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妗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无支祁已经化作一道青光直冲云霄。
她急得直跺脚,“不行啊!这事闹大了!完了完了!”
眼见那道青光越飞越远,她朝天上疯狂挥手,“大人!带带我!我保证不捣乱!就是想看个热闹!”
话音未落,一道青光突然折返,精准卷住她的腰。无支祁嫌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吵死了。”可那妖力化作的云团却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掉下去本座可不捞。”
“绝对不会!”沈妗妗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眼睛亮得惊人,“我连瓜子都准备好了!”
两人在前方疾驰,那几个仙官在后面追赶,却始终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他们心知肚明,无支祁这尊大妖体内流淌着上古神明的血脉,平日里连仙君都要避其锋芒,谁敢轻易触这个霉头?
沈妗妗只觉耳边风声呼啸,不知飞了多久,终于在一处云烟缭绕的城楼前停下。
眼前建筑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却静得出奇,连个守卫的影子都看不见。
这奢华的景象配上诡异的寂静,反倒让人脊背发凉。
沈妗妗心想,尽量不能让妖主冲动行事啊,能别闹事就别闹事。
“我们不如先溜达一圈?先看看这仙族的地形?反正都没人。”
无支祁冷哼一声,却也没反对。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在仙族重地里转悠起来。
走过三重殿宇,穿过五道回廊,竟真没遇到半个守卫。沈妗妗忍不住腹诽,这仙族上班摸鱼也太过分了吧?不知道她能不能也来求个职?
两人信步来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沈妗妗没想到啊,这云端之上竟还飘着一片树林!
再往里走两步,发现这树上竟然都挂着大桃子,个个比西瓜还大,皮薄到透明。
云霞缭绕,仙气飘飘,桃树根扎在七彩祥云里,枝叶间金光闪闪。
沈妗妗想都没想就摘下一颗,啊呜就是一口。
无支祁眼疾手快,一掌拍飞她手中的桃子,“蠢货!知道是什么就敢吃?”
可那一口桃肉已经下肚。沈妗妗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每个毛孔都在呼吸,血脉里涌动着暖流。
她眼睛一亮,又摘下一颗最大的,踮着脚高高举起,“您尝尝!绝对是宝贝!”
无支祁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但看她双手捧着桃子,踮着脚尖才勉强够到自己唇边的模样,还是纡尊降贵地咬了一小口。
就这一口,他金色竖瞳骤然收缩。这哪里是什么桃子?分明是浓缩的修为与灵力!仙族竟将这些天材地宝都孕育在桃子里?
太可笑了。
无支祁捏着那半颗仙桃,金色竖瞳里翻涌着讥诮,凡人修仙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妖族成仙需承受千年雷劫。
他指尖用力,桃汁顺着青鳞滴落,结果这些家伙,把修为当果子种?
无支祁冷笑一声,指尖飞出万千青丝。那些丝线缠上桃树,竟将整片桃林的灵力抽丝剥茧般提炼出来,在半空中凝成一颗灵珠。
“既然他们喜欢走捷径。”
他将灵珠弹入沈妗妗眉心,“本座便让你这小虫子也尝尝,什么叫仙缘。”
沈妗妗愣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心里既困惑又兴奋,难道自己真要成仙了?
可等了半天,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甩了甩头,不再纠结,管他呢,反正不亏!
两人晃出桃林,沈妗妗被不远处一座悬浮在云端的宴会厅吸引。
那厅通体白玉雕成,长桌上摆满了剔透的壶。地面是流动云雾,像顶级秀场的干冰效果,奢华得令人咋舌。
还没等她招呼,一阵醇厚的酒香已经勾得无支祁自顾自走了进去。他大马金刀地往主座一坐,拎起酒壶就往嘴里倒,喝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呵。”他咂摸着嘴,金瞳微眯,“这些废物酿的酒倒是上等。”
说着又开了一坛,酒液顺着下巴滑落,打湿了胸前青鳞。
沈妗妗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无支祁简直就像闯进别人会所包间的暴发户,把人家精心准备的美酒喝了个底朝天。
她好歹还知道躲在桃林里偷吃,这位倒好,直接大摇大摆坐在主座豪饮。
眼看着他风卷残云般扫光整张长桌上的酒水,最后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沈妗妗小心翼翼地凑近。
“大人?无支祁大人?”
