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吒鹿]一切皆赢 第1章 少年篇

李金吒认识鹿童快十年了，十在中国人的意识中是一个圆融的状态，寓意满，极限，即将转变，但是李金吒并不清楚自己和鹿童是否存在这个转变。

“大哥。”

“我知道。”李金吒打断李木吒的话，还站在候场区的入口等人。

“大哥你再不进去预备，就没时间热身了。”

“他应该是堵在路上了。”李金吒坐下来，脖子上挂着一副金色的拳套，他就这样坐在台阶上，很像以前拳馆下课，等姥爷来接他，结果一回头和背着画板的鹿童四目相对。

“你鼻子破了欸？”

这是他们讲的第一句话。

李金吒是李家长子，未来注定会继承庞大家产的二代，没人会给这位小少爷找不开心，因为没人会想让他爸不开心，顺风顺水的日子让他疲惫麻木，殷母看不来儿子死气沉沉的于是就送回娘家说换个环境，好好调理一下。

结果这一送算是彻底和父母送离心了，殷家老人稀罕大外孙的不得了，那是要什么给什么，因为不在李家了，管束少了很多，无所事事的大少爷每天除了上学更多的事情就是吃，人在无聊的时候真的会猛吃。于是第一年过年回去，年前还苗条匀称的儿子，年后回来肚子都从裤腰里面逾出来了。

李靖气得要死，大骂说你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

殷十娘心疼儿子，大过年的和李靖吵了个天翻地覆，小小的李金吒还不太明白这件事因他而起只一味地嘱咐管家他明早要吃麦当当的猪柳肉蛋堡。

李金吒又被送回殷家了，无他，李靖说从哪长出来的就在哪还回去，摆明了不给岳父母面子，里外就是一句：你们养出来的，你们负责减。和李金吒一起回到姥爷姥姥身边的还附带一份他的体检报告，表明他小小年纪就体脂率过高，长此以往会影响到他的心脏。

给殷老爷子愧疚得不得了，刚来一个星期就带着李金吒去公园遛弯儿，结果体重没减下来，还因为晚上遛弯的加餐又胖了。

殷老夫人痛骂一顿老头子，但看着圆乎乎又白胖胖的李金吒伸着藕节一样的胳膊说：“姥姥我想吃薯片。”是真的没办法拒绝。

事情的转机是某天下午，李金吒在小区里的人工湖边上玩儿，殷老爷子带他出来的，只不过这会儿殷老爷子被亭子里的棋局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正全神贯注的喊：“飞象啊！你上士干嘛，飞象蹩他马腿！奶奶的狂死他了！”

李金吒抱着瓶ad钙全神贯注地看着在草坪上玩拳套的一群男孩儿。

“喂胖子！”

李金吒惊疑。

“就你，就你！过来啊。”

于是李金吒离开凉亭走到他们身边。

“会打拳吗？”

李金吒摇头。

叫他的那个男孩明显露出来一个失望的表情，他伸手抓抓李金吒的胳膊：“我看你挺壮实的，还以为你也搞体育呢。”

李金吒细声细气地回答：“我啥也不会。”然后喝了一口ad钙。

“那你想学不？”男孩摇着手里的拳套问。

“不想。”说完李金吒转身要走。

“欸别！你试试呗！来，你试试！咱俩对打，你这个体格在我们拳馆那是独一档，和我练练！”

于是李金吒的ad钙被换成了一副红色的拳套，对面赤手空拳的男孩说：“你就挡着，我打你。”

“啊？”李金吒立马不乐意了，“你凭什么打我？”

“这就是打拳！”男孩还没说完，速度极快地挥出去一拳打在拳套上，李金吒受力不稳后退几步。

挥拳的男孩眼神亮晶晶的：“哇塞和打虎哥一模一样的感觉，肉墩墩的完全打不动！来来现在换你打我。”

“我为什么要打你？”李金吒更不解了。

“哎哟你废什么话，快打，打我胳膊。”

于是李金吒软绵绵地来了一下。

“不对！使劲！”

