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羽悠真失联了。
在收到月城柳发来的消息时,我还在无聊的刷着绳网。我没什么事情做,安比还在一旁看电视。月城柳的消息发的急,一连着发了好多条。她问我有没有见到浅羽悠真。我不明所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找上我。
浅羽他昨天请了假,说是有事找你。但是后来就再没回消息,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月城柳如此对我说。我说我并不清楚,那天我们确实见面了,但是他告诉我他要向课里报告自己新的发现,于是我就离开了。
我并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他的工作汇报。月城柳的声音在手机里回荡着。我盯着电视机里不断闪烁的画面,心底冒出了一个令人恐惧的猜想。月城柳怀疑浅羽悠真出事了,她想让我更详细的说一下那天见面的细节。我说了,我事无巨细地说了。月城柳听完后沉默了下来,她说她好像知道了。
去他家里,他大概在他的家里。月城柳干脆利索的给我发来了地址,告诉我这不算私闯民宅。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课里的事,你报上我的名字就行。月城柳高跟鞋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入我的耳朵里,她说她会尽快处理好事情,然后和我一起来找浅羽悠真。
我去过他的家,我昨天才从他的家里回来。月城柳说他一定是生病了,并且试图瞒过所有人。她告诉我,大概从他开始自责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病了,后面的那些话都是借口,用来隐瞒的借口。
月城小姐.....我想知道一些有关他的事情。我站在公交车上,努力抓握着扶手。月城柳沉默了一下,她说抱歉,她也并不了解浅羽悠真。
浅羽他....什么也不说。我觉得自己应该尊重他的想法,所以也不曾过问。月城柳轻轻地说。
我可以理解,我只是。我梗了一下,忽然忘记了自己后半句话要说什么。月城柳没再多问,她说浅羽悠真信任我。真的么,我摇了摇头,手机上的挂链被甩的叮当响。我说我不这样认为,如果他真的信任我,他就不应该如此抗拒和我诉说自己。
每个人对信任的表达是不一样的。月城柳说。
浅羽他.....只是有着自己的表达方式而已。月城柳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我下了公交,转站到了地铁里。我说或许吧,我不知道,但我很信任他,嗯,是这样。
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浅羽他也会高兴的。不过我想,有机会我们也可以见上一面,我很早以前就想要和你认识一下了。月城柳对我说。
她说小苍角一直在念叨我,黏黏糊糊的想来找我玩,在她问起缘由时,蓝色的小女孩只能形容出个人美心善,这让月城柳对我非常的好奇。只是介于最近工作繁忙,她一直没能得空。所以她想着等忙完这些事之后,我们约着见面。
当然,没问题。工作辛苦了。我笑了一下,从地铁站里走了出来,浅羽悠真的家就在附近。我轻车熟路的走上去敲门,无人理会。大门被紧锁着,没有任何缝隙可以让我窥探房屋的内部。
太安静了。真的太安静了。月城柳也不说话了,我被这样的氛围吓住了。我说怎么办,他不开门,月城柳那边好像忙了起来,不断的有人来找她说话。我隐约地听见了各种各样的讨论声,这好像涉及到了某种机密?出于礼貌,我把手机拿远了点。月城柳试图在和他人交谈的间隙里回答我的问题,但突发的任务还是压倒了她。她和我没说两句话,忽然惊呼一声课长呢!紧随其后的便是她匆忙的道歉和被挂断的电话。
没办法,我只能靠自己。环顾四周,我决定再一次使出当时在医院用过的那一招——爬窗户。浅羽悠真的窗户不高,我蹬着腿总能上去。决定好后,我咬住手机链,就像当时去医院看他那样,我从窗户爬进了他的卧室里。果不其然,浅羽悠真的窗户没有上锁。我拨开窗帘跳了进去,然后被地上的人绊倒了。
我的手机一下子飞了出去,丁玲哐啷的便不见了踪影。我抱着膝盖阻捂住脑袋,肚子像被踹了一脚。待我费劲地爬起来后,我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浅羽悠真。他双眼紧闭,脸颊烧的通红。
我愣了一下,大脑好似在瞬间爆炸,几乎要吓得失声。踉跄了几步,我冲过去扶起了他。浅羽悠真的睫毛颤抖着,嘴唇半张。他的发带松散的挂在额头上,我伸手拉了一下,发带就掉了下来。我连忙把它抓在手里,用手臂托了下浅羽悠真。
