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前,广阔的广场被肃穆的气氛笼罩。
旌旗招展,黑底金龙的秦国旗幡在微风中猎猎作响。甲士如林,身着玄甲,手持长戟,从宫门一直排列到高高的祭天台之下。
他们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阳光下,甲胄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彰显着大秦的威严。
文武百官按品阶分列两侧,人人身着最庄重的朝服,低眉垂首,不敢有丝毫怠慢。
空气中弥漫着香料和泥土混合的庄严气息,唯有礼官悠长浑厚的唱喏声在空中回荡。
冠礼大典
今日的主角——秦王嬴政,正立于祭天台中央。
他身着繁复华丽的诸侯冕服,玄衣纁裳,上绣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九章纹样,庄重无比。
头戴的冕冠前垂着十二旒白玉珠串,微微晃动,遮住了他大半面容,令人难以窥探其神情。
但透过珠串的缝隙,能看到他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直视前方。
高台上的人身姿挺拔如松,年仅十八岁,却已透露出不容置疑的王者气度。
每一步,每一个转身,都精准地符合古礼,沉稳得不像一个刚刚及冠的青年。
吕不韦作为相邦,站在百官的最前列。
他同样身着华服,脸上努力维持着作为辅政大臣的欣慰与庄重,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和偶尔闪过一抹阴霾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忿与无可奈何。
他苦心经营多年,权倾朝野,本以为能继续掌控朝局,却没想到这年轻的秦王借助那造纸之功,声望日隆,更以此为由,步步为营,竟提前举行了加冠礼,要将他手中的权柄生生夺回。
他看着嬴政那淡漠而坚定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既有看到年幼的王上成才的复杂欣慰,更有权臣失势的巨大落差感与警惕。
他只能暗暗握紧袖中的拳头,告诫自己需从长计议。
在嬴政身侧不远处的特制高大金架上,站立着一只极其引人注目的金雕。
正是风停。
今日的风停,也与往常大不相同。
穿着打扮更华丽了。
风停知道这是嬴政人生中至关重要的时刻,绝不能丢份儿。
今日他的羽毛被精心梳理过,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褐色的光泽。更夸张的是,他的颈部和双爪上,都戴着嬴政特意命能工巧匠专门打造的迷你黄金饰品,上面镶嵌着细小的宝石。
华丽又不失猛禽的威仪。
风停努力模仿着台下甲士的严肃表情,昂首挺胸,锐利的鹰眼扫视着全场,内心却在疯狂刷屏:
“哇塞!这就是秦始皇的加冠礼!现场版!比电影特效震撼一万倍!
政哥这身行头太帅了!瞧瞧这气场,天生就是当皇帝的料!”他歪头看了看脸色不太自然的吕不韦。
“嘿,吕老板这会儿肯定心里堵得慌吧?任你奸猾似鬼,也得喝我们政哥的洗脚水!呸呸呸,大好日子想什么洗脚水,应该是庆功酒!”
典礼按部就班地进行,献祭、祷告、奏乐……每一个环节都庄重而缓慢。
风停一开始还觉得新奇,后来就有点站不住了,悄悄动了动爪子,心里嘀咕:“古代礼仪真是繁琐,腿都站麻了,不过为了阿政,忍了!等他亲政,我非得让他给我做个更舒服的纯金架子不可!”
台下暗流与落空的阴谋
在距离祭天台较远的一处廊下,借着太后身边人的身份,嫪毐得以远远观望。
他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嬴政,眼中充满了嫉妒与怨毒。
他摸了摸怀中那份仿造吕不韦笔迹印信的调兵帛书副本,心中既紧张又有一丝疯狂的快意。
“等着吧吕不韦,今日就叫你身败名裂!”他内心狂呼,等‘吕不韦的兵马’一出现,这盛大的冠礼就会变成一场笑话,一场流血的事变!到时候,看你这相邦还如何做得下去!
他伸长了脖子,不断向宫门方向张望,期待着预想中的骚乱。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仪式已近尾声,宫门外除了肃立的卫兵,没有任何异动。阳光依旧明媚,典礼依旧庄严肃穆。
嫪毐的额头开始冒汗,心中的期待逐渐被不安和恐慌取代。“怎么回事?难道出了岔子?不应该啊……”
他哪里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赵姬身边另一个正得宠的男宠荆摸得一清二楚。
嬴政原本的打算,正是要等嫪毐发动,再当场将吕不韦和嫪毐一网打尽,彻底立威。
但就在前夜,风停在他耳边叨叨了半夜:
“阿政!不行!绝对不行!”风停用翅膀拍打着嬴政的案几,
“明天是你加冠亲政的大好日子,是吉日!怎么能让叛乱这种晦气事情发生在当天?见血多不吉利!
咱们还是得防患于未然,悄悄把事儿按下去!等典礼圆满结束,关起门来再收拾他们不行吗?面子功夫要做足啊!”
