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拍打在脸上的触感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木屋特有的松木香气。青绿的手在我后背轻轻一推,我便踉跄着扑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我好久没和你见面了!我好想你!”我紧紧环住他的腰,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赤,你还好吗?我很好!但我好想你和我的精灵们!”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皮卡丘的静电噼啪作响,又迅速跳开。我能感觉到赤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后是颤抖的指尖轻轻碰触我的脸颊。
“……灯?”
他的声音和记忆中相比低沉许多,却依然带着那份独特的温柔。我仰起脸,虽然看不见,但能想象他此刻震惊的表情。
“是我哦。”我笑着松开手,却在下一秒被他更用力地拥住。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咦?
我不太明白,但还是回抱住了他。两颗心脏分别在左右两侧跳动着,左边是我的,右边是他的。
“……”他的拇指小心翼翼地抚过我的眼睑。
我明白他想说什么,于是先一步解释:
“这个啊,”我故作轻松地眨眨眼,“说来话长——”
话音未落,一阵熟悉的灼热气息突然逼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巨大的冲击力就将我扑倒在地,滚烫的泪滴落在我颈间。
是喷火龙。
“喷火龙…”我顿时就把所有东西都抛在脑后,只是哽咽着抱住它的脖颈,熟悉的鳞片触感让我瞬间红了眼眶,“我回来了。”
“吼——”它用鼻尖轻轻蹭着我的脸颊,低沉的吼声中浸满思念。
我的泪水啪嗒啪嗒就流了下来。
“我也、我也想着你呀,喷火龙。”我流着泪道,声音支离破碎,“离开你的每分每秒,我都在想念你。”
“我把我自己照顾得很好,我认识了许许多多新的朋友,我一直期盼着和你、和沙奈朵、和顽皮熊猫与玛力露丽的重逢。”
接着,我感受到了轻柔的触感,沙奈朵帮我擦去了泪水——即使我看不见,但我能够确信那就是她,自从拉鲁拉丝时她就这样温柔。
害羞、胆怯、却又无比温柔。
一个毛茸茸的大团子钻入了青绿给我套上的外套——这个应该是玛力露丽!它长长的、柔软的耳朵蹭着我的下巴,它吸着鼻涕,却没有流出泪水。我抱住了它,温柔抚摸着:“我们家露露也长大了呢,你已经很勇敢了,想哭就哭吧。”
玛力露丽没有流泪,我感受不到她眼中的湿润,只听到她又乖又软地叫了一声:“露丽~”
宝宝……
对了,还有顽皮熊猫呢?
我坐起身,伸出手四处找着顽皮熊猫。沙奈朵的念力温柔地托住了我的手腕,引导我向前探去——
我的掌心触到了一堵毛茸茸的墙。顺着沙奈朵的指引向上摸索,指尖突然碰到了一截粗糙的竹枝。
“这是……”
一只宽厚的爪子轻轻覆上我的头顶,力道很温柔。记忆里那个总是要让我给它善后的小家伙,如今已经能轻易将我笼罩在它的阴影下了。
“原来顽皮熊猫已经进化成为了霸道熊猫啊。”我仰起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尽管泪水已经模糊了声音,“你现在长得好大呀,成为了一个可靠的大家伙了呢……”
它的回应是将我轻轻揽入怀中,就像当年我抱着它走过神州无数个城镇时那样。竹叶的清香混合着它特有的气息,让我终于忍不住埋在它怀里放声大哭。
我终于和我的家人们团聚了。
真的是太好了。
眼泪流干后,我被小心翼翼地扶进赤红的小木屋。沙奈朵的精神力如丝带般缠绕在我手腕上,指引我避开每一处障碍;伊布蜷缩在我膝头,毛茸茸的小身子成了最贴心的暖手宝。
我尽量轻描淡写地讲述着洗翠的经历——当然,巧妙地省略了那些被野生宝可梦追着满山跑的狼狈,以及在暴风雪中险些冻僵的夜晚。
“所以,”青绿的声音里满是怀疑,“你是说阿尔宙斯把你送到了叫洗翠的世外桃源,那里的宝可梦都抢着送你石板?骑拉帝纳它们是被你和同伴的真善美感化的?现在阿尔宙斯还要派你去感化其他地区?”
我背后渗出冷汗。蛀球果的原始纯粹怎么不算真?泥丸的温和特性怎么不算善?黏丸的强力效果怎么不算美?这分明就是真善美三件套!
“眼睛。”赤红突然出声,简短却一针见血。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对,”青绿立刻接上话茬,声音陡然严厉,“你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别想糊弄过去。”
喷火龙它们肯定也在听,伊布缩着身子不吱声——它应该有着在洗翠的完整记忆吧?
