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掉后脑的针!"苏樱的尖叫声在龙啸云耳边炸响。
龙啸云冲向陈文定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右手成爪,直取对方后脑——不是攻击,而是救援!
陈文定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诡异的灰白色,嘴角咧开的弧度超出了人类极限。
见龙啸云扑来,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笑,指甲暴长的右手如毒蛇般探出,直掏龙啸云心窝!
"少爷小心!"黑衣人的警告与剑光同时而至!
漆黑长剑横亘在龙啸云胸前,堪堪挡住这致命一击。陈文定的指甲与剑刃相撞,迸溅出一串火星!
龙啸云趁机矮身闪过,绕到陈文定背后。果然,在后脑发际线处,隐约可见一点银光闪烁——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几乎全部没入皮肉,只露出针尾一点寒芒!
"文定,忍着点!"龙啸云咬牙伸手去拔,指尖刚触及针尾,一阵剧痛突然从肩头炸开!
毒性在情绪激动下加速蔓延,右臂顿时失去了知觉。
他一个踉跄,手指擦着银针滑开,只扯下几根头发。
"少……爷……”陈文定的声音突然变得断断续续,灰白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挣扎,仿佛真正的意识正在与傀儡术抗争。
但这清醒只维持了一瞬,下一秒,他的头颅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转过来,正对龙啸云,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牙齿:"你救不了他!"
龙啸云还未来得及后退,陈文定的左手已经如铁钳般掐住了他的喉咙!
窒息感瞬间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龙啸云拼命踢打,但陈文定的手臂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
"放……开……他!"黑衣人怒吼一声,漆黑长剑带着凌厉风声斩向陈文定手臂!
这一剑若是斩实,陈文定的手必然不保!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影闪过!
苏樱不知何时绕到陈文定身后,手中一根细如发丝的金线精准地缠住了那根银针针尾!
"别伤他!"苏樱对黑衣人大喊,同时手腕猛地一抖!
"嗤——"一声轻响,银针被金线带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
陈文定的身体瞬间僵直,掐着龙啸云的手松开了。他踉跄后退几步,灰白的眼珠剧烈颤动,渐渐恢复了些许清明。
"少……爷?"陈文定的声音虚弱而困惑,看了看自己狰狞变形的双手,又看了看满身血污的龙啸云,突然跪倒在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我做了什么?!"
龙啸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喉咙火辣辣的痛,却还是挣扎着爬向陈文定:"文定……没事了……不是你的错……"
陈文定抬起头,眼中泪水混着血丝滚落:"少爷……我对不起老爷……对不起您……"话未说完,他身体一软,昏死过去。
黑衣人迅速上前检查,沉声道:"傀儡术已解,但元气大伤,需静养。"
龙啸云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这一松,肩上剧毒立刻如潮水般反扑!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龙啸云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没有形体,没有重量。
突然,一丝光亮刺破黑暗,逐渐扩大,化作一幅幅鲜活画面——
他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小男孩,约莫七八岁年纪,正趴在一位面色苍白的妇人床前哭泣。
妇人艰难地抬手抚摸他的脸:"云儿……以后要听爹爹的话……"话音未落,手已垂下。
画面一转,小男孩长大了些,穿着更加华贵,被一群仆从簇拥着。
一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龙啸云记忆中的父亲——对他百依百顺,他要习武便请最好的师父,他要玩耍便清空整条街道的父亲。
在这个梦里,没有陈文定父子,没有严厉的教习,只有溺爱和纵容。
转眼间少年长成青年,武功稀松平常,却自视甚高。
某日父亲突然暴毙,尸身发黑,明显是中毒而亡。
一群从未见过的叔伯突然出现,拿着盖有龙正天手印的契书,声称龙府产业早已抵押。青年龙啸云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
画面飞速流转,青年龙啸云流落大漠,饥渴交加时遇到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个面容俊朗、气质儒雅的年轻男子,见他可怜,给了水和干粮。交谈中得知,此人竟是当朝探花郎李寻欢,因厌倦官场勾心斗角,辞官云游。
龙啸云记住了他,过了几天之后,龙啸云看到李寻欢被一群黑衣人追杀,阴差阳错救了人。
至此以后,李寻欢和龙啸云形影不离?
"龙兄弟若不嫌弃,可随我回李园小住。"梦中的李寻欢笑容温润,一副谦谦君子。
接下来是结拜的场景。桃花树下,两人焚香盟誓:"李寻欢、龙啸云结为异姓兄弟,生死与共,福祸同当!"
