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被两人夹在中间穿过拥挤的街道。库洛洛走在前面,派克诺坦紧跟在她身后——看似随意的站位,却封死了所有逃跑路线。
喧嚣的人群像潮水涌来。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化作模糊的残影。艾比咬了咬下唇,只能加快脚步跟上他们的节奏。
转过几个街角后,三人停在一座废弃教堂前。库洛洛突然转身,黑眸落在她发梢:"你染了头发。"
"换个造型要你管?"艾比把汗湿的手心藏到背后,指甲已经掐出了月牙形的红痕。
"实力见长,脾气也见长呢。"
青年忽然笑起来,像老师看着答错题还嘴硬的学生。他慢悠悠走向长椅,身后,派克诺坦无声地堵住了教堂侧门。
彩色玻璃的光斑在他脸上游移,照亮了眼下两片鸦羽般的青黑。
"真高兴见到你,艾比小姐。"他摘下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轻轻把玩,"这三个月里,我们每个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消化那段回忆。以前我最爱收集这些,现在看着它们只觉得索然无味。"手指突然用力,戒指上的宝石应声碎裂,碎屑簌簌落地。
"三个月了,我每天最多睡两小时。"他的语气越来越轻,像在倾诉,又像在审判,"只要闭上眼睛……就是噩梦。"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飞坦最近迷上了听人骨裂的声音。"库洛洛用聊天气的语气往前倾身,阴影完全笼罩住少女,"侠客嘛...倒是安静,如果连续七天对着电脑自言自语算安静的话。芬克斯今早捏碎了第五个医生的喉咙。因为那些人居然想给他开助眠药。"
他忽然伸手,似乎想拂掉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而你现在能坐在这里,是因为我暂时还保持着...为数不多的耐心。"
指尖停在距她颈动脉毫米之处。
艾比猛地侧身避开,冷笑脱口而出:"怎么?要我给你们唱催眠曲?"
"真令人怀念..."
青年微笑着直起身:"你还是是这么擅长...置身事外。"
艾比咬住嘴唇内侧,不动声色地往长椅另一端挪了半寸。跟这群疯子共情?她还没圣母到那个地步。
库洛洛的瞳孔骤然收缩。
黑色大衣掀起残影,他单手撑在艾比耳侧的长椅背上:"起初我们以为只是暂时的后遗症,"声音轻柔得近乎温柔,却像毒蛇吐信,"但昨天见到你——"
好近!
艾比一个后仰,后脑勺差点撞上长椅背。还没等她稳住身形,对方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像快要爆发的火山。
艾比僵住了。
青年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他的指腹沿着她的手腕内侧缓缓摩挲,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件易碎品,又不容挣脱。
"我原以为是中了你的念能力,"他低语,嗓音沙哑,"但真相更有趣……"
话音未落,猛地一拽,艾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去。她呼吸一滞,鼻尖几乎擦过他的皮肤。
某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东西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也许,你的存在本身就在威胁我们。”
"鲁西鲁先生,"艾比扯出个假笑,"建议你去挂个急诊。精神科治不好的话……脑外科也能凑合。"
对她的讽刺,对方反而加深了笑意。
艾比的后背渗出冷汗。意识深处,阿比斯的声音炸开——
“同族!又一个同族!他脑内的淤泥快溢出来了……小心!我控制不住他……”
一只手贴上她的脸颊,指腹冰冷,像某种冷血动物的鳞片缓慢刮过。
“我怀疑……”他的吐息裹着铁锈味,如同毒蛇吐信,“你对我们做了什么……”手指下滑,若有若无地刮过颈动脉,"是人为的巧合?还是某种更肮脏的把戏?"
“我什么都不知道!”艾比猛地偏头,喉咙发紧,“那天的记忆我也断片了!”
库洛洛若有所思,收回手:“真遗憾。”他侧眸转向同伴。“看来,我们需要更坦诚的‘交流’。”
几乎在同一秒,派克诺坦的身影鬼魅般逼近,五指如铁钳扣住艾比腕骨——
“咔!”关节发出濒临脱臼的脆响。
“回答团长。”女人冷冽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指节一寸寸收紧,“你究竟在隐瞒什么?”
一阵寒意顺着接触点爬上艾比的手臂,像毒蛇般直钻心脏,似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冻结的细微声响。
"班门弄斧。"阿比斯在意识里冷笑,"想读取我们的记忆?这可是我的地盘,要弄死她吗?"
