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霹雳）早占勿药 第94章 第 94 章

94

林过风声熄，脚踏枯叶碎，无情葬月在此地等一个人。

“是你？”

靖灵君见无情葬月出现在自己的前路上，难免诧异。这次出道域，因血不染，因天师云杖，因当年种种旧案。他受人所托前来调查，而调查的重点人物，便是眼前的无情葬月。

心思百转有时也只在一念之间，无情葬月转过身，掌中血不染倏然落下，在面前地上陷入三分。靖灵君神情一凌，问道。

“你找我做什么？”

武器未动先止，显然有事相谈，靖灵君虽听了许多有关对方的传说，步伐依旧不免谨慎，无情葬月略颔首，沉声道。

“靖灵君，你可知墨家……”

“墨家，可是——阴谋家！”

斩钉截铁的话，夹杂着风声，武器瞬间到了俏如来眼前，让人一凌。他忙侧过头，打量眼前之人，蓝发布衣生毛带角。

俏如来突然想起锦烟霞，对方额外向自己提到欲星移，除却语气中的未尽之意，加上还珠楼一行，这句阴谋家可真是诛心之语。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不是，这不能打消你的疑惑，甚至会让你认为我在辩解。若是，你又真的会那般确信吗？”

“哼！”梦虬孙挥开兵器，收回腰间，言道，“近日武林传出风声，说俏如来散布血纹魔瘟，危害村庄。因他是黓龙君的弟子，更牵扯上道域的旧案。”

“种种线索都指向了我，你大可直说俏如来是阴谋家，为何牵扯上墨家？”

为何牵扯，当然因为墨家之人在自己面前蹦跶，还有个自己准备处理的貌似墨家的失败。梦虬孙这般想过，却不会直接对俏如来这样说，他反答为问。

“玄之玄，不是你们墨家的人吗。”

“哦，你说玄师叔？”俏如来恍然大悟，仿佛才想明白一般，“玄师叔，原来是他。”

“师叔，叫得还真是亲切。”梦虬孙冷哼一声，“怎样，怕别人说漏嘴哦。”

“不，俏如来只是担心玄师叔因少了解某些事情，而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哦，这是直接把玄之玄归到自己一边了吗？”梦虬孙见俏如来面不改色，接着道，“血纹魔瘟之事，不是他捅上尚同会，让你的阴谋暴露吗？”

“是啊。”

俏如来面色不改，不在乎对方话语中的先论，详细论说了当日种种情况，他是如何被指正，又是如何对答，最后的结果，将有半个月的时间，来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梦虬孙听得若有所思，俏如来话落像是突然想起来，向对方询问，“侠士，不知是否感到身体有异样？”

“啊？”梦虬孙听这句，疑惑扭头见俏如来拉下兜帽，露出了面上的魔纹，便道，“这就是血纹魔瘟？”

“是。”俏如来解释道，“血纹魔瘟是一种传染性极高的咒术，与人亲近便会身染魔气，故而俏如来问侠士，可有感觉身体不适。”

“并未。”梦虬孙见俏如来笑得狡黠，了然中皱起了眉，直白道，“你就不怕，我找出对你更不利的证据。”

“若侠士能如此，半月后的尚同会公审会上，一定要拿出来啊。”俏如来面带笑，手立佛印，“俏如来在此，先道声谢了。”

“哼~你等着。”

俏如来看着梦虬孙离开此地，低笑一声，重带上了兜帽，手中珠链一绕，亦离开了此地。

苗疆小树林，铁骕求衣坐于石上闭目养神，一封信飞入。他接住打开，信纸上写着五个字——十里外树林。

这熟悉的手法，铁骕求衣将信泯灭，起身到了十里外树林。不多时，邀约的人便来了，忘今焉出现了，他不由问道。

“你还留在苗疆。”

忘今焉哀叹一声，无可奈何道，“除了道域，这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不留在苗疆要留在哪里？ ”

“讲吧，找我做什么？”

“谈合作。”

“合作？与你？”

过于疑惑的话语，让人品出几分讽刺的味道。若换做平日，忘今焉难免会刺上两句，但这个时候，他却是没这种闲心思，直接道。

“让我们以利益为出发吧。苍狼分你之兵，你的身份也将近被揭穿，只要再让他掌握军心……你便不再举足轻重。”

“所以？”

“我……我们可以帮你。”

铁骕求衣的语气没任何的变化，但没有变化便是有思考的空间，忘今焉提出交换的条件。

“我与玄之玄的计划中，苗疆是唯一的变数。老二，帮我们解决这个隐患。事成之后，我们便助你掌握苗疆，建立你希望的墨之一国。”

