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精灵宝钻]把他比做幽灵 > 第20章 师维茵05

[精灵宝钻]把他比做幽灵 第20章 师维茵05

作者:招魂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9 07:49:16 来源:文学城

我当然了解过精灵,从初见他们美丽的外表,初识他们美好纯洁的天性,再渐渐地去了解他们的历史、文化、社会与阶层,读懂他们的变迁,知晓他们易被煽动易受骗的群体弱点,看见他们的无所不能和英勇善战。

于是我渐渐地不再喜欢精灵。

.

凯勒巩大部分时间都挺惹人厌,但不知道是我脾气太好还是他懂得控制玩笑的尺度,所有分歧都真的停留在“玩笑”的层次。

我在外赶路的时候不习惯去讲究,从前在东方的时候,为了管控社会治安,驿站的数量并不少,犯罪实实在在地存在,人们外出的时候必然要规划好行程。而我更习惯就地休息,幕天席地地睡一觉恢复体力,凯勒巩也习惯如此,应该说他更喜欢自然,有丰富的野外露营经验。

在他把我的坐骑赶走,被迫乘坐同一匹马回希姆拉德的路上,停在一片水泽旁短暂休憩,我找了一片空地铺下斗篷躺下来的时候,凯勒巩已经在星辰下跑没踪影了。

连日赶路的疲倦和糟糕的情绪起伏,让我很快沉睡了过去。

感觉到有热源在脸上挪动,意识先于我的躯体一步醒来,烦躁的情绪催促我睁开眼呵斥惯犯,在刺眼的晨光下我看到了毛茸茸的灰色猎犬,坐在我脑袋边盯着我,我茫然地熄灭了怒火。

胡安是凯勒巩的猎犬,我经常见到它,它很少接近我,大部分情况都与凯勒巩形影不离,只是最近能看见它坐在不远处摇尾巴的次数越来越多。此时见我发呆,它又凑过来伸长嘴筒子舔了一下,我扭过头看它,和它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胡安调头跑开,我也清醒了不少,看着它跑远的方向,精灵伫立在水泽边,沐浴着晨光,笑容绚丽地与洁白的骏马亲昵碰触。

他将白马也牵到水边,与他的坐骑安置到一处,一棕一白的马匹待在一块儿喝水吃草。凯勒巩回身看过来,奔跑而来,精灵高大的身躯挡住晨光,投下斜长的阴影,他的脸上带着奔跑后健康的红晕,晨露和流水的湿润气息冲淡了热烈的笑容,“我把你的坐骑找回来,一晚上都没有休息!”

我无语了一下,“那是谁把它赶走的呢,好难猜啊。”

他在身旁俯身侧躺下,随手捉起垂坠的黑发与他的银发握在一起,缠在手指上,“你怎么知道它不想自由地奔跑一段呢。”

我:“当然不会比你知道的多了,殿下。”

“提耶科莫,”他将自己挪近了一点,占着剩下的小半边斗篷,热源不容拒绝地靠近,“你总是这么固执,我再次请你以‘提耶科莫’称呼我,‘法伊尔芙伦’。”

我没有理他,揉了揉困倦的眼睛。

“……好吧,好吧!伊希尔!”他又变得不快,撑着手臂往我这边挤过来,“现在该是我休息的时间了,轮到你去饮马了!”

我坐了起来,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头发,他故意使了点力气拽住,脆弱的发丝被他留下几根,换走头发的同时他捉住我的手腕,低头将嘴唇吻在手指上,有意露出尖牙磨了磨,才松开他的手,好似把这行为当做挑衅一样,表现出自得称心的神情。

“你也没好到哪去。”我抽回手,起身离去。

Faelivren,“法伊尔芙伦”,大意为“晶莹剔透的”“公正的”,他赠予我这个名字,固执地用来称呼,我也从来不会回应这个名字,大概是看我笃定主意不理会他,他会焦躁不快地改口。有的时候不理解精灵们为什么会喜欢给别人送名字,这不算一种取绰号吗。