沙奈朵摸摸我的头,温柔示意着我说罢,她不会怎么我的。
“那个…对我很重要的前辈,她的世界毁灭了…”我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伊布的绒毛,“所以…我就用眼睛做了交换…让她的世界能重新来一次…”我听见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气音,“反正…以后说不定能治好…”
木屋里静得可怕,只有壁炉里柴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而且!”我猛地直起腰,“虽然我瞎了,但我也变强了!”
“……”
“你们…说句话啊?”
我听见青绿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赤红那边依然死寂——这种沉默比他生气更让我心慌意乱。
“所以,”青绿突然开口,语气意外地平静,“你接下来要去合众?对那个地区了解多少?”我敏锐地察觉到他在故意转移话题。
我茫然地摇摇头,发丝蹭过沙奈朵的肩膀。
这次连喷火龙都跟着叹了口气,热浪拂过我的刘海。沙奈朵用冰凉的指尖戳了戳我的脸颊,像是在责备我的鲁莽。
“你们这种审讯的态度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想要拍桌板抗议,却被沙奈朵温柔地握住手掌,于是我也握住她的手委屈地晃了晃,控诉着对面二人,“明明不是我的错诶!”
“灯,”赤忽而出声,我感觉到他粗糙的掌心覆上我的眼睑,动作轻得像是触碰易碎的薄冰,“疼吗?”
我在这两个简单的字中融化下来,咬住嘴唇憋着泪摇摇头:“不疼啊,还好吧。”
“够了。”青绿突然站起身,木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你还能联系上骑拉帝纳吗?你一个人去陌生的地区,还是做个准备吧。”
“不是一个人,还有我的宝可梦!”我辩驳着,然后再度默念骑拉帝纳的名字,这次终于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回应,但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收音机。曾经清晰的心音现在只剩下模糊的杂音。
难道是因为跨越了时空的缘故?
还是说…洗翠地区的它在关东水土不服?
“行了,我看见你的影子开始扭曲了。”青绿突然弯腰凑近,“趁还没消失,跟我下山买装备去。”
“……诶?”我愣在原地。
“笨蛋,你该不会想着只穿这一身吧!”我听见他的声音带了些无语,“四季的衣服都得带,你又不知道那边的天气。”
“背包里装一些最要紧的东西就行。”
“喔……”我这才反应过来,青绿这家伙可真细心啊,“那赤呢?”
“我来。”他简短地应道,已经利落地收拾起行装。
片刻后,我骑在喷火龙的背上,双手紧紧环抱着它粗壮的脖颈。当双腿习惯性地夹在它翅膀前的肌肉凹陷处时,那种久违的契合感让我鼻尖一酸。喷火龙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回头轻轻蹭了蹭我的脸颊,鳞片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我好想你们啊……”我把脸埋进它颈后的褶皱里,声音闷闷的。
不知青绿和赤红是怎么商量的,最终带我前往商业街的竟是赤红。这个平日里惜字如金的家伙,真的要陪一个瞎子逛街吗?
商业街鼎沸的人声如潮水般涌来,我不自觉地攥紧了赤红的衣袖。他立即会意,宽厚的手掌稳稳包裹住我了我的——不知何时,那个与我并肩的少年,手掌已经变得如此宽大有力了。
虽然眼前只有永恒的黑暗,但只要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那份令人安心的踏实感就会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真可靠啊……即使在我的记忆里他还是那个萌萌哒……话说萌萌哒长大后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啊?我不由得有些抓心挠肺。
“叮铃——”清脆的门铃声宣告我们踏入某家服装店。凉爽的空调风夹杂着新衣特有的浆洗气息扑面而来。
“夏季新款都在这里了。”店员热情的声音由远及近,“需要我为您推荐吗?”
我听见衣架滑动的声响,接着一件衣物被塞到我手中。指尖触及的面料如流水般丝滑,带着透气网眼特有的细腻纹理。
“先准备夏装?”我小声问道,却被赤红推进了更衣室。接下来的时间仿佛变成了衣架打工时间——修身短外套、速干战术裤、防晒披肩……各种材质的衣物接二连三地套在我身上。
其实我觉得三套相同的T恤短裤就可以解决掉所有问题的——简单方便又省心!
“这条是今年流行的百褶迷你裙。”店员的声音突然贴近,冰凉的拉链碰到我的腰际,惊得我差点跳起来,“搭配这件露脐装特别显腿长哦。”
“我觉得不用……”我尴尬地往后缩了缩,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女孩子就是要打扮嘛!”店员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而且您这样漂亮,不穿得时尚一点简直是世界的损失喔!”
这夸张的推销话术让我哭笑不得。
正当我犹豫时,沙奈朵的精神波动突然传来一阵愉悦的涟漪——她居然在偷笑!我甚至能想象她掩着嘴,眼睛弯成月牙的模样。
【裙子很适合您。】她的心音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别揶揄我了……”我叹了口气,来到试衣间后就开始蹲下身摸索自己影子的轮廓,再度和骑拉帝纳沟通。
总而言之,在试衣间里我终于从反转世界的伙伴那里找到了曾经被我丢到箱子底的关都训练家ID卡,结账的时候不用担忧了……
而且也能联系上路卡利欧它们了,好耶!