他喘息的厉害,手臂的肌肉紧绷。我已经不知所措到了极点,徒然地用身体给他降温。浅羽悠真抓住了我的手,这好像让他找到了救命稻草,几乎是攀爬着贴在了我的身上。他的脸贴紧我的脖颈,用力的吸了几口气。我弯着腰抱住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浅羽,浅羽?浅羽悠真?悠真?悠真!我一遍遍地喊他,妄想用这种方式换回他的神智。浅羽悠真摇了摇头,他把手指穿进了我的指缝里,用力的握紧了我。我的心脏砰砰直跳,撞的我想要干呕。我想到昨天我走时里屋传来的闷响,那大概是浅羽悠真晕倒了。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来看看他的。我怎么就那样轻易的相信了浅羽悠真对我说的话,怎么就那样轻易,那样无知的离去了。
我得带他去医院,我的手机去哪了!我得告诉月城柳他的情况,我得问问他有没有吃药,问问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我的额头渗出了一层汗珠,后背湿透了。我用膝盖顶着地,尝试着把浅羽悠真抱起来。这个动作弄醒了他,他认出我了,用沙哑的声音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连忙应下,问他有没有吃药。浅羽悠真摇摇头,他说他的脑袋发晕,于是在地上躺了会。地面很凉,可以快速地给身体降温。
......你在地上......躺了一整整一晚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浅羽悠真没有回应我。他问起他的猫,问起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嗓子哑都说不出来话,却硬要在这里把所有事情都问一遍。我说我来找你,你先不要说话了。他不愿意,费力的攀住我的脖子。
你回来了.....是月城让你来找我的么?我没事,没什么大事。他说着,被我轻轻掐了一下脸,我对他说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么拿自己不当回事?
浅羽悠真用力的睁开眼睛,他花了些时间聚焦,直到看清了我的脸,我听见他发出了一声疲惫的叹息,声音浑浊。
似乎总是会被你撞见我的这副模样啊。他说。
我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清楚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我让他靠在我的肩上,弯下腰去寻找药物。浅羽悠真的抽屉很乱,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片。我一个一个拿起来阅读,又把有可能正确的举到浅羽悠真面前。他点着头,毛茸茸的头发刺到了我的脖子。拿着找到的药物,我连忙按照说明倒了几片出来。浅羽悠真吃药的时候碰到了我的掌心,这很痒,我瑟缩了一下。
他有点咽不下去,于是我去找水。我让他靠在床边,踉踉跄跄的从卧室跑到厨房。可就在我左右也找不到饮用水时,浅羽悠真又多倒了几片药出来。连带着一开始的那些一起硬生生咽了下去。
这个剂量是对的么。浅羽,这是对的么。我扑倒他面前,企图用扒开他的嘴这样暴力的方式来阻止药片的进入。我失败了,浅羽悠真轻飘飘的落回我的肩头。他说没关系,正常的剂量已经没用了。他每一次都得加大药量,才能止住持续不断的疼痛。
….这是医生让的么,还是你自己擅自增加的。我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因焦急而发热的身体像被泼了水一样冰冷了起来。浅羽悠真注意到了我的变化,他讨好般的捏了捏我的手指。我没吃这套,很生气的把他丢到了床上。浅羽悠真陷进了他柔软的被窝里,痛呼了一声。
对待我这个病号稍微温柔点嘛。他用黏糊糊的声音对我说。
你对自己也没温柔到哪去。如果不是我来找你,你就决定自己一直躺在地上么?你完全不愿意告诉我,又或者让我知晓这件事么。你知道我还有你的同事有多担心你。我当时信了你的鬼话,就这样走掉了,结果接到电话得知你可能出事。我从窗户爬进来,看见你躺在地上,你知道我那时候的心情么。我抱着被子,毫不留情的把被子捂在了浅羽悠真的身上。我说浅羽悠真,你并不信任我。
我.....他想要说什么,努力直起了身子。我用手指戳着浅羽悠真的额头,说着躺下,病号不准乱动,就这样把他推回了床上。他自知理亏,一下变的异常乖巧,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听话过。我把猫咪摆在他旁边,自顾自的抱起手臂。浅羽悠真小心的平移过来,他问我,你生气了么。
没有,我才不会因为你而生气。我冰冷的语气好像刺到了他,浅羽悠真缩了会去,把脸贴在了猫咪的屁股上。我伸手给他拽了拽被子,说你这个人就这样吧。你既然不信任我,不希望我知道任何有关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过来希望我在乎你。
