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霹雳]江湖无尽外篇：金光游记 第51章 天允山

告别靳铅华，风无常运起没恢复多少的内力，用轻功径直赶往天允山。

意识到玄武真道针对风云碑之战种种作为背后，所隐藏的、可能存在的‘神意’，第一时间升上他心头的就是不安与警惕。

不能怪他神经过敏，主要是在苦境打滚这么多年，被各路乱七八糟的神锤过不止一两次，动不动就天崩地裂神州陆沉血流漂橹，快要得PTSD了！

玄武真道反复强调天允山是圣地；为了让风云碑之战在天允山继续进行，靳铅华不惜用神力实现移山之举；靳铅华自己也说此地乃玄武真神坐化之地……这个地点一定很特殊！

……

天允山巍峨的侧影逐渐映入眼帘，巨大的喧嚣声亦冲天而起。

除了六十年一度的风云碑之战时，天允山很少这样热闹过。山脚几乎变成了一条热闹的集市，随处可见卖香烛的小贩，香火的烟气仿佛遮天蔽日，纸灰在天空中飘舞，前来参拜神迹祈求神佑的人群熙熙攘攘。

上山的路被玄武真道的教众封锁了，没人可以上去，不知道是为了安抚狂热的民众，还是趁机传教，山脚下开辟了好几个宣讲教义的高台，高台下人山人海。

风无常正想着该怎么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上山一探，在山脚下巡逻的玄武真道信众却是主动为他让开了道路。

莲花座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接天岚用温和的语气说：“作为真神选中的勇者，阁下可以自由出入圣地。”

“……”风无常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确定此人意图，但他依然神情淡然的穿过排成两列让开道路的黑衣信众，向山上走去。

他选择用普通人的方式慢慢登上山峰，足足用了快一个时辰才登顶，这时已是傍晚时分，天际只余橘色的晚霞。

峰顶已有一人在。白衣男子负手立于风云碑之前，风云碑上众人所留的名字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之前黑白郎君复原时前来留下的名号。

——黑白郎君南宫恨

点横撇捺间透着不世的狂傲与潇洒。

这个白衣人风无常还并不陌生，只是有些奇怪这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你，白狼，为何不见黑龙？”

白狼冷哼一声，语气不善：“吾为何一定要与他同行！”

即便有过一次重新合体，然而意识之间的分歧依然不能弥平么……风无常这么想着，道：“我以为，你现在应当与黑龙一起，尝试变回黑白郎君的办法。”

闻言，白狼的气势又是一变，不加掩饰的危险与敌意自他身上升起。他斩钉截铁道：“我是白狼，我只需要做我自己，永远不会去做黑白郎君！”

风无常心中轻咦了一声，此前他也不是没见过白狼，怎么现在态度忽然180度大转弯。

若是单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黑白郎君不出现也好，那个狂人的个性实在让人应付不来，而且若以此为由拒绝决战，也少一事。

风无常试探问道：“我记得之前你一直渴望回复原本的样子，现在为何放弃，发生了什么？”他看出白狼对黑白郎君这个身份的在意，特意没提这个名号。

“——与你无关。”

白狼冷漠的答道，但他内心深处，还是被这一问勾起了当初的回忆。

他那么渴望变回黑白郎君，以为那才是变回真正的自己，可当一切发生，意识在那一刻陷入虚无与混沌，他才意识到那不是找回自我，而是失去。

他没有身为黑白郎君时刻的记忆，在合体的那么一段时间里，‘白狼’这一个体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高傲如白狼，永远不可能放弃自我，去成就另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过去的自己。

忆无心说的不错，他是白狼，有独属于自己的经历与情感，永远不是，也不需要成为黑白郎君。

白狼看着剑客，想起一事。他和黑龙是在玄武真道内部醒来，此前发生之事是教宗口述告知，他知道此人与黑白郎君有决战之约，也知道，正是这个人中止了他与黑龙的合体。

白狼眸光转冷，身边风云碑上黑白郎君的名号，与面前黑白郎君的对手，正激起他胸中前所未有的战意。

“来！出招！与我一战——”雄厚的真气在四肢百骸激荡，白狼蓄势待发，仿佛受到刺激，血色的狼头虚影在他身后一闪即逝，狼的眼中是征战天下的睥睨与狂野。

退后拉开距离，此刻不算好的身体状态也不容自己大意轻忽。右手紧握九星天辰随时可以出鞘，风无常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回忆起刚刚的对话，却是若有所悟。