“这不好吧……”

“诶呀你话怎么这么多！”

于是李金吒重拳出击，小孩儿哪有什么靠肌肉发力，于是这饱含了肯德基葡式蛋挞，可口可乐零糖，还有数不清的猪柳肉蛋堡的一拳成功ko了那个男孩。

小孩儿堆一哭，立马就有孩子告状了说李金吒把人打哭了。

此时此刻戴着拳套剧烈喘息的李金吒眼神亮晶晶的，他首次体验到了竞技的魅力。

这就是李金吒学打拳的契机。

殷老爷子给李金吒找了个老师傅，美其名曰咱老祖宗的错不了！看着眼睛晶亮的大外孙那是满意得不得了，多厉害啊，新手把一个学打拳学一年的小子打哭啦！小孩儿胖得快，瘦得也快，在拳馆学了半年，李金吒就瘦下来了连带着个子也长起来了一截儿，拳馆的老师傅说当个爱好学学得了，就目前李金吒这个身高，他未来肯定打不了职业，太高了。

殷老爷子牛的鼻子都翘起来了：“谁说我大外孙要打职业了，他老子给他攒的金窝窝够他花两辈子了！”

李金吒上课时间是每天下午六点到八点，正好运动完了可以吃加餐，他很满意。

拳馆路对面就是一个画室，每天下午五点开班，七点结束，一群小孩儿背着快比人高的画板一个挨着一个的进去，拳馆中间儿休息的时候，学拳的小子们就喜欢坐在拳馆门口的水泥台阶上吹风散汗，这时对面的画室也差不多下课了，学画画的会走过过街天桥来到拳馆这边儿的公交站台等公交，或者是在拳馆隔壁的小卖铺买个冰激凌站在遮阳棚下面边吃边等父母。

李金吒认识鹿童是因为他家的小卖铺就开在拳馆隔壁，画室下课后他总是带着一帮子人去他家的小卖铺买零食。

打拳的忌口，但不代表李金吒不馋，每次看着鹿童给同一个画室的推荐这个好吃那个好吃，给李金吒馋得不行，于是下了课就拉着姥爷去小卖铺把鹿童说好吃的都买个遍。

殷老爷子说这些辣条啥的不卫生也不好吃，不想给李金吒买，李金吒嘴上不吭声只是沉默地捏着辣条和殷老爷子犟。

最后没招，只能给他买，结果刚撕开包装李少爷就扔掉了，太难闻了。

李金吒不信邪又打开一包巧克力豆，放进嘴里没有以前吃过的巧克力的那种入口即化的丝滑触感而是像吃了个会融化的蜡糖球，甜的发苦，代可可脂的巧克力如同蜡一样封住了口腔，吃的李金吒表情扭曲，逗的殷老爷子哈哈大笑。

于是李金吒开始好奇那个小卖铺之子了，他觉得他很厉害，起码推销手段十分了得，这么难吃的东西都能让他卖出去。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金吒你没过过苦日子也没有跟着父母一起经营过家庭事业，所以你对这个社会的认知是没有的，但是那个小卖铺家的孩子比你要成熟。”

抱着唯一能入口的ad钙，李金吒眨眨眼问：“那姥爷你也过过苦日子吗？”

“过过啊！你妈妈就是靠着姥爷骑自行车走街串巷的卖香油，养活的。”殷老爷子说着眼神变得柔和，“你妈妈那会儿和你一样大吧？就坐在我前面的车杠上喊手磨香油便宜啦！快来买呀！”

李金吒不语只是沉默，片刻他又说：“那一定很快乐对吧？”

“金吒。”姥爷语重心长地继续道：“我不管你未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从事什么工作，姥爷都希望你记得一个道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脚踏实地，咱们老古话说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点不假。”

李金吒不语沉默地将ad钙吸得滋滋响。

“你鼻子破了欸？”

李金吒看着鹿童摸摸自己的鼻子。

“不要摸啊，手上都是汗，渍的不痛吗？”