凯勒巩的性格实在不同于其他精灵,或者说,“习性”,他像一匹野狼,时常露出他的獠牙。驰骋追猎,会用兽牙兽皮作为自己的首饰和衣服,与百兽亲近,节制的条件下去乐于追猎它们,有时用明亮的油彩涂抹脸颊,裸露身躯,钻入林间、溪流和危险的山涧。

他就像不懂得边界分寸一样,会做一些超出礼貌范围的肢体接触,有一回我在田间午睡,醒过来时看见他贴在面前,抬起我的手臂与他的叠在一起,十指交扣着,他神情专注地比划着,最后笑着说“你的手真小”。

自从我那次同他说了那番话,他就更加这样的作态,并不吝啬自己的花言巧语以及做出没有分寸但适可而止的举止。

我甚至在想,如果精灵都很专情,那这种并不笨拙的追求技巧是哪里来的?似乎也侧面印证了他多半出于利益的目的。

我在河边喂马梳马的时候,凯勒巩在树下睡觉,他好像刚才泄愤地把我的斗篷抓成一团垫在背后,胡安趴在他身边也闭着眼睛,耳朵偶尔动一下。

群鸟飞过,有一只眼熟的灰鸽飞到了我的视线里,我抬起手,它便落在我的手臂上,我取下了它脸上绑的信件。

【老师亲启:

我是商队的向导,幼时曾与您有过一面之缘,现下沙盖理安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冲突,东方有一队人自环溪镇而来,交谈中他们不小心泄露出自己因为发动武装暴动而逃亡西迁,护卫队隶属于王族,知晓后把他们都关押了起来,我们通过了解事情原委觉得环溪镇居民的所谓罪行有待商榷,但护卫队实在固执,对他们动用了武力,有不少人受伤了,恐怕我们在精灵的领地上这么闹实在不妥,东方的讯息太慢,恳请您代行职权来此调停。】

我将信件收了起来,加快了梳马的动作,将它们牵离河边准备启程,凯勒巩在树下睁开眼,目光投来,“你去哪?”

我:“我临时有事需要去沙盖理安。”

他站了起来,从我手里接过棕马的缰绳。我去拾起我的斗篷,展平拍掉沾上的碎草,可凯勒巩一把夺了过去,把他自己的披风塞给我。

我气笑了,“凯勒巩,那是女式的。”

“是吗,它现在一团乱我可看不出来,”他漫不经心地说,顿了一下,“我会清理后再还给你的。”

我没话和他多说,上马动身前往沙盖理安,几乎是日夜兼程,消耗掉了这一路保存的体力。卡兰希尔在我们尚在路途中时就收到他兄长传来的消息,守卫见到图卡芬威王子自然而然地一路放行。

我很快见到了那位送信来的向导,她叫辛谜,为自己取名贝妮赫,已经两鬓灰白。她先是怔愣地看了我一会儿,随后领着我去关押那些镇民的地方,卫队在前阻拦,被她呵斥道:“年轻人们,你们不认得她,这位大人有权代行司法权!”

“那也请拿出相关文书。”

“我们代表国家行商出使,国王派遣你们的职责仅是卫护我们的安全!本就不可在此执法此类案件!”

卫队的年轻人看了我一眼,“那她又是从何处来,我从未在议会见过她。”

“那你觉得该如何解决这件事,阁下,”我看着他,平静地开口,“现在沙盖理安还有人或者精灵不知道我们的平民被贪污剥削到饿死,拿起武器反抗却要被自己的同胞动用私刑吗?让精灵看着我们为此内斗,欺凌弱者,这就是你们作为王室亲卫的职责?是你们代表明氏的形象?”

“你未免对国王太过无礼!”

“是,你们仅对国王效忠,当初这样的卫队形制怎样被批准下来,你们没有人知道,”我冷冰冰地盯着他,“从小到大你受的什么教育?如果你尚且有良心,了解基本的宪法,就知道你现在所做的就是违宪背德,我很高兴告诉你,本来这样的案件会在处理审判时对当事人量以适当的徒刑,现在他们皆被判以无罪,而你和你的卫队,该想想自己站在法庭上时,如何为自己没有和那些蛀虫同流合污而分辩。”

“你凭借什么下此判决?!我们忠于国王,忠于国家!是他们没有按照流程上诉自己的冤屈,他们亦是有罪的!”

