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新]鸟坠入深渊之空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公园里同样空无一人。

时间已经不早了，玩耍的孩子们大概都回家了。想起曾和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一起玩耍的日子，新一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么，后续呢？”

黑羽走向旁边的秋千，轻巧地跳上去，金属链条发出清脆的响声。

新一在另一个秋千上坐下，抬头望向天空。墨色的云朵飘荡着，云隙间露出的天空仿佛介于红与蓝之间。新一开口问道：

“关于你那个青梅竹马的事……你们真的彻底结束了吗？”

“我不是说了吗？虽然不该跟工藤你说这些，但我之前稍微‘胡闹’过一阵子。有些讨厌的家伙想起来就会来找茬。所以离开她也是个好时机。啊，当然，‘胡闹’可不是指伤害了谁哦。”

黑羽一边荡着秋千，一边说道。

新一在脑中整理着刚才听到的话。虽然说是“胡闹”，但毫无疑问指的是基德的事。他确实没有伤害过谁，而“之前”大概是指从上一代那时开始的事吧。

黑羽用力荡着秋千，继续说道：

“但我跟工藤你一样，这种话根本没法对她说。什么都不说还硬待在一起，渐渐也觉得累了……早知道该早点做决定的——就是这样！”

借着荡秋千的势头，他荡到了几乎与地面平行的高度，然后直接从空中跃出。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飞向天空，最后以绝妙的平衡落在了公园的栏杆上。他灵巧地在栏杆上转身，再次面朝新一。

“所以呢？就因为你自己这样，就打算劝我去找她谈谈？？还是想让我继续像以前那样跟她相处？”

他的眼神微微眯起，透出一丝冷峻。此刻那眼中藏着的情绪究竟是什么？此刻，新一也无法解读。

是愤怒？还是叹息？连这些都分辨不出了。

新一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噗、哈哈！”

笑得太突然，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慌忙抓住链条稳住身体。

看到这一幕的黑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不高兴似的皱起了脸。

“有什么好笑的？”

然而，新一无法好好回应。现在轮到黑羽体会刚才自己被他大笑时的立场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明明想掩饰情绪——可表情全都写脸上了啊。

新一强忍着笑意，抬头望着栏杆上的黑羽。

“我、我哪有资格说教啊。只是有件事实在很在意，觉得还是该跟你说一声罢了。”

“在意的事？”

黑羽的眉毛扬了起来。

新一做了个深呼吸，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对那个女孩来说，跟你在一起，到底‘吃亏’在什么地方？”

“……我不是说了吗？让她受伤，或者可能卷入更大的危险。”

他冷冷地俯视着新一，语气冷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果然，青梅竹马的事对他来说是个相当敏感的话题。而他自己主动提起这件事，或许就是个失误。

老实说，得知他也有一个如此珍视的青梅竹马女孩，新一心里那股孩子气的烦躁差点又要冒出来了。

但是，想到这女孩对他而言，就像小兰对自己一样，是割舍不掉的存在，新一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而且，既然已经察觉到了，如果这也能帮到黑羽的话，他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自己想做的事并非说教——而是揭示真相。

“那我问你，那个女孩有没有责怪过你，或者责怪过基德？”

“……没有。”

“我就说吧。那可是个能下意识就冲出来保护基德的厉害女孩。她搞不好反而觉得幸好没其他人受伤呢。虽然周围的人肯定急死了。”

“工藤。”

新一无视了他那欲言又止的眼神，继续说道：

“还有其他人呢？比如她的父母，有没有把责任推给你，或者说怪罪于基德？”

“……没有。反而是她被她爸狠狠训了一顿。”

“对吧。在食堂也说过，加害者只有开枪的家伙。除此之外没有别人。所以这不是任何人的责任。”

“可是，如果我不带她去，这事就不会发生。”