鼻梁上传来的细细密密的疼痛感让李金吒后知后觉地皱起眉头。

“你要买创可贴吗？我家里有卖。”

“嗷，多少钱？”

“五毛。”

于是等殷老爷子来接他的时候，就被大外孙鼻梁上的一个鹅黄色卡通创可贴吸引了注意。

“练拳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的，鹿童不说我都没发现。”

“鹿童是哪个娃娃啊？”殷老爷子背身在拳馆里寻找。

李金吒伸手指着那个小卖铺：“那家店的小孩。”

彼时正在帮着鹿爸卸货的鹿童扭头看向李金吒，露出来一个浅浅的微笑。

多年后，当李金吒和父母谈论起来自己可能是同性恋的时候，脑海中就是那时的鹿童，脑门上挂着汗水，细溜溜的胳膊上有轻微的肌肉线条，在昏黄的路灯底下像一颗拔地而起的野草，散发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生命力。

金吒是个有钱的少爷，鹿童卖给这位少爷创可贴的时候跟着他进去拳馆看他找老师傅借五毛钱，同馆的男孩儿笑话李金吒兜里连五毛都没有。鹿童看李金吒没什么反应于是戳戳他问：“你不生气吗？他们笑你呢。”

“我确实兜里连五毛都没有。”李金吒把借来的五毛钱递给鹿童：“我出门从不带钱。买东西都是刷卡。”

鹿童：“哇哦~你还挺能吹的。”接着又笑眯眯地说：“但感觉你吹牛不讨人厌，哈哈哈说得煞有其事的。”最后甚至还表露出来了一点点友善，大概是发现李金吒在拳馆里真的吃不开吧，大家都不喜欢他。

“下课了没事儿来找我玩呗，可以在我们家铺子里坐坐，我们家铺子里有很多小零食。”

李金吒想起来了那个巧克力，他先是皱眉，但又想起来了ad钙于是舒展眉头，点点头。

“带着卡来哈！我家不少好吃的呢！”鹿童拍拍李金吒的肩膀蹦跶到拳馆门口又补充了一句：“你鼻子上的伤口记得回家好好处理，不然会留疤的。”

第二天下课后李金吒真的带着卡来了，因为李靖教育过他在社交中坦诚很重要，没有人愿意和不坦诚的人交谈。

鹿童看着那张质地离谱的卡片，举起来对着顶灯看看，又低下头看着来买ad钙的李金吒问：“怎么用？”

“有pos机吗？刷一下输入汇款金额就可以了。”

鹿童摇摇头把卡还给李金吒：“对不起啊我们家没有那个pos机。但是有收银柜是超市同款。”

于是李金吒又问老师傅借了两块钱，买了一瓶ad钙，还剩下五毛，在鹿童的极力推荐下买了两个泡泡糖，分给了鹿童一个。

吃着泡泡糖的两个人坐在铺子门前的塑料椅子前吹风扇。鹿童吹出来一个大泡泡兴奋地戳戳李金吒，李金吒看着那个粉色的口香糖泡泡点评：“玩食物不是好习惯。”

鹿童把泡泡戳破塞回嘴里笑眯眯的：“金吒你会吹泡泡吗？”

“我不会。”

“我教你。”

“不可以玩食物。”李金吒谨遵父亲的教诲。

“这不是玩食物，而是泡泡糖就是这么吃的。”鹿童把嘴巴里的泡泡糖咬的叽叽响他说：“吃到没味道了就要吹泡泡，这是规矩。”

“哪里来的规矩？”

“广告上说的，来嘛来嘛比比谁吹得大。”

殷姥爷子来接人时，李金吒正在教别的孩子吹泡泡，他身体结实肺活量大又是个细致的性子，所以很轻易就可以吹出来一个和脸差不多大的泡泡。

来买东西的小孩都羡慕死了，都要买鹿童说的这款韧性更好的新款泡泡糖，跟着李金吒学吹泡泡。殷老爷子看着终于和同龄人打成一片的大外孙由衷地开心。

李金吒早慧，又听话，李靖的教育手段又是源自他军旅经历一脉相承的严肃刻板，导致李金吒从小就是个沉闷的性格，从不表达诉求永远遵守纪律。在同龄人中不像个小孩儿，更像是个爹味儿重得要死的中年大叔，讲话老气横秋的。

但鹿童不讨厌这样的李金吒，相反他觉得李金吒讲出来的东西很有意思，好像和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有所不同，比如酒心巧克力，鹿童觉得那是最难吃的零食，但是李金吒给他描述的是一种浓郁的像喝巧克力饮料一样的特别零食。

“像水一样的巧克力啊？Emmm....”

