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四伏春 第81章 买金盆

高热中的十二少将莫妮卡禁锢在怀中，他已经不大能够控制自己的力道，讲起话来也颠三倒四、语无伦次。

可莫妮卡知道，十二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他的体温、他的气息附着上莫妮卡的背心，攀着她逐渐泛红的后颈，已然同蛛网般紧缚、占据。独属于十二少的攻击性，总是隐藏在笑容之后，待到人顿然醒悟时，已是逃无可逃。

握住横在身前的臂膊，莫妮卡花了些力气才将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她想说一句“你病糊涂了”，却在涣散却始终以她为焦点的眼瞳中看到了执着。

十二少已经不想在朋友与恋人的模糊界限中自欺欺人下去。

莫妮卡第一次在十二少身上感到棘手，这样一份纯粹热烈的感情，她回应不起，也辜负不起。

“俊义，我现在也很中意你。”

微凉的手抚过燥意，停留在十二少的眉心，然不等他将眉头全然舒展，莫妮卡又给这个回答附上了限定：“但是人心是很容易变的，无论是谁都会变。”

“我不会的……”

“嘘……你听我说。”竖指贴住十二少用于表明心迹的嘴唇，莫妮卡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怕我自己会变啊。我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无论什么都会以自己的感受为先，所以……同样也不想亏欠对方。”

十二少烧得晕头转向，却读懂了莫妮卡的退路和保留，他心上如同被灌了一壶中药，酸苦不已。他心爱的女仔，并没有对他抱有浓烈到“非你不可”的感情。

那双眼中的火焰似乎熄减不少，莫妮卡见人已不像刚才那样上头，便继续说下去：“所以十二，两个人可不可以白头到老，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一起的时候开开心心，这样就很好了。如果在一起都不开心，只会变成彼此的监牢。而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所以只要你一直这么开心，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十二少执迷一瞬，又摇了摇头：”不，不对，这样不对……你……”

你是根本没打算永远跟我在一起！这个认知叫十二少呼吸都快停止，可话到了嘴边，他的心却拉响一道警报，硬是让他生生住了口。

不能说，这句话一定不能说。因为一旦点破，他就真的真的永远没机会了。

劫后余生，十二少忽然猛烈咳嗽起来，莫妮卡立刻托着他帮忙拍背，亦是终止话题的前奏。可老虎不只是勇猛的，更是谋定而后动的。十二少的大脑在这一刻返照回光：他的目的不是和莫妮卡了断，所以现在该做的并不是发泄不甘，而是搞清楚莫妮卡为什么会这样想。

借着咳喘后的虚弱，他牵住了莫妮卡的衣角：“那……如果我让你不开心了……是不是就game over了？”

莫妮卡摇了摇头：“也不是，我会看看自己会不会消气，如果实在不行，才会结束。”

“你看你看，这就是有名分的好处啦。”分明是抱怨的话，却被十二少说得有几分得意：“至少不会轻易玩完，那样我就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哄到你消气。”

“……”莫妮卡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

十二少还在发力，他又缓缓蹭过去，枕在莫妮卡腿上：“我不想被三振出局，我要像鬼一样狠狠的缠住你！”

“喂！你起来！”

“不要！你忍心就打我咯！”

闹了不一会，十二少终于像被抠了电池似的老实下来，嘴里却还在念咒：“给我个机会啦……”

莫妮卡重新将被子给他盖好，轻声答：“如果那样的话，条件会很苛刻。”

按捺住柳暗花明的雀跃，十二少忙答：“你说你说。”

“如果我说出来，可能会打击到你。”莫妮卡的意思明显：你不仅没达到，还差的有些远。

有的改就好啦。十二少浑不在意：“不会不会！我肯定会努力上进的。”

莫妮卡被逗得一笑，食指轻轻划过十二少额头，沾起一点汗，下一秒却嫌弃地在他背心处擦拭：“你看看你，浑身都汗巴巴的，这会这样给女仔表白？先买个金盆，洗澡吧。”

金盆。十二少当然知道莫妮卡在说什么。

在莫妮卡看来，这就是十二少和信一的不同之处。信一安于现在的生活，是因为对龙卷风同城寨街坊有归属感，最重要的是，龙卷风也支持他脱离h社会的身份，而十二少，tiger摆明是要他未来接班的，无论他对肮脏的交易有多么不齿，但身处环境如此，这样的认知只能让他从一个恶贯满盈的h社会，变成一个道义尚存的h社会。

问题依旧存在。

十二少愿意？那问题更大了。莫妮卡都不敢想，要是tiger知道他的宝贝蛋加“养老保险”被人拐着要金盆洗手，他会用多大的力气亲手拧断这个人的脖子。

“可是莫妮卡，为什么……”十二少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但他不懂，明明莫妮卡，掌管着永和会……