我有些厌烦这些生长在象牙塔的贵族子弟,不愿多说,向导也深感无力,她开口道:“卡兰希尔领主说我们若再为此起武力冲突,就把所有人类赶出沙盖理安,你打算搞砸此行的外交使命吗?”

事情潦草地告一段落,我传信给埃斯托拉德,那边的精英军队更懂得法律与人民,他们亦忠于人民,林颉之委派了他们过来。

我请求与卡兰希尔商谈了一番,询问他能否允许那些人住在沙盖理安。

他思量了一番,说道:“沙盖理安领土他们,随意他们,但必须远离我们建立的城市,泾渭分明,况且,”他停顿了一下,“他们也不一定需要我们的庇护。”

我:“这就足够了。”

国王护卫队本以为军队来此是要带那些民众回国,但直到我宣布下安排时,他们都不知道我是要用军队替换掉他们。

“为什么?!你没有资格调遣我们!”

“你大可以回国去问问我的资格,”我注视着他,“现在,你们走吧。”

他似乎仍不肯罢休,想知道我倚仗着什么势力,是那些世家文阀,还是秘密王储,军队的统帅用剑鞘拦住他,“你无须认得她,只要知道仅我就可以命令你们,停下这副不体面的作态,别让友族看笑话。”

他看向我,笑容阴诡,“难道倚仗这群尖耳朵?”

统帅愠怒地挥起剑鞘,用力地打在他的肩颈上,那人晕厥倒在地上,统帅向他同僚摆手,“把他拖回去,你们即刻动身吧。”

“抱歉,老师,在士兵选拔这件事上,我们确实有疏漏了,”统帅回过身对我说,“我想有事单独和您说,方便吗?”

我点了点头。

“……老师?”

那些民众中最年长的一位,他的面容满布沟壑,这段时间的奔波跋涉让他更显苍老,但并不浑浊的眼睛昭示着他从前多么精神矍铄。

“我……见过您……”他难忍悲戚地开口,“上一次旱情,您来到我们镇上……那时也是如此,我们都吃饱了,没有人饿死……”

我停住脚步,垂眸注视着他。

“难道是我们不够努力吗?”他盯着我看,眼中动摇,“是您教我们的,不是吗?教我们……”他话语未尽,埋首静泣。

我愣在原地。

教他们,活不下去,难道不会造反吗?

……而我又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变了。

.

“你看上去很烦恼忧愁,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斗志昂扬地将我们聚在一起。”

文三思在我对面坐下,她看上去非常美丽温和,笑容温柔如春风。这是她结婚前一天,佩戴的项链璀璨夺目但又不会使她的面容失色。

她看上去有由衷的喜悦,我看了她一会儿,问道:“和一个精灵结婚,你是真心的快乐吗?”

她笑了笑,“当然,我不会做我不喜欢的事。”

我挑剔她的措辞,“不做‘不喜欢’的,不代表喜欢。”

“你这就有点咬文嚼字了,那我只能和你说,我是真心的快乐。”

我有点郁闷,“你为什么会喜欢上精灵?”

这实在是个没办法解释论述的问题,如果我问她为什么会喜欢“梅斯罗斯”,她大概有话和我讲,但我询问的宾语确实让她难以回答,所以她只是思索了一下,便反问她,“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能感觉到,你越来越有一种排斥的情感,甚至是厌恶。”

“我没有厌恶。”我驳斥道,叹了口气。

文三思:“是因为排斥他,而进一步扩大到这个群体,还是反过来?”

“反过来,”我说,“不,也不算是,我不排斥他。”

“哎,你可真是复杂,”文三思说道,“这样怎么过得轻松呢?不如和我讲讲你怎么想的?”