白狼突然的挑战…难道……是因为黑白郎君南宫恨？

老实说，风无常不太明白，分化之后的意识为何不愿再统一，明明原始由一，再怎么分歧不合其实也只是不同侧面、不同表象的自己，合在一起，才是完整。

就像他和织命主，他其实不太在意意识融合之后由谁主导，如果织命主期望，他可以完全放弃主宰意识的权力。可自己的半身怎么也不愿意与他共存，一定要成为独立的个体。

他也习得俱神凝体，可以分出灵识凝气化体，每次化身的性格、个性未必相同，面对同样的问题，选择也未必相同，可就算是这样，对于自我的质疑从未发生。

比起黑龙，白狼的性格应是更贴近黑白郎君，为何反倒如此抗拒。

——再试探确认一下吧。

“我不会和你战斗。”风无常后退一步，握剑的手也放松垂落在身边，是完全不欲战斗的姿态。他看向白狼，缓缓道：“与我约战者……是黑白郎君南宫恨。”

“黑白郎君不再，世间只有白狼！”

黑白郎君……又是黑白郎君！自他在玄武真道苏醒，除了忆无心与黑龙，身边所有的人都期望他变成黑白郎君。

白狼怒意高昂，他一挥衣袖，无形的劲气瞬间抹去风云碑上黑白郎君南宫恨这七个字，取而代之的是龙飞凤舞的白狼二字。

“不需要成为黑白郎君，吾亦可以败你——注意来！”目光锁定风无常，不容对手脱逃，一向任性高傲的武者，不在意，也不允许对手的拒绝。

风无常眼前一花，白狼已突袭至身前，势大力沉的一拳轰向自己的胸口。

刷——

凌厉的拳风令空气发出如裂帛一般的蜂鸣，风无常轻身之术远不如平时，几乎是险之又险的错身一闪，虽然并未接触，但劲风还是在风无常的腰侧撕开了一道口子。

“停，等等！”

白狼的一拳停住，劲风吹起风无常的发丝。

“我与炎魔一战，功体未复，你就算败我，也不能证明自己超越黑白郎君。”

白狼完全不受干扰，他微微皱眉，冷喝道：“哼，废言！拔你的剑。”

“喂喂喂，就算你要代替黑白郎君出战，现在也不是约定的时间，再等三日，又有何妨。”

回应风无常的，是白狼毫不留情的一击，既然你不出剑…那我就逼你出！

好险！风无常身形闪烁，却始终无法脱离对手的攻击范围，拳掌如影随形，气魄逼人。

——用意识攻击吗？先是小空，后来又用意识同时压制西剑流众将，精神力损耗一直未复，继续抽取精神力恐怕会伤及元神，恢复起来更慢……若直接动手，必定会影响功体恢复速度，尤其之后还要面对温皇这个棘手的对手……

打定主意不出手，风无常在白狼进攻下左右腾挪，逐渐不支。

正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插入了战斗。

接天岚已离开了莲花座，挡在风无常身前。圣导师一身白衣，接下白狼一掌面不改色，语气依然温和不带丝毫攻击性，“二位勇士，决战之日未至，还请冷静。”

“我很冷静，只是有人听不懂人话。”风无常没好气的说，虽然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能够支持白狼独立行动，但他对白狼的情况大致有所把握。既然被人弄得灰头土脸，他当然也不打算让人痛快。

拍拍身上的灰，仗着有人替自己挡住白狼，风无常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容：“白狼，姑且算是我好心提醒，分离的灵识不可能永远成为独立的个体，毕竟…这凝体之灵气终有耗尽的一日啊……”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风消散。

白狼闻言，勃然大怒，正欲追击，被接天岚拦住；两人交手数招，接天岚被一掌震开，白狼自峰顶踏空而下，视线所及，却是再也没有某人身影。

天允山山顶只剩下了接天岚一人，他回到莲花座上，正要下山，目光飘过风云碑，陡然一凝。

他面色凝重的来到风云碑前，死死的盯着白狼留下来的名字，银钩铁画的刻痕在他的注视下正在扭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白郎君南宫恨。

嚓——

这是莲花座与地面剧烈摩擦的声音，接天岚惊疑不定，面色难看。

许久，他若有所思，表情恢复正常。

他朝着石碑微微躬身，即便四下无人，依然保持恭敬的神色：“谨遵…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