无支祁缓缓转过头来,银发凌乱落在泛红的眼尾。那双总是锐利的金瞳此刻蒙着层水雾,眼尾泛起红晕。
他歪着头,喉结滚动着发出声含糊的,“嗯?”
沈妗妗心头猛跳。
完了完了!这位爷居然喝醉了!
他曲膝支着修长的双腿,一臂随意搭在膝上,另只手漫不经心地朝她一勾。
沈妗妗顿时被一阵妖风卷着往前扑去,整个人栽进他怀里。
她手忙脚乱地撑着他的大腿直起身,却仍要仰着脸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无支祁垂眸睨着她,似醉非醉的迷离中藏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他忽然抬手,修长的五指轻而易举就裹住了她整个脖颈,拇指抵着她的下颌,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让她嗝屁。
“怕了?”他嗓音低沉,带着玩味的笑意,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跳动的脉搏。
银发从肩头滑落,有几缕甚至缠上了她的衣襟。
沈妗妗屏住呼吸,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青鳞的触感,以及那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控制力。
既让她挣脱不得,又不会真的伤到她分毫。
他突然呲嘴一笑,将沈妗妗一把抱在自己臂上坐下。
“走,跟本座去拆了这仙界。”
沈妗妗还未来得及开口,无支祁已按住她飞窜而出,一脚踹开最近的殿门。
大门总算立了两站岗仙官,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无支祁手一挥,那俩便如蚊子般被扫得无影无踪。
殿内金芒四射,一座金鼎矗立中央,鼎中金丹颗颗流转着光华。
无支祁看也不看,抬手一扬,那些仙丹便如星河倒卷,尽数没入他口中。
疯了,真的疯了。这家伙喝醉了完全就是疯子啊!
沈妗妗被他揽在臂弯,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炸开一片喧哗。仙族似乎终于发现自已的家被偷了,叫骂声,脚步声乱作一团。
无支祁却浑不在意,托着沈妗妗朝声源处踏去。
待冲出殿门,沈妗妗彻底傻了眼。
天门外,黑压压的仙官将领,兵戈映着寒光,将去路堵得水泄不通。
无支祁却笑得张狂,金瞳中燃起战意。他单手将沈妗妗往肩上一扛,另手虚空一抓,一柄缠绕着煞气的玄铁重棍凭空显现。
“抱紧了,小虫子。”他声音里带着令人战栗的兴奋。
话音未落,第一波仙官已杀至眼前。仙将手持方天画戟直刺而来,无支祁连眼皮都懒得抬,重棍随意一扫。
一声巨响,那仙将连人带戟被砸进云层深处。
“就这点本事?”无支祁嗤笑,身形化作一道青色残影。
所过之处,金甲崩裂,仙器尽碎。
他每一棍都带着摧山断岳之势,仙兵阵列被他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沈妗妗死死抓住他的头发,耳边尽是兵刃断裂的脆响和仙将的惨呼。
她看见有位白发老爷子甩出捆锁链,却被无支祁反手抓住,生生扯成了渣子。
“无支祁!你胆敢!”那金甲神将怒吼着腾云而至,话未说完,就被一棍子抽得旋转着飞了出去。
漫天仙云乱作一团,无支祁越战越狂,重棍所指,无人能挡。
他忽然长啸一声,周身煞气暴涨,竟在身后凝出一尊百丈高的魔猿虚影。那虚影仰天怒吼,声浪震得天都在颤抖。
“今日就让你们知道!”无支祁踏碎一片祥云,金瞳灼灼如烈日,“这仙界,早该换个主人了!”
沈妗妗脚都有些发颤了,手指攥着他的头发,附在他耳边颤声道。
“您.….您别这么狂啊...”
突然,一道金光突然破空而来。无支祁侧身避过,却见那金光在空中一转,朝他们席卷而来。
云端之上,一位金袍老爷子负手而立,
“孽畜,还不伏诛!”
无支祁大笑起来,他将沈妗妗往怀中一按,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抡圆了重棍,朝地面狠狠一砸。
“轰!!!”
