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失败以后 第40章 逆风翻盘

向浔正忙碌着为考试做准备，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说是不速之客，也不太准确。

这位穿着裙子，一举一动都符合贵女身份的，是他父母定下的未婚妻。

说起来，这门亲事很是波折。最开始定下的，是太爷爷，结果爷爷那辈都是男的。

婚约延续到了下一代，但也都是男的。又往后延，到了他这一辈，另一家总算得了女鹅。

按理说，向浔算是家中老幺，前头两个哥哥，怎么样也轮不到他。

但是，那家的家长，一眼就挑中他，还把女儿送过来培养感情。

向浔刚开始试着相处过一段时间，发现对方小时候太爱哭了，哭得他脑壳疼。还喜欢抢他东西，不给就告状。

他受得够够的，和家里人严厉声明过，绝不要这个未婚妻，要履行婚约，找大哥去。

小孩的话份量不重。向浔说过三四遍，发现家长只当耳旁风，就不说了。

他忙着“复习”，并不想照顾不速之客敏感的情绪。

不速之客见他不理人，生气地一跺脚，扭头跑了。

一个月过去，向浔看到成绩单，长舒一口气。

他打开手机，刚要去点开爆炸的信息。

一条新闻映入眼帘。

【某山村一夜之间死绝，警察到后只发现一个幸存者和一片＊＊花。】

向浔顿了顿，凌乱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他脸色一变，穿好衣服风一般跑出房间。

坏了，斯乐丢了！！

第三次醒来，不对，我为什么要用第三次呢？

十三岁的男生从床上起来，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迅速穿衣服，叠好被子，顶着一头乱毛出了房间。

迎着清晨的阳光，向浔顿了一下，忘了洗漱，直接吃饭，被批一顿。

临上学了，二哥将他拉一边去说小话。

“三三，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你准备好了吗？要是成绩不过关，我可就全交代出去了。”

怎么又要考试？！向浔想。

他皱着眉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对考试复习本能的厌倦，让他开口，“等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二哥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弟弟跟失心疯一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又当着他面掀开衣服，露出胳膊，上面有几道伤口，血迹未干。

二哥被吓到了，道，

“三三，真不用这样！考试考不好就考不好吧！我绝对不和父母提一个字，你真不用这样！”

“算了，我答案给你抄，出了事我担着！”

说好的铁面无私的学霸呢？

向浔奇怪看二哥一眼，感觉记忆出现了偏差。

他风一般跑回房间，锁上门，将身上衣服脱了，露出了无数的血痕。

向浔能勉强认出来，那些血痕像是两个字，但始终组合不起来。

他牙一咬，拿出白纸和小刀，将所有的血痕“临摹”一遍。

随着次数的增多，纸上的血字显现出来，赫然是“斯乐”两个字，乱七八糟的记忆随之涌现。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向浔一把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取出绷带将伤口随意裹了裹，套上衣服，风风火火朝着爷爷家跑去。

他十三岁时，斯乐正好五岁，也是意外发生的时间。

手机上的新闻，描述的应该就是那场意外。

必须提前阻止。

向浔到地方了，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现在是个小孩，说的话大人一般不会在意，要怎么才能说服爷爷帮忙？

要知道，他想做的事，可不小。

向浔犹豫了几分钟，向老爷子就道，“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他瞬间不纠结了，直接和盘托出。

向浔说的话太过天方夜谭了，向老爷子感到不敢相信，事关重大，他沉着脸，严肃道，

“这件事不小，你能保证自己不是在开玩笑吗？”

向浔当即立下军令状，道，“我用性命担保。”

向老爷子沉思片刻，道，“我相信你一次。”

他了解从小养到大的孙子，知道对方就不是信口雌黄的性子。

尽管不可置信，还是一一安排下去。

向浔等不及了，抢着上了战斗机的副驾驶。

他一刻都不想耽搁，催促道，“开快点！”

飞行员道，“你确定是江陵吗？错了方向，折返回去，可是要浪费很多时间的！”

向浔刚要说确定，就卡住了。江陵是个发达的大城市，山村很少。

他想了几分钟，还是不敢拿斯乐去赌，就道，“等等，先绕着整个城市转一圈。”