“是的，比巧克力喷泉的那种巧克力酱要清爽，没那么腻。”

鹿童咯咯笑起来他问李金吒哪里有巧克力喷泉，李金吒认真回答：“家里的餐桌上。”

鹿童笑得更开心了，但是他依然非常尊重李金吒，他说：“我没有吃过所以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不过我觉得我家最好吃的就是这个巧克力了。”说着他给李金吒拿了一块小德芙。

“这个两块钱一块。牛奶巧克力。你吃过吗？”

李金吒拿着德芙的包装袋摇摇头，然后打开他刚刚拥有的零钱包，摸出来一张十块钱付给鹿童，“我试试。”

德芙勉强能入口，但还是太腻了，李金吒把剩下的分给了鹿童，看着鹿童高兴的样子，李金吒不解，他问鹿童腻不腻。

鹿童摇头。

夏天结束了，鹿童开学了，他本以为会在学校遇见李金吒，可惜没有，拳馆里也没有了李金吒的身影，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后来才知道，李金吒是回去上学去了，他以后只有寒暑假会来这边。

再次相见是六年级的暑假，鹿童帮着家里看店，隔壁拳馆热热闹闹的不时发出来几声欢呼，鹿童正在背初一的英语单词皱眉正烦着呢，拳馆的一群人就过来了，十几岁正是男孩血气方刚的年龄，他们围着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喊着什么吒哥太帅了，角落逼杀猛的要死。

接着两瓶冰镇的矿泉水摆在他面前。

鹿童头都不抬：“四块。”

“鹿童。”

鹿童一愣缓缓抬头，四目相对他一下就认出来了李金吒。

和结实的李金吒不同，鹿童就是单纯的抽条期男生，瘦条条的，短袖罩在身上松垮垮的也没型。不像李金吒，少年人的青涩搭配恰到好处的肌肉覆盖，整个人像是从武打电影里跑出来的宗门小师弟，清爽利索，英武精神。

“李金吒？”鹿童惊喜地叫着合上课本说：“你回来啦！”

“嗯，回来过暑假。”李金吒付了十块钱，六块钱拿了一条德芙放在鹿童面前，“背书吃巧克力效果更好。”

“不不，我就是背着玩。”鹿童赶忙把六块钱找给李金吒说：“下课了来玩呗，咱们好久没见了吧？”

“嗯，一年多了。”李金吒笑眯眯地说：“下课了我和拳馆的朋友约着去吃麦当劳。”

“嗷嗷，那我就不打扰了哈哈。”

“吃完了再来找你。”

天黑透了，鹿童坐在店门口一边吃冰粉一边背单词，他属实是搞不来新单词，正咬着塑料勺子发呆呢，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天桥边，从后座上下来了李金吒，拎着一个麦当劳的纸袋朝鹿童走过来。

鹿童看着李金吒换过了的衣服问：“这么晚了你咋来了？”

“说了吃完了就来找你。”李金吒把麦当劳放在桌子上坐在鹿童对面不经意扫了一眼他的课本。

“我给你要了一个单人套餐，希望你还没吃饭？”

鹿童笑笑：“真是破费，本来你回来该我请你吃的。”说着他站起来往街角跑叫李金吒等等。

李金吒坐在椅子上把摊开的课本捞过来看看，单词表的空白处填满了花花绿绿的涂鸦，非常的生动可爱，忽略那些单词，倒是像个随心所欲的绘本。

不多时，鹿童端着一碗冰粉跑回来放在李金吒面前又叫他等等，接着冲进铺子里拿着一盒旺仔牛奶回来，剪开一个角淋在冰粉上。喘着气儿说“这样子更好吃。”

