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颖】颖光向坤 第15章 为自己而活

录制基地的走廊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合拢，将外界最后一丝喧嚣彻底隔绝。

Baby背靠着冰凉的门板，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也抽走了最后一丝强撑的气力。

房间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床头一盏暖黄的阅读灯晕开一小片昏沉的光域，将她笼罩其中，也让她脸上那层无懈可击的温柔面具终于有了片刻松懈的机会。

蔡徐坤最后那个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里，那里面翻涌的失落、痛楚，还有被强行压抑下去的茫然，清晰得让她心口一阵阵发紧。

她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愧疚。

利用年龄差作为借口，用“孩子高考”这样残酷的对比去划清界限，何尝不是一种懦弱？一种对他那份炽热情感的辜负？可除了这样，她还能怎么做？

难道要直白告诉他“我们不可能，因为你是前途光明的顶流爱豆，而我是年长你太多岁的离异女星，这组合太惊世骇俗”？

她了解他，了解看穿了他眼中无法熄灭的光。

这样说出口的话，只会让他更加执着，更加不顾一切。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精心打理的发型揉乱了几缕，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远处城市的霓虹如同永不熄灭的星火，勾勒出繁华而疏离的轮廓。她望着那片灯火，思绪却飘回了上海迪士尼那个夜晚。

星愿湖畔，路灯昏黄，他笨拙地递上那束精心挑选的粉色玫瑰，耳根红透，眼神却亮得惊人。

指尖擦过他微凉手指时那触电般的悸动，此刻隔着时空，依旧清晰地撞击着她的心房。

“嗡嗡嗡——”

床头柜上，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发出持续的震动。是小海绵每日雷打不动的视频通话请求。

屏幕上跳动着儿子那张软糯可爱的笑脸头像，像一束温暖的光，瞬间驱散了Baby心头的阴霾和烦躁。

她几乎是扑过去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确保那是一个母亲面对心爱孩子时最纯粹的温柔和快乐，才按下了接通键。

“妈咪！” 屏幕里立刻跳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眼睛又大又亮，像盛满了星星。小海绵被保姆抱着，正坐在他儿童房色彩斑斓的地毯上，背景是堆满玩具的城堡。

“宝贝！” Baby的声音瞬间变得又软又甜，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有没有想妈咪？”

所有的疲惫、挣扎、成年世界的复杂情愫，在面对这张纯真笑脸时，都奇迹般地沉淀、消散。小海绵就是她动荡世界里最稳固的锚点。

“开心！想妈咪！” 小海绵奶声奶气地回答，随即献宝似的举起手里一个硕大的、色彩极其炫酷的模型盒子，“看！坤坤哥哥送的！千年隼！超——级酷！” 他拉长了尾音，小脸上满是骄傲和兴奋。

正是上次蔡徐坤去家里时，特地带过来送给小海绵的礼物，是很难寻到的乐高星球大战限量版千年隼飞船。

在儿童房明亮的灯光下，模型线条硬朗，细节精致，散发着属于男孩的独特魅力。

Baby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又是他。

蔡徐坤的名字，连同他带来的影响，似乎已经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她生活的缝隙，甚至直达她最柔软的核心——小海绵。

小海绵完全没察觉到妈咪细微的情绪变化，他抱着巨大的飞船模型，小脑袋凑近屏幕，大眼睛忽闪忽闪，充满了期待：“妈咪，坤坤哥哥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家呀？小海绵想和坤坤哥哥一起拼这个！他说过上面还有会发光的炮塔没装好呢！”

孩子的世界里，喜欢就是喜欢，想念就是想念，表达得如此直白而热烈。

Baby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带着一丝酸涩的温柔。她看着儿子充满希冀的眼睛，努力维持着笑容，声音放得更柔：“宝贝乖，坤坤哥哥最近有好多好多工作要忙呢，就像妈咪一样，要飞来飞去录节目。等他不忙了，我们再邀请他好不好？”

她顿了顿，试图将儿子的注意力引开，“或者…我们找爸爸一起拼？爸爸也很会拼乐高呀。” 她下意识地提到了黄晓明，仿佛那是另一个安全的、不会引起波澜的选项。

屏幕那头的小海绵，却立刻皱起了小鼻子，粉嫩的嘴唇也微微嘟了起来，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不想找爸爸！” 语气里是孩子特有的、不讲道理的抗拒。

“为什么呀？” Baby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解。

小海绵和黄晓明的关系虽然因为聚少离多不算特别亲密，但也绝不至于如此排斥。

小海绵却只是把怀里的千年隼抱得更紧了些，小脸躲在乐高盒子的后面，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和毛茸茸的脑袋。

闷闷地说“……就是不想嘛。” 他拒绝解释，只是固执地重复着自己的意愿。

Baby看着屏幕里儿子小小的、带着点委屈的身影，一时无言。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蔓延。不知从何时起，蔡徐坤竟然在小海绵心里占据了这样一个特殊的位置？这种亲近感，甚至超越了带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吗……

