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财的屋子,到处结满了蜘蛛网。破烂的幔帐垂坠着,桌椅板凳上都落了一层灰。这屋子里唯一干净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张床。
床上的被褥是旧的,床单也很脏,血迹在上面斑斑点点,在昏暗的烛火中如同恶魔的眼。
这肮脏的被褥里,躺着一个人。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具还会呼吸的腐烂尸体。
田征整个人身上都长满了疱疹,这些疱疹烂了破了又愈合,未曾长完全又有新的冒出来,层层叠叠的折磨让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连衣服都穿不了,只能**些身体躺在那里,如同一块烂肉。
他的头发已经彻底白了,脸也早已经毁容,看不出曾经的面貌,那些腐烂生疮的肌肤让他看起来狰狞可怕,唯一完好的眼球也早已经丧失了神采。
他呼吸微弱,喉咙里咔咔作响,如同一具破败不堪的机器,在维持着最后的运转。
齐均在迈进屋子里时,一眼就看见了田征的惨状。他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捂住了口鼻,然后缓缓走了过去。
三春刚要阻止,齐均却挥手让他退下,自己走到了床边。
“舅舅。”齐均轻声开口,语气冷淡,没有任何情绪。
田征僵硬地转动着眼珠,当他看见齐均时,它眼里猛的迸发出一种仇恨愤怒的光,他颤抖着破烂的手就要来抓齐均,齐均只是后退了一步,就躲开了他的触碰。
“齐……齐均……”田征的声音沙哑,如同坏了的风箱,“你……你……”
“舅舅还是不要说话了,”齐均皱眉,语气厌恶,“朕今日来,不是听舅舅说话的,朕今日来,是想告诉舅舅,如今朕已经坐稳了皇位,朝堂之上也再没有人敢忤逆朕,至于边疆之事,有宋濂坐镇,也已经平息。如今一切都和平繁荣,舅舅可以放心离开了。”
田征听他说话,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吼,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齐均,似乎想表达他的愤怒。
齐均的目光将他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遍,他勾了勾唇,眼神里露出些许快意:“舅舅,朕早就想杀了你了,若不是宋青玉说,要让你好好享受她的毒药,舅舅如今你已经下黄泉了,又怎么会苟活到现在。”
“不过宋青玉说的对,你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你了,你带给朕的痛苦,又岂止是这一点皮肉之痛,或许朕应该将你吊起来千刀万剐才对。”
田征听见他这么说,他眼里露出了愤怒的讥讽,他艰难嘶吼着开口:“你……你永远是我的……我的□□……”
话未说完,齐均猛的上前,袖子里的匕首豁然亮出来,直接划破了田征的喉咙。
血喷涌而出,落在了齐均的皇袍上。
他眼睛眨也不眨,看着田征眼睛里的惊恐和憎恨。
“田征,”他说,“你毁朕之日就该想到,若是朕有朝一日翻身,定会亲手取你的性命!今日朕践诺,也算让你明白,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话音未落,齐均又抬起手,直接将匕首挿进了田征的喉咙。
田征当场气绝。
齐均看他瞪大眼睛断了气,他才缓缓松手。
虽然手指有些颤抖,可是他的眼里却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拨开云雾见太阳的喜悦,他没有再看田征的尸体一眼,而转身就走,那一刻他有一种抛下过去种种走向新生的感觉。
走出那破财的屋子,他冷冷地对三春道:“挂于城墙之上,曝尸三年,不得取下。”
三春有些心惊,却还是颔首:“是,陛下。”
…………………………
宫宴举行当天,简知很早就起身收拾化妆了。
她今日穿金色的宫裙,只是裙子格外华丽,依旧是一字肩的款式,可是却在领口和抹胸处都绣了凤凰,她的裙摆上更是大片漂亮的凤凰飞舞的图案。
至于她的头发则高高地盘了起来,戴了一整套的黄金头面,流苏垂落在耳边,叮当作响,衬得她如同桃李的面容艳丽无双。她化了漂亮的牡丹妆,额头中间还化了一朵漂亮的牡丹花,那花朵栩栩如生,衬得她眼眸横生秋波。
以往时她总穿绯色,今日这金色虽然华丽繁复,可是却衬托得她尊贵无比,哪怕只是静静坐在那里,都让人觉得雍容华贵,颇有一国之母的气度。
这一身行头虽然华丽,却也沉重,为了保持妆容,简知甚至都没有怎么吃饭。
宫宴于黄昏时开始,简知这中间只喝了几杯茶,所以到了晚上时,她已经饿得很了。
宫宴在秋鸣殿举行,这处殿宇是专门拿来做宴会的。
简知坐着步辇到秋鸣殿时,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沉得像要掉下来了。
不过,当齐均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进大殿,那文武百官都跪下去磕头行礼之时,简知不得不承认她有点被爽到,这种众人膜拜的感觉不要太好。
皇帝皇后相携入殿,金色的龙袍和凤袍相得益彰,华丽而又耀眼,眉眼如画的皇帝和艳丽无双的皇后,更是说不出的登对。当他们走到台阶之上,众臣山呼万岁之时,这更像是说不出的完美传说。
齐均回头,他看着简知完美无瑕的侧脸,眼眸里缓缓浮现出情意来,他握住她手的手指也逐渐用力,他的心中,似乎也在这一刻,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这也致使他漂亮的桃花眼染上了触目惊心的占有欲。
简知坐下之后,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齐均听见了,他笑着开口:“累了?”