李金吒没吭气突然问：“你学没学过音标？”

“嗯？什么？”鹿童捏着一根薯条问。

“就是这些。”李金吒指着课本上的音标说。

“没有欸？”鹿童盯着李金吒指着的东西感叹：“原来这是音标啊，我就说怎么小学的英语书上没有，到了初中突然就在单词后面多了这么个东西。”

“学这个背单词很快。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真的！？”鹿童叼着薯条，眼睛亮闪闪：“李金吒你咋会这个东西？”

“课堂里学的。”李金吒说：“以后我下课了就来教你，这个很好学，一个暑假你肯定能学会。”

“啊你真的搞得我都，不，不好意思了哈哈。”

“这有什么的，”李金吒吃了一口冰粉，奶奶的甜甜的蛮不错。“能帮到你我也挺高兴的。”

原本枯燥的单词，在李金吒奇妙的讲解和所谓的发音即结构的教导下让鹿童觉得单词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了，于是鹿老爸下达的背单词任务能很轻松的交差，更多的时间鹿童就用来画画，他喜欢画画，生活中丰富的色彩在鹿童的眼里都是会呼吸又有情绪的生物，用鹿童老师的话来讲就是他拥有发现美的眼睛，也就是对生活的热情。

一盒水彩颜料，一本自己装订的水彩绘本，鹿童描绘了组成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彩色的玻璃窗，总是忙忙碌碌的天桥，街角卖鸭货的老阿嬷，淋着旺仔牛奶的冰粉，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生动美好，这大概也是就算未来工作忙碌又辛苦，鹿童都没有放弃画画的原因，因为色彩是他表达生长的方式，是他丰沛生命力的体现。

暑假结束了，李金吒又要回去了，走前来道别时鹿童把自己的绘本送给了李金吒说希望他能记住这个快乐的夏天。

李金吒点头答应，承诺自己不会忘记。

元旦，鹿童休息三天，头天把作业写完了就抱着颜料和绘本看店去了，家里人觉得读书才有出路，于是鹿童的课外兴趣班就被停掉了。

“小童童，有你快递哩~”

“我们家的吗？”鹿童看着店门口的快递员大哥说：“稍等哈。”

“不，写的你的名字，天津寄过来的。”快递员大哥把盒子交给鹿童，“你买什么啦？”

“我没买东西啊？”鹿童奇怪地说着接过盒子摇一摇，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

“不会是诈骗吧？”快递员小哥有些担忧。

鹿童看着盒子摇头说不像然后剪开胶带。

是一套画材和一本水彩绘本。在本子的塑封上粘着一张贺卡。

新年快乐。——李金吒

“啊！是我朋友寄送的新年礼物啊。”鹿童爱不释手地摸着贺卡抱着画材说：“我都不学了他又给我寄了，真是，等他夏天回来我得问问他。”

可惜李金吒连着两个暑假都没有出现，鹿童问过拳馆的老师傅，老师傅说他也不清楚，但是给了鹿童李金吒外公的电话。

鹿童觉得打过去似乎不太合适，于是一直没打。

初三，中考结束。鹿童靠着纯粹的辛苦努力弥补了天赋上的平庸，考进了不错的高中，鹿爸和鹿妈都很高兴，奖励了儿子五百块钱，并且告诉鹿童这个假期不用来帮工，就去做你想做的，好好玩。

鹿童欢呼着万岁一头扎进了少年宫免费开办的绘画艺术班，潜心研究色彩表达。

少年宫这几年积极推行丰富孩子的课余生活的兴趣爱好培养小组，会邀请一些兴趣班来办演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拳击了。因为观赏性强，强身健体提高自我保护能力的立意也很好。