"别冲动!"她在脑海中急喊,"他们肯定还有同伙!"
"啧,真麻烦。"阿比斯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既然这么想看...那就让她看点'好东西'?"
派克诺坦突然惨叫一声,触电般甩开艾比的手。她跪在地上剧烈抽搐,口吐白沫,整个人蜷缩成虾米状。库洛洛眼神骤冷,周身气压骤降:"你做了什么?"
艾比揉着红肿的手腕:"这话该我问她才对。"
"呕...团长,我没事。"派克诺坦艰难地支起身子,浑身湿透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只是...突然身体不适。"
黑发青年轻叹:"连派克的能力都失效了?"他转向艾比,语气陡然危险,"艾比小姐,我原想用文明的方式解决,但你的态度让我很失望……”
“鲁西鲁先生,艾比直接打断,“解释权在我手里。但我确实也有个问题——我被挖走心脏后,你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库洛洛缓缓前倾,阴影笼罩:"可以,但真相需要等价交换。"
"成交。"艾比咽了口唾沫,"我们互相回答,但你要保证我的安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库洛洛垂眸看她,黑瞳深不见底。"艾比小姐,你似乎搞错了……这场游戏里,我允许你提问,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阿比斯嗤笑一声:"他在威胁我们呢?还是让我……"
"再等等...让他以为占尽上风。"艾比暗暗咬牙。
她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讽刺:"关于你说的症状...让我想起小时候养的一只疯狗。"
阿比斯在意识里噗嗤一笑:"哦?你是在说眼前这条?"
"闭嘴,我在铺垫。"艾比在脑海中回怼。
"那畜生有身漂亮的皮毛,眼睛亮得像宝石。"她歪着头,指尖轻点下巴,"但谁敢靠近它三尺内,它就龇牙咧嘴地要撕碎对方。"
"直到某天清晨——"艾比压低声音,"它突然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在窝里。我伸手摸它脑袋,它不仅不咬,还舔我手指。"她露出困惑的表情,"你说怪不怪,我完全不记得怎么驯服它的。也许……是它看了些不该看的东西?"
青年的黑眸骤然收缩。
派克诺坦猛得上前一步:"团长,她在耍——"
库洛洛抬手制止,黑色大衣随着起身的动作沙沙作响。
"你的故事...很有启发性。”他俯视着少女:看来我们需要找个更安静的地方,帮你...好好回想细节。"
艾比后背发毛,但面上仍保持着挑衅的微笑:"怎么?鲁西鲁先生对宠物驯养也感兴趣?"
库洛洛低笑一声。"不,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他俯身凑近,吐息拂过她耳垂,"再凶猛的野兽,被拔掉獠牙后都会变得很乖。"
唰——!
数十枚钢钉撕裂空气。库洛洛和派克诺坦疾退数步,原先站立的地面已钉满颤动着的凶器。伊尔迷的身影如鬼魅般浮现,单手揽住艾比的腰肢:"抓紧。
“完事了?”她狠狠踩在他脚背上。
“嗯。”黑发青年面不改色地收紧手臂,三枚念钉破空射向逼近的派克诺坦,“回去说。”
“想走?!”派克诺坦配枪出鞘,库洛洛的手指已然抬起——
轰——!!!
爆炸的冲击波震碎彩窗,火舌吞没半座教堂。伊尔迷抱着艾比跃上钟楼残骸,飞溅的碎石如子弹般擦过衣角。
五道黑影无声闪现。
“少爷。”五名揍敌客管家手持改良枪械,枪口齐齐锁定烟尘中的目标。为首的推了推反光的镜片:“四个出口已埋设糜稽少爷特制的G-577神经毒气弹。”
艾比瞳孔骤缩:“你们什么时候——”
“你们失误了十二秒。”伊尔迷突然按下她的脑袋,子弹擦着发梢掠过,“爆炸提前了。”
烟尘中,库洛洛的身影渐渐清晰。派克诺坦捂着流血的手臂,目光死死钉住钟楼方向。
“团长,追不追?”
"不必。"库洛洛也抬起头,声音冷得像冰,"现在开战太早。"
就在双方对视的刹那,伊尔迷一个转身。五把枪同时开火,特制麻醉弹在旅团二人面前炸开浓密的紫色烟幕。待烟雾散去,屋顶早已空无一人。
风声里只留下艾比越来越远的怒吼:"混蛋伊尔迷!你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