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门前的血迹,镜头拉近,黑暗中的大堂寂静无声,太师椅被染红、东倒西歪,艳红的血迹流淌、嵌入深青色的地砖。
红衣少年百无聊赖地斜躺在中央太师椅上,雨中电光一闪,照亮他那那张扬俊俏的眉眼,眉如远山,未释粉黛便比青楼的花魁还要艳丽几分。
只是那眼神过于冷漠,在黑暗中冷冷望着你,宛如地狱里的千面恶鬼,生命也只是他指尖的丝丝缕缕缠绕的黑气,渺小不可闻。
一面精致的小旗子被他随意扔在上好金丝楠木桌,上面画着复杂繁琐的符文,血色花纹流动,不时传来凄厉的哀鸣。
阿玖食指轻按太阳穴,宽大的衣袖露出半截,苍白的肌肤下是狰狞外翻的伤疤,歪歪扭扭覆盖整个筋骨、手腕。
他还是如此厌恶下雨天。
每次下雨,都容易让他想起那些摇尾乞怜、匍匐着任人摆布的日子。
他垂眸,暗自给这个家族打了个勾,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五年了,数不清杀了多少人。
有多少是该杀的,又有多少是无辜的。
只记得身上恶念越来越浓,头越来越疼。
原故事里,男主万雪松被灭门,立志复仇,遇见小太阳女主宫月霞,两人在相处过程中爱上对方,正要联合众派人物讨伐作恶多端的原主。
可异变恒生,修仙界许多长老弟子浑身黑气,神志不清、见人就杀,而黑气最浓郁的当属原主,
恶念侵袭世间,唯有一方神器才能拯救世界。
于是男女主齐心协力、历经千辛万苦杀了原主,却发现恶念并没有泯灭。
反而肆意扩散,从一开始的一个,再到一座城,药石无医,只有全杀了,才能彻底解决这场灾祸。
那场大战持续了数百年,生灵涂炭,最后男女主不敌恶念的繁衍速度,世界也就毁灭了。
世界意识的要求是,他去杀了那些恶念初始的源头,将恶念全吸收到自己身上,再顺利被主角杀死。
他想了想,那这个世界就收集厌恶吧,苦涩漫开舌尖。
满手鲜血的大反派罪有应得的死亡,怎么听都大快人心呐。
他都忍不住想拍手叫好,原本只用杀一人的,可能是原主的性格使然,他把他们全杀了。
一个宅邸,一个宗族,一座城,一个门派。
这也让他发现,他就是单纯地嗜杀成性,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反派。
或者说,你能指望一个没有感情的数据做些什么呢,阿玖没有一丝一毫的同理心。
门外雨声淅沥,阿玖昏昏欲睡,一切都仿佛最好的安眠曲。
一柄暗红雕花的油纸伞穿过敞开的大门,一步步来到前厅,狐狸耳的少女拢了拢手中雪白的大氅,红色指甲收伞,抖落身上颗颗水珠,轻身轻脚朝阿玖走去。
水滴从伞尖滑落,水渍蜿蜒在地板上,仿佛一条在血迹中流淌的清澈溪流,一点点冲淡粘腻的红。
她把大氅双手展开,柔顺地在阿玖身上,蹲下身,轻声唤道,“主人,你要离开这吗。”
阿玖迷迷糊糊中掀开眼皮,下意识握紧桌边的旗子,见来人是她,淡淡道,“是你啊。”
语气由于浅眠片刻,嗓音听起来哑哑的,带着浓厚的疲倦。
小狐狸眼睛亮晶晶的,恭敬伸手给主人,试图扶一扶懒得动弹的主人。
阿玖避开,反手钳制她的脖子,喜怒无常道,“不想死就别跟着我,滚开,要不然我不介意把你一同炼化。”
小狐狸眨眨眼睛,歪头靠在阿玖手上,用狐狸耳朵蹭了蹭他的衣领,无辜道,“可是我想跟着你,向你证明我的价值。”
阿玖松手,无情把她甩开。
两人一同离开,小狐狸高高兴兴地撑着伞。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雨水沿着屋檐滴落,形成密不透风的雨幕,行人在客栈躲雨。
“宗门精心培养他,没想到他却把自己师傅做成了人彘丢入万毒窟,师兄废除修为、丢入楚馆。啧啧啧,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算什么,听说那个大魔头只因城里的人们谴责他的恶行,就连夜把整座城的人给屠戮了,第二天人们一开门,不见尸首,无一活口啊。”
“太残忍了吧,他早晚要遭报应!”
