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茉被侍女搀扶着回到小院,几乎是刚踏入房门,她强撑的意志便彻底松懈下来,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幸好侍女及时扶住。
“姑娘!您怎么了?”侍女惊呼,触手只觉她浑身冰冷气息微弱。
“无妨……只是灵力消耗过度。”
沈清茉声音细若游丝,额间沁出细密冷汗,“让我……打坐调息即可,莫要让人打扰。”
她勉强吩咐完,便再也支撑不住盘膝坐于榻上,意识立刻沉入识海。
识海之内已是翻江倒海,方才为了救治周玄宸,她强行将【离经易道】与【云裳心经】融合,催发出超越自身境界的灵力,虽成功驱除了周玄宸体内那阴寒邪力,但对她的负荷也达到了极致。
此刻,她体内灵力再度近乎枯竭,经脉隐隐作痛,而最危险的是那邪神印记!
失去了充足灵力的压制,又似乎被方才那蕴含着净化与生机本源之力的法术所刺激,那黑色的印记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剧烈地灼烧着她的神魂,印记表面黑气缭绕,疯狂冲击着白色灵力构筑的封印壁垒!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在封印上蔓延,混乱、暴戾、贪婪的意念试图钻入她的意识深处。
“呃……”
沈清茉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她咬紧牙关,拼命催动那仅存的白色灵力,又配合着【离经易道】心法,全力修复加固着摇摇欲坠的封印,翠绿色的生机灵力缓慢流淌滋养着她干涸的经脉。
她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驾驶着一叶扁舟,稍有不慎便是船毁人亡。
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她的身体也因极致的痛苦而微微痉挛,但她始终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以惊人的意志力与那邪神印记对抗着。
绝不能在这里失控!绝不能前功尽弃!
那邪神印记的躁动才在沈清茉不懈的努力下,渐渐被重新压制下去,裂痕缓缓弥合,灼热感虽未完全消退但至少不再冲击封印。
沈清茉如同虚脱般瘫软在榻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胸膛剧烈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她望着头顶素色的帐幔,心中一片冰冷的后怕。
这次救治虽然成功了,但也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体内这颗定时炸弹的危险性。
每一次动用超越界限的力量,都可能成为引爆它的导火索,北境郡府的事,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
与此同时,镇北王府的另一端气氛同样凝重。
周玄宸经过沈清茉的救治,不仅伤势尽复因祸得福,经脉被那精纯的生机灵力拓宽加固,修为甚至隐隐有所精进。
他换上一身玄色常服立于书房窗边,身姿挺拔。
镇北王周凛与镇远将军李骁坐在一旁,李骁正在说着近日探查到的消息。
“吴镇雄那只老狐狸,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周凛冷哼一声,将一份礼单掷于桌上,“这是今日一早他派人送来的,说是给玄宸你压惊的补品,皆是珍稀之物,言辞恳切,对伏击之事表示震怒,声称已责令吴昊严查。”
周玄宸目光扫过礼单,神色淡漠:“欲盖弥彰,他越是如此越说明心中有鬼,吴昊那边有何动作?”
李骁抱拳,声音沉稳却带着锐气:“回殿下,吴昊近日频繁出入城西军营,其直属的黑风军调动明显比平日频繁,虽未越界,但战备等级已悄然提升,此外我们的人发现,吴家暗中招募的那些修士,以及一些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士,活动范围逐渐向城西那处废弃的荒神祭坛集中。”
“荒神祭坛……”
周玄宸重复着这个名字,眸中寒光闪烁。
“还有一事,颇为蹊跷。”
李骁继续道,“我们安插在吴家的人冒死传出消息,吴家似乎在暗中搜寻一批……妖族,动作极其隐秘。”
“妖族?”周凛猛地站起身,脸上怒意勃发,“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想要挑起与妖族的战乱,还是还想祭祀那劳什子荒神不成?!”
作为镇守一方的亲王,他绝不容许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
周玄宸指节轻叩窗棂,眼底凝着化不开的寒霜。
“王叔,李将军。”
他转身时衣袂翻卷带起凛冽寒意,“证据移交萧煜后,镇妖司自会行动,但军中……”他目光落在李骁身上,“还需将军多费心。”
说完他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沈清茉的安危,也请王叔多费心。”
周凛会意颔首:“放心,本王已加派人手,在凛风城内吴家还掀不起风浪。”
李骁神色凝重:“末将必当尽力,只是吴家在军中经营两代,若要连根拔起恐需时日,若逼得太紧……”
“他们早已狗急跳墙。”周玄宸截断话语,指尖在案几上重重一顿,“从他们敢在官道设伏那刻起,就该明白——”
窗外忽有惊鸟振翅,他话音陡然转冷:“这场博弈,他们吴家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通报声,竟是吴家少主吴瑞前来拜访,美其名曰探病。
周玄宸与周凛、李骁交换了一个眼神。
“让他进来。”周玄宸坐回主位,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深沉。
片刻后,一身锦袍、面容带着几分阴鸷与傲气的吴瑞大步走入书房。
他目光扫过周玄宸,见他气色虽略显苍白但精神矍铄,丝毫不像重伤垂危之人,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堆起笑容拱手道:“听闻殿下途中遇袭伤势颇重,吴家心中甚是挂念,家父特命我前来探望并奉上薄礼,望殿下早日康复。”
周玄宸淡淡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有劳吴家主挂心,些许宵小之辈还奈何不了本王,倒是让本王好奇,在这北境之地,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行刺皇室亲王?吴少主执掌部分北境军务,不知可曾查到什么线索?”
吴瑞面色不变,语气却带着几分愤慨:“殿下放心!此事我吴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已加派人手严查,定要将那胆大包天之辈揪出碎尸万段!只是……北境辽阔,势力错综复杂,查起来还需些时日。”
他话语滴水不漏,将责任推了个干净。
周玄宸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吴少主了,希望……能尽快给本王一个交代。”
吴瑞连声应下,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一旁的李骁,带着一丝隐晦的敌意,随即又转向周玄宸试探着问道:“听闻殿下此次能化险为夷,多亏了一位医术超群的沈姑娘?不知这位沈姑娘现在何处?吴某也想代家父当面致谢。”
果然提到了沈清茉!
周玄宸眼神微凝语气平淡:“沈姑娘为本王疗伤耗费心神,正在静养,不便打扰,你的心意本王代她心领了。”
吴瑞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阴霾,又寒暄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看着吴瑞离去的背影,书房内的三人神色各异。
“他果然对沈姑娘起了心思。”周凛沉声道。
“看来,我们的动作要更快了。”
周玄宸指尖轻叩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如同敲在人心上,“吴家……已经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