鹿童是在擂台上见到的李金吒。

大概是在馆门口看到青少年拳击表演赛的海报在参演单位看到了李金吒曾经学习打拳的拳馆，鬼使神差地让鹿童抱着一丝侥幸，背着画板穿过大厅来到举办表演赛的场馆，刚一进去就看见站在擂台上彩排的李金吒。

他又变了，仿佛比记忆里更瘦一些，个子高了很多，眼神锐利，头发留长了不少，鹿童几乎快认不出来这个李金吒了，要不是那个熟悉的拳馆老师傅喊他金吒。

彩排结束，李金吒下台热身，鹿童觉得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别人的好，于是选了个边边角角的位置站着。

李金吒是作为陈氏拳馆的编外弟子参加的这次拳击表演赛，该表演赛的主要目的是给家长和孩子们科普什么是拳击，其赛程，流程，积分规则是怎样的。

李金吒很强，这是鹿童的直观感受，他比同龄人要高，要壮，所以和他进行友谊表演赛的均是其他各个拳馆的高级学员。

擂台上，眼神凶狠的李金吒出手很快，比起靠迂回战术消耗敌方体力为主流的拳击战术，李金吒这种体量轻臂展长的主打一个快狠准，以ko为主。

鹿童听见解说在介绍李金吒目前的职业动作，摇闪，鹿童觉得这个词太美妙的，提臂摇闪的李金吒像是在狩猎的花豹，一步一步地把猎物逼近角落，接着说的是什么？连续的刺拳追击，就是这样吗？鹿童看着李金吒快速单手出拳，击打对方头部，与此同时脚步压位，逼迫对方不得不以他为中心绕圈以此离开角落。这同样也是消耗对方体力的方法，有利于第二回合在对方体力消耗巨大的时候一拳终结比赛。

原来他已经成长到这种模样了吗？鹿童抱着怀里的水壶看着裁判举起李金吒的胳膊宣布他获得胜利，眼里满是艳羡，他想这就是梦想闪闪发光的模样吧。

鹿童没有去找李金吒，而是在比赛结束后迅速离开跑去参加绘画艺术班儿。

今天画静物，鹿童的拿手好戏，可惜他静不下来心，握着笔若有所思地戳着颜料盒。李金吒这两年干嘛去了？要和他去打个招呼吗？这么久没见面，他估计忘了我吧？

心烦意乱一堂课上下来，鹿童画得勉强，也不好意思找老师要指导，于是收拾好画材准备回家，刚转身就看见守在画室外面的李金吒，手里拿着一瓶牛奶朝他挥手。

“原来这两年在忙着打比赛呀？”鹿童吃着炸串看着李金吒手机里的出去比赛的照片感叹：“金吒你好厉害啊，全国青少赛冠军！”

李金吒摇摇头：“一般。”

“你未来会成为职业拳击手吧！”

李金吒点头：“我回来就是因为我想打职业但被我爸赶出家门了。”

“啊，这……”鹿童吐吐舌头：“对不起啊，我……”

“没关系。”李金吒喝了一口牛奶问：“你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

“一起散散步吧，我确实好久没回来了。想到处走走。”

“当然，”鹿童把画材背起来回答着。

“给我吧。”

“没事没事不重。”

但最后还是交给李金吒背了，他们离开炸串店，鹿童叽叽喳喳的不停地讲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李金吒只是沉默地听着，一直走到鹿童家的小店儿，他拿过画材放在店里又拿了两瓶汽水儿跑出来递给李金吒一个：“可以喝吗？”

李金吒点点头。

两人走过过街天桥，鹿童说要带李金吒去城中心那个寺庙转转，说那里许愿很灵验。

“你有什么愿望吗？”鹿童问李金吒。

“我想打职业。”

“好，那就许愿李金吒的职业之路顺利。”

“你呢？”

“一天只能接引一个愿望，多了就不灵了。”鹿童说得煞有其事：“我现在的愿望都不重要，可以慢慢许。”

彼时夏季燥热的风穿过少年的衣摆，在香烟袅袅的金殿内，李金吒睁眼偷偷看了一眼跪在身旁合掌虔诚许愿的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