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1865号列车 第2章 CT.2

在等待他苏醒的日子里我独自度过了一个冬季，那时我刚来到普罗维登斯，唯一能帮助我的是母亲的表亲，虽然他们已经完全断掉关系，但在我双亲去世后他曾来给我一个号码，我背下它的同时销毁了它。新的身份，新的银行卡包括我曾经转移的资金都是他帮助我完善的，所以在我告诉他那个人醒了的时候他立刻发短信说要来帮我开迟到的温居派对。

“所以Ayla姐姐的舅舅在今天要过来吗？”

我把这个突然的消息告诉了他，小男孩看着我吐出一个“uncle”的单词，露出迷茫的表情。然后反应过来又把我的陈述句换成了问句。

“差不多，早上才看到消息，他住在华盛顿所以要下午才能到这边。”

住所的位置临近海湾，有一片是向住户开放的私人海滩，所以在Heron的提议下我们早上很早就起来看日出了，大概是天还没亮，对此他给我的理由是：“我们可以看完日出再回来睡觉，刚好Ayla姐姐周末没课，而且这是我们一起看的第一个日出。”

理由太充分了，我完全无法反驳。所以两个只在睡衣外面披着厚睡袍的人出现了海岸线边，我们在等待太阳。

很难形容这个时间的色彩，朦胧的带着春寒料峭的风袭向了我们，云层密不可分，天空的雾蓝色要比海平面更加沉重，细密的粼粼的光不知为何而闪耀。那一点金色在升起，接连的地方开始破开了外壳，我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他坐在我的怀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一点璀璨的泄露，似乎是察觉到我的视线抬头看着我。

“Ayla姐姐，太阳要来了。”

我当然知道。严苛按照天气预报的时间，在凌晨五点十七分降临的奇迹。日出的光和白日的太阳是截然不同的，浑圆的光球带着滚烫的光波向上而去，海平面金色的光波浪一般向岸边滚来，那种色彩先是从柑橘外皮的色彩晕染再慢慢剔透了厚重的云层，直到雾蓝色的褪去。

他的眼睛也带着太阳的色彩。

“听Heron的话一起来看日出真是太好了，”我将下巴搁置在小孩子的头顶，感受到发丝的柔软，真心实意地感到轻松的愉悦，“这是我见过最美的一次日出。”

“谢谢你哦，Heron。”

谢谢你，Hiro。

他朝我怀里挪，因为被我压制而无法抬头。

“谢谢你，Ayla。”

他第一次没喊姐姐，声音清脆而柔软。他看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安静地开口：“能和你一起看日出真是太好了。”

我没有回答他，就像空耳一样，待了十几分钟我们决定返回，因为还是小孩子的缘故他已经犯困地不住点头了，但坚持要自己走回去而拒绝了我可以抱他回去的提议。

他牵着我的手领着我向家的方向走，West 17号。我们两个人的家。

在他向我问起那位亲戚的名字时我有些不确定地回答他：“...Eric，这是他的名字。”

“也是跟我们一样姓Kozuki吗？”

我不清楚这是不是他本来就很敏锐的关系，但我还是下意识地去隐瞒：“差不多吧。”

好在他并没有多问的意思。很快我们的话题就来到了晚餐要吃什么，因为还有客人的缘故所以我打算订餐厅的餐品来做一下温居派对的样子，在罗德岛读书的时间我几乎就着图书馆旁边的餐厅解决一下三餐，非常的白人饭。今晚三个人都是在日本生活过的，所以我订了很贵的寿司外送，然后照着脸书上的推荐随便订了一家意大利餐厅的三人套餐，包含一瓶香槟。

中午醒了之后我就去三楼的工作室处理作业了，虽然被我称为三楼但其实是一个半敞开式的阁楼，空间很大，我把房间全部打通摆了很多种画具，地板还有一些油画颜料的痕迹，我靠着落地窗看着面前的画。我只打了草稿，是花朵。

