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历史里的它 第77章 【汉】离开前

答应了刘荣同去江陵的请求后，风停心里那杆原本微微摇晃的天平，似乎就此稳定地倾向了一边。

私下里，他凭借前世模糊的地理知识，以及这一世听到的零星描述，仔细琢磨过江陵的位置——大概就是后世的湖北一带。

这勾起了他一丝属于现代灵魂的好奇与乡愁，虽然此乡非彼乡，但他很想亲眼看看两千多年前的荆楚大地是何等风貌，长江汉水又是如何奔腾。

再者，他盘算着时间线。

卫青、霍去病那些闪耀史册的名字，距离登上历史舞台还早得很，他有的是时间陪伴刘荣度过这段最艰难的过渡期，之后再找机会返回长安，见证那些金戈铁马的传奇岁月也不迟。

眼下，显然是刘荣更需要他。

刘彻自然很快得知了刘荣即将就藩江陵的消息。

在一个风停照例前去探望的夜晚，小家伙屏退了左右，第一次没有急着分享自己的趣事或抱怨，而是仰着头，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风停，语气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压抑着的紧张：

“他要去江陵了，你要跟他一起去吗？”他的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风停看着他眼中那份清晰的难过，心中软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

他落到刘彻面前的桌案上，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委婉地解释：“殿下，临江王他刚刚经历巨变，身边可信赖的人寥寥无几。

江陵路远，陌生之地，他心境孤寂，我既已答应陪伴他，此时实在不忍弃他而去。”

他试图让刘彻理解这是一种责任和道义，而非简单的喜好选择。

然而，这番解释在敏感又骄傲的刘彻听来，无异于最直接的拒绝。

他小小的身体猛地绷紧，脸上那点强装的镇定瞬间碎裂，被一种混合着受伤、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取代。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幼兽，猛地抬手挥开了风停试图靠近的翅膀，声音尖利而颤抖：

“走！你走！既然你觉得他更需要你，那你现在就去陪着他！还来找我做什么！你还说什么最喜欢我，会选择我，通通都是假话。”

他用力将风停推出了窗户，然后砰!地一声紧紧关上，任凭风停在窗外如何扑腾、低唤，里面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离京赴江陵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太子宫上下都在忙碌地收拾行装，准备车马，一种离别的萧索气氛弥漫开来。

而风停与刘彻之间，也陷入了持续的冷战，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冷战。

面对刘彻的回避，风停起初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这样也好。

他暗自思忖，刘彻对自己，大抵还是小孩子心性，是对新奇玩物的强烈好奇和独占欲在作祟。

他拥有父母的宠爱，尽管父皇病重，但关爱犹在，再过不久怕是就要被封为太子了。

在他拥有的众多东西里，自己这只特别的鸟不过是其中一项而已，可能是因为没有得到，所以才会一直念念不忘。

时间久了，新鲜感过去，他自然就会慢慢淡忘。

反观刘荣，生母被幽禁，自身刚被废黜，如同惊弓之鸟，前途未卜。

在这偌大的长安城，在这冰冷的宫廷里，此时此刻能陪伴他、给他一丝慰藉的，恐怕只有自己了。

然而，随着出发时刻的迫近，一想到那个倔强又傲娇的小豆丁，风停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

他想着自己不告而别后，刘彻会是怎样的反应。

怕是会气急败坏的很，毕竟在此之前他们相处的一直都很好。于是他决定，在离开之前，必须再去见刘彻一面，好好地道个别。

出发前夜，月色清冷。风停再次落在了刘彻寝宫那扇熟悉的窗外。他抬起爪子，轻轻叩响了窗棂。

“笃、笃、笃。”

里面一片寂静。

风停不放弃，继续耐心地、有节奏地敲着。他知道刘彻一定没睡，也能感觉到里面那道注视着自己的视线。

过了许久，就在风停以为这次依旧要吃闭门羹时，窗户被猛地从里面拉开一条缝。

刘彻绷着小脸，眼神看向别处，语气硬邦邦的：“你还来干什么？不是明天就要跟着他走了吗？”

风停赶紧从缝隙里挤了进去，落在桌案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刘彻。小家伙看起来眼圈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显然这几日也没睡好。

