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四伏春 第105章 争风记

龙卷风是魔鬼。

健硕的四仔知道对招要留手，龙卷风却是摆出了十分的暴君派头，头天特训就给了莫妮卡一个**裸的下马威。

被旋风拳轰得眼前发白，莫妮卡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汗水已然浸湿内衫，就连呼吸也乱了章法。

“要知道怎么打人，就要先挨打，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而龙卷风却始终从容自若，连发丝都没有乱一根。

领悟内家功夫，精要就是寻到所谓的“内气”，找到它的所在，了解它的游走路数，才能将其转化为“力”。“挨打”是最高效直接的一种，能让莫妮卡最快找到内家拳发力的异化之处。

可莫妮卡就是觉得龙卷风是在暗搓搓报复！报复那天拆穿了他的诡计，还拿话堵得他无法反驳！

老阿叔就是坏得很，心坏，嘴也坏。

“挨了几拳，连二字钳羊马都站不住？祖师爷都能被你气活。”

“松一点，架子硬过铁板，拳力在腰，腰马合一啊大佬，你自己觉得这样能找到发力点么？”

“嗯，打得挺好的，邯郸学步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才。”

在重拳和语言的双重攻击下，靓丽如莫妮卡也变得灰头土脸。

她仿佛回到了当年初次习拳的时候，每天眼一睁就要找“气”受，漂亮衣服穿不得，四仔做的营养餐也不香了，还时常睡到半夜惊醒，连做梦都在骂魔鬼教头龙卷风。只是一到旧厂房改造成的“练功房”，莫妮卡就闭紧了嘴巴，挨打就挨打，挨训就挨训，绝对不会抱怨一句。

龙卷风的身体情况她了解，教自己，耗费的是他的精力。更何况，在尖刻地指出问题后，龙卷风也会给出改善思路。

短短半个月，莫妮卡的拳法突飞猛进，已能掌握到三成气劲，目光也从怀疑人生重新变得神采奕奕。

“剩下的，你自己练。我不会每天都来，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再问我。”龙卷风捕捉到那双眼中不服输的火星子，语气无奈，又不自觉宠溺：“打的很好，学得很快，祖师爷有你这种后生，一定会眉开眼笑的，你别阴森森瞪着我了，我怕我晚上做噩梦啊。”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信一不肯跟你学旋风拳了，”莫妮卡憋了这么久，可算找到了还击的机会：“老阿叔，你这辈子能找到徒弟都算你运气好！”

扬眉吐气没多久，从练功房出来的莫妮卡再次奄奄一息，尽管浑身疲乏，莫妮卡也很难无视身后那个尾随着她的不速之客。

好几次了，杂差总是出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活像一只绕头飞的苍蝇。

烦人。

莫妮卡停下脚步，正打算杀个回马枪，狠狠给个教训，蝴蝶刀却先她一步，吓得杂差差点尿了裤子。

“喜欢跟踪？是不是跟到地下才算完？”信一从裂隙中抽回蝴蝶刀，嗓音中满含警告。

迸散的墙灰呛了杂差一鼻子，他连声道歉，飞快地消失在了巷道尽头。

“没事了。”信一耸耸肩，故作轻松语气。

莫妮卡当然没事。以毒虫的虚弱程度，事实上是信一救了杂差一命。

而信一还以为一切不着痕迹。从出手到赶人，再到停留在莫妮卡身边，每一次靠近都合乎情理，然而当他再也无法从莫妮卡脸上感知到任何情绪时，心脏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他喉结滚动，尽可能地显得自然：“我……我送你回去吧？”

这也是分手之后，莫妮卡第一次单独见到信一，他似乎消瘦了一些，松垮的衬衣里略显空荡。莫妮卡以为自己戒断得很成功，却还是短暂陷入了怔忡，但很快，她就摆脱了信一刻意营造出的平常氛围，也咽下了未出口的关心。

“留着他还有用？”莫妮卡换了个更接近公事的话题，继续向前走。

她没有拒绝，但信一的肩膀却寸寸坍塌下去，连胸有成竹的计策也说得消极：“他是九龙警区阿头的线人，除掉他，难免换个更棘手的来，留着他，放长线钓大鱼。”

“你有成算就好，只要他不舞到我面前，我可以当他不存在。”莫妮卡又叮嘱道：“只是鱼蛋妹那边，一定要照看好，这个人，会打鱼蛋妹的阿妈。”

“嗯，我明白。”信一点头应下，伴着莫妮卡往回程方向走。

两道脚步并不同频，却跟得很紧，信一频频侧眼，忐忑和期待握在拳头里，藏在口袋中，可莫妮卡却在话题终止后，选择了保持沉默。不管信一想不想说话，她此刻都是不想的。

从前有多亲热，现在就有多冷场。信一艰难消化着莫妮卡对他的新态度，心情跌落谷底。大佬说的没错，莫妮卡的意思……真的是和他分手。

重新来过，多么自以为是又糟糕的点子，就连解释，信一都张不开嘴。

远远望见林杰森跌打骨医馆的招牌，信一莫名心慌，开口挽留：“莫妮卡……”

“汪汪！”

嘹亮的狗叫轻而易举夺走了莫妮卡刚刚投向信一的注意力。信一只见莫妮卡的神色如春水化开，忍着腰酸背痛也蹲了下来：“五仔！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吗？好狗好狗！摸摸头！”