“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向劳工处提交申请。”一旦通过审查，永和会就可以走到台面上。莫妮卡抬起下巴，坦荡地表达着自己的野心：“而我，也有我的天下要打。”

所以，他们只能是在一起的时候开开心心的关系。

这有些难，但不是完全没可能。十二少无比庆幸，自己这一莽竟莽出了莫妮卡的实话，他不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没有方向：“莫妮卡，我需要时间。所以，你也不用特意为我停留。”

“没关系……莫妮卡，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VIP……”

一觉醒来，十二少神清气爽，高烧已经退去，脑袋不再像病情反复时那样闷沉，轻飘飘的。就是一身半干不干的腻汗，让他浑身难受。从床上坐起来，十二少没看到莫妮卡，想她大约自己回去了，骤然放松下来，将注意形象彻底抛出九重天外。

吹着口哨唱着歌，十二少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脱衣除裤，淋浴间水流响了快二十分钟，他才歪着头悠闲地出来。然等他刚吹出三个音，哨声突然拐了个弯，停住了。

目光尽头，莫妮卡从沙发背后探出个黑漆漆的脑袋，正静静地凝视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十二少叫得大声，但他声音早哑了，一张嘴跟口哨似的。他手忙脚乱，到处找东西遮挡，最后从架子上取了一个他万年不用的菜罩。

半透不透的。

“我都没叫，你叫什么。”莫妮卡懒懒道。

大清早被看光光不该叫吗？好像确实不该。十二少忽然想起，人在脱水的时候身材会更好，故而信心倍增：“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看得我长针眼啊，可以报警吗？”另边又探出一个脑袋，每一根发丝都型到爆，只是将眼睛眯得同死鱼一般，是信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十二少再次尖锐地发出爆鸣：“你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冷眼看着十二少跑进屋里穿衣，信一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哂笑。

他是早上来的。莫妮卡探望十二少彻夜未归，他的确有些吃味，但根据对竹马的了解，十二少并不是个喜欢轻易抱病喊痛的人，且一起长这么大十二少也挺少生病，出于对好兄弟的关心，他特意买了清淡的小米南瓜粥过来。莫妮卡肯定照看累了，他还可以轮换。

呵呵，结果！这个十二少，刚刚退烧就开始用rou体勾引莫妮卡，实在是太狡猾了！

“喂喂喂，你看够没有？”信一叼着烟却不点火，抬手在莫妮卡眼前扫：“很火辣吗？”

“信少冤枉啊，我脑袋转得很慢，哪有空看。”倒不是莫妮卡想看，昨晚没睡几个小时，她实在困得不行，看谁都是木呆呆的。

“喝碗粥去补觉啦，我看他精神好得很，最多我再照顾他半天，不会有事的。”信一体贴地给莫妮卡盛了碗粥，就看到十二少从房间里出来，这次倒是穿得规规矩矩的，就是表情很臭。

“我也要喝粥。”十二少一出来就盯上了信一手里的碗，显然要打断这段柔情蜜意。

信一也不让着他，调侃起竹马来甚至更加卖力：“你是发烧，不是小脑不平衡，不能自己舀？”

“莫妮卡！他指桑骂槐，说你小脑不平衡啊。”十二少立刻借题发挥，顺势坐到莫妮卡另一边：“算啦算啦，我等莫妮卡给我舀，她舀的粥肯定甜，你舀的粥，发酸啊。”

等她舀完是不是就要她一勺一勺喂了！就算这段时间依靠学习占了先机，讨俏卖乖他又哪里斗得过早就在tiger那里修行满级的十二少啊！

“你究竟吃不吃？”信一衬衫下的肌骨咯咯作响，他拳头硬了。

“莫妮卡，他好凶啊……啊呀呀呀呀！”然而这一次的撒娇告状，却没引起莫妮卡的偏爱。

莫妮卡捏住十二少的手筋不松，将粥推到面前，微笑：“乖，吃完快点滚去睡觉。”

这下轮到信一抱起手臂，笑看心机boy被狠狠制裁。

不到十分钟，信一带来的粥就见了底，他当然舍不得让莫妮卡去洗碗，端着碗筷就进了厨房，水声哗哗。这头，十二少还在为刚才的事而幽怨着，低气压到像刚从海里捞起来似的，虽然一语不发，但什么都写在脸上。

“你还在生病。”莫妮卡心软软。

“我知道。”十二少低声地应，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倾身，在莫妮卡耳垂上轻啄一口。

猫科动物的肉垫让他们的每次捕猎都可以做到落地无声，这一次也是一样，只有离得最近的莫妮卡，才听得见那在她耳畔的沙哑刮擦：

“但是莫妮卡，你要记住我昨晚说的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