浅羽悠真没说话,他转了个身,脸陷入了枕头和猫的缝隙里。我看着他不断起伏的胸口,浑浊的喘息声在他的胸腔里汇聚。他在忍耐,他依旧在忍耐。我把手放在他裸露的胸上,我说,是肺部的问题么。
.....还有心脏。他沉闷的声音隔着布料传进我的耳朵里。
还有心脏?你就这样自己熬着?医生怎么说,这个世界的急救电话是什么?我把他的脸掰过来,再一次慌张起来,连忙在床上寻找我刚刚飞出去的手机。浅羽悠真紧闭着嘴,他把脸贴在我的手心里,合上了眼睛。
他的脸很烫。
你不会.....没去看过医生吧。我用双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来看我。浅羽悠真尴尬的笑了一下,我更生气了。我想骂他,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骂起。他对自己的不在乎和对我的不信任彻底的惹恼了我。我说我去找电话号码,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医院。你说什么都没用了浅羽悠真,你不在乎你自己,有的是人在乎你,别以为你可以这样熬着自己。
浅羽悠真还在试图制止我。他不想让我找医生,挣扎着抱住了我的腰。我用手扒开他,把他按回了闷热的被窝里。只是没办法,生病的执行官还是执行官,他的力气依旧比我大上不少。浅羽悠真用力的抱住我,几乎要挂在了我的身上,他说不行,不能找医生,他会乖乖听话的。
那也不行,我不会再信任你了。你每一次都骗我,都对我说什么事也没有。可结果呢?浅羽悠真,你看看结果呢?你以为把我推出去,自己承担一切就万事大吉了么。如果你一开始就信不过我,一遍一遍试探我,觉得我身份有疑不想再和我来往,你就这样告诉我,你说你从今往后不想再见到我,那我立刻马上把你放在这里转身就走。我怒道。
我想见你。他只说了这一句话。
我瞥过头来看他的脸,浅羽悠真的脸烧的发红,头发乱七八糟的飞向四周。他伸长胳膊拉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按向他自己的胸口。他说他从来都没有信不过我。
我只是.....他一句话没说完,忽然翻身下床,跑到厕所呕吐起来。我听着他略显痛苦的声音,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我给他递去水,按照他的指示拿了药,最后把他搂进了怀里。浅羽悠真靠在我的肩膀上,他接上了刚才未说完的话。
我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我这样狼狈的一面啊。他对我说。
这不是借口,浅羽,我不接受这样的理由。我把他运送会床上,重新给他量了遍体温。他还在高烧,咳嗽,却一直是装作轻松的和我讲话。我拗不过他,他死活也不愿意去医院。他或许是有点害怕医生,又或者是对医院有什么阴影。我不知道。我给他泡了药,帮他备了水,我说既然你不去医院,那就让我来照顾你。
其实这只是一场小病,我稍微睡一觉就过去了,之前都是这样的。浅羽悠真这样说着,被我用被子捂住了嘴。我说所以你之前的每一次生病都是这样硬生生熬过来的,每一次都是么?浅羽悠真金色的瞳孔盯着我的脸,他说也不是硬熬吧,太难受会吃药。
吃超过规定计量的止痛药。我说。
浅羽悠真没有否认。他只是非常心虚的笑了两声,企图用卖萌来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不吃这套,也完全不接受他折磨自己的这种行为。我说我会呆在这里,直到你有所好转。
倒也不用像看管犯人一样盯着我啦。他靠在我身边,脸能碰到我的手。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他在缓慢的往我身上移动,好像总嫌接触的不够一样。我把他掰直,盖好被子,他又卷着被子蹭过来。像只故意捣乱的猫一样,一个劲的闹腾。
看这样子,他是稍微好了一点了,不过也有可能是装的,他骗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站起身,彻底地远离他,把被子严丝合缝的窝进他的身体下面。浅羽悠真闭着眼,伸手抓了个空。他不得不睁开眼睛寻找起我来,但是这时,我不见了。没找到人的浅羽悠真猛的坐起来,又因剧烈的头痛而捂住了脑袋。
过量的耳鸣声如尖锐的钢针般刺入了他的大脑。浅羽悠真低下头去,艰难而痛苦的喘息着。一瞬间,他好像失聪了,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茫然的抬手抓去,四周空荡荡的,他的猫咪不见了,原本坐在他床边的人也不见了。
自己这是在哪,这是我的家么。他这样想着,缓慢的起身。他没摸到被子,没找到拖鞋,脚下的地面冰冷且坚硬。他感受到脖颈处的刺痛,就像是被尖锐的钢针刺穿。浅羽悠真觉得自己习惯这种痛苦了,可他仍然本能的捂住了脖子。不可以,他想,不能被看见脖子上的针孔。