是因为他陪他拼乐高时的耐心？还是因为他总能放下身段陪他疯玩？还是因为他身上那种年轻蓬勃的生命力，天然地吸引着孩子？

这个认知，让Baby感到一丝陌生的慌乱，还有更深沉的无力。

她想起刚才走廊里，蔡徐坤那双因为她“提点”而瞬间黯淡下去的眸子，像明亮的星辰骤然蒙尘。

心中涌起一阵苦涩的自嘲：杨颖啊杨颖，你究竟在做什么？推开一个真心待你、也真心待你孩子的人？仅仅因为那可笑的九岁鸿沟和世俗的眼光？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如果我年轻几岁，没有经历过婚姻，没有小海绵……是不是真的会不管不顾，和他来一场轰轰烈烈、哪怕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的恋爱？

这个假设像一根尖锐的刺，瞬间扎破了所有伪装的平静。

巨大的遗憾和一种与蔡徐坤年轻朝气对比后迟暮般的苍凉感席卷了她。

她已经不是了。她早已不是那个可以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年轻女孩。她的人生画卷上，早已写满了故事，也背负上了无法轻易卸下的责任。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Baby纷乱的思绪和视频里小海绵还在嘟嘟囔囔的声音。

“宝贝，妈咪这边有工作要处理一下，你先和阿姨玩，晚点再打给妈咪，好不好？爱你，晚安。”

Baby迅速整理好表情，对着屏幕温柔地道别，在儿子不情不愿的“妈咪晚安”中挂断了视频。

门开了。

站在门外的，是周姐。周姐并非Baby现在日常随行的助理，但作为陪伴Baby从寂寂无名的小模特一路走到今天“国民女神”位置的金牌经纪人，她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工作关系，更像是一位亦师亦友的存在。

Baby的生活助理是她一手带出来的，Baby的些许异常，自然瞒不过她。

周姐走进来，随手关上门，目光在Baby脸上那来不及完全掩饰的疲惫和眼底残留的一丝红痕上扫过，心中了然。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走到小吧台边，动作熟练地倒了两杯温水，将其中一杯递到Baby手里。

“喏，润润嗓子。录一天了，又跟儿子视频，费神。” 周姐的声音是惯常的利落，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Baby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稍稍驱散了心底的凉意。她没说话，只是捧着杯子，小口啜饮着。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送风声。

周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姿态放松，眼神却锐利地锁住Baby。“听小刘说，今天…不太平静？”

小刘是Baby的生活助理。她的语气不是质问，而是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Baby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默认了。

在周姐面前，她那些伪装和盔甲，似乎总是不堪一击。

周姐看着她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她对Baby的感情极其复杂。一方面，她是她最成功的“作品”，是她倾注无数心血、精心雕琢、推向顶峰的艺人。

她希望Baby站得更高、走得更稳，任何可能动摇她根基的风雨，她本能地想要替她挡开或扑灭。

可另一方面，看着Baby一路走来，经历过巅峰的璀璨，也跌落过低谷的泥泞，尤其是那段并不圆满的婚姻……她内心深处，何尝不希望Baby能真正地快乐？能像普通女人一样，拥有一份温暖踏实的感情？

“跟那个小朋友（蔡徐坤）有关？” 周姐直接点破，用的是“小朋友”这个带着长辈调侃的称呼，无形中淡化了一些问题的严重性。

Baby沉默地点点头，依旧没有抬头。

周姐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豁达，甚至有些漫不经心：“我当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动心了嘛？有什么好纠结的？” 她顿了顿，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回Baby脸上，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喜欢就谈好了！难道你还真打算因为离过一次婚，就给自己判个无期徒刑，这辈子都不碰感情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锐利，“为了那个谁？凭什么？！”

“周姐！” Baby猛地抬头，脸上带着被戳破心事的窘迫和一丝薄怒。

周姐却摆摆手，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别跟我急眼。我是看着你一路走过来的。你为他付出了多少，最后又得到了什么？一段失败的婚姻，除了给你留下一个宝贝儿子，还留下了什么？无尽的非议和独自扛起的责任！你值得更好的，颖颖。” 她叫了Baby的本名杨颖，语气是少有的认真和心疼，“你现在有钱有事业有地位，你怕什么？怕那些狗仔乱写？怕粉丝脱粉？还是怕影响他那顶流的位置？”

她嗤笑一声，“要我说，那些都是虚的！你自己的感受才是真的！”

周姐的话语如同惊雷，字字句句敲打在Baby的心坎上。

是啊，她怕什么？她早已不是依附于谁才能生存的菟丝花。她经历了这么多，早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那个刚来内地，初来乍到的小新人了。

可……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更深的叹息，眉宇间的惆怅并未散去，反而更深了。

周姐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神情的变化，目光变得深沉而了然。

她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也放低放缓了：“我明白了。你不是怕自己，你是怕影响到小海绵，对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Baby心中最隐秘也最沉重的那个盒子。她一直强撑的平静终于碎裂，眼底迅速涌上一层薄薄的水光，她用力咬着下唇，才没让那脆弱流露得太过明显。

