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新]鸟坠入深渊之空 第6章 第五章

“啊，你说的是怪盗基德啊。那个家伙确实挺有意思的。”

“我听说教授只要观察犯罪手法和罪犯的身体特征，几乎都能推测出对方的身份。您有没有尝试分析过怪盗基德？”

说起来，这才是新一想向教授请教的主要问题。他想，如果是专家，或许能解读出关于那家伙本身的线索吧。

教授像是陷入回忆般摩挲着下巴。

“嗯……以前也有人拜托过我分析他。不过，那家伙的情况和其他人有点不同。毕竟他是个用常规犯罪侧写也无法解读的特殊犯罪者。”

“特殊？”

新一不由自主地向前探身，教授饶有兴致地开始讲述。

“既然偷东西，那无疑是犯罪者，但他的性质却与其他犯罪者大相径庭。虽然他把偷走的宝石归还这点看起来像是愉快犯，但他并不进行过度的自我炫耀。他对警察也持尊敬态度，而且我看得出那并非虚情假意。搞不好，比起偷盗本身，他更倾向于重视取悦观众。

因此，与其说是犯罪者，他的心理更接近表演者。所以他才吸引粉丝，世间也为之狂热。嘛，毕竟他对人造成的实际损害也没那么大。”

虽说被盗宝石的所有者可以说是最大的受害者，但被基德偷过一次的宝石反而会附加更高的价值。一旦展出，人们会蜂拥而至，这也成了绝佳的免费广告。

而且，因为大家都知道宝石最终都会被归还，所以很少会有人报案。即使有报案，大多也是非法所得的宝石，反倒会因为基德的行动而暴露了来源。

另外，虽然那家伙有时也会破坏设施，但据说被破坏的设施往往会收到一笔匿名捐款，金额往往略高于受损价值。人们都相信那是“怪盗绅士”所为，对此深信不疑。

此外，那家伙似乎在暗地里还做了各种善后工作，所以事情很少会闹到台面上来。

“到了这个地步，与其说偷窃是目的，不如说是为了别的目的而进行偷窃。大张旗鼓地进行表演，以及煽动媒体，这些恐怕也是目的之一。”

“是为了让世人知晓自己的行动吗？”

“正是如此。偷走宝石，再将其归还。恐怕这一连串行动本身，其‘被知晓’也蕴含着某种意义。因为怪盗基德所采取的行动，其合理性惊人地强。”

新一知道他是在寻找某颗特定的宝石。但是，他想要让谁知晓他的行动呢？

他也听说过，在某个现场曾发生过针对基德的狙击事件。那么，他想传达的对象会不会是——敌人？

还有几次，他曾见过怪盗在月光下举起宝石的画面。

那是否也包含着某种深意？

新一陷入沉思时，道凪一边戳着蛋糕，一边带着几分兴趣地望着他说：

“有意思的还不止这些。想要锁定他的人物特征，这也相当困难。”

“诶？”新一不由得抬起头。

“连教授都觉得困难吗？”

教授擅长从细微的举止中解读出大量信息。在他面前，连拙劣的谎言都难以蒙混过关。因此警方也仰赖于他，新一也知道有好几起案件是靠他才得以解决的。

教授把蛋糕塞进嘴里，露出幸福的表情，随后将口中食物咽下，缓缓开口道：

“真不愧是月光下的魔术师啊。可不会轻易让人探查到。我尝试过从几段影像中进行分析，但他每次犯案时，举止都会在看似不经意间发生巨大的变化。每次都会让年龄或性格的判断彻底颠覆。那家伙完全精通于如何展现自己，以及如何改变自己。”

（那家伙，居然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新一将视线落回咖啡上。

那么，那家伙和新一接触的时候，是否也故意改变了举止和说话方式呢？虽然当时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然而，教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说起来，感觉他和十年前相比，似乎有了一点变化。本质是一样的，但好像多了一丝年轻感……如果这也是伪装的话，那可就太精彩了啊。”

十年前。

那正是基德一度停止犯案，直到再次开始活动之前的空白期。

新一心中有什么东西被勾住了。

“……教授从十年前就开始调查基德了吗？”

对于新一的问题，道凪微微眯起眼睛回答道：

“准确来说，是在十年前接受委托调查后的结果让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现在的基德，是我根据新的情报重新调查过的，结果仍然一致。”

十年前的基德。

怪盗基德曾有一段时间停止了所有犯罪活动，进入沉默期。

他再次现身是在距今两年前。当时媒体还大肆报道“打破八年沉寂”之类的。

现在的基德，新一通过几次近距离接触的结果，已大致掌握他相当年轻。

再加上从组织内部获得的情报来看，他几乎不可能和自己一样服用了APTX4869。虽然这是和他直接交谈时的感觉，但如果并非伪装，他很可能和自己年龄相仿。

那么，这意味着如今的基德与当年的基德并非同一人。考虑到行动和思想的一致性，应该不是模仿犯，而是代际传承，即继承了先代意志的继任者。

换句话说，背后驱使他们的动机是一脉相承的。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值得深入调查的东西。）

新一心中有种直觉在低语，那是侦探的本能。

说不定，这也将指引他看清自己未来的方向。首先，就从能做的事情开始吧。

“那个……教授，方便让我看看您的调查报告吗？”

