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颖】颖光向坤 第8章 无声海啸吞孤岛

动感的舞曲在演播厅炸响，空气中玫瑰花的香气，但蔡徐坤只觉得那节奏像锤子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

新的游戏环节规则被姚PD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宣布完毕——“叼花竞速”！当听到“女生站上男生脚背”、“男生叼取面粉中的玫瑰”、“亲密协作”等关键词时，蔡徐坤的眼皮就狠狠跳了一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飞快地瞥了一眼Baby和张翰的方向，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绝对不能失态。

这是在录节目，无数镜头对着，任何一点微妙的失控都会被捕捉、放大、解读，然后成为新的“黑料”或谈资。早上失控已经够了，他不能再给任何人留下话柄。

他反复告诫自己，多年的舞台习惯早已经让他练成比专业演员也不逊色的面部控制。他只是微微抿唇，扬起笑容，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节目“表演”上。

然而，当音乐真正响起，看到Baby毫不犹豫地、带着她标志性的胜负欲，轻盈地踏上张翰的脚背时，蔡徐坤还是觉得呼吸一窒。

张翰显然准备充分，两只手绅士地、却极其稳固地扶在Baby纤细的腰侧，姿态亲昵又透着保护。

Baby为了保持平衡和便于发力，整个下半身几乎是紧贴着对方，上半身也在不经意的动作间无意识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目测绝不会超过五厘米！

她微微仰着头，似乎在快速和张翰沟通着什么策略，头顶翘起的发丝甚至有几缕拂过了张翰的下颌。而她脸上，只有专注比赛的兴奋和志在必得的光芒，对这份过分的亲近毫不在意。

蔡徐坤猛地转开了视线，仿佛被那画面灼伤了眼睛。

他强迫自己看向另一组——沙溢正和宋雨琦以一种极其滑稽、几乎要摔倒的姿势在面粉盆附近“搏斗”，沙溢龇牙咧嘴，宋雨琦尖叫连连，场面混乱又搞笑。

镜头果然大部分都追随着最有看点的Baby&张翰组，和最有笑点的沙溢&宋雨琦组，几乎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蔡徐坤骤然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低垂的眼帘。

他努力将嘴角维持着上扬的弧度，甚至配合着沙溢的窘态干笑了两声，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笑意根本没有抵达眼底。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肌肉都有些僵硬了。他不敢再看T台中央，只能死死盯着地板，或者假装在认真研究游戏道具，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忽略那边传来的声音——Baby清脆的指挥声，张翰低沉的回应，还有……那两人身体不可避免摩擦时衣料发出的细微窸窣声。

游戏进入白热化。

Baby和张翰配合得异常默契。Baby稳稳站在张翰脚背上，像指挥战舰的舰长，精准地指引方向。张翰则像最忠实的骑士，小心地托扶着她，同时敏捷地俯身，一次次将脸埋进那盆雪白的面粉中，用嘴去叼取里面鲜红的玫瑰花。

每一次俯身，他的侧脸几乎都擦过Baby垂落的裙摆或手臂；每一次抬头，面粉沾满了他英俊的下颌和鼻尖，引得Baby发出清亮的笑声，甚至还想下意识帮他拂去脸上的白粉。

他们挨得那么近，近到蔡徐坤甚至能想象到张翰每一次呼吸带起的、沾染了面粉和Baby身上茉莉花香气的温热气流，是如何拂过她颈侧的肌肤。

张翰终于成功叼起一支玫瑰，Baby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身体因为激动而更贴近张翰几分。

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投入，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蔡徐坤的心上。

当张翰叼起第二支玫瑰，Baby指挥着他快速而平稳地冲向终点的花瓶时，两人几乎是“连体”般挪动着。Baby为了保持平衡，双手甚至下意识地环住了张翰的脖子，而张翰为了托稳她，揽在她腰后的手臂也收得更紧。