飞行员没有不耐烦。

他其实并不相信向浔的话，只觉得向老爷子是扯了个借口，哄小孩玩呢？

想着转完一圈，可以早回去。他开着飞机真转了一圈。

向浔没有管飞行员如何想，双手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

之前他忙碌着学习，一天不得空，但还是注意到一个问题。

不少地方，多出了记忆里没有的钟形计时器。

现在，向浔正是在看那些凭空出现的计时器。

他很快发现一个问题，计时器并不像12小时制的表面，只有十二个数。

而是有二十多个数，表盘上截止数值差异明显。

左边一个是1、2、3……29，右边那个则是1、2、3、4…16。

指针指向的数字也存在差异。

向浔迅速联想到这个可能和循环天数有关。

他循环的天数是一个月，但其他地方不一定。

万一斯乐那边，是一天或者更短呢？

一场考试，最煎熬的是前一个月。但一场意外，有的甚至只需要几个小时。

粗略算明白后，向浔咬咬牙，果断道，“我们往日期小的方向走。”

飞行员也注意到了钟形计时器的奇怪之处，应了一声，果真朝着数值小的方向飞。

几架战斗机的方向渐渐偏移了江陵，朝另一个方向飞过去。

＊

薄云蔽日。

斯乐厌烦地甩开陌生人的手，道，“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只想和我父母在一起。”

怀耀恼怒，道，“不知好歹，是我救了你。”

是的，相比起来，怀耀有系统开挂，水母放水，早早找到了斯乐。

他瞅好时机，用秘密哄走小时候的斯乐。

现在正盘算着拖一拖时间，等对方父母按照剧情没了，好名正言顺收养斯乐。

倒不是不能救下斯乐父母，只是那样一来，任务对象只会把他当恩人，而不是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怀耀做事喜欢利益最大化，才不做这么吃亏的事呢？

人在生气的时候，很容易出纰漏。

斯乐从怀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听出了某种针对父母的危险。

他抿着唇，低眉顺眼，装的一手好乖。

怀耀只以为斯乐想通了，没有提防。

直到一根木棍从天而降，敲在了他的后颈。

按理说，小孩的力气不是很大，就算真挨了一棍，也不会有什么事。

但巧合的是，那一棍落下时偏了偏，敲在了颈椎。

怀耀只觉得后颈一痛，意识模糊，被迫退出了梦境。

就这么点背！

而斯乐，见人晕了，拿出手机打了个急救电话，接着头也不回地朝着走过的方向跑回去。

再次，重蹈覆辙。

【叮！叮！叮！注意注意，任务对象自毁度达到100，宣告“救赎”任务的彻底失败！】

【请宿主立即采取行动！请宿主立即采取行动！】

系统刚提醒完，转头看到被迫退出的怀耀，干笑一声，道，

【宿主，你怎么退出来了？】

怀耀对系统的不靠谱日渐麻木，闻言，直接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解释一下，什么是自毁度？”

【通俗意义上，自毁度讲的是任务对象不想活了的强烈念头。这次任务对象是美强惨式反派，自毁度原本就在60～70，属于活着也行，死了更好的状态。】

【但在梦境中，任务对象的自毁度最高峰时，一度冲到了99。】

不管现在变成了什么样，系统最开始，确实是“救赎”系统，好感度和自毁度是并存的。

只不过，现在宿主都不太看重自毁度。

怀耀有些困惑，道，“可是，原剧情里，任务对象非但活下来了，还反杀了水母。”

【那是剧情开始时，任务对象的自毁度才20～30！换句话说，任务对象的求生欲很强烈，但现在对方的求死欲也很强烈！】

“不是，是不是那只水母做了什么？”

怀耀指着那边海域里变成甜蜜粉色，每条触手都荡漾着愉悦因子的深海水母，道。

【它污染扭曲了任务对象的母亲，导致对方拿着刀子把亲生孩子捅了，也就是在那时候，自毁度飙到99的！】

深海水母吃的饱饱的，才不管那边的人和统在逼逼赖赖什么。

它挨个给小饼干们打上标记，慢悠悠咀嚼着大餐，寻思加点猛料。

不得不说，在亲缘淡薄的水母眼中，父母不算什么，本来都没打算在这上面做文章。

但它是个好学的水母，仔细观摩了小饼干们的记忆，发现人类很重视亲情。

被亲人背叛，会产生锥心刺骨的疼痛。

立即给大餐安排上！

突然，一块小饼干跳起来，咬了它一口。

水母直接恼了，触手伸过去，暂时放松了大餐那边的控制。

就在这时，向浔找到了藏在大山的村落。

他领着人迅速行动，将DU犯一窝端了，还救下了一个女子。

当时她躺在床上，衣衫凌乱。一双丹凤眼，像极了斯乐。

向浔下一瞬想到墓碑上的照片，收敛起桀骜不驯的气质，乖乖叫了声阿姨。

他担心斯乐，问出地方来，就直奔老宅而去，将别人远远甩在后面。

柜子里，斯乐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他的手放在胸口，似乎仍能感觉到那里的疼痛和扭曲浓郁的厌恨。