不能被看见这样狼狈的模样,不能留下这样不好的印象。浅羽悠真的头痛更加严重了,他的眼前出现幻觉,天地在旋转。在视觉恢复的过程中,天空好像下起了雨,他站在拥挤的街道上,依旧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他瞧见一个人影,离他很远。他不得不抬腿去追,以至于奔跑起来。他挤过人群,在朦胧的雨雾中看见了对方的脸。那张精致的脸上带着失望,恐惧,他听见对方问他,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不信任我,你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我。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悲愤至极,脸上的惊恐却难以隐藏。浅羽悠真下意识的想去解释,抬手却发现自己的胳膊逐渐长出了以太结晶。一瞬间,他好像知道别人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不可以,他想,唯独不想被你看见,唯独不想被你知晓,唯独不想你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唯独不想在你面前变成以骸。
他看见了自己,浅羽悠真看见了自己的样子。古怪的,扭曲的,身体遍布结晶和以太。这样的他踩着积水的地面,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不可以,浅羽悠真瞪大了眼睛,他说,不可以。
他会贯穿她的心脏,他会不分敌我的厮杀,他会.....
他会.....
.......
他醒了。
我正在用浸了水的毛巾给他擦脸。
浅羽悠真的瞳孔收缩着,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他枕边的猫咪弓着后背挑起,转了个圈后又躺了回来。浅羽悠真的胸口猛烈起伏着,他用力的抓住了我的手腕。他问我去哪了,他以为我走了。
我一直都在,我和你说好的。我会一直呆在这里的。我把他的手从我的手腕上拿下去,问他说你做噩梦了么。浅羽悠真笑了一声,他说没有,他不经常做梦的。我没搭话,喊了一声浅羽,我说浅羽,你做噩梦了。
你在喊我的名字,你梦见了什么。你梦见自己变成了以骸,然后不小心杀了我?我冷着脸问,浅羽悠真一哆嗦,他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入侵了我的大脑么。
你说梦话了。我说。
浅羽悠真好像脸红了。
字面意义上的红,睡了一觉,他的烧好像退了点,精气神也比刚才好了不少。只不过他的脸色还是那样的苍白,嘴唇上也没多少血色。他似乎很在意自己在我面前的形象,可是我们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已经没有了那种东西。我对浅羽悠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印象,正如我所说的,我信任他,我相信他。我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类似于“他身体不好怎么能当上执行官的啊”“他总是摸鱼是不是实力不行啊”这样该死的坏印象。
浅羽悠真整理了一下自己,这没用,他的头发翘到按都按不回去。努力了半天,他放弃了,装作若无其事的和我说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以骸。
唉,我本来以为我变成的以骸会很帅气的,结果也只是普通到丢进空洞也没人能区别出来啊。估计到那个时候也没人能认出来我了,我只能呆在空洞里自生自灭了。他对我说。
其实你还不知道吧,我患有以太适性衰竭综合症。这种病症会导致身体部分位置产生病变,很不巧,我的病变位置就是肺部和心脏。他用轻描淡写的样子说出了自己一直对我隐瞒的事情。我说所以这个病会让你变成以骸么?浅羽悠真点点头,他说差不多吧。
不过你放心,我的病情还算轻度,不会那么轻易就变成以骸。我现在吃药调理着,情况也有所好转呢。他眯着眼睛对我笑。毕竟祸害,总是要遗千年的嘛。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无论如何都落不到我的心上。我立起身子,拨开他的刘海后贴上了他的额头。看着他漂亮的,明媚的眼睛,我说你知道么,浅羽悠真,你在说谎的时候总是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换上这样的语气。是哪一句,哪一句话是假的。还是说,每一句都是。
在这个角度下,我能看见浅羽悠真浓密的睫毛。他微微扬起脸,歪了歪头,和我贴的更近了些。他的鼻尖碰到了我,嘴唇距离我并不遥远。我瞧见他凹陷下去的锁骨,没有被衣服遮挡的胸肌和衣服下面的腹肌。这个角度是否有些太刻意了?