他们的侧脸在快速移动中几乎贴在一起，从蔡徐坤的角度看去，那姿势……亲密得近乎暧昧。

蔡徐坤这次却没有回头，一双眸子牢牢盯住了面前的两人。眼中带着还未消散的失落和酸楚，嘴角却挂着机械般的笑意。

但还好的事，这一幕没有被摄像机拍下来。

“欸！成功！” Baby和张翰的欢呼声同时响起，伴随着胜利的音乐。

他们率先将两支玫瑰插入了花瓶，Baby开心地跳下张翰的脚背，兴奋地和他击掌庆祝，脸上洋溢着纯粹胜利的喜悦，沾着面粉也毫不在意。

蔡徐坤看到baby和他分开的那一刻才勉强在脸上努力堆砌起一个为胜利者喝彩的笑容。

坐在一旁的李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轻用肩膀碰了碰蔡徐坤，蔡徐坤这才抬起手，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动作却有些僵硬。

………

夜幕渐渐降临，奔跑吧第四季第四期的录制也接近了尾声。

蔡徐坤独自坐在角落的休息椅上，仰头闭目休息。他疲惫揉了揉眉心，试图将T台上Baby与张翰携手相视而笑、游戏中他们亲密无间的姿态，连同心底那股翻腾的酸涩一同驱逐出去。

但那些画面如同跗骨之蛆，越是抗拒，越是清晰。

“坤坤。”

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蔡徐坤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回头看见李晨高大的身影立在几步开外。

卸去了节目里“大黑牛”的憨厚笑闹，此刻的李晨脸上带着一种少见的、洞悉一切的严肃，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

他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走过来，递了一瓶给蔡徐坤，然后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没有看蔡徐坤，目光投向远处空荡的舞台。

“累坏了吧？今天。”李晨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兄长的关切，却也像一种无形的开场白。

“还……还好，晨哥。”蔡徐坤接过水，指尖冰凉，声音有些干涩。他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燥热。

他隐隐感觉到，李晨找他，绝非只是闲聊。

果然，短暂的沉默后，李晨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敲在蔡徐坤紧绷的神经上。

“今天看你和张翰他们那组玩游戏……你脸色不太好。”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转向蔡徐坤，那双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眼睛，此刻带着一种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坤坤，你……是不是对Baby有什么想法？”

“噗——咳！咳咳咳……”蔡徐坤猝不及防，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带着耳根都烧了起来。

他狼狈地用手背擦着嘴角的水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他没想到，自己那点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心思，会被如此直接、如此精准地戳破！

那人还是李晨李晨！是Baby最信任、最像亲人的大哥！

“晨、晨哥！你说什么呢！我……我对Baby姐就是……就是队友、是姐姐……”蔡徐坤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声音发颤，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根本不敢看李晨的眼睛。那份被当众剥开心事的窘迫和紧张，让他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

李晨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神复杂。

等蔡徐坤的咳嗽平息下来，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通红的耳根时，他才缓缓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感。

“坤坤，别紧张。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拍了拍蔡徐坤紧绷的肩膀，力道沉稳，带着安抚的意味，“我在这个圈子里，在这个节目里，待的年头够久了。看人，看事，多少有点数。从你第一次加入跑男，看Baby的眼神，到后来那些下意识的维护、紧张、依赖。

“还有今天……那藏不住的失落和酸劲儿，瞒得过镜头，瞒不过我。”

蔡徐坤像被定住了一样，僵在原地，所有的辩解都卡在了喉咙里。

李晨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将他试图掩盖的心事一层层剖开，暴露在灯光下。他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恐慌，但同时……心底深处，竟又诡异地升起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唾弃的期待。

李晨是Baby最亲近的“家人”之一，他知道了……那是不是意味着……？

李晨仿佛看穿了他那点微弱的期待，眼神变得更加深沉，甚至带着一丝沉重的无奈。

“坤坤，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看着你，就像看到当年的郑恺。”他的声音带着追忆，回忆着从前那些逝去的时光。

“他也是属虎的，比你大一轮。当年在节目里，他对Baby的喜欢，那是真的一点都不藏着掖着。为了Baby，他能对着镜头大喊‘为了你把乌镇的水喝干，把太平洋的水喝干！’那种少年意气，那种毫无保留的热忱，是真挚，是耀眼，但也……是横冲直撞的。”