结账的时候我抢先掏出我的ID卡,然后被告知身份过期要重新认证……?关都联盟就不知道把身份证期限设长一点吗!
最终还是赤结的账。
他牵着我穿梭在商业街的人潮中,一家接一家地采购必需品。玛力露丽自告奋勇地从精灵球里跳出来,用它的怪力帮我们拎着大包小包。我听见它欢快的“露丽~露丽~”声在前方引路,购物袋的提手在它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伊布早就和皮卡丘玩到了一处,两个小家伙追逐打闹的声音时远时近。
不知走了多久,赤红突然带我转向一条安静的小路。咸涩的海风渐渐取代了商业街的喧闹,脚下的地面也从石板路变成了柔软的沙滩。他扶着我坐在一张木质长椅上,细心地帮我把被海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这里是……?”我深吸一口气,海潮的气息瞬间充盈胸腔。
赤红没有回答,但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身边坐下时,长椅微微下沉的弧度。远处传来宝可梦的鸣叫,浪花拍打岸边的声响规律而舒缓。夕阳的余晖洒在脸上,带着令人眷恋的温暖。
我悄悄将手撑在长椅上,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背。他立即翻转手掌,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十指交握,指节相扣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让我疼痛,又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定。
海风在我们之间打着旋,带着咸涩的水汽。我下意识地摩挲着他掌心的茧子,突然意识到这沉默持续得太久了。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祂让我去连接各个世界。所以等我在合众完成任务后…”我的声音不自觉地轻快起来,“说不定你也能去合众旅行了!那里的对战设施听说特别——”
“你还会回来吗?”
他的问题与我的尾音撞在一起,像是一记重击落在胸口。我张了张嘴,海风趁机灌进喉咙,呛得我眼眶发热。
“…我不知道。”最终我只能诚实回答。
“那我去找你。”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仿佛不是在说一个可能性,而是在陈述即将发生的事实。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做到这件事吧?
这份毫无根据的信任,不知何时已经深深刻进骨髓,成为比视觉更真切的认知。
“好。”
我听见自己的回应混在海风里,轻得几乎被浪花声淹没。但相扣的十指突然收紧的力道告诉我——他听见了,也记住了。
我其实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但渐凉的海风提醒着我们时间的流逝。我被他带着回到了真新镇,住在了花子姐姐的家。
花子姐姐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她轻轻拍着我的脊背,说回来就好,仿佛这里就是我的家。
新买的衣物洗净烘干后也被妥帖整理入箱子,然后通过我的影子放入了反转世界。盲眼的我每天必做的事居然只有——
在大木研究所对大木博士口述其余地区宝可梦特征。
青绿被大木博士抓壮丁抓了回来,他负责敲键盘,因为大木博士说年轻人敲键盘敲得就是快,他反抗过,却被大木博士连带着阿响琴音一起镇压。
“你这小子天天往外跑!坐三天都坐不住吗!什么冠军?我们真新镇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冠军!”——大木博士语。
即使成熟了还是要被爷爷迫害呢,青绿大哥~
这个称呼还是我从阿响那里听来的,和琴音友好而又礼貌的“前辈”相比,这孩子更自来熟一些。
甚至会叫我姐姐(笑)
赤红暂时回家住了下来,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能从花子姐姐哼歌的调子里,从她准备晚餐时格外轻快的脚步声里,感受到她掩不住的喜悦。清晨醒来时,还能听见楼下传来他们母子俩压低声音的交谈,伴着煎蛋的滋滋声响。
大多数时候都是花子姐姐在说,赤红在被敲。
如果能永远沉浸在这份温暖中该多好。
但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悄然而至。
“——总而言之,当世界开始融合时,变化会像晨雾一样无声无息。也许某天清晨醒来,你们会发现地图上多出了从未见过的城市与道路……”我摸索着握住花子姐姐的手,“到时候,一定要去那里看看。说不定我就在那里呢?”
声音哽在喉咙里,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三日的光阴,七十二小时的相聚,此刻正如同掌中沙般飞速流逝。
我能感受到时间不多了,因此早就把伙伴们收入精灵球,通过影子丢进了反转世界。
——包括伊布。
花子姐姐的泪水滴在我手背上,滚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赤红的手指紧扣着我的手腕,即使看不见,我也能感受到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
说起来,这三天他一直都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就像我那些未说出口的感激与释然一样。
身体渐渐飘忽,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弱——
祂来接我了。
之后大概又得憋好久
合众被我魔改了……红豆泥私密马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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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平安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