画面再转,李园精致的回廊里,龙啸云第一次见到那位名叫林诗音的姑娘。她穿着淡紫色衣裙,正在抚琴,抬头微笑的瞬间,仿佛满园春花都为之失色。
"这位是......"龙啸云听见梦中的自己问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悸动。
李寻欢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这是...舍表妹林诗音。"
龙啸云以为林诗音只是李寻欢表妹,有心求娶,但是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便害了相思病。
李寻欢看着缠绵病榻的龙啸云,心中不忍告知龙啸云——林诗音其实是自己未婚妻。
于是李寻欢开始流连青楼,以自污的方式逼着林诗音离开自己嫁给龙啸云。
龙啸云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了林诗音和李寻欢的关系,但是出于内心深处的妒忌和贪恋,再加上林诗音已经对着他伸出橄榄枝。
龙啸云决定——将错就错。
自此以后,步步皆错。
错误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看见这一切发生时,自己内心真实的念头——不是出于真爱,而是出于嫉妒与不甘!
嫉妒李寻欢的才华与气度,不甘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下!
娶林诗音,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比李寻欢差!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场婚礼上。红烛高照,宾客满堂。
龙啸云穿着大红喜袍,牵着林诗音的手,接受众人祝贺。而李寻欢,穿着一身素白,站在角落静静看着,眼中是化不开的哀伤与决绝。
"不......"龙啸云在梦中挣扎,"这不是我......不会的......"
"这就是你。"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龙啸云惊恐地发现,梦中的"自己"突然转头看向虚空,仿佛能透过梦境与他对视!
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如果没有那三年的历练,没有陈文定的相伴,没有救下那个预言少女......你就会变成我——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不!!!"龙啸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猛地坐起身来!
眼前是陌生的床帐,身下是柔软的锦被。
龙啸云浑身冷汗淋漓,呼吸急促如风箱。梦中的画面仍历历在目,那种刻骨铭心的悔恨与羞愧真实得可怕。
"做噩梦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龙啸云转头,看到苏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银针——
正是从陈文定脑后拔出的那根。她看上去疲惫不堪,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许久未眠。
"我……昏迷了多久?"龙啸云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喉咙被陈文定掐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痛。
"三天。"苏樱倒了杯水递给他,"你中的毒很麻烦,要不是......"她欲言又止。
龙啸云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冰凉的水滋润了灼痛的喉咙:"文定呢?李寻欢呢?那个黑衣人是谁?"问题如连珠炮般抛出。
苏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清晨的阳光洒进来,照亮了房间。龙啸云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精致的小院,窗外是江南典型的小桥流水,远处青山如黛。
"陈文定在隔壁养伤,已经脱离危险。李寻欢的伤势较重,但用了玉麒麟后也无大碍。"苏樱背对着他,红裙在晨光中如同一团火焰,"至于那个黑衣人......"
她突然转身,清澈的眸子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真的不记得他了?"
龙啸云茫然摇头:"从未见过。"
苏樱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最后她轻叹一声:"他叫唐独,是唐门弃徒,也是......"话未说完,院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走进来。
是李寻欢!
他依旧一袭月白长衫,但脸色比衣衫还要苍白,左肩包扎的绷带隐约可见。看到龙啸云醒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到床前:"龙兄弟,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龙啸云怔怔地看着李寻欢关切的眼神,梦中那个被自己背叛的李寻欢与眼前之人重叠在一起,让他胸口一阵刺痛。
"我……没事。"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多谢……李兄关心。"
李寻欢似乎察觉到他情绪异常,微微蹙眉:"做噩梦了?"
龙啸云苦笑一声,何止是噩梦,那简直是地狱般的景象。
他刚想说什么,院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陈文定。他右眼上的伤疤还结着血痂,走路一瘸一拐,但精神看起来不错。
"少爷!"看到龙啸云醒来,陈文定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踉跄着扑到床前跪下,"属下罪该万死!竟然对您出手......"
龙啸云赶紧扶住他:"胡说什么!那不是你的错!"触碰到陈文定手臂的瞬间,梦中的画面再次闪现——那个没有陈文定约束、堕落成卑鄙小人的自己。他眼眶一热,声音哽咽:"是我……没保护好你......"
陈文定愕然抬头,显然不习惯自家少爷如此感性的一面。
李寻欢和苏樱交换了一个眼神,悄然退到一旁,给这对主仆留出空间。
"少爷,您昏迷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陈文定压低声音,"那个戴面具的......"
"唐独在哪?"龙啸云突然问道。
陈文定一愣:"您……知道他的名字?"
龙啸云摇摇头:"苏姑娘刚才提到的。他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么恨我?"
陈文定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他看了看门口,确认无人偷听,才凑到龙啸云耳边,说出了一个令他如遭雷击的秘密:
"他是您三年前的贴身护卫,也是......您失踪那三年的见证者。他恨您,是因为您亲手砍下了他的小指,还害死了他的未婚妻......"
龙啸云如坠冰窟,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三年前......那段空白的记忆,到底隐藏着什么可怕的真相?!
等等!
龙啸云忽然震惊的看着眼前的陈文定——
“这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