整片天穹都为之一震,方圆百里的云海被这一击震得四散炸开。那老爷子脸色骤变,还未来得及反应,无支祁已出现在他面前,一把掐住他的咽喉。
“本座最讨厌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无支祁狞笑着,手上缓缓用力。老爷子面容逐渐扭曲,周身神光开始明灭不定。
沈妗妗从他怀里探出头,看到这一幕,急得直拽他头发。
“大哥!您快松手!真要闹出人命啊!”
无支祁低头看她,金瞳中的暴戾稍稍褪去。他随手将仙尊往云下一扔,“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老爷子狼狈稳住身形,脸色铁青:“你.…你们.….”
“滚。”
无支祁冷冷吐出一个字,重棍往地上一杵,那仙尊竟被这气势所慑,后退数步,最终咬牙化作流光遁走。
四周一时寂静无声,残存的仙兵天将早已无影无踪。沈妗妗这才长舒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
无支祁低头看她,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就吓到了?方才不是还嫌本座太狂?”
沈妗妗欲哭无泪:“我那是怕您把天捅个窟窿!”
“哈哈哈!”无支祁大笑,“区区仙界,捅了又如何?”
沈妗妗望着眼前这个暴戾恣睢的无支祁,与记忆中那个在永夜窟里,连小妖挑衅都懒得抬眼的妖主重叠在一起,胸口泛起一阵酸胀的疼。
现在的他张扬如烈火,眼里容不得半点不敬,稍不顺心就能掀翻整座仙界。
而千年后的他,却连被小妖指着鼻子辱骂都无动于衷。
是真的看开了,还是在漫长的囚禁中,连愤怒的力气都被消磨殆尽了?
她想起那些共处的日子。妖主会偷偷把最好吃的糕点推到她面前,会在她睡着时用妖力凝成薄毯,会装作不经意地问她又出了什么新鲜玩意。
那个曾经毁天灭地的凶神,不知何时变成了会依赖她讲述外界见闻的孤独患者。
沈妗妗突然有点想他了,希望赶紧搞清楚他被镇压的原因,然后亲手把那个在黑暗里等了千年的家伙,拽回阳光之下。
不知道会不会就是这次导致他被镇压的?
正想着,就见无支祁忽然抬头望向更高处的天穹,他护着沈妗妗向后一跃。
巨掌压下,只闻其因不见其形,
“你可知罪,霍乱三界。你在人间掀起恐惧,在妖界唯吾独尊,又到仙界来扰乱秩序。你可认。”
沈妗妗一看,这怕就是那镇压之人!认什么认!奇了怪了,明明是他们仙族不讲理,这霍乱三界的到底是谁?
无支祁冷笑出声,银发在暴动中狂舞。他松开护着沈妗妗的手,向前踏出一步。
“认罪?”他金瞳里燃起癫狂的火光,“本座生来就是你们的罪!”
沈妗妗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无支祁与巨掌之间。
“什么认罪?!您就是仙族的老大吧?”
“明明是你们仙族的人先跑到人间兴风作浪!随便给妖怪定罪,动不动就要杀人!那些被波及的凡人百姓,在你们眼里就蝼蚁都不如吗?”
无支祁愣住了,连翻涌的妖气都为之一滞。
他低头看着这个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身影,她明明怕得手指都在颤,却还是梗着脖子在为他争辩。
“长得凶就是恶?长得丑就是坏?”
沈妗妗越说越激动,想着妖主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洞里呆了那么久,眼眶都红了。
“如果真想维护仙族的名声,就该好好管管您那些无法无天的部下!底下人敢这么横行霸道,上面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小虫子,你跟他废什么话,待我将他打下来,跪在我们面前,好好看看长什么
“你闭嘴!”
她瞪圆了眼睛,像只炸毛的猫,跟这群道貌岸然的仙族硬碰硬,正合他们心意!
无支祁被她吼得一愣,金瞳里闪过错愕。这小虫子,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
沈妗妗知道跟这些人,就得靠冠冕堂皇,就得靠耍嘴皮子,就得把道德仁义挂嘴上再把脏水泼回去!
她转身对着天穹拱手,语气瞬间变得正气凛然。
“请您明鉴!小女子虽是人族,却也看不惯某些仙官仗势欺人!若真要论罪,不如先查查有哪位仙官在人间无法无天?又是谁纵容座下弟子滥杀无辜小妖?”
“你有何证据?”
“那您又有何证据?”
[托腮]有人在看这本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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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轻松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