“你要我阻止苗王可能下发的命令？” 铁骕求衣语气肃然，“你要知道，铁军卫信奉的是王权。”

“但铁军卫是你一手所建立，不是吗？只有你能指挥得当，还是你甘心任由局势发展，把你排除在外? “

“我要我信你？”

“信任这个词太重了，我们这是条件交换。”

忘今焉知道铁骕求衣在顾忌什么，语气不免拉近几分，熟稔道，“老二，你的理想，便是想建立一个属于墨者的国度。从一开始，就是不得不为的反叛。现在，你兵权渐失，错过这个机会，苍狼必会拔除你。到时候，墨者的国度永无希望，现在是背水一战，更是不得不战啊。还是说老二，你当真要坐视你一生的理想，从此梦幻泡影？”

“建立墨之一国，我从来就不需与你合作！”

离去的人过于果断，让碰了灰的忘今焉面色不好，但他想起苗疆如此的情况，不免心生嘲讽。

“老二，说到底，你仍无法放弃自己的理想，不是吗？”

“军长。”

白日无迹等在树林外，见铁骕求衣出现，转身行礼后跟上。铁骕求衣步伐不减，等走离此地后，他方开**代道。

“你想办法不着痕迹往海境一趟，将一封信递给欲星移。”

不着痕迹，找到鳞族师相，这……白日无迹思索，见铁骕求衣面容严肃，开口提议。

“不如直接去还珠楼。”

“我不想知道的那么彻底，但或许已经……知晓了。”铁骕求衣难得叹了口气，“早去早回吧。”

“是。”

白日无迹应声刚要退下，铁骕求衣又嘱咐道，“如果在中原发现海境之人，便把上次整理的讯息一并送一份过去吧。”

“是。”

事出何因，事又因何而为。铁骕求衣不想知晓，等做好这件事再谈。若对方一直不出现在面前，他也就装作心外无物般，当做不存在。

金雷村，一个偏僻的小村落，近来频频有人寻找。平静的村落，也变得越发不平静。

“应该就是这里了，伯祖父的情债啊……”

梦虬孙舒了口气，见人刚准备打招呼，那人却立马奔走不见了人影，他略尴尬放下了手，慢慢往前走。

“那个，我叫梦虬孙，是鳞族不是魔。”

村落寂静，落叶轻扫，偌大的路边站着一个欲言又止，却又不得不言的人。

“有人吗？拜托应一声啦。”

长老左右看了看躲好的人，也凑过去看看，见到一个蓝色头发的少年仔，略诧异看向常欣。常欣无奈一笑，拉人走了出去。

“你们也太过紧张了。”

“巫女！”

小七想拉住常欣，却没拦住，就凑到了长老身旁，小声讲自己的担忧，比如对方头上有角，会不会是魔什么的。村长这边刚听到还没回答，梦虬孙一声冷哼瞬间惊得小七，又躲到了村长身后。

“是鳞族，不是魔族。”

梦虬孙虽不甚欢喜，但看在别人不曾见过，也不会多做计较，但是面色总会比较不好。而长老见少年仔赌气般扭过头，便知晓对方不是小七猜想的那般，往前走几步，略亲和道。

“少年人，你说你来自鳞族，想不到金雷村与鳞族真是有缘，先是青奚宣，然后是欲星移，现在是你。”

直白话，总是那般容易套近乎，也拉近二人距离，而长老提及的青奚宣，更是直接讲到了点子上。

“喔，讲到伯祖父的名字了。”

常欣听梦虬孙口道伯祖父后，眨了眨眼，仔细观察起对方来，但是又看不出来。她猜想，或许鳞族与他们不一样。

“你跟欲星移……”

“那不是重点。”

梦虬孙迅速打断了常欣的话，最近听这三个字已经到过敏的地步了。本来他就对这三字厌烦，哪曾想现在无论到那个地方，别人都会先提上一句。可过于激动地语气，总是那般欲盖弥彰，也让人更有几分猜测。

“是欲星移叫你来的？”

“看到鬼！他叫我来我，就会来吗？！”

常欣见对方仿若整个人都写着拒绝，了然闭上了口，让梦虬孙准备好回绝的话，全堵在了口中，颤抖着看着人。

“跟欲星移无关！”

“嗯。”

你嗯什么……不要把我跟他牵扯在一起啊！

小七看梦虬孙只是说，也没有动手什么的，放下一半的心，而放松下来，他向来喜爱八卦的心一时没忍住，凑到了清伯身边，轻声道。

“他们关系可能没多好。”

