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二位的无私奉献,差点让我在第一局游戏就大获全胜。”
眼皮沉重的仿若被强力胶粘着,吴苏玉显然没搞清楚这到底又是怎么个事,身边的哥们就开大骂上了。
“白六你他妈还要不要脸了?才不到一个星期你就下放那么多异端?你这就是作弊!不公平!”
“对,赤果果的作弊。”
“还有为什么要抹除方点的存在?我们那么大个十字审判军你说拆就拆啊!”
“没错,太不要脸了。”
“对,不要脸……不对谁在给我捧哏?”陆驿站像只被扼住喉咙的鹅,眼神惊悚的看着坐在旁边满脸无辜的吴苏玉:“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和你一样啊,被他弄过来的,这是我这条世界线开始第二次来了。”
小玩意还挺扛死,陆驿站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故作镇定的看向专心致志串珠子的白六:“你把我们带过来,是想做什么?以及不是说了【游戏】只有我们参与,这孩子是什么情况?”
白六闻言只是耸了耸肩,连头都没抬:“你,三分钟前被异端捅穿了胸口,她,刚退烧就在冰水里泡了二十分钟去救人,现在体力不支被人扯到了湖底。”
“我晚去一分钟,你们就没命了。”
“至于为什么【游戏】多了一位玩家,”白六把手里串珠子用的皮筋系好结,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指责他的陆驿站:“这得问你们了,这孩子的父母死在了混战里,我和她做了交易,说清了所有隐患,可她仍然甘之如饴。”
“你说,酿成家破人亡惨剧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呢?”
陆驿站愣了,他不敢看吴苏玉现在的表情,他不敢赌对方是否听完白六这番话语立场还坚定的向着光明,他想了很多,就是没想到吴苏玉的表情淡定的一批:“说完了吗?说完放我回去,我在湖里快泡发了,人还有好些个没捞上来。”
白六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手里穿好的手串扔给了她:“那几颗断掉的珠子我扔了,现在的情况缠三圈松缠四圈紧。”
“能戴就行。”吴苏玉也不挑,照例缠了四圈后就闭上了眼睛,陆驿站的呼唤越来越远,最后耳边只剩水流涌动的吵杂,湖底的泥沙吞掉了孩子们的身体,只剩一只只手露在外面无力的低垂着,她的嘴角溢出串混着血的气泡,伸出手,费劲巴力的挖掘着。
腰突然被人的手臂箍住,她在被人往上拉,吴苏玉很清楚的知道是谁,但她想不明白白六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活到最后。
“咳咳……”
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的充盈肺部,她呕出血和水,毫无形象的瘫坐在草丛里,白六拧干洗饱水的衬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还真是连死都不怕了。”
“你看看你,为了那些本该死掉的人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狼狈样,多可笑。”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被她拼尽全力带上岸的孩子们都以诡异的速度变成了肿胀的尸体,色彩斑斓的尸斑像蘑菇的花纹,尸臭和蘑菇的味道在发酵,让她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你和他们不一样,苏玉,”白六半跪在她的面前,抓住了她的肩膀,享受着她仰视自己时脸上未退的茫然和无措:“你现在的同类只有我,我们都没有灵魂诶。”
“我希望你再痛苦一点……”
白六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如同蛇类缠住了自己的猎物,只待她被勒断骨头窒息,他便能享用自己苦涩的血肉。
“苏玉,我们殊途同归。”
“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就会理解我所做的一切了……连神明都会夸口称赞你的品格。”
*
恶心。
恶心。
好恶心。
零点过后,宿舍楼每层的洗漱间不再供应热水,冰冷的水流下,吴苏玉的指甲把自己的双臂挠的鲜血淋漓,孩子们划出的血痕被她自造出的伤口遮盖,这自虐似的行为平息了她将近疯癫的精神,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稚嫩又弱小的脸,一拳砸了过去。
要是再大一点点就好了。
要是去的再早点就好了。
要是……
再强硬一点就好了。
拉莱耶前的那片海是她永远走不出的噩梦,天晓得她看到那些漂浮在水上的尸体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在心里咒骂着白六的无耻,戴着小白手套的手又往玻璃碴子里钻了钻。
血顺着那些蛛网似的纹路流淌,她的镜像被碎裂的镜子切割成了一块又一块,镜子里的她表情扭曲,仿佛千千万万个她在指责她的不自量力和徒劳无功。
“苏玉,苏玉?!”
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不停发抖的她。
那尊妈祖小像又回到了她的脖子上,赵禧仔仔细细的检查着她有没有受伤,吴苏玉抬起自己的手臂,血痕交错,可刚才被砸碎的镜子又回复原样,她的右手也完好无损。
她出幻觉了。
她要疯了吗?
真想一拳打爆这个逼世界(邪恶比格附身werwer乱叫扰民拆家竖中指)。
大吵大闹的发疯让人畏惧,沉默的发呆让人胆寒,在赵禧用巴掌给她物理驱魔前吴苏玉又嚎起来了,干打雷不下雨的哭法让赵禧骂也不是哄也不是,干脆捂住她的嘴把她带回寝室按在床上坐好:“你又上哪去了?”
她能说自己下湖捞尸去了吗?那当然不能,吴苏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故作委屈的挤出两滴虚情假意的眼泪:“我想我阿妈了,就去福利院大门口呆了会,结果被老师发现泼了一身水,说什么别异想天开了,都被扔到这里还期望他们能带你走……”
真话假话参半才是最挑不出错处的,外加她的话题切入点选的也好,赵禧松开了按住她的肩膀的手,别过脸去,语气闷闷的:“老师说的其实也没错,你傻兮兮的在哪里等着其实真的没什么用……”
“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只会像童谣里说的一样,周一出生,周日被埋进土里,等下个周一来临,又会有新的养料去重复我们的命运。”
“你应该也计划过逃跑的事情,对吗?”
