我一起走全套了……反正刚刚在地上打过滚的他一定也很脏。
还没等小透回复我,基裘就突然破门而入了:“侑路,你居然主动开口要求了!!!连洗澡都要和伊路一起,关系就这么好吗,连妈妈都要嫉妒了啊……”
呵呵,我是嫌他脏,而且我们不一直都是一起洗澡的么,基裘明明最清楚了。
“母亲……”既然她来了,我向她伸出手,做出要抱抱的姿势。
这是我最后得以克服羞耻的方式,因为“母亲”是我几乎不会用的母语称呼,妈妈是妈妈,母亲是基裘,我已经洗脑基裘不叫基裘而是就叫“卡桑”了。
抱歉,我也想直接叫她基裘的,但是明显不太合适。
“噢……侑路,果然你还是最喜欢妈妈了吧!!!”基裘接过我,顺便又亲了我两下,“妈妈很开心哦,但是也不要因此忘记弟弟……”
呵呵……安抚基裘,易如反掌,我觉得她好像也没有那么贪心。
但其实我更喜欢伊路米,因为我和伊路米才是更平等的。
他不期待我,我也不期待他,我们才是安全的。
我不会压迫他,他也不会压迫到我,我们才是和谐的。
对他,我可以自顾自同病相怜、同甘共苦,并感到安慰和亲切,因为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必须成为揍敌客的孩子。
虽然这是原著剧情,某种程度上是他必然的“命运”,但他并不知情……而且我们“被迫”成为彼此的血亲,原著可没有这一段。
可惜我勉勉强强认识他,他却完全不认识我。我们的人生将被迫拥有彼此的掺和,我却先他一步有了预期。
好吧,这其实算不上对谁更公平。如果不是我恰好认识他,又恰好是一个可以判断事件预期的成年人,我也根本不需这样徒增烦恼。
哎,大人总是比孩子有更多烦恼。
而基裘……我总是有点摆脱不了对她的恐怖谷效应,她台词的风格和原著或同人小说简直如出一辙。
真正按照课本生病的人是很少的,所以我一直保留了一丝……警惕?说是警惕大概也不至于,就是稍微有些在意吧。
大概富坚〇博在她身上花的笔墨实在是太少了,该说他厉害还是他偷懒呢。
……我想知道她以前的故事,我想知道什么环境塑造了这样的她。
我想知道她的“病史”,我不想她只是一个刻板的标签,一个好女人、一个母亲、一个话痨、一个操作系、一个控制狂、一个讲究穿衣打扮的怪人。
我想知道为什么……至少确实有一点好奇吧。
可是我敢问吗?
其实我也不太了解我自己的妈妈和爸爸呢。
而且我永远都不会有那个机会了。
但反正我也没有那个……不,不。
不。
那种事……根本就没有必要吧。
侑路:惹到我的后果就是我会在你身后狠狠瞪你一眼!
婴儿期结束。
狗屁无用医学小知识:
1.蓝色生死恋:全国高等学校五年制本科临床医学专业规划教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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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印刻 X 洁癖 X 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