黑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空气仿佛也随之凝固起来。

那种痛苦的挣扎，新一太熟悉了。他自己也曾因牵连到他人而痛苦过、后悔过。

所以他才能说出这些话。

新一毫不畏惧，将手肘支在膝盖上，十指交握，坚定地回视黑羽。

“即便如此，和你在一起是否‘吃亏’，决定权在对方手上啊。我也经常思考这个问题，说到底那不过是我的自我满足罢了。无法原谅的只有我自己，对方可能早就原谅我了。”

黑羽沉默不语。只是用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一直盯着新一。

新一像是要看清他眼底隐藏的东西，继续说道：

“嘛，不过就算这样，能不能重新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了。说实话，坦诚相告让她担心我也不愿意，而且对方也不一定就能接受。我也尽可能不想撒谎。”

“既然你都知道——”

“所以，你不妨考虑一下，先往‘见一面’这个方向动动脑子怎么样？”

新一轻描淡写地说道，黑羽像是思维宕机般瞬间僵住。随后，他默默地扶住了额头。

“……喂，你这话前后逻辑有问题吧？哪来的‘所以’？全是矛盾啊！”

“是吗？既然对方没生你的气，见个面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吧？而且我听起来，你离开的原因与其说是危险，更像是你因为某个问题没解决才离开她的。”

“某个问题？”

“你自己刚才说的啊。‘还能像以前那样相处吗？’。你说离开后也编了很多借口解释，这说明你和那青梅竹马之间还有联系。也就是说，并没有危险到必须彻底断绝关系的程度。依我看，你更像是无法改变现状，讨厌这种无力感才离开的，对吧？”

黑羽瞪大了眼睛。新一看到他这副样子又忍不住想笑。

现在的他，真是出奇地好懂。

新一在柯南时期也多次体会过这种感受。即使有人死去也停滞不前的局面。无论自己多么拼命也毫无进展的绝望。因为待在重要的人身边反而更加左右为难，对看不见的未来感到焦躁。

而他幸运地有一群愿意理解并支持自己的人。那黑羽呢？

黑羽沉默片刻后，低声嘟囔道：

“……那又怎样？你是说现在这样不行吗？”

“因为你根本就没接受现状吧？虽然离开了，但你不是也讨厌自己这样任性妄为、结果还是伤害了青梅竹马的现状吗？”

“…………”

“那不如去改善状况，考虑重新见面。为了让她安心，也为了你自己——”

“所以你是要我交给你来处理？”

黑羽用锐利的目光俯视着新一。

“我可是一丁点儿都没想过要拜托你。这事必须由我自己亲手做个了结。所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告诉你或她。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半吊子的谎言说服的人，半真半假的解释只会让她更不放心。这根本是死循环。相比之下，现在这样反而更好。”

冰冷的视线如刀锋般刺来。

啊，果然如此。

他丝毫没有要把这件事托付给任何人的意思。

但被实际说中时，还是会感到刺痛。

不过，这也在最初的预料之中。所以新一只是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谁说我帮你改善关系了？能做这件事的只有你自己吧。既然现在有了以前没有的东西，不利用起来怎么行？”

“以前没有的东西？”

这次轮到黑羽疑惑地眯起了眼睛。新一笑着指向自己。

“你和我成了朋友啊。好好利用这个不就行了？”

无论黑羽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表面上他毕竟是个普通人。让不相干的人陷入危险的情况，本来就不常发生。所以他才会苦于找不到让对方信服的理由。

明知是下策，他还是选择了不作解释就离开。那么对方肯定更会追问原因。虽然他说过用话搪塞过去了，但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对方应该还没真正接受。

但是，如果工藤新一在他身边，情况就不同了。

“就老实说是因为卷入了某个案件有危险才离开的。详细情况受保密义务限制不能说。然后再说有我帮忙协助调查，可信度也高些，对方多少也能安心点吧？”

这样就能说出相当一部分真相了。虽然黑羽本人被盯上的可能性似乎不大，但如果有与警方有联系的侦探在身边，也能起到威慑作用。这个方案应该不差。

然而，黑羽对新一的话似乎感到愕然。不如说，看到这种反应让新一有点不爽。

“你那是什么表情？”