门被敲响，我背对着淡薄的银蓝色灯光向门走去，门打开后的缝隙露出他的脸，宽松的白色衬衣和黑色短裤，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抬头看我。我蹲下身保持平视的角度。

“Ayla，我找到你了。”

我笑着问他：“你来找我干嘛呀？”

他显然没有思考过找我的理由，仿佛是潜意识自然而然就想要找到我一样。他凑过来把我几乎要垂落到地板上的长发抓在手里，我注意到他甚至戴了一个淡蓝色的发圈，是放在我房间床头柜的盒子里的。

“想帮你扎头发，”他顺着我的身后看去，整个房间都是很淡的蓝色，像一个海洋馆般，雪白的大理石地板和窗户边的零散靠枕，他注意到偌大的画架摆放着，“你在画画吗？”

我干脆坐在地上方便他动作，闻言侧过头看他的表情：“想看看吗，我是学美术的哦。”

他不紧不慢地帮我把长发变成麻花辫，有一些碎发被他很轻柔地拢进线条里。

“我想看，我还可以陪你画画。”

我凑过去掐他的小脸，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眼角。

“谢谢哦，我很乐意。”

他有些害羞地凑近我的怀里，在看到我的草稿后突然露出可爱的笑容：“我知道这是什么了，是紫罗兰对不对？Ayla来的那天就是带着它的。”

那束紫罗兰被他放在了房间窗台的玻璃花瓶里。

我看着他，用拇指去帮他抚开遮挡眼睛的乱发：“Heron喜欢紫罗兰吗？”

他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喜欢Ayla送给我的紫罗兰。”

房间里的灯一直模拟着海洋光，波光流淌的时候我靠着窗户慢慢闭上眼睛，他就在我旁边紧紧靠着我，两只手相握的时候几乎温暖了梦境。

我梦到了我十八岁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Hiro。司机开车带我往生日宴的会场开去，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异常的堵车，还有两个十字路口才能到，我本来就很不愿意去那个地方，所以我告诉司机我自己走过去就下车了。

在人潮拥挤的马路上，我看到临街店铺的窗户，贴着手绘的蛋糕菜单，拐角处站着三位男士，还有一个停不住哭泣的小女孩。距离我直线五十米。Hiro就是那个蹲下身去哄小女孩的人，他有一双很漂亮的蓝色凤眼，文雅又秀气，他打开琴包拿出一把贝斯弹了几个音符。我只能模糊地听出是小孩子喜欢的歌曲。他笑着教那个孩子弹贝斯，我按掉了又一个打来的电话，安静地看着他。

真是温柔的人啊，我想着。如果有人对我这么温柔就好了，我几乎立刻涌上这个想法。所以在那个生日我的愿望就立刻被想好了，在吹灭蜡烛的时候我仍然反复虔诚地默念。

“...你在这里啊。”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梦境的回忆，我睁开眼看到凑得很近的脸，浅金色的眼眸正慢条斯理地盯着我看，手指还揉捏着我的金色长发，在我醒来之后他退开半步直起身，白色的西服套装贴合他高挑的身材，甚至别了一枝带着香气的紫色风信子。

“我以为你会睡到花朵失去水分枯萎呢，”他将我拉起来，又替我整理着金色的长发，我的视线只能看到他浅红色的唇瓣和干净的下巴，淡淡的烟草气息扑面而来，“Ayla，真是漂亮的头发，不应该好好护理吗？”

“光鹤先生。”

我垂着眼睛忽略他的视线喊出他的名字。他似乎笑了一声，松开手指。

“下楼吧，你的小朋友还在布置你的晚餐会呢。”

我走在他身后，闻言顿了一下脚步又若无其事地跟上他。

“你们已经见过了吗，我还以为可以帮忙介绍一下。”

他干脆停下转过身看着我，露出一点意味深长的笑容，语调恶劣地拉长：“——是吗，我以为他的年纪已经不用小姑娘露出这种保护姿态了。”

“凛。”