我觑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喜欢扮倾听者了。”

“嗯……”她托着腮笑得眼睛弯弯,“因为我今天心情好啊。”

我叹了口气,沉默片刻组织语言,“其实我觉得从各自的文明岁月尺度来讲,精灵和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而真正断层的种族阶级的差距,是截断于维拉迈雅。”

文三思大概没意料到我的话题拐到这上面,先是愣了愣,随后应了一声,“嗯,这么说也对。”

我:“我在了解他们的变迁史后才明白,实际上精灵的故乡也在中洲,神将他们带到了阿门洲,于是那里就成了他们的故乡,甚至死后还要回到那,将诺多的‘返乡’称作‘出奔’,这不算一种倒置吗?”

“当然,阿门洲也不能说是一无是处。”

文三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点讶然,“你居然用‘一无是处’这个词,好吧,我同意。”

我:“精灵在阿门洲知晓自身意义,学习语言、文字、工艺、艺术,这一切一切,组成独一无二的文化,那片土地丰衣足食,没有天灾病痛,种子落地生长,没有人会饿死,没有人在意财富多寡,他们在神的教导下建立起国家,繁荣昌盛。”

文三思点头:“确实如此。”

我:“然后呢?”

文三思:“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实在太吊诡了!”我说着说着忍不住站起来,手按在桌子上。

文三思愣了愣:“吊诡?”

“生产力高度发展,人们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获得极大的满足,各尽所能,”我飞速地说道,“这是什么?”

文三思沉思了一会儿,半晌从她的潜意识基本常识里找出一个词,“**?”

“对啊!”我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但在这些前期条件之后呢?停滞了,没有去消灭阶级,统治机构的社会职能仍然有阶级性,甚至还停在‘君主’‘王室’‘家族’‘平民’这些阶层划分上,为什么?甚至是维拉仍有‘君主’的称谓,以统治和管理者自居,他们甚至不给换个名字,比如委员会什么的。”

文三思揉了揉被拍痛的肩膀,“名义很重要吗?”

“重要,名义很重要,”我说,“名义是思想,是认知,是觉醒。”

文三思:“那为什么明明他们满足了生产资料的富足,各有社会职能充实精神生活,仍没有发展出**?”

我顿了一下,静下刚才稍微激动的心情,坐回座位上,良久后给出我的答案,“因为他们并不知道**。”

“‘他们’,包括维拉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思想纲领的引导,没有经历过一次次的变革,他们在物质达到顶点后,而没有顺势的社会发展让他们再择一条路,再回过头来修补思想上的稚嫩和缺失,重新走回历史发展必然的鲜血道路。”

我:“而维拉却作为高高在上的管理者去审判、诅咒他们杀孽、反叛,当思想触及到醒悟的红线,那些维拉就是阶级敌人。”

文三思:“你觉得杀孽是必须的吗?”

“杀孽、叛逆、造反,这些都是发展道路上必然有的事,”我说,“不管是人类还是精灵,我们的善与恶,都不来自于神的祝福和诅咒。”

文三思无言片刻,又开口道:“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为什么你又极力避免人类的造反、起义的流血冲突,按照你说的,这不是发展的必然规律吗?你应该任他们发展,加快变革脚步。”

我愣了愣,一时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她,“我不知道。”

文三思:“因为前者你是站在回顾的角度去看,后者你是身陷其中的角度,而我能回答,是因为我是局外人。”

“……我是不是也做错了,”我问道,“像维拉对精灵一样,我自以为是地倾囊相授,虽然加快了发展,但他们并没有过得很好。”

“唔……”文三思看着别处思考了一下,“毕竟我们人类还没有满足物质条件的富足啊。”

“是啊,到目前为止也只有首都范围实现了农业的机械化自动化。”

“……这么快,咳,”文三思噎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表情,“所以你是因为觉得,精灵明明有足够的条件发展出**,但却没有这么做,所以不喜欢他们?”

“差不多吧。”我恹恹地回答道。

文三思:“可明明听你的描述,你完全是共情、惋惜,你也说了精灵和人类没有太大区别,显然也知道他们的天性也没美好到哪里去。”

我看了她一眼,“反正没到和他们谈恋爱的地步。”

文三思露出了无辜的“干嘛影射我”的表情,“你其实还是觉得个别精灵太烦了吧。”

我凝视了她一会儿,决定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岔开话尾,“你那个时候……实现**了吗?”