“不，因为……这感觉，完全是在利用工藤你啊……”

“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当然要用，管它是什么。我也是这么干的。”

“哦、哦……”

“而且，她是个那么体贴人、胆子又大的女孩。你突然消失，她肯定担心得要命吧？要是继续这样含糊其辞，她突然找上门来也不奇怪，那样岂不是更麻烦？”

这么一说，黑羽语塞了。看来确实有这个倾向。

果然还是无法彻底狠下心，大概保持着短信联系的程度吧。或者虽然想保持距离，但效果不佳。就像柯南那时一样。

特别是这次传闻事件，肯定让她相当担心。随时发生那种状况都不奇怪。

不过，能把黑羽逼到这种地步，感觉对方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新一不由得笑了出来。

“如果你执意不想原谅自己，那也没办法。我也从来没原谅过自己。但是，让彼此都能接受现状也很重要。”

“接受现状……不过工藤，你怎么会觉得我现在无法接受现状？”

“因为你愿意把这件事告诉我啊。我感觉你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绝口不提的类型，所以我才觉得有必要跟你说这些。”

“呜哇——”

黑羽抱着头蹲了下去。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印证这个说法的事吧。

不过，身处这么不稳定的栏杆上，他的身体却纹丝不动。这家伙的核心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新一站起身，走近他。

“有时候，脑子明白是一回事，心却跟不上。所以就算只是为了找个借口，也该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那样对彼此都轻松些。”

“……这也是经验法则？”

“我是从小兰那儿学来的。不过可惜啊？你最后居然得从我这混蛋这儿学了。”

新一故意带着调侃的语气俯视着他。

片刻后，黑羽跳下围栏，稳稳地落在新一身边，缓缓站直身子。

“——不，是工藤真是太好了。我啊，很擅长逃跑，也不太听别人的话。要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他苦笑着看向新一。

“我也……曾经想过和她一起的未来，结果因为这事全泡汤了。不过，我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我还是想陪在她身边。可连这个也做不到……就觉得只能彻底分开了。但是……托工藤的福，也许还是能和她保持联系的。”

新一不知为何觉得他好像快要哭了。但是——

“有时候换个角度，事情其实很简单就能解决。只是你自己没意识到这一点而已。只要别搞错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你想做的事——”

是啊，所有的事……

这句话在他脑中回响。小兰说过的话。他对黑羽说过的话。

一句一句如同水滴落下，在脑海中泛起涟漪。

接着，一道灵光闪现。

“全部——都能抓在手里才对。”

他将这个醍醐灌顶般的想法小心地珍藏在记忆深处，对黑羽如此断言。

听到这句话，黑羽像是卸下了全身力气般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工藤真厉害啊。之前我说要在SNS上开个工藤专栏，不如改成『今日工藤の名言』怎么样？让大家都来听听你这话。”

“……无所谓，不过感觉像寺庙的布告栏似的。”

“但我觉得是好主意哦？毕竟是能看穿真相的工藤说的话，能直击人心深处。”

那么，自己的话语是否也传达到了他心里呢？

总觉得他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些释然的样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黑羽注视着新一，难得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

“谢了，工藤。”

“……嗯。”

新一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了，只好将脸转向一旁。

他是基德。新一理智上明白必须保持一定距离，刚才那番话也带着想了解他情况的意图。

可是，当看到他这样发自内心毫无防备的微笑时，新一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节奏一下子就被打乱了。总觉得好像是自己在欺骗他似的，一种类似罪恶感的东西慢慢涌了上来。

然而，正是这种感觉让他猛地一惊。

（这是他的策略吗？想让我这么认为？）

但魔术也好，关于父亲的事也好，甚至那段青梅竹马的经历，都不像是假的。

说真的，比起怪盗基德，作为黑羽快斗的他反而更让人难以应对。因为你完全看不透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就像道凪说的那样，说不定他只是为了让我放下戒心，才故意让我这么想的。只是为了打入自己内部。

所以，究竟该相信他多少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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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