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 虎瑶]沧海蝴蝶 第21章 二十一、鱼缸

剑拔弩张的高家别墅，高启强第一次见到高启盛和唐小虎正面冲突。

摆上台面的较劲，他们已经不打算继续装下去。

高启盛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你和陈书婷不让我见瑶瑶，结果你们就是这样保护她的？”

唐小虎被唐小龙拉着，差点冲上去揪他的领子，“瑶瑶是因为蒋天的死受牵连，蒋天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高启盛爆发怒火，“唐小虎！”

陈书婷问什么意思。高启强没有过多惊讶，也问，“阿盛，蒋天怎么死的？”

高启盛的手杖反复杵在地上，“警察都说那是意外！”

高启强看向唐小虎，示意他来回答。

高启盛眼神威胁，但黄瑶失踪了，唐小虎不想再替他隐瞒，表明赵立冬也参与了园区骗取赔偿的事。

高启强早有预感，那么大的款项，那么多的手续，赵立冬不从中搜刮点油水都说不过去。

没想到的是，唐小虎说不止于此。

唐小虎早就察觉，园区建设得太过马虎，高启盛根本没打算长久做下去，那就只能是赵立冬透露过风声，他一早知道那块地要被征用，根本就是奔着赔偿去建的园区！

高启强这才惊讶，见高启盛没有反驳，脸色渐渐难看，赵立冬的参与度太高，如果被蒋天知道，就有足够动机要蒋天的命。

他责问唐小虎怎么现在才说。

唐小虎实话道，以前只是猜测没有证据，直到最近赵立冬的女儿赵笙与王良不和，在酒吧喝得烂醉，郑清去接人，赵笙醉酒后自己说的，王良背着她爸做了不少缺德事，其中就包括园区事件。

那时唐小虎听说郑清在酒吧鬼混，立刻去抓歼，想把他从黄瑶身边踹开，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也许在孩子的心里，父亲大多都是崇高的形象，赵笙不承认王良和她爸的特殊关系，认为都是王良的错，殊不知没有赵市长允许，很多事根本办不成。

至于赵大小姐暗恋叔叔辈的王良一事，唐小虎暂时没提，他和黄瑶也是叔侄，由他揭露赵市长家的叔侄伦理未免有些尴尬。

高启盛被叫去了书房，里面传来打骂声。

陈书婷心力交瘁，高启强担心弟弟惹祸上身，而她更担心黄瑶的安危。

唐小虎在高家待不住，迫不及待要去找黄瑶。

陈书婷叫住他欲言又止，“小虎，你和瑶瑶......”

唐小虎等她说下去，他希望她说下去。

陈书婷开不了口，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唐小虎不想再隐瞒，黄瑶不允许公开他们的关系，他不能说他们在一起了，只能诚挚道，“嫂子，我不能没有瑶瑶......”

唐小龙赶紧打圆场，夸他是关心侄女的好叔叔。

陈书婷不语。

这一刻，她终于理解高启强为什么会在高启盛重伤后做出妥协，因为换做是她也会妥协，起码比起那个疯子，唐小虎更值得信任。

“小虎，只要你把瑶瑶平安带回来......”她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服自己，“只要瑶瑶愿意，我可以答应。”

唐小虎愁容不解，最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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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势力遍布全市，找不到黄瑶，最大的可能是人已经不在京海。

蒋纬联系高家，挑衅说已经得到保险柜里的东西，也会好好照顾黄瑶，如果报警就同归于尽。

这场绑架有些莫名其妙，高启强多思多虑，觉得要么是他根本没打开保险柜，所以抓了黄瑶当筹码，要么是想通过黄瑶搜集强盛和盛世勾结犯罪的证据，毕竟她既是强盛大小姐又是盛世股东，两边业务都有接触。