文三思点了点头,“对我来说那时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你呢?”

我:“……正在路上。”

文三思没有再说什么,她望着窗外出神,忽然笑了笑,回头看我,“我还以为你会问我那个时候怎么样呢。”

“反正总会实现,何必问呢,”我摇了摇头,“起码我很高兴,我能出生和死亡在建设它的洪流中。”

她怔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又变为淡淡的笑意,“我现在突然觉得,其实伊露维塔更偏爱祂的次生子女吧。”

“为什么这么说?”

她眨了眨眼,卖了个关子,“以后再告诉你。”

.

“你好?”

陌生的女声唤回了我的出神,我侧过头看到一个没用见过的精灵女子,她绿松蓝的眼睛带笑注视着我,“我叫阿瑞蒂尔,提耶科莫提起过我吗?”

我呆愣了一会儿,“呃……公主殿下,我是……”

“叫我阿瑞蒂尔就好,”她将一杯酒递到我手里,“我知道你,你叫师维茵。”她咬字清晰地叫出我的本名。

“……谢谢。”

“阿塔妮丝和我说过,她很喜欢和你聊天,以后我也有很多机会见到你了,”阿瑞蒂尔说,“我有荣幸听你讲故事吗?”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当然。”

轻快的少女的目光被吸引走,她提着裙子奔向大门,喜悦地投入百年未见的父亲的怀抱,眼角淬着泪花。

再次见到芬罗德,我想起之前未践行的一起过节的约定,不过仅仅一年对精灵来说转瞬即逝,我们仍保持着通信,他看到我时有点惊讶,随即走过来。

“好久没见了。”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看来每个精灵对时光流逝的看法都不一样。

观赏完诺多的婚礼,从阳光下到殿堂,流程真的挺繁琐的,傍晚才进入放松的宴会。文三思趁着间隙偷懒躲到我旁边抱怨她快累死了,没说几句就被梅斯罗斯拉走了。

悄悄地把一颗蓝莓丢进酒杯里,一个金灿灿的身影来到眼前,芬罗德伸出手,“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还没等我回答,凯勒巩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横在中间,“真遗憾,她早就答应和我去跳舞了。”

我举手投降,“今天我死也不会挪动我的脚。”

芬罗德闻言笑了笑,道别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宴会厅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文三思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除了几个费诺里安,其他精灵我都不太熟悉。瞧着凯勒巩正和亲戚们聊得挺投入,我静悄悄地放下酒杯,溜出去透口气。

即使春天回暖了,北方的夜晚还是冷得不行,溜得太仓促忘记拿外衣了,但现在折返回去又会特别明显,我干脆钻到花园里小跑加蹦蹦跳跳,搓手把体表温度升上去。

此时唯有人类能在黑暗中隐蔽,这里的一众诺多精灵都像行走的灯泡一样,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但显然精灵的夜视能力还是那么强,我站在树影后,听到脚步声靠近,我回过头,看到了芬罗德站在面前,他愣了一下,“伊希尔?”

他的视线落在我发红的手指上,抬手牵起握在手心里,“你很冷。”

我有点意外,缩了缩手指,感觉有点不像他的作风。

他将斗篷解下,罩在我的身后,在颈前打了个结,而后继续用手掌给我冰凉的指尖取暖,低声说道:“我本打算婚礼过后去埃斯托拉德找你,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是提耶科莫带着你过来的?还是……”

我:“是……爱琳迪尔邀请我。”

他笑了笑,“刚才我本以为你和他……不过想一想,如果你与他定情了,他一定会宣扬得所有精灵都知道,说你们明年就要结婚了。”

我:“你还真了解他。”

“我和提耶科莫是堂亲,其实本来没有相差多少岁,维林诺的时候,我们也时常一起游玩。”

我:“我第一回见到你的时候,你也在和费诺里安一起游猎。”

“是,”他看着我,湛蓝的眼睛倒映影子,“那时我注意到你们的灯火,悄悄去看,然后就看到你走了出来,在山坡上采摘植物,那时月亮可真近,贴着地平线,你就像站在月亮里。”

他说:“然后我就找了个地方,弹琴歌唱,你果然就过来了。”

我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过去。”

“因为我有所预感,我应当在那时刻与你相遇。”他说。

大概是他的语调太过温柔,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叙述完这些,变得缄默不言。

我:“芬罗德,你想说什么?”