信一目瞪口呆地看着正对莫妮卡翻肚皮摇尾巴的小白狗，无声咆哮：什么五仔啊！

这也不过是一点前菜，等推开四仔医馆的大门，信一才知道他所谓的“各退一步”真正意味着什么。

“莫妮卡，你回来啦，热坏了吧，这里有西瓜冰，我算到你差不多该回来，拿出来放了一阵，没有很冰，你快吃吃消暑啦。”穿着无袖的十二少端着半个西瓜，笑眯眯地捧到莫妮卡面前作势就要喂。

“莫妮卡才打完拳，先喝凉茶好一点。”四仔的声音从厨房中闷闷地传出：“而且，西瓜冰是我做的。”

十二少放下西瓜，吐了吐舌头：“冰是我挫的OK？”

信一一扫屋内，吃的、喝的、男的，统统都已就位，连摇头扇都只开到了适中的二档，和风送清凉，赛过活神仙。

莫妮卡将五仔放回地面，瘫在了铺着光洁竹席的沙发椅上：“太难了，阿叔今天终于夸我有长进了。”

“真不愧是莫妮卡，太厉害了，旋风拳的强度，我几年前有领教过啦，真的顶不住，来，再吃一块。”十二少叉起小块嫣红的西瓜：“练得差不多，是不是就可以休息一下？庙街最近有消夏庙会……”

“这几天莫妮卡每天都练到虚脱，吃不好睡不好，有时间还是睡够比较好。”人在厨房里，四仔依旧耳听八方。

“是啊，我今天一定要睡个好觉，前几天睡着了都是老阿叔的冰山脸，很恐怖的。”莫妮卡享受着十二少的投喂，却拒绝了外出玩耍。

四仔终于将厨房中的东西各归各位，净手后走了出来：“骨贴我改了配方，没那么黏，味道也小一些，你睡前记得敷。”

“好的，多谢林医生。”

信一品尝着这满屋表面和谐，实际却剑拔弩张的氛围，恨得想要挠墙，这两个人，是当他死了吗？信一一把从十二少手中抢过西瓜冰，抱在怀里，将细碎的冰碴嚼得咔哧咔哧响。

哪里甜了，分明就很酸。

“哇，信一，你口很渴？”十二少瞪着状似无辜的虎瞳，一看就没安好心。

“没有，就是想尝尝你亲手挫的冰，大家兄弟一场，不会这么小气吧？”信一微笑着还以颜色，再一口一口将可恶的沟女甜点消灭掉。

接连从四仔和信一那里都没讨到便宜，十二少也不气馁，目光下扫，注意到了还围在莫妮卡脚边的小白狗，轻手轻脚将它捉进了怀中：“莫妮卡姐姐，它好可爱呀，可以再给我讲一遍，你捡到它的故事吗？”

那嗓音都快要夹冒烟了。

偏偏莫妮卡就是很受用，伸手揉揉五仔，又戳戳十二少：“别再夸它可爱啦，我还是希望它做一只威猛护卫犬的！”

经过四仔的治疗和喂养，五仔的伤腿已经痊愈，长得也很快，单看骨架，未来应该是只块头不小的中型犬。然而五仔的性格温和又稳定，也很会讨人喜欢，哪怕今天第一次见到信一，也会凑上去摇摇尾巴示好，看样子，是距离莫妮卡所期望的威猛护卫犬越来越远了。

“护卫犬？那它还得要历练啦。”十二少托腮啧啧嘴：“待在四仔这里肯定是不行的。”

“喂，你凭什么这么说？”四仔很是不平。

十二少握着狗爪，嘴里头头是道：“慈父多败儿，留在四仔这里吃了睡睡了吃，温室怎么可能历练出恶犬？不如去庙街见下世面啦。”

“……”莫妮卡也有气无力地撑起头，她也想听听十二少这活宝嘴里还有什么新奇的笑话。

“而且名字也没取好，五仔五仔，听起来好像二五仔哦，我来给它改个名啦……就叫，十三少，大名‘梁俊旺’怎么样？”说着，十二少已经自顾自捧起狗头，十三少十三少地叫得欢实。

“够了！”信一忍无可忍：“这是在城寨里捡到的狗，凭什么跟你姓梁？”

“不管怎么说，它也不可能叫信二，最多叫凤卷风。”十二少立刻反驳道。信一和莫妮卡分手已成定局，哪怕是四仔，如今都比信一有威胁。

信一如同挨了一记闷棍，木着舌头，根本无法反驳。

原来分了手，连狗的冠名权都没有。信一望向莫妮卡，不觉红了眼。可莫妮卡不再像从前那样站在他这边数落十二少，而是还沉浸在“信二”和“凤卷风”的笑话中，丝毫不曾注意他，在意他。

“扑街h社会，别动我的五仔！”四仔也被十二少的“夺子计”刺激得炸毛，发出怒吼。五仔的耳朵也跟着抖了抖，来医馆这么多天，它也是第一次见四仔如此大声。

十二少立刻捏住五仔的耳朵，大声告状：“四仔你吼太大声，十三都被你吓到了。”

“他！叫！五！仔！”

而信一，却连出声争辩都做不到了。

总觉得这章像是吃了菌子写出来的，已经雄竞到神志不清了。

而可怜的信一的苦难才刚刚开始，下章还有个大的在等着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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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争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