“嘘,估计已经遭了报应,这不前不久还四处寻找药材续命呢。”
也是屠城那天离开,阿玖遇见了小狐狸。
阿玖站在城墙前,祭出万魂幡,底下的人霎时化为一缕烟尘钻入万魂幡,
又不时用武力杀死几个不自量力的修士。
施法途中,万魂幡忽的止不住地抖动,暗红纹路破碎、丝丝缕缕如破洞的蛛网般渗出金光。
阿玖当即划破手掌心,一边杀戮,一边朝万魂幡的方向甩去几滴血液。
万魂幡当即老实了,浓郁的黑气取之不尽般喷涌而出。
他并不弱,炼化一座城后飞身离开,不小心踏入陷阱,一跃离开。
一阵风吹过,他身后传来铃铛的脆响,狐狸耳的少女露出尖牙,狠狠朝他脖颈咬去。
阿玖侧身躲过,一手擒拿住少女的双手,一脚踏在她腰背上,借力回到地面。
衣诀纷飞,两道红色的衣带交缠,身影错开,小狐狸视线紧跟着阿玖的动作,狭长的狐狸眼闪过一抹惊艳。
阿玖从怀里掏出一枚飞镖,飞镖擦着她的脸颊而过,直直钉在远处的大树上,发出闷响。
她脸上露出浅浅的红痕,渗下颗颗晶莹血珠。
“我不杀你,快滚。”阿玖虽被抽筋挖骨不能修炼,但拼命练习武力,加上万魂幡,鲜少遇见实力相当的人。
少女受力下坠,被自己的阵法困住,无所谓用指尖拭过血珠,放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笑道,“你很强,我喜欢。”
说完,她一挥衣袍,破开阵法,屁颠屁颠跟上阿玖。
脚上是用红绳系起的铃铛,每走一步都格外欢快,仿佛一只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滚开,别碍眼。”阿玖斜睨了一眼,继续赶路。
那时,小狐狸也说了一样的话,“可是我想跟着你,向你证明我的价值。”
之后小狐狸就一直死缠烂打跟着阿玖,他去哪都跟着。
赶也赶不走,哪怕阿玖打伤她,她养好伤之后又会往前凑。
她瞥见阿玖皱眉头痛,不舍地摘下小铃铛,怕吵到他。只在一个人外出时哗哗啦啦戴一身的金铃铛,发尾、脚踝、袖末。
也罢,只要她不与主角团作对,他揽下所有罪责,她应该也能有个好结局。
想到此,阿玖态度软和下来,伸手摸摸她红色的毛发,默默在旁边加了个床铺。
“主人,你是我化形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类。按照狐族的传统,你是要给我名字的。”小狐狸不熟练地拿着筷子,哆哆嗦嗦给阿玖布菜,又撑头在一边,语气欢快道。
打不过她的,是食物,没资格被她记在心上。
“安乐。”希望你不要像它那样,一辈子平安喜乐,活得长长久久。
他该是冷漠地推开的,可是没有。
两人的关系也亲近几分。
荒芜的山头层叠起伏,简陋的木屋里一片祥和。
他灭了男主满门,现在男主应该沉浸在悲痛中一蹶不振,而男女主的相遇也是今天。
他得确保不出意外,要是男主打击太大或是打不过女主,那男女主将不会有交集,也就没办法成功完成故事线了。
他从衣柜底部抽出黑袍,披在身上,面部隐藏在黑暗中。
安乐疑惑,照做,把兽耳埋入发丝。
主人杀人都明着,什么时候这么偷偷摸摸了。
但无论主人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他。
“主人,我们去干什么呀!”安乐扯了扯他的衣角,把整个身子往前倾,那张美得惨绝人寰的脸在阿玖的瞳孔里放大。
养孩子的错觉让阿玖皱了皱眉,把人按下,“去看一场好戏,别惹祸。”