“殿下，”风停放柔了声音，带着歉意，“我明日就要离开了，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刘彻哼了一声，依旧不看他。

风停开始施展他的哄孩子**，先是说了几句软话，承认自己之前话说得不够周全，伤了他的心，然后又讲起了这几天在外面看到的新奇玩意儿，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甚至用翅膀笨拙地拍了拍刘彻的手背，来表示自己的真诚。

刘彻起初还强撑着不理，但终究是个孩子，在风停锲而不舍的、带着真诚歉意的安抚下，那紧绷的小脸渐渐缓和下来，虽然还是撅着嘴，但眼神已经偷偷瞟向风停好几次了。

看着气氛有所缓和，刘彻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再次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的问题，只是这次，语气不再是质问，而是带着认真：

“你，真的一定要跟他走吗？留下来，陪着我，不行吗？”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风停，不肯错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风停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这次必须给出一个能让刘彻至少部分理解的答案。他斟酌着词句，缓缓说道：

“殿下，您天生贵胄，聪慧果决，身边有关爱您的父母、姐姐，未来必有无数英才辅佐，前程似锦。

而临江王他如今，母亲不在身边，身份一落千丈，如今又要孤身前往陌生之地。他性子温和，我又怎能在此时离他而去呢。

此去江陵，看似是解脱，实则前路未必平坦。我只是觉得，他现在更需要一个能够陪伴在侧、说说话的朋友，陪他度过这段时间。”

他并没有说谁更重要，而是强调了需要。他将刘荣描绘成一个更脆弱、更需要扶持帮助的角色。

刘彻静静地听着，没有像上次那样激动。

他聪慧早熟，虽然只有五岁，但宫廷的冷暖、地位的落差，他并非毫无感知。他看着风停，看着他眼中那份对刘荣处境的真切同情和不忍。

良久，刘彻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那你还会回来吗？。”

他没有再挽留，也没有再发脾气。

风停见他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回答到:“那当然，我当然会回来看你。”

“那等你回来会留下吗？”

风停思索了一下，下次回来应该就是来见卫青霍去病了吧，那肯定要留下多看看。

“当然会了，下次我一定留下。”多一点时间。

又陪他说了会儿话，直到夜色深沉，才起身告辞。

刘彻这次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飞出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刘彻独自坐在黑暗中，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风停之前送给他的那只小木龟。

他回想风停刚才的话。

“他更需要一个能够陪伴在侧、说说话的朋友。”

“更需要……”刘彻喃喃自语。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脑海里：

风停是一只心软的鸟。他会更心疼那个看起来更可怜、更弱小、更需要帮助的人。

刘荣失去了太子之位，母亲被幽禁，即将远赴他乡，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无助。

而自己，拥有父皇母亲的宠爱，拥有姐姐的爱护，奴仆的围绕。

拥有光明的未来，那在风停眼里，自己大概是强大的，是不那么需要他的。

所以，风停选择了刘荣。

不是因为刘荣比自己更好，更不是因为不喜欢自己，而是因为，刘荣的弱，更能激起风停的怜悯和保护欲。

想通了这一点，刘彻心中那份被抛弃的愤怒和委屈，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的明悟。

他将小木龟紧紧握在手心，望向窗外无边的黑夜。

而飞回太子宫的风停，并不知道刘彻内心这番复杂的演变。他只觉得终于完成了道别，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他看着已经收拾停当、在灯下安静看书的刘荣，那张脸上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和释然，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他振翅飞了过去，落在了刘荣的肩头。

刘荣感受到他的重量，侧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都收拾好了？”风停问。

“嗯，”刘荣轻轻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南方，“明天，我们就出发了。”

“好。”

刘荣知道贡鸟和他的那个弟弟刘彻玩的好，但是那又如何。

贡鸟最终还是选择跟着自己走了。

在他们兄弟两人中，终究还是有了选择自己的。这就够了，如今他也不奢求太多。

今日他终于见到了母亲，也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怨吗？似乎不是。

说不在乎吗？那也只是骗骗自己罢了。

如今能保住他与母亲的命，他就心满意足了。

毕竟他们老刘家，可没有父不杀子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