他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分出暖意后他的手心不再那么热,他的视线从双手移到发丝,再注视着我的眼睛,“……提耶科莫爱你吗?”

我:“我不知道。”

芬罗德:“你爱他吗?”

“……”我说,“不。”

“曾经在穿越冰峡时,有一则预言,渐渐地它变成了寓言故事,”他缓缓地说,“那时我已经有所预见,我会与预言中提到的主角有细微的缘分,它如此微弱,我不知道该不该顺应而行,而我见到你的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惊讶却怯懦,我爱上了你,却不敢承认这件事,只敢以朋友相称,出于私心抢先赠予名字。”

我沉默了半晌,迟疑地开口:“凯勒巩曾说你有一个恋人……”

他露出苦涩的笑容,低着眉弯,“你会觉得我移情别恋是件很可耻的事吗?”

我:“不,我当然不会这么觉得。”

“我应当有机会能与你两情相悦,只是这预见的幻象越来越薄弱,就要消失不见了,我心中不安,迫切地想来找你。”芬罗德低下头,金色的长发垂落,“你……爱我吗,你会爱我吗?”

“我……”

久违的,就像那一次凯勒巩问我是否爱芬罗德一样,出现低低的回声缠绕在我的脑海,催眠蛊惑我给予肯定的答案,仿佛在弹动扎在我脑子里的拨片,激烈的反抗让我头痛欲裂,我勉力开口,后颈悄悄流下冷汗,我应该甩开他的手,但能出声已经是竭力,“……不,对不起……”

他稍稍松了松手,头疼像抽丝一般被抽走,芬罗德低垂下眉眼,“若我当时立刻勇敢,会不一样吗?”

我觉得会更糟,因为我实在不信奉一见钟情,但此时我也只是给出不确定的答案,“我不知道。”

“……但我也很高兴,我能说出口。”芬罗德轻笑了一声,“我们仍是‘最初的友谊’,是吗?”

我:“是的。”

“若我在那些传唱的歌谣里加入自己的私心,稍稍美化一下我们的关系,你会介意吗?”他笑着说。

我也笑了起来,“随你开心。”

头顶的槲寄生在月光下向下生长,落入我们的视线,芬罗德抬眼有点意外地看着它,他低下头,缓缓靠近,并没有得到拒绝的信号,于是便闭眼在冰冷的双唇上落下轻轻的吻,停顿良久。

身后远处的树丛传来清脆的声响,毫不遮掩的脚步快速离去。

芬罗德睁开眼,退回到适当的距离,轻声道:“再会。”

“再会。”

.

“……法伊尔芙伦!”

我沿着小路回宫殿,在这暂住一晚上,明天就应该要回去了。愤怒的呼唤声并没有唤停我的脚步,听到这个强加给我的名字,我只觉得烦躁。

但他仍在锲而不舍地呼唤,越来越近,我加快了脚步。

“伊希尔!……”

我不想停下。

“师维茵!”

我顿了一下脚步,抱着手臂回头看过去,愤怒的精灵大步近前,伸手抓住我的肩膀,动作急切而粗鲁,没控制住的脚步与我突然停下撞在一起,脚下被绊到,我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什么,但抓了个空,只能摔在地上,脑袋不可避免地撞到地上,所幸草地没有那么坚硬,但仍头晕目眩,上方的阴影笼罩下,让人动弹不得。

温暖的手掌扶住了差点受创的脑袋,但他的声音仍然气愤,“……芬罗德凭什么能吻你?你喜欢他?!”