两道黑影打晕两名闲逛的外门弟子,换上衣服,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天空扫清片片白云,阳光直直射下,擂台上一男一女的影子被缩短。
台下是密密麻麻、四处加油打气的同门。
万雪松还没从灭门的悲伤中回过神,发狠地练武,手腕团团乌青,眼神冷漠,浅蓝的衣袍被强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上台朝对面手执佩长剑,行了一礼,“万雪松,赐教。”
宫月霞身穿鹅黄的道袍,浅绿发带飘渺起舞,黑丝轻扬。
她捋捋剑穗,挽了个巧致的软剑花,同道,“我是新入门的小师妹宫月霞,那就请师兄多多赐教啦。”
万雪松可不会因对面是女娇娥就手下留情,速战速决,他还要回去练剑呢。
长剑发出一声微鸣,出鞘,朝宫月霞玉牌袭去,如一叶扁舟划破平静湖面,势不可挡。
宫月霞巧笑嫣然,轻盈向后退去,软剑一卷,四两拨千斤歇去大半力道,纠缠长剑向另一边攻去。
她在力量上敌不过万雪松,但胜在韧性和剑招的巧妙。
万雪松的每次进攻,她都能如同轻飘飘的丝带般缠上,并引导对方的攻势。
动作飘逸轻巧,又如同细竹遭遇暴风雨的侵袭,牢牢扎根,不肯示弱分毫,抓住万雪松的破绽就想一剑荡碎他的玉佩。
万雪松很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调整身形,反手用剑抵挡。
只听一声格外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两人忙闪身拉开距离,气氛焦灼。
她过于心急了,因以春雨润泽万物的方法去进攻,不知不觉间击碎玉佩。
他战意愈浓,逐步认识到这位少女的厉害之处,不得不小心应对。
两人仿佛多年未见的挚友,有来有回,不断精进杀招。
太阳炽烤大地,柳叶迎风而起,打了个璇儿,飘飘荡荡下落。
宫月霞贴在万雪松身后,软剑卷起他腰玉佩击碎,如果不是打斗,她的剑应该早就盘庚在他脖颈。
同时万雪松也不甘示弱斩碎她的玉佩,连同削弱一缕小指粗的长发。
打斗过程中,宫月霞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无助与悲凉,她捡起地上的一截头发,拇指和食指轻捻,手指翻飞,宛如翩翩飞舞的蝴蝶般灵巧,打了个平安结,递给万雪松,宽慰道,
“送你啦,师兄,都过去了,别过度苛责自己,这并不是你的错。你父母肯定也不希望你如此作践自己。生命多好啊,多笑一笑嘛。”
说完,宫月霞挥挥手朝台下走去,嘟囔道,“又要和别人打一场了。”
头发左右不对称,她干净利落提剑弄了个对称的,两缕短发垂在肩上,增添几分俏皮。
安乐撑头看着,戳了戳阿玖的手臂,吃醋道,“他比我好在哪里啊,毛发也没我柔顺,脸不如我好看,武功没我高。”
阿玖摸摸她的头,视线看向远方的重峦叠嶂,“以后你就知道了。”
看来寻找神器是时候排上日程了。
本文设定,无金丹这些,更偏向于侠客,剑诀功法。人妖和平共处,人以灵气、体修分界,妖以妖气修炼。
没有什么逆天的设定,比较平淡正常[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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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