是轮回，每次又出现了差异。

外面的阳光刺目明亮，幼小的身躯孱弱无力，一瞬间将他抛回到时光埋葬的那个下午。

破旧老迈的柜门近在咫尺，他却无论如何都推不开。

因为软弱，因为退缩，因为不想面对失去一切的残忍事实……他一直被困在原地，困在柜子里。

即使躯壳游荡人间，灵魂却仍然蜷缩在狭小的黑暗里，透过柜子的缝隙观察世界，观察同类。

这个狭小的柜子是最后温暖的保护，也是穷尽一生都无法挣开的枷锁。

所以他厌憎阳光。

然而此刻，在虚幻的轮回中，曾无私爱着的他的人也希望他死亡，支撑活下去的信念在那一瞬间被摧毁——

突然，柜子打开。

晴朗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一齐涌入，一个少年迎着光站立，伸手将他抱了出来。

这个怀抱太温暖了，似乎能驱散所有的黑暗和寒冷，斯乐不禁有些贪恋。

下一瞬，猖狂的大笑响起，一只手很过分地捏住了他的脸，

“斯乐，你居然穿女装！太可爱了哈哈哈！不行，我要拿手机拍下来！”

一时之间，什么气氛，什么感动，全没了。

恢复全部记忆的斯乐沉着一张脸，手一抬，一个巴掌毫不客气地糊过去。

该死的异能者！！！

归根究底，这是斯乐的梦境。他清醒后，一切悄然改变。

隐隐成形的精神海被外来力量入侵，极为被动难受。

人类觉醒异能，源自基因序列的改变。

对于异能者来说，异能是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是一生下来就有的胳膊和腿，不经思考就知道如何运用。

而精神力则不同。

人类漫长的历史上本就有精神力极高的人，而辐射物质带来的进化，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大幅度提升了一部分人的精神力。

但精神力高的人，就目前来看，只是比旁人智商高点，记忆力好点，理解能力强点，运用异能更纯熟一点。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因而，人类在遇上异能专攻精神力层面的深海水母，才会被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斯乐原本没有运用精神力的经验，但水母特有的进食方式，让他和它的精神力纠缠在了一起。

有些信息，随着痛苦共享过来。

之前，他沉浸在梦境中，接收不到信息。但梦境破碎后，某些关键信息显现出来。

斯乐开始反击。

面对着经验丰富，异能强大的敌人，纵使他天赋异禀，精神力高得离谱，正面硬抗时，胜负也只能算五五开。

他干脆放弃了正面硬抗的想法，当机立断示敌以弱，刻意将水母引进来。

感觉到了入侵的容易，水母干脆放弃了小饼干们，精神触手缠绕过来。

它彻底进入到猎物的精神海中，就看到了一幕震撼奇异的画面。

那是一片荒凉寂寥的宇宙。在极为广袤的空间里，纯粹的黑暗无声流淌，远方的星辰闪烁着冷寂的光芒。

出现在其中的水母抛开了伪装的壳子，恢复到了真正的形态。

只不过，透明躯体里流转的幽蓝，尽数变成了瑰丽的红色，腕足尾端还泛着淡淡的粉。

可以看出它十分激动了。那种心情，就像是进入了人类世界免费的自助餐厅一样。

水母一眼就看到了水蓝色的巨大星球，长长的腕足便立即缠了上去，毫不客气大吃特吃。

斯乐神色隐忍，唇瓣被咬得血肉模糊。疼痛到了极点，反而使他的大脑始终处于清醒冷静状态。

他静静蛰伏，麻痹敌人敏锐的神经。

直到水母因为大快朵颐一顿，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不自觉放松了警惕的心弦。

青年迅速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原本温驯安静的黑暗流动得剧烈起来，并飞速缠上外来者的伞状的钟状结构，长而有力的腕足……然后将对方拖入无边的深渊中。

斯乐的反击来得迅速致命，没给水母一点点反应的空间。

等它回过神来，奋力挣扎，却仍旧摆脱不了如影随形的粘稠黑暗。

这场无形的厮杀在世界上最不容易被窥探的角落进行，却同样的激烈危险……

胜负很快分出。

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向浔就回到了最开始到达的东海，只不过视野里没了水母的巨大身影。