新一虽然觉得多半不行，但还是试着问了一下。结果，道凪瞪大了眼睛。随即，他向后一仰，大笑起来。

难道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就在新一内心慌乱时，道凪一边说着“抱歉抱歉”，一边带着笑意说道：

“哈哈，当、当然可以啦！毕竟那东西肯定就在工藤君你那儿嘛！”

“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乎很满意新一的反应，道凪心情愉快地开始说了起来。

“其实，我之所以会参与调查，是受了工藤优作君的委托。当时是通过警方进行的，但我的调查结果应该被收录在他那份基德侧写资料里了。我曾有幸拜读过，真是精彩绝伦。说实在的，优作先生对基德的研究可比我透彻多了，你一定要找机会看看。”

“哈、哈哈……我会的。”

新一只能挤出干笑。仔细想想，自己确实听说过父亲曾经与基德交手的事。没想到灯下黑，线索竟然就在身边。

那个老狐狸……新一在心里暗骂着，随即无力地往椅背上一靠。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面前的蛋糕上，他忍不住拿起叉子切下一小块送入口中。

微苦的巧克力在口中缓缓化开，甜度恰到好处，整个人仿佛都被安抚了下来。

教授见状，眼睛亮了起来。

“怎么样，工藤君！好吃吧！？”

“嗯，非常好吃。好吃得我现在简直要哭出来了。原来教授您认识我父亲啊……”

“说是认识，其实也就只打过一次交道而已啦。不过，优作君的作品我全都拜读过！有机会的话，能不能帮我转告他，上次的作品特别有趣？”

“啊，好的。我想父亲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万万没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层联系。

不过，既然是那个父亲，他肯定不仅记得教授，也一定把教授的所有著作都看过了吧。

（这世界真小啊……）

新一正静静地沉浸在思绪中，道凪像是颇有感触地喃喃自语道：

“不过，真没想到你也会对基德感兴趣啊。确实，那家伙本身就是个谜团重重的存在，会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嘛。不只是你，也有其他学生曾兴致勃勃地向我打听过基德的事呢。”

“诶？莫非是个自称侦探的家伙？”

新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叫仁和的青年。

然而，道凪却笑着摇头，用叉子夹起最后一小块蛋糕，指向新一，咧嘴一笑。

“不是侦探。不过，倒是和工藤君你有点像呢。虽然性质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诶？像……哪方面像？”

“嗯。工藤君你应该是那种类型吧？对于信任的对象会敞开心扉，内心也容易表露出来。但是，对于觉得对方不需要知道的部分，就绝不会展示，也不会让对方察觉。在对方察觉之前，反而会看透对方的内心并采取应对措施。这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啊。所谓的‘恶魔的慧眼’指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听起来怎么像在形容大恶人？我这是被夸奖了？还是被贬低了？又或者这是教授的自我介绍？”

“当然是夸你了。至于那个男学生嘛——他让人看不透本质。”

道凪将蛋糕送入嘴里，细细品味着，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

估摸着他咽下去的时机，新一开口问道：

“所谓看不透本质……您是说他在隐藏内心吗？”

“是啊。更准确地说，是深不见底啊。他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很随和亲切，行动也显得表里如一。即使想去揣摩他背后的心思，感觉也还是那样。但总觉得……有时会让人怀疑，是不是他故意让我们掌握到那些信息的。至于是他自己有意识这么做的，还是无意识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原来如此。所以您说他和我很像，是因为这个吗？”

按照道凪的说法，新一是在看穿对方本质的基础上，采取措施不让对方踏足自己的领域。而那个学生则是从一开始就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本质，以此限定对方能触及的范围。方法虽不同，但本质上都是在控制别人对自己内心的了解程度，不让对方侵入自己的领域。

不过，教授对新一自身的评价，确实让他觉得有迹可循。可能自从变回原来的身体后，这种倾向变得更加明显了吧。

“但是，不只是内心……连外表也像得让人吃惊啊……”

“嗯？抱歉，您刚才说什么了？”

新一没听清，但道凪笑着搪塞了过去。

“啊，没事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那名学生对基德的热爱，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不只是现在的基德，他还问了很多关于十年前的基德的事。老实说，他对十年前的基德似乎更感兴趣。我之前还跟他说过优作君做的分析，说不定他之后也会找你借来看。”

“给他看倒是没关系，不过他对十年前的基德感兴趣……难道是比我年长的人吗？”

这所大学里各种年龄段的人都有入学。

即使是同年级，存在年龄大不少的人也是完全可能的。

“不，他跟你是同龄，是今年刚入学的一年级新生。”

听到是同龄人，新一的好奇心咕嘟咕嘟地涌了上来。

道凪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兴趣，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工藤君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吧？那家伙的名字叫——黑羽快斗。”

黑羽快斗。

在舌尖反复念出这个名字时，新一脑中突然闪过匹配的信息。

“难道是入学典礼上的那位新生代表？”

“嗯？啊，你是从那边知道的啊？看到他的时候，你应该吓一跳了吧？”

“啊，不……那个时候我卷入了炸弹事件。没能参加入学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