“又不是每一对兄弟都……”

“是堂……兄弟！差一个字差很远耶。”

梦虬孙觉得不能继续跟他们聊下去，这一个意味言深，那一个小声嘀咕，怕自己不是先被气死，就是先憋出内伤。他干脆忽视那些人的问题，朗声道。

“我来金雷村是为了问，罢了，我想知道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如果可以，你们将所看见的全部过程，包括欲星移的态度，还有事发的地点位置，告知我。”

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只有那一件却错综复杂，而对它了解最深的人，只有常欣。故而，常欣拉住了长老，自己应了对方的问题。

“由我来说吧。”

“咔嚓——”

梦虬孙坐在龙涎口，嚼着东西，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的金身像。他虽方听过故事，却不是为了故事而烦恼，而是因对方口中的欲星移。因为那些人口中的欲星移，跟他所认识的人根本就是两个人。

看到鬼，怕不是被人抓了替换！

零食吃完了一个，问题也该思考下一个。梦虬孙从方才进入此地到现在一直感觉很熟悉，方才没仔细想，现在越探越觉得不一般。

“这种气息……啊，是海境！龙涎口的另一端是通往海境之下的水城。为什么我没听到这个！为什么我没听到这个啊！可恶！欲……”

“不必叫的那么大声，我人在这里。”

梦虬孙猛得回过头，就见欲星移一掌袭来，一瞬间这些天累压在心口的烦躁，随抽出的棍，回给了对方。

欲星移急转身，棍子从身前擦过，他不等落下，回脚猛踢。梦虬孙人带武器，被踢得退后一步。见拉开了距离，不待对方再来，连忙开口。

“此地地质脆弱，你确定要在这里？”

地质脆弱……梦虬孙立刻低头，见脚边已溢出了水，手势一收，小心翼翼后退到更稳固的地方。

欲星移不似梦虬孙那般小心，他早就知晓这里情况，自然了解哪里可承受力，几步转过又拉远了与对方的距离。

“你何必这么生气呢？”

“哼，臭墨鱼！”梦虬孙虽然罢手，手中的剑却并未收起，他愤愤道，“我终于搞清楚你的目的了。”

“洗耳恭听。”

“你明知我个性，还加速刺激我参加锋海剑夺。剑无极与雪山银燕为何刚巧出现在那里，还让我知道你是九算，你就是刻意引导最讨厌你的我，去追查九算的事情！”

“不过，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轻易上当。”

“是……我不会因为玄之玄的话轻易相信。”梦虬孙被欲星移这理所当然的语调气到，冷哼一声道，“玄之玄与俏如来，你知道我会两方面比对来验证信息，这也就正和了你的意！”

“我的意？我可不曾说过什么，都是你自己意会啊~”

“臭墨鱼，你同门关系可没怎么好。”

梦虬孙拿起兵器，又用力合上。不远处欲星移见对方这动静，无声一笑，他知人已然消了气。

“没办法，谁让我做人失败啊。”

“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可不就招人惦记。”

梦虬孙白了欲星移一眼，指向对岸的一步禅空，“你引我出海境，俏如来引我入佛门，我一路来此，都是为了他！”

欲星移对这话，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语气难免又缓了几分。

“为海境守住龙涎口吧。”

“那是自然！”梦虬孙将兵器放回到腰间，难得语带试探道，“我倒不知堂堂海境师相，竟会有如此配合的时候。”

“那是你不知，那人有多难缠。”

梦虬孙几时见过欲星移这般，眨了眨眼，语气也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担心。

“信得过？”

“信不过。”

信不过到如此理所当然，除了欲星移还有谁！梦虬孙差点一口气呛住，他闭上眼舒了一口，转过身往身旁石头边坐下，从怀里拿出东西吃。

“给我一个。”

“不给。”梦虬孙侧过身，躲过欲星移探来的手，“都想着算计我第二次，还想着吃我东西。”

“我真是做人失败。”欲星移重重叹了一口气，“我这般坦诚以告，怎么还得这般评价。”

“少演了。”梦虬孙一口吃完手中的饼干，干脆道，“靠不住，你又无可奈何的人，会是哪般的人物。你为何不能出去，现在能出去的人是谁，你想让我去，可惜了，我现在守着龙涎口。”

“其实，我不介意帮你守几天。”

“我介意，赶紧游回去，不然一会我怕忍不住将你打回去，别到时候撞到脑袋。”