我忍住头晕目眩的恶心,难以睁开眼睛,只回答道:“不……”

“那他有什么资格?!”凯勒巩说道:“你怎么也不肯接受我的名字,却能接受他的,你说你不喜欢他,但能接受他吻你,而我哪怕和你亲近一点都只能获得你的厌烦,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和我说那番话,诱惑我爱上你。让我以为我能获得你的青春和爱?!”

他吵闹的声音嗡嗡响,我听不全,扶着脑袋想坐起来,“我没有真的……厌烦……”

他大概没有听进我的话,我的动作被他视为抗拒,越发燃烧了他没有理智的怒火,“既然这样,那我亦有资格!”

.

大概是一百二十年前,那时我还没有淡出人民的视野,在中央担任着一个名誉职位,知道我存在的人也比现在多很多。

上一任国王因病逝去,新一任国王登基仪式时,我如同往常在石阶下排在众人中观礼,新国王的视线落在底下人群中,说出了他继任后的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神女应当属于明氏,属于国王。”

众人熙攘低语,我愣在原地,感受到他令人不适的视线。在他说要将此写进宪法时,底下的抗议声越来越响。

议会阻止了他,他没能如愿以偿,继而若无其事地治理国家,做的尚且合格,直到某一天议员找到我,说他在近期的公文政务里发现了很多隐藏的灰色地带,一些政策扰乱了地方秩序,将财富收拢中央,而又秘密转运进私库。

我去找新王,他坐在王座上,全无他登基前的谦逊和善,只傲慢阴冷地如同一条蛇。

“你没办法阻止我,又有谁有能更改我的权力?”他注视着我,视线阴冷地游移在我脸上,吐露威胁,“你该如何?若是成为我的王后,你就有一半的权力。”

我呵斥于他,“你的德行已然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他站起来,走下台阶,“我不在乎,你以为我很在意这个位置吗?”

他站到我面前,眼中的迷恋让人不寒而栗,“我扮演一个优秀的继承人,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你,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你,那时我就决定、发誓我要得到你,我多么希望我们的神能委身于我,只有坐到这个位置,我才能实现我的愿望。”

我离开了宫殿,离开了这座王城,远遁于东方边陲,不再去探听他们的事,去往内海的边缘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其中有一段时间都在沉睡,直到有熟悉的人联系到我。

他告诉我,国王的暴行越加不能遮掩,他被审判于阳光下,自己却在王座下自裁了,维持着死前望着东方的姿势。

我不想再回去,游离于国土边缘,一直到最后一次被召回。

.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他将呼吸还给我,新鲜冷冽的空气回到我的肺里,刺激着气道痉挛地咳嗽、干呕,热意从胸口到咽喉蔓延,四肢末却仍然冰冷。凯勒巩俯身注视着我,因为刚才的唇舌交缠而呼吸急促,他握着我的肩膀,再次倾身贴近。

“你一开始就告诉了我你想要什么,”他轻声说,“我输给了你,愿意交付我的真心和你想要的一切,我想你爱我,我们在此时此刻缔结婚姻,我将承诺永远维系与人类的友谊,永远庇护、援助你的同胞,哪怕在你永远离我而去之后。”

我没法回答,头颅里的绞痛再次发作,好像要痛晕过去,但我直觉我要是失去意识,不知谁会作祟地替我回答。

“答应我吧、答应我吧,”他语带十足的恳求,在耳边低声低语,“此刻流逝的每分每秒,都在缩短我与你相聚的时间,我多么、多么想立刻与你的灵魂结合,我不想再等待了,要是一眨眼……你就已经离去了该怎么办?”

我伸出手环住他,手心抚过他的长发,在头疼中我仔细去回想,不能不承认我确实有动摇过,若是遵从心愿,顺势而为并不勉为其难。

“……对不起,提耶科莫,”只是此时此刻,我所想的只有去主导我大部分的意志,叹息轻语,“可我并不爱你。”

伊露维塔:这犟种真难洗脑啊(难过.jpg)

文三思:有没有可能是你洗的太卖力了适得其反(流汗黄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师维茵05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