她别过脸，看向窗外那片璀璨却冰冷的灯火，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周姐……我……小海绵他还那么小……我不想让他那么早就在别人的议论里长大……不想让他因为他妈妈的事情，被贴上任何标签……我把他保护得那么好……是为了然后他幸福快乐的生活…”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孩子，就是她在这浮华名利场里，最柔软也最不容触碰的软肋。是她倾注了所有爱意和勇气去守护的小小世界。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风评，可以承受流言蜚语，但她绝不允许任何可能的风雨，波及到她羽翼下那纯洁无瑕的孩子。

这份顾虑，比年龄的鸿沟、比偶像身份的桎梏，更加沉重千倍万倍。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空调送风的微弱声响。周姐看着Baby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心中了然，也涌起深深的疼惜。

她太了解Baby了。这个看似坚强、在镜头前永远笑容灿烂的女人，内心有多么柔软和敏感。她对小海绵的爱，近乎一种虔诚的守护。这份爱是她的力量源泉，也成了她追求个人幸福的枷锁。

周姐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任何轻飘飘的鼓励或者“想开点”的劝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是母亲的天性，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她伸出手，轻轻覆在Baby紧握的拳头上。那只手温暖而有力。

“颖颖，” 周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带着一种长者的包容，“我懂。当妈的，孩子就是命。”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但是，保护不等于隔绝，更不等于牺牲自己的一切。孩子会长大，会有他自己的世界。而你的人生，也不该只有‘母亲’这一个角色。你首先是你自己，杨颖。”

她感受到Baby手下的紧绷似乎松动了一丝丝，才继续说道：“这件事，说到底，是你自己的心意最重要。不是我的看法，也不是外界的眼光。问问你自己这里，” 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Baby的心口，“到底想要什么？是继续守着这份顾虑，把他彻底推开？还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看看他值不值得你冒一点点的险？”

周姐没有把话说死，也没有强求一个答案。她只是轻轻拍了拍Baby的手背：“别急着做决定。好好想想。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来。无论你最后怎么选，姐都支持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说完，周姐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很晚了，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睡一觉再说。”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坐在窗前、身影显得有些单薄的Baby，眼神复杂，最终只是留下一句：“保护好自己，但也别……辜负了自己的心。”

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再次只剩下Baby一个人。

周姐的话，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来”……她的心意，到底是什么？是那份面对粉色玫瑰和炽热目光时无法抑制的心动？还是面对年龄差距和孩子未来时沉重的顾虑？两者激烈地撕扯着她，让她无所适从。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

仿佛还能看到小海绵抱着那艘炫酷的千年隼，甜甜地问着“坤坤哥哥什么时候来”的样子。蔡徐坤和小海绵一起搭建了一艘飞船，那艘飞船现在还被小海绵妥善且珍视的保管着。因为知道小海绵喜欢这些，蔡徐坤还特意寻来了更炫酷的限量版送给他……他对待小海绵的用心，并非刻意讨好，她能感觉得到，那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和耐心。

她又想起擂台上，他穿过她腋下，像抱孩子一样将她稳稳抱起时，那手臂传来的坚实力量和他眼中瞬间的慌乱与关切。那份亲昵带来的悸动和羞赧，此刻回想起来，依旧清晰得让她心跳加速。

夜，更深了。窗外的霓虹似乎也暗淡了几分。

Baby缓缓起身，走到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带走一天的疲惫，却带不走心头的纷乱。

雾气氤氲中，她仿佛看到两个截然不同的未来在眼前铺开：一条是清晰、安全却也沉寂的道路，她继续扮演着完美的女神和母亲，将那份心动深埋，看着蔡徐坤渐行渐远，最终成为她人生中一个带着遗憾的注脚；另一条则布满迷雾、充满未知的风险，甚至可能荆棘密布，但路的尽头，似乎隐约站着那个抱着粉色玫瑰、眼神清亮带着朝气的青年，和他身边笑得无忧无虑的小海绵……

水汽凝结成水珠，顺着她光洁的脊背滑落，带着一丝凉意，如同她此刻无法抉择的心情。

她关掉水阀，浴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水滴落入排水孔的滴答声，规律而空洞，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内心战争计数。

擦干身体，换上柔软的睡衣。Baby走到床边，目光扫过床头柜。那上面，除了手机，还静静地躺着几片助眠的药。

她伸出手，指尖在药瓶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她掀开被子躺下，关掉了床头灯。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窗帘缝隙里透进一丝微弱的光。Baby睁着眼睛，望着模糊的天花板。

小海绵甜甜的声音，蔡徐坤黯淡的眼神，周姐温和却有力的话语，还有那束在星愿湖畔夜色中盛放的粉色玫瑰……无数的画面和声音在她脑海中交织、碰撞。

保护小海绵，是她的本能，是她无法推卸的责任。

可那份悄然滋生的心动和渴望，同样真实而汹涌。

周姐说，孩子不是隔绝幸福的理由。

可这世间，又有哪个母亲，能真正放下那份名为“软肋”的牵挂？

她在黑暗中辗转反侧，像一尾迷失在深海里的鱼，找不到通往光明的方向。心湖被彻底搅乱，所有的思绪都沉浮不定。

长夜漫漫，她要的答案如同隐匿在厚重云层后的星子，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