但是浅羽悠真缩回去了,他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用难过的语气问我难道他已经不值得被信任了么。好像我真的误会他了一样。这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我跪在他的床上,闻着那浓烈的药物的味道,身下是染上了他体温的被子。
别不信我啊,我可是难得的坦诚一次,他开玩笑般的说道。我看见他摘下颈部的颈环,双手环绕着把它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来吧,我可是把我的全部都展示给你了。这下你总得相信我了吧。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我看向他裸露的脖子上细密的针孔,我并不知道这些是因为什么而留下的,我也不敢问。因为浅羽悠真的表情是带着...惶恐的?我不知道要怎样去形容,但他确实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好似他这样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为了让我相信他,他好像开始刨开自己的伤口了。这个想法让我颤栗起来,我觉得我做错了。
只是被欺骗的不满和不被在乎的心情同样占据上风。我的大脑被塞满,几乎无法理智的去判断自己现在的心情了。我觉得我有些掉进了属于浅羽悠真的陷阱里,无论如何都爬不上来。我想把颈环还给他,他拒绝了。浅羽悠真说这个就送给我了,我带着很好看。
这个配饰可以很好的遮挡住脖子,带着也不难看。他对我说。
我不知道在这个有关信任与不信任的问题上,我们到底有没有做到对彼此完全坦诚。但我已经有点想要跳过这个话题了。我伸着手指不知所措,最后轻轻的把手掌覆在了他的脖子上。浅羽悠真抖了一下,他没抗拒,默许了我对他的抚摸和探究。我的手从脖子一路向上,摸过了他带着耳钉的耳朵。他竟然还有个耳骨钉,和颈环上的吊坠成套。
顺着我的动作,浅羽悠真偏过了头。他用嘴唇亲吻着我的掌心,眼睛半闭。
像猫一样。
浅羽,我说。如果我让你感受到了痛苦,我很抱歉。
我不希望你为难,你也不必把一切都当做玩笑讲出来。我只是有点不高兴你瞒着我一些事情,我希望你能多信任我一点,可以稍微....亲密一点。像朋友那种。我说着,收回了自己的手。我说我会很在意的。我是说,在意你。
啊,真是难得能听见这样的话。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来个抱抱?他张开手臂,我把他抱在了怀里。他说没关系啊,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我已经不会再去思考那些了,也不会因它们而痛苦。我现在要想的事情可多了。我得想想明天怎么请假,回去之后怎么和副课长狡辩。又或者晚饭吃什么,怎么才能逃过课里的例会。他对我说。
还有。他顿了顿。鼻息洒在我的肩膀上。他说还有就是,怎样才能让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变得帅一点。
已经很帅了啊,已经足够帅了。我说着,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感受着浅羽悠真颤抖的胳膊,他只能用用力搂住我这个动作来缓解抖动。我同样抱紧了他,贴紧他后背的掌心好像摸到了凸起的骨骼。他的心脏跳得飞快,我的也是,这大概出于完全不同的原因,我不知道。
悠真,悠真。请别骗我。
所以,你的身体好些了么。浅羽悠真抱着我就不撒手了,我还是担心他身体不适,想让他好好躺着。浅羽悠真嗯呢两声,他说不好,他的胸口还是好痛。我听着他欢快的语气眨了眨眼,我说既然这样,那咱们还是上医院吧。
不要!浅羽悠真大叫。
抗拒无效,我会即刻联系月城柳执行官。我冷漠的说。
咱俩去!我和你去,不要告诉副课长。浅羽悠真妥协了,他交出了被藏起来的我的手机,在我朝他投去探究的视线时脑袋一歪栽进了被窝里。
至于么。我想。总不能是真的害怕医生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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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