前者还好，后者比较麻烦，强盛靠低成本建设园区获利不少，确实有被当作勾结犯罪的风险。

陈书婷又和高启盛吵了一架，多年来她努力洗白强盛，叮嘱唐小虎谨慎处理公司事务，如今全被高启盛毁了，她扬言等黄瑶回来，要立刻举家移民。

高启盛怒不可遏，移民意味着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将远离他。

他一再强调对方没有证据，是在诈他。

陈书婷不管，她只在乎家人安危，黄瑶这次就是被他连累，以后离他越远越好！

高启强去了公司，唐家兄弟忙着找人，这次没有人劝架，高启盛爆发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恨意，陈书婷同样愤恨，两人越吵越激动，客厅一塌糊涂，地上全是碎玻璃。

当天，陈书婷就以离婚为要挟让高启强同意移民，高启强又哄又劝一个晚上才消停。

高家的风暴暂时平息，黄瑶还是没有下落。

派去香港的人全无线索。

唐小虎几乎两天没合眼，不停抽烟也压不下心中的自责和焦躁，他明知蒋天的死有问题，明知蒋纬有问题，就该时时刻刻守着黄瑶才对。

唐小龙命令他回家睡一觉。可他根本睡不着。

凌晨的旧厂街，他回到黄瑶精心打理的老屋，躺上黄瑶新添置的柔软的床，终于眯了一小会儿，很快又惊醒。

梦里，黄瑶在呼救。

窗外夜色如墨，晚风吹动窗帘，头顶的锦旗穗子微微晃动。

唐小虎望着锦旗，祈求陈金默保佑。

兔子玩偶乖巧地靠在床头，他捏捏毛茸茸的兔耳朵，将其抱在怀中，嗅寻熟悉的味道。

黄瑶早已是大姑娘了，可在他眼里一直就像这样小小的，好像永远长不大。

唐小虎闭眼，紧紧抱住怀中的幻象，突然听到细微的沙沙声，断断续续。

他猛然睁眼。

陈金默的幽灵在呼唤，那是一位父亲的哀叹。

“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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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瑶失踪第三天，安放在湖南老家的蒋天骨灰失窃了。

高启强提出一手交黄瑶一手交骨灰。

于是蒋纬回报给他一场直播。

直播折磨人质，高家熟悉的手段，如今被用在黄瑶身上，是他低估了蒋纬。

视频背景是空旷的仓库，阳光从墙上仅有的一扇窗户照进，照亮仓库中央两米高的大型水缸，缸中无水，缸顶被封，黄瑶一边呼救一边捶打着玻璃，干涸的水里无助的鱼。

陈书婷不停喊着，“瑶瑶，瑶瑶！”

蒋纬远程控制，视频中只有他的声音，“高太太，阿瑶听不到。”

陈书婷眼中泛起泪光。

高启盛神色阴郁，唐小虎眼下一片乌青，两人死死盯着电脑屏幕。

高启强最冷静，向唐小龙打手势，示意那扇窗户。唐小龙立刻拍下窗户和仓库的照发给手下，让人立刻去找香港对应的地方。

视频角落出现文字信息，是一个地址和编号，蒋纬说，“一个小时后，我要看到我daddy的骨灰好好放在这个寄存柜。”

高启强拖延时间道，“一个小时不够。”

视频角落出现倒计时，59分59秒开始，58，57，56......

水缸顶部连接的管道开始注水，蒋纬冷笑，“一个小时水就满了，你们最好抓紧时间。”

视频里，黄瑶狠砸玻璃，徒劳无功，无助抱膝坐在水缸一角，仰头望着头顶注入的水流，水花四溅，很快将她全身溅湿。

在陈书婷的催促下，高启强让唐小龙的人赶快归还骨灰。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倒计时显示40分01秒，水缸注满三分之一，期间黄瑶又砸了几次玻璃，除了消耗体力没有任何效果，闷钝的声音，每一下都像砸在屏幕上。

