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录音笔:“警官们先听听这个吧。”
录音笔发出轻微的电流声,之后是陈明远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
“婉兮,婉兮,求你了,我求求你,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有事我们一起面对。”
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陈明远长长的叹息:“婉兮,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林小雨怀孕了,她告诉我的。”
“什么?!你放开我!”录音里传来茶杯砸在地上的碎裂声,“陈明远!你——”
“你听我说婉兮!”陈明远继续恳求,“苏芮不知道这件事……她不能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
“那我呢?”于婉兮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我就活该知道?陈明远,我算什么?这些年我算什么?!”
录音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最终,陈明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完全避开了她的质问。
“豆豆下周要参加钢琴比赛对吧?我会去的……以后他的每一场演出、家长会,我都会出席。”
“你无耻!”于婉兮的声音带着哽咽,“你居然用豆豆来跟我谈条件?”
“婉兮……”陈明远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你知道的,苏芮她……如果她知道这些事……我实在是承受不起了,婉兮。”
“那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可以随意利用的棋子吗?”
沉默。
陈明远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以为你知道的,当初要是没有你,我和苏芮早就结婚了。”
“这是你欠我们的。”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于婉兮的呼吸急促:“陈明远,你真让我恶心。”
“恶心?”陈明远冷笑,“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为什么要用你父亲的关系逼我娶你?”
录音里传来于婉兮压抑的啜泣声。
“婉兮……”陈明远的语气又软了下来,“豆豆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只要你帮我这次,我保证……”
“够了!”于婉兮打断他,“我会处理,你最好记住你的承诺。”
录音戛然而止。
江清屿和顾泽抬头看向于婉兮。
茶几上放着不再发出声音的录音笔,于婉兮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脸上空茫一片,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的嘴唇微微发抖,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复第一次见面时的优雅贵气。
“所以你就答应了?”
于婉兮抬起头,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我能怎么办?”
“这就是你们要的真相。”
“他爱苏芮,爱到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我,包括那个无辜的林小雨,包括……”她的声音哽住了,“包括豆豆。”
其他人都被于婉兮话里的意思搞得愁肠万千,感性的吴哥眼睛都有些红。
江清屿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于女士,当年你为什么要和陈明远结婚?”微微停顿后,又补上一句:“你是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
于婉兮的瞳孔猛地收缩,没有回答,眼神涣散,目光不知道落到了别墅的哪里。
“小三?”她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说我是小三。”
江清屿不为所动,“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于婉兮脸上病态的笑容消失,冷漠。苍白:“我以为这么多年相处,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连孩子都有了,豆豆已经读小学了。”
“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是家人了。”
“可是那个苏芮一回来!”于婉兮突然拔高了音调,声音里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他就像被勾了魂一样!我陪着他那么长时间,可是苏芮只要一出现!”
“苏芮为什么要回来!”
“她为什么回来破坏我的生活!她明明已经走了那么多年!”
江清屿和一旁的顾泽交换了一个眼神。
“于女士,所以当年确实是你介入了陈明远和苏芮的感情?”
于婉兮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是又怎样?那时候他们不过是大学情侣!是我父亲给了他第一笔投资!是我陪着他熬过创业最艰难的日子!”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苏芮为他做过什么?除了在他功成名就后回来坐享其成!”
“于女士,既然陈明远这么爱苏芮,为什么又会和林小雨发生关系?”
这个问题来自旁听的李姐。
于婉兮的表情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苏芮当年拿了我家的钱出国,”她的声音有几分讥诮,“林小雨,”她顿了顿,“长得有些像苏芮。”
“尤其是她把头发放下来时。”
“你是说,”李姐斟酌着用词,“陈明远把林小雨当成了替身?”
于婉兮伸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本该优雅无比,此刻却无端叫人看出一股神经质的颤抖。
“替代品?”她重复着这个词,“不,警官,你太看得起他了。陈明远就是把她当一个消遣。”
“苏芮走后,他找的第一个女人就像她,第二个更像……到林小雨这里,已经是第七个了。”
江清屿和顾泽记下这个细节。
“这些女人……”江清屿谨慎地追问,“你都知情?”
于婉兮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每次他发现一个‘苏芮’,就会像发情的公猪一样扑上去!”
于婉兮精心保养的美甲因为激烈的动作掀起了一角。
“但这次不一样,”她的语气突然平静下来,这种平静比先前的歇斯底里更令人不安,“林小雨怀孕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而且真正的苏芮回来了。”
“所以陈明远慌了,他不能让苏芮知道这些事。”
于婉兮笑了。
“你说得对,警官。他跪着求我帮忙时,还像二十年前求我父亲投资时一样。”
“卑微,谄媚,令人作呕。”
“我居然爱上了这个人。”
“最后一个问题,陈明远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于婉兮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他今天没回来。大概……是去找苏芮了吧。”
“那里已经成了他真正的家,他们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顾泽在群里安排工作:“立刻通知机场、火车站、高速路口,全面排查陈明远的踪迹。”
于婉兮站起身,拢了拢衣服:“警官们要带我回警局了吧?”她的目光看向楼梯,“能让我和豆豆道个别吗?”
江清屿摇头:“抱歉,程序上不允许。”
她点点头,没再坚持,只是轻声说:“别吓着豆豆,他胆子小。”
李姐和刘雨晴上前给她戴上手铐。
于婉兮全程都很配合,只是在经过楼梯时,她停下脚步站了几秒,然后才继续行走。
别墅里发现的东西不多,但还是花了一段时间,所以警车驶离云上山庄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江清屿透过后视镜,看到于婉兮一直盯着别墅的窗户,直到转弯再也看不见。
“顾队,你觉得陈明远会潜逃去哪里?”
“他准备了这么久,肯定有退路。但天网恢恢,跑不掉的。”
“顾队,机场反馈,没有陈明远购买机票的记录。”
“知道了。”顾泽踩下油门,“通知交警部门在各高速路口增派人手,直接设卡加强排查力度。”
“还有火车高铁,也不要放过。”
江清屿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突然想到什么:“顾队,如果陈明远真的如于婉兮所说的那么爱苏芮,他会不会去找她?”
“张伟,立刻查苏芮现在的行踪!”
“收到顾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