将近半年都没有再听到那个名字了，我抬眼看着他，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审视着我，像是已经看破了坚固外壳的弱点打算一举击破。源光鹤不紧不慢地将胸口那枝紫色风信子插到我的耳边，他把我左侧的长发向耳后挽去，我们的距离几乎近在咫尺。

“你不要忘记了如果他恢复记忆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他扣住我的手腕向楼下走去，“我答应帮助你的前提是你想要完全的自由。小凛，如果你忘记的话舅舅这边也会很苦手哦。”

他的话语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下意识抓住他。

“我不会忘记的，舅舅。”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我再一次做出承诺。

Heron正在餐桌边乖乖等着我们，看到我后就跑到我身边抱住我的腰。

“我等Ayla好久了哦，饿了吗？”

他向我展示了他布置的餐桌，虽然源光鹤表示他也帮了点小忙但被我选择性空耳。

“Heron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呢，”他蹲在Heron身前露出微笑，摸了摸男孩子的碎发，“要好好照顾姐姐才行啊，总是依赖姐姐说不定会让姐姐觉得很烦哦。”

“...Eric，不要跟Heron开玩笑。”

我制止了他的言语，随手把香槟很重地放在他面前，冷笑着吩咐他来开酒。他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在倒酒的时候把香槟停在了我的杯子边。

“Ayla还没到可以喝酒的年龄，真可惜。”

他朝着Heron眨眨眼睛，用嘱咐的口气：“小Heron要记住姐姐不可以喝酒哦，尤其是餐柜里的威士忌，即使是姐姐喜欢的Scotch也不可以哦。”

我几乎忍不住想要掀桌。

这个人，这个人的恶劣我应该早就知道也应该早早习惯才对，但很可惜我现在仍然想暴揍他一顿。一顿饭还没开始，已经触及我的雷区好几次了。

在他提到‘Scotch’的时候我下意识就看向坐在我旁边的人，他还在很认真地听对面的人讲话。没有异常。我松开握着餐刀的手。

“吃饭的时候认真吃饭啊。”

我大声提醒道。

对面的人却不依不饶：“难得来看一眼侄女和可爱的Heron君，居然还要严厉控诉我。”

“Ayla好过分哦。”

Heron很认真地反驳他：“Ayla才不过分，Ayla是最好的。”

我把甜虾寿司塞进他嘴里，原本就婴儿肥的脸蛋显得更圆了。对话终于终止。

源光鹤吃完饭就走了，他说自己明天在这边还有个会议要开所以已经提前吩咐助理开车来接他了，我陪着他在房子外等车。Heron被我赶去看动画片，免得再听到什么语出惊人的词语。

“凛，你现在会失望吗？”

他点燃一支烟，薄荷的气息散开。

“为什么会是这个问题？”

他嗤笑一声，手指弹了弹烟灰：“我以为你会很乐意他记得一切然后选择跟你留在普罗维登斯。”

他收敛了笑意看向我：“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他用了陈述语气说出这个问句。我掐紧了手心，直视着他。浅金色的眼眸在这样的傍晚依旧很璀璨，眼睛的主人却一直盯着我，将光芒聚集在我的蓝色眼睛处。

“那么漂亮的眼睛都愿意遗忘，他真的会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无论如何，”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冷而硬的语气，“只要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叹了一口气，不再提起任何话题。直到那一支烟熄灭，他才揉了揉我的发顶：“我会帮小凛实现所有你向我祈求的愿望的，所以好好生活，好好吃饭，也和Hiro君到处去看看不同的景色吧，你不是很想和他一起去看极光吗？”

是啊，今年的圣诞节如果可以一起去看极光就好了。

关于风信子的剧场：

H：Ayla更适合白色的风信子，配金色超级漂亮的！

A：Heron说的都对哦。

H：那下次我送给Ayla！

A：好哦。

有一些视角的省略会在hiro的视角写出来，以第一人称为主视角只能先切掉一部分剧情线的展现。over。

[蓝心][蓝心][蓝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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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T.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