嬴政看着激动得羽毛都炸起来的风停,淡漠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松动。
他确实更倾向于雷霆手段,但风停关心的语气触动了他。
他知道风停是为了自己好,他不想自己的及冠礼出任何差错,留下任何的污点。
对于这个从小陪伴自己、又数次救自己于危难的鸟。
风停早已不是他所谓的爱宠,而是他不可分割的半身。
嬴政愿意采纳它的意见。
他也很喜欢看风停为了自己着想,絮絮叨叨着急上火的样子。
最终,他微微颔首,改变了计划,提前布置人手,在嫪毐的人马尚未集结完毕时,就以雷霆之势将其扑灭,悄无声息。
当礼官最后一声“礼成——”响彻云霄时,广场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嬴政缓缓转身,十二旒珠串后的目光第一次毫无遮挡地扫视他的臣民,那目光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吕不韦在人群中低下头,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他知道,一个全新的时代开始了。
群臣正准备依序退场,却听嬴政淡淡开口:“相邦吕不韦,暂留一步。寡人有事相询。”
吕不韦心中一凛,
嫪毐则是脸色瞬间惨白,因为他身边的兵卒将他架了下去。
大殿之内,闲人已退,只剩下嬴政、心腹侍卫,以及被留下的吕不韦和嫪毐。
风停也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稳稳落在嬴政王座旁的架子上,好奇地看着下面两人。
嬴政没有迂回,直接让侍卫将缴获的调兵帛书副本以及几名被俘的嫪毐门客押了上来。
证据确凿,嫪毐吓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不等用刑就将事情和盘托出,声称一切都是吕不韦让他做。
吕不韦先是震惊,随即勃然大怒,指着嫪毐厉声斥骂:“无耻阉宦!安敢如此陷害本相!”他立刻转向嬴政,躬身道:“大王明鉴!此事臣毫不知情,定是这小人构陷!请大王彻查!”
嬴政冷漠地看着他们狗咬狗,等两人吵得差不多了,才缓缓道:“嫪毐,假传军令,意图谋逆,罪不容诛。押下去,依律严办。”
“至于相邦,”嬴政的目光落在吕不韦身上,“御下不严,险酿大祸,虽无直接参与,亦难辞其咎。暂且回府,静思己过吧。”
吕不韦浑身一颤,这话看似宽大,实则是暂时剥夺了他的权力。
他张了张嘴,还想辩解,但看到嬴政那深不见底的眼睛和旁边那只正用喙梳理羽毛、似乎漫不经心却透着灵光的金雕,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明白,这已是最好的结局,若非大王提前平息了叛乱,今日他吕不韦的下场,不会比嫪毐好多少。
他深深一揖,声音干涩:“老臣领命。”
接下来的调查顺藤摸瓜,虽然嫪毐认为这是他一个人行为,但嬴政和风停都清楚没那么简单。
黑冰台的精锐暗中调查,线索最终指向了长安君成蟜以及他背后若隐若现的楚系势力。
成蟜一直对王位有非分之想,但在嬴政获封太子又即位之后就沉寂了下来。
没想到这次来了个大的。
他此次是想借嫪毐之手,同时除掉嬴政和吕不韦,至少也能让秦国朝堂大乱,他好趁机渔利。
昌平君作为楚系外戚的代表,在调查中表现得非常谨慎,并没有证据显示他并未直接参与此次阴谋。
但成蟜的势力与楚系千丝万缕,他难逃失察之责,势力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和吕不韦一样在朝堂上蜷缩了起来。
经此一事,嬴政借冠礼之威,以雷霆手段杀了嫪毐,有着荆的安抚,和板上钉钉的谋反证据,赵姬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待在雍城越发的不爱回来。
风停也松了口气,没有赵姬瞎搅和,政哥身上又少了一个黑点。
毕竟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嬴政虽然已经到达了权力的巅峰,但还是得向孝道低头。
此次极大地削弱了吕不韦的权柄,还顺带打压了昌平君楚系的威胁。
成蟜被贬为平民,再无反叛之力。
嬴政真正做到了大权独揽,威加海内。
是夜,秦王宫高处。嬴政凭栏远眺,万家灯火映在他深邃的眼中。风停落在他身旁,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
“都解决了?”风停咕咕问道。
“嗯。”嬴政应了一声,伸手轻轻抚摸着风停背上光滑的羽毛,“今日,多谢你了。”
“谢什么!”风停得意地昂起头,“我就说了,这种晦气事,当然不能让它脏了你的好日子!
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大展拳脚了?天工学院和明道学院那帮小子,可得好好用起来!
我跟你说我还有好多好多点子呢!肯定能让秦国的国力再上一个台阶。”
风停的话絮絮叨叨,但嬴政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目光却更加锐利和坚定。
“是啊,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