简知点头:“是啊,好累,还好饿。”
齐均替她夹了一个甜肉丸:“先吃点吧。”
简知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她夹起丸子咬了一口,虽然已经有点冷了,不过味道还不错。
下面已经开始表演节目,列位大臣也开始说话,推杯换盏之间,气氛已经热闹了起来。
齐均一边喝酒,一边默默地把目光落在简知身上。
简知吃了几口丸子,又喝了点汤,总算不饿了,她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一边端起酒,目光一边四处张望。
堂下的众臣中,文臣在左,武将在右。文臣穿红,武将着绿。
付焕作为今年的新科状元,生的一表人才,那红色的飞鹤云纹官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身姿如玉,和别人谈笑之间,永是把别人给比下去。
简知感慨着这状元郎真好看,却丝毫没有察觉齐均已经把她所有的眼神都看在了眼里。
他凑近她,问她:“你认识今年的新科状元?”
简知有些惊讶他会这么问,她摇了摇头:“不认识。”
齐均扯了一下嘴角,有些不信:“是吗?”
“陛下不信我还问?”简知嗔怪,“我入宫这么久了,如何能够认识他?我只是看状元郎一表人才,有些欣赏罢了。”
齐均眸色渐渐沉了下去,他的笑容染上了危险的味道:“你喜欢他?”
简知大惊,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可是你男人!
齐均哦了一声,语调上扬。
简知往嘴里塞了个葡萄,含糊不清开口:“陛下,你真的误会了……”
齐均呵了一声,他端过酒杯,塞在了她手里:“也罢,不说这些了,皇后陪朕喝一杯吧。”
简知看了一眼那杯中酒,闻起来挺香的,她好久都没有喝过酒了,于是她和齐均碰杯:“那就祝陛下天天开心!”
齐均看她仰头喝了下去,他勾唇轻笑,也跟着喝了下去。
接下来简知就是一杯接着一杯,她和齐均不知道碰了多少次杯。
那酒很甜,不辣喉咙,喝起来很舒服,简知没忍住喝了好多,到最后她头晕目眩之际,只听见齐均让她扶她回宫。
简知迷迷糊糊地被人扶着走时还在想,她都还没有吃饱呢。
…………………………
寝殿里染了不知名的香,沉沉的,淡淡的,闻起来让人想睡觉。
简知斜靠在榻上,头上的金钗头面都已经被她扯了下来,长发披散,她脸颊红润,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熟。呼吸之间,她穿着一字肩的心口微微起伏,金色的裙摆垂坠在地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只金色的蝴蝶。
睡了不知道多久,她又缓缓醒了过来。
简知只觉得自己的头很晕,视线格外模糊,夜色昏暗里,她分不清自己这是在哪里。
她好像回到了长乐殿里,可是身边又没有看见银铃,她想开口喊她,却又觉得困顿得很,没有半点力气。
有开门的声音传来,简知费力地抬头想要看过去,却什么也看不清,迷蒙的视线里,她只能看见一个红色的瘦长人影。
她张了张口,想问他是谁。然而话没有出口,她的身体骤然从靠枕上滑了下去,躺在了垫子上。
眼前是重重叠叠的殿宇屋顶,那些繁复的花纹落在她眼里如同万花筒一般绚丽,她缓缓伸手,想要抓住什么让自己起来。
却在这时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拽了起来,她落入了一个怀抱,鼻息之间是上好的檀木香。
提前问:要不要放vibo呢?哈哈哈哈,挺多的,挺直白的,你们决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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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7章 青玉案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