赵禧哑然,她搓了搓自己的脸,再开口时多了些无法忽视的鼻音:“这种事是不能随便乱说的,你要是想让我死的惨一点你尽管再怎么大点声。”
“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还有直系血亲。”吴苏玉看人很准,赵禧的原生家庭应该满足父母关系恶化、重男轻女、弟弟妹妹多和家境贫困这四点,如果她猜的没错赵禧的父亲嫌弃自己的大女儿是个六指怪胎以家贫为理由把她送到了这所福利院。
因为食物基本上都供给家中的男性,所以哪怕福利院的饭菜再怎么难吃她也会吃的干干净净,因为父母关系不合所以习惯了看人脸色在老师面前表现的安分守己,因为她们三个年纪比她小所以自动代入了姐姐的身份去照顾她们。
她是个悲惨的苦角色。
吴苏玉深知继续待下去迟早有一天自己肯定会烂成一滩血水,现如今跑才是上策,她抓住了赵禧的手,条理清晰的和她分析利弊:“是在这日复一日的被抽血被当待价而沽的商品,还是跑出去谋条生路,我相信你们的计划肯定要比我的周密不少。”
“这个地方就不该存在,我应该跑的很远很远,不是吗?”
“你说的倒是轻巧,”赵禧挣脱开了她的手:“可出去之后呢?我们该何去何从?”
“我们不是什么健全的正常小孩,哪怕去公立福利院也不会有人会收养我们,到哪都是死亡,你想的太天真了。”
“早点睡吧,不要再想跑出去这件事了。”她的眼神暗淡,在黑夜里泯灭了仅剩的光亮。
*
吴苏玉又做噩梦了。
无边无际的黑海挤压着她的胸腔,她的肋骨断裂扎穿心肺,溺死之人最后的挣扎也只是向上伸出自己的手臂,企图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
血液融于海水,一只只血红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它们向上攀爬,扯着她的衣角和发丝让她向下沉没。
“归去……”
“我们殊途同归……”
血管成了脐带,那些手发出了孩子似的哭泣,黑海之下,颜色浓郁到让人生理不适的卵在跳动,花纹一圈又一圈,眼睛一样无声又怨怼的看着她。
“叛徒……”
“苟且偷生的叛徒……”
这些都是什么怪东西?她呛了水,口腔里满是一股甜腥的味道,婴儿的脐带连接着卵,怪异的彩色圆圈还在跳动,有东西在皮层下蠕动,挣扎,随后破出,蛾子挥舞着自己的翅膀,眼睛闪烁着代表警报的红光,翅膀上掉落的磷粉在黑色的海水里造成了一场小型的星云风暴。
轻柔的哼唱声自海水的远处传来,吴苏玉伸出的手抓住了岸的边缘,她奋力爬上洁白大理石拼成的道路,看着身披白纱伫立尽头之人轻飘飘的往水中丢了个物件。
“扑通……”
她没有看清对方到底丢了什么,只听声音能感觉出来是个有份量的物件,吴苏玉拧着浸泡海水而变笨重的裙摆,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人的背后,凝视着她瘦削的脊背。
“你是谁?”
黑海的访客似乎陷入了个人的癔症,她缓慢的蹲下,双手掩面而泣,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几个重复的词语。自她的裙摆之下,和海底同一种类的卵开始蔓延,昆虫的节支和触须无意义的挥舞着,卵皮下蠕动的是一张张扭曲的脸,未长成的,婴儿的脸。
人在遭遇危险时下意识的举措是逃跑,吴苏玉也不例外,可那些卵繁育的速度远超她的想象,那些卵牢牢的吸附住她的双腿,让她几乎在原地生根发芽。情况危急,吴苏玉想也不想,使出吃奶的劲往自己的脸上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巴掌。
“艹!”
脸上一痛,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还因为刚才诡异的梦境而轻微发抖。还是土方法好用,强行开机能保命,吴苏玉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天刚蒙蒙亮,几只鸟雀站在不远处的电线上蹦蹦跳跳,她挠着自己的肚皮,思考着那个诡异的梦境。
那些飞蛾很像《沉默的羔羊》海报上的鬼脸飞蛾,本土俗名红眼汉,她虽然常年和双马尾小强斗智斗勇对昆虫这类物种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可数量如此庞大的卵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生长繁育她还是膈应。
还有,那个崩溃的女人到底是谁?
吴苏玉百思不得其解,她疲惫的揉了揉眼睛,起身去洗漱间往脸上泼了点凉水才好受些,发烧烧了两回可能是把抗体烧出来了,她今天屁事没有,能跑能跳的,短期内应该不会再生大病,逃跑计划能提上日程了。
她就不信了,凭她三寸不烂之舌还劝不动其他想活的!
“昨晚的话,你别放心上。”
她刚回寝室就听赵禧如是说,睡懵的柳絮没搞懂她俩再打什么哑迷,只乖乖的往自己身上套衣服,吴苏玉的心眼也没针尖小,她想得开,她和赵禧在某些方面的思路没走到一块,她也没必要去强求,只是挥了挥手:“没事,都自己人,我只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活生生的你。”
赵禧笑了,很轻松的笑,她用力抱了下吴苏玉,身上都是好闻的皂角香:“我知道,你在尽力救我们了,可是苏玉,你是自由的,你没必要受我们掣肘。”
“你也该向前看了,向前跑,别回头。”
“未来……肯定会再见的。”
原本剧情和我玩的游戏有点雷同,遂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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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