视频前的几人越发不安。

陈书婷催促归还骨灰的人动作快点。

唐小虎和高启盛则问，仓库地点找到了吗？

唐小龙摇头，两件事都没解决。

倒计时29分59秒。

水位刚好到一半，黄瑶站起来才不至于被淹没，半小时的冷水浸泡，皮肤苍白得可怕。

忽然，她的目光定在镜头，仿佛才发现自己正被观察，目光穿过屏幕与视频之外的人对视。

唐小虎屏住呼吸，高启盛紧握手杖。

所有人不同程度一惊。

每个人都觉得她看的是自己。

水面拂动水花，她猛然扒在靠近镜头的玻璃上，急切道，“附近有鱼腥味……”

声音戛然而止，她还在说着什么，屏幕只剩无声的画面，蒋纬切断了音频。

唐小虎立刻道，“哥！”

唐小龙已经在打电话，接通后将搜寻范围缩小到附近有鱼腥味的地方，极有可能是海鲜市场。

水位还在上升，黄瑶刚才对着镜头一番嘶喊后又砸了几下玻璃，此时需要保存体力。

倒计时12分45秒。

黄瑶在水面游动，双脚已经触不到底，困住她的水缸更像水族馆的鱼缸，她是那条被观赏的鱼。

终于，骨灰盒放置到位，高启强让蒋纬停止注水。

“别着急，我要先确认是不是真的放到位了。”蒋纬讽刺道，“对了，高先生不是说时间不够？”

缺乏耐心的唐小虎看他还在废话，一拳砸在桌上吼道，“你他妈倒是赶紧去确认啊！”

对面沉默了会儿。

注水的速度突然加快，黄瑶明显惊慌起来。

不满之下，蒋纬说起粤语，“唐小虎，我唔钟意你嘅态度。”

唐小虎差点冲上去砸碎屏幕，最终强忍下来，高启盛谴责地瞪着他，陈书婷也怪他冲动。

他慌张地认错，“蒋少爷，是我不对，我该死！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计较！”

由于流速加快，缸中很快只剩十公分的空间，黄瑶仰头才能露出口鼻，缺氧的鱼正竭力呼吸。

蒋纬慢吞吞道，“没有诚意。”

唐小虎几近崩溃，和高启盛同时出口。

“要怎样才算诚意？！”

蒋纬语气新奇，“这么紧张？真是两位好uncle，那就让我想想什么才叫诚意。”

黄瑶的情况等不了，唐小虎焦急道，“先把水停了，你要什么诚意我都给你！”

“小虎！”唐小龙皱眉，怕他乱来。

高启强狐疑地打量，紧急关头没说什么。

唐小虎顾不上身边人，语气几近哀求，“蒋少爷，算我求你！”

倒计时10分38秒。

水流没有停下，但流速慢了很多，黄瑶最大限度地仰头，艰难呼吸着。

蒋纬还是慢吞吞的，“其实呢，我跟你无冤无仇也不想为难你，我daddy生前跟我讲，他的对手姓高。”

高启盛说，“我姓高。”

这次换高启强皱眉。

蒋纬轻笑，“小高先生，我听daddy说你很能干，还从他手抢了块地，所以想向你请教经验。”

倒计时10分08秒。

水位还在上升，黄瑶就快不能呼吸。

高启盛克制住不耐烦，竭尽全力好好说话，“你先停水，我慢慢教你经验。”

倒计时9分58秒。

水流停止，黄瑶暂时安全了。

唐小虎发现，高启盛的话比他管用，蒋纬的目标不是他。

“小高先生，我派了车去接你，就在高家门口，你上车，我放人。”

“好。”高启盛杵着手杖起身。

高启强立刻阻止，“不行！”

“哥，你放心，他不敢把我怎么样。”高启盛这辈子没怕过谁，此时甚至庆幸对方还愿意提出要求，“瑶瑶是被我连累，我去换她。”

高启强拦住他不放。

久未开口的陈书婷终于说话，“得罪蒋天父子的是他，他愿意去就让他去！”

涉及弟弟安危，高启强少见地呵斥妻子，“书婷你闭嘴！阿盛你不用去，瑶瑶是筹码，他不会真要她的命！”