李晨顿了顿，目光落在蔡徐坤青涩，却清俊异常的脸上，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

“但你不一样，坤坤。你身上背着的东西，比当年的郑恺重太多了。”他似乎有些敬佩，又有些感叹。

“全网黑的经历，解约的风波，那些压在你身上的质疑和恶意……让你没法像他那样，肆无忌惮地表达，毫无保留地去保护。你更谨慎，更克制，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他叹息“奔跑吧早就不是当年的奔跑吧兄弟了，你也不是当年的郑恺。可命运这玩意儿，有时候真他妈的会开玩笑，让你们这两头隔着十二年的老虎，都……”

李晨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像一块巨石，重重压在蔡徐坤的心上。

是的，他不是郑恺。他没有郑恺当年那种纯粹的、一往无前的底气。

他的喜欢，注定是压抑的、是瞻前顾后的，是带着深深的自卑和不安的。这份认知，比刚才被戳破心事更让他感到无力和苦涩。

“晨哥……”蔡徐坤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李晨希望他说什么。

李晨看着他年轻脸上交织的窘迫、紧张、期待和茫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长辈般的忧虑和一种沉痛的责任感。

“我跟Baby，认识多少年了？从她刚进这个圈子，还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的时候，看着她一路走到今天。在我心里，她早就不是简单的同事或者朋友，她是妹妹，是亲人。”李晨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

“我看着她当初选择了黄晓明，看着那场世纪婚礼的风光无限，也看着这些年她笑容背后的疲惫和那些不为人知的委屈。外人看着光鲜，冷暖只有自己知道。她当年的选择，是对是错，现在说还有意义吗？我只知道，她摔过跤，受过伤，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泥潭里……一点点爬出来。”

李晨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紧紧锁住蔡徐坤：“坤坤，我不是说你的感情是假的。恰恰相反，我看得出来，你是认真的。但是，正因为你是认真的，我才更怕。Baby她刚爬出一个坑，你忍心看她掉进一个新的漩涡里吗？娱乐圈是个什么地方？你经历过，你比我更清楚！你们的年龄差，你们各自背负的流量和关注度，你那些还没彻底平息的‘黑历史’……这些，哪一样不是能把她再次拖进风口浪尖、再次被戳脊梁骨的刀子？郑恺当年的感情轰轰烈烈，但结果呢？除了给节目添了点话题，给Baby添了麻烦，还剩下什么？”

一连串的反问，像冰冷的雨点砸在蔡徐坤的心上。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李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的现实，是他心底深处最恐惧、最不敢面对的深渊。

他以为自己只是默默地喜欢着，却从未想过，这份喜欢本身，对刚刚挣脱枷锁的Baby来说，可能就是一种新的负担，甚至是……灾难。

李晨看着蔡徐坤瞬间苍白的脸和眼中翻涌的痛苦与挣扎，语气终于缓和了一些，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奈和规劝。

“坤坤，你还年轻，未来的路很长。Baby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平静，是安稳，是好好修复自己，好好陪小海绵长大。感情对她而言，或许真的不是必需品，至少现在不是。你现在刚有的心思……”李晨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趁它还没长成参天大树，趁它还没把你们两个都卷入更大的风暴，让它……就停在这里，好吗？”

休息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嗡鸣。

蔡徐坤低着头，看着自己紧紧攥着矿泉水瓶、指节泛白的手。李晨的话，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

那份隐秘的期待被彻底碾碎，只剩下冰冷的现实和沉重的无力感。他明白李晨的意思，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为了保护Baby，也为了保护自己这好不容易才重新站稳的根基，他或许……真的该把那点不该有的心思，深深埋藏，直至遗忘。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只是在李晨期待而深沉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

一滴冰凉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无息。

李晨看着他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有释然，有心疼，也有深深的无奈。他再次拍了拍蔡徐坤的肩膀，这一次，动作带着沉甸甸的安慰和嘱托。

“坤坤，好好想想。别冲动。有些路，走错了，就真的很难回头了。” 说完，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空旷的休息室里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然后默默地离开了。

蔡徐坤依旧僵硬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手里的矿泉水瓶被他无意识地捏得咯吱作响。

李晨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枷锁，将他心底那点刚刚燃起的、名为“喜欢”的微弱火苗，牢牢锁住，沉入不见天日的寒潭。

原来，爱上一个人，在聚光灯下，竟是一件如此奢侈而危险的事情。

而他的喜欢，从一开始，似乎就注定了只能是一场无声的、无疾而终的默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