欲星移故作遗憾，再一次问道，“真的不去？”

“绝对不去！”

梦虬孙拒绝得坚决，刚想开口再讽刺几句，却见欲星移轻轻一笑，随后扔来几坛子，等人手接住，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左右扫了扫确定人走了，嘀咕一声后才打开封口尝了一口，是百里闻香，便又喝了一口。

“不对……”

一坛百里闻香见底，梦虬孙突然想起哪里不对。从见面开始，欲星移从头到尾都不正常的神情与态度，与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相反的。

“看到鬼，他分明就不想我去！”

此时想明白已晚，话已落下失言便是掉下了颜面。梦虬孙在谁面前落面，也唯独不想在欲星移面前如此。事已至此，他恶恶咬了口鸡腿。

“你个臭墨鱼！”

锋海外，玄狐一出来便遇到了已等待好久的人。俏如来坐在石头边见对方出来，抬头微笑。

“是你。”玄狐握住了身后的九尾风华，沉声问，“你要提前战约？”

“不是，我来是有事与你商议。”

俏如来一瞬间语速都快上些许，不然对方剑出鞘便不好收拾，此时墨狂可不在他身侧。玄狐听出对方的意思，慢慢放开了剑柄。

“除了剑，我对其他事情并没有兴趣。”

话虽如此说，玄狐还是顺着俏如来的意思在对方身旁坐下，对能比剑的对手，他总会那般好说话。

“这件事，其实也与剑有关。”

“嗯？”

一声疑问过后，二人之间除却林间风声外，别无他声。玄狐不知为何对方在自己这句话后，这般难言，而俏如来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天知道，他在接收到师尊和废苍生前辈二人完全相反的嘱托后，该做出如何的反应。

废苍生前辈道，玄狐不灭，灭世之武将现世。

师尊言，线索不可断。

哪怕有一个人问问俏如来，能不能打得过，现在都不会这般纠结。为什么你们就默认自己，一定会把玄狐打死。

当然这话如果问出口，怕不是要被用异样的眼神看。毕竟止戈流，你告诉我你打不过一个魔。

玄狐扭头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人，很不明白。他开口刚说一个音，对方像忽然反应过来一般坐直起身，留玄狐一人莫名其妙。

“玄狐，你可知，魔的悲喜？”

“魔的悲喜？”

“不是……你或许无法理解这种情绪。”俏如来未有留时间给玄狐疑问，直接道，“你可知，为何锋海剑夺之时，你会被地气牵引，不得动弹。”

“为何？”

“你对于自己的来历，一无所知吗？”

“我来自魔世。”

俏如来因玄狐的回答，止住了话。方才他本想直接告知，但到了现在却又犹豫了。说不清这情绪由何而来，却硬是压过了直白的话。

“玄狐，你为何不自己参悟剑招？”

“我在参悟。”

“不一样。有形没意就是空壳，剑意，是剑者的感情以及人生的经历所带来的领悟。你需要的，并不是剑招。”

谈论起剑招，俏如来不免想起故人。那曾这般谆谆教诲过自己的人，现在已然不见，但人生的迷惘却不曾在世人身上消去。或许，这就是缘由。

“人生的经历……”

俏如来无声一笑，“是，剑为人所用，剑招为人所使。没感情，便不可能成就最上乘的剑招。”

“感情……”

何为感情，玄狐自有意识以来，从未有人对他谈过这个问题。若放在平日，这与剑招无关的话题，他不会理会，但这偏偏有关，便继续听俏如来讲下去。

“止戈流只是穷尽人所极限，而非剑所极限，又或者说，它并非是剑法。你所追求的，其实不必舍近求远。”

玄狐不懂，但他知晓那是可学习之物，便直接问，“如何体会感情？”

“你来人世，自然要入世。不知那让你来人世的人，可对你说过什么？”

俏如来眼神转向锋海的方向，余光见玄狐在自己这话后，也跟着看向锋海，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紧，只听对方道。

“他说，我可在人世找到自己追求的东西。”

“尚同会那次，是你与他交换的条件吗？”

“是。”玄狐神情不变，回道，“那是他带我来人世的条件。”

“你，有地方去吗？”

玄狐略略思索，“那人曾说，若要找他，就去金雷村。”

“你要去寻他？”

“是。”玄狐毫不避讳道，“他欠我一场全力以赴的对决。”

“全力以赴……上次是有旁人在场吗？”

“嗯。”

俏如来未再开口，玄狐目光扫来，眼神微微示意，二人了然起身。

“十五日后，四方山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