“高启强！”陈书婷对丈夫万分失望，“瑶瑶是你女儿！你在赌她的命吗？！”

“我也担心瑶瑶！但事情总要有个轻重！”

“轻重？轻重？！你是说我女儿不如你弟弟重要？！”

视频前吵成一团。

唐小虎焦躁不安，黄瑶维持仰头游动的姿势很久了，水停了呼吸依旧艰难，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高启盛塞上车！

蒋纬终于受够了吵闹，插嘴道，“对唔住，我不想引起你们的家庭矛盾，如果高先生真的舍不得弟弟，可以让唐小虎替代，他不是正好想表达一下诚意？”

唐小虎立刻冲向门边，唐小龙一把拉住，知道阻止不了，只能对蒋纬道，“我替他去！”

黄瑶死了就死了，但他不能让弟弟出事！

蒋纬不悦道，“不好意思，我不是谁都见的。小高先生，还是唐小虎，高先生想派谁来？”

高启强一时沉默。

陈书婷突然指着屏幕惊叫，众人一齐看去，缸中又开始注水了，水面游动着一尾受惊的鱼。

角落的倒计时不知不觉到了最后一分钟。

倒数50秒。

蒋纬问，“高先生，想好派谁来了吗？”

水位仅差五公分到顶，黄瑶只有口鼻勉强露出水面。唐小虎和高启盛争相出门，蒋纬却说要高启强选的人才作数。

高启强心中早有答案，自私的答案。

倒数40秒。

蒋纬累了，“选不出来吗？那就提前结束吧。”

倒数35秒。

水位如开闸放水般迅速升高，黄瑶狠吸口气潜入水中。

“瑶瑶！”唐小虎冲到电脑前，心痛到无以复加，恨不得水中的是自己。

倒数30秒。

水位没顶，黄瑶漂浮着缓缓挥手，面对镜头做最后的告别，长发萦绕在水中，乌黑的发丝，苍白的脸。

“瑶瑶，瑶瑶......”唐小虎的指尖胡乱描绘着水中面庞，唐小龙看到了他眼角的泪，那是只在他小时候才有过的眼泪，他回头苦苦哀求，“强哥！让我去救她！我要去救她！”

高启盛也想救黄瑶，高启强快拦不住了，情急之下顺水推舟，终于道，“阿盛，让小虎去！”

唐小龙当即炸毛，“强哥！我就这一个弟弟！”

倒数20秒。

黄瑶对着镜头眨了眨眼，安然等待死亡，美好得像即将化作泡沫的人鱼。

“蒋少爷你最好说到做到！”唐小虎不顾一切冲出门。

唐小龙赶忙追去，没能阻止他冲上门口的面包车，司机是过山峰。

高启盛对蒋纬嘶吼道，“唐小虎上车了！赶紧放人！”

对面没有回应。

10，9，8，7……

黄瑶嘴边涌现大量气泡，昭示着她呛水了，濒死的人鱼痛苦挣扎。

“瑶瑶！”陈书婷痛哭呼唤。

高启盛歇斯底里，“蒋纬！再不放人我要你偿命！！！”

……4，3，2，1。

计时器滴滴作响，鱼缸四壁闪烁着四个红点，玻璃突然炸裂。

水花飞溅到镜头，洪水冲刷着地面。

——————

倒计时00分00秒。

劫后余生的人鱼趴在地上剧烈咳嗽。

高启盛和陈书婷如释重负。

高启强眉目深锁，隐隐觉得不对劲。

水缸外早就装好了爆破装置，他猜得没错，蒋纬没想要黄瑶的命。

骨灰已经还回去，后来那些是为了捉弄他吗？

高启强向来多思多虑，让他在亲弟弟和得力干将中做抉择，是捉弄吗？还有他和妻子关于救养女还是保弟弟的争吵，也是捉弄吗？

唐小龙没有追上唐小虎，沉着脸色回来了。

陈书婷上前宽慰唐小龙，不忘回头瞪他一眼。

高启强一怔。

孙子兵法，亲而离之。

是离间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