也找不到年幼版斯乐了。

人又丢一次？！！

过了一分钟，向浔镇定下来，想到斯乐大概率还在研究中心。

他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远方。

那里的海水中，十几个黑影，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速地坠向海底。

他瞬移过去，只来得及捞起离海面最近的几个人。

再往下，异能的力量进入灰暗海水，如泥牛入水，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来不及了，向浔只深吸一口气，便纵身跳进了海里。

海水很咸很臭，有一种黏稠感。他身上的衣服湿透后紧贴在肌肤上，沉甸甸的，行动不可遏制变得迟缓。

阴冷的寒气渗入骨髓，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了脊背。

向浔往下游了几十米，拽住了已经陷入昏迷的异能者。然后用异能将对方稳妥送上了岸。

做完后，他往下游了一段距离，又救了几个人。

突然，在一片灰暗中，幽蓝色的泡沫升腾起来，里面传来微弱的生命气息。

这时候，向浔肺里的新鲜空气快要耗尽，异能者强大的闭气能力也到了极限。

身体内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看到幽蓝色，向浔悚然一惊，还以为水母顽强活了下来。现在的他状态极度糟糕，可打不过它！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又有两三个幽蓝色泡沫出现，不急不慢地往上浮。

“向少将，别紧张，是我。你还是先游上去吧，其他的人我都救下，用泡沫送上去了。”

循声而去，是一个人。

准确点说，是人与鱼的完美结合，仿佛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浪漫生物——人鱼！

一只雪白的手将海藻般的长发撩到耳后，露出少年精致柔和的眉眼。

似乎察觉到向浔心中的惊异，他解释道，“这是异能的副作用，等切换后就恢复正常了。”

方星落在心里轻声叹息。

看来，最好还是不要试图吞噬比自己高一个等级的异能。

这次差点阴沟里翻船，要不是有人端了水母的话。

向浔第一眼，脑海里本能浮现出方月落的名字。

但他下一秒，就意识到面前的人是方月落的亲哥，顾学弟的小情人。

“你知道斯乐现在怎么样吗？”

少年冲他摇了摇头，道，“抱歉，我不知道。”

他只是瞅准时机，从水母身上吞噬了大量能量，衍生出一个残缺版的副作用很大的“深海幻梦”。

他的话刚一落下，那位异能者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方星落摇头失笑。

看来对方是真的喜欢，都关心则乱了。

远在几千里的研究中心的一所病房里，白大褂来来往往。

在漫长的等待中，他们总算给外面的人带来了好消息。

“病人情况已经稳定，不久就会苏醒。”

阳光干净的青年疲倦眉宇流露出一抹轻松。他的两肩一塌，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比起斯乐真的出事，陈朝倒宁愿是虚惊一场。

这边发生的事情，要从斯乐昏迷前开始说起。

之前为了确保直播顺利，斯乐忙了半晌，搭建了一个数据网，将各基地的网络连接了起来。

因为这，他精湛的计算机技术暴露了，来找他的部门又多了一个。

那天下午，后勤部的单征遇上了棘手的麻烦。

他鼓捣了好久，还是没有头绪。加上时间紧迫，他没办法了，只好去问问斯乐了。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昏倒在地的青年……

接下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斯乐被紧急送到了医院。

之前几天，斯乐仅仅是昏迷不醒，但体征平稳。

但今天上午九点左右，他的各项生命体征急剧下降，仪器还检测不出任何原因来。

可把一众研究员们吓懵了。

幸亏后来，斯乐的情况再次恢复了稳定。

“斯乐怎么样？”

凭空出现在病房外的男人神色焦急，满身脏污，却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没什么大碍了。”

陈朝看着年轻的S级异能者空前的狼狈不堪，担忧道，“你还是先顾顾自己吧。医生，快给他看看！”

“不行！让我先看一眼。”

向浔强打起精神，朝着斯乐所在的病房走过去。

没走两步，他踉跄半步，倒在地上，吓了陈朝一跳。

下一瞬，一身白大褂的女医生出现在陈朝面前。她取出上衣口袋别着的笔，若有所思道，

“看来身体真透支到极限了，警惕心下滑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搁以前，我不可能偷袭成功的！不过，不排除关心则乱的可能！”

陈朝冷静地从口袋里掏出速效救心丸，冷静地拧开保温杯，冷静地将药咽了下去。

然后，他抓狂道，“沈医生，现在最重要的，不应该是救人吗？”

身为一个情绪稳定的正常人，他经常觉得，这个世界与自己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