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黄昏 第16章 016

暮霜星身边的玄衣剑客来了，说暮霜星想见我。

“他不去。”诛黄昏暴躁的说。

刚刚挨过揍，我很理解我爸爸不想让儿子出去交坏朋友的心情，何况我也很想和我爸爸说一阵子话。但是，暮霜星为什么要见我，难道说是弄错了人。

“策君刚刚走，没多久……”

“是你。”玄衣剑客说：“身为族人，别这么冷淡吧。”

“见我？”我怔忡了一下：“那爸爸……”

“滚吧。”我爸爸看出来了，我想去。我拉拉他的袖子：“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他嫌弃的扯出袖子，往山洞里面去了，背对着我，默默生气。我一下子就读懂了他的暗示，他会等我回来的。

“是你。不是策君。”玄衣剑客语气不快的说：“去不去，快决定。”

“你脾气好大哦，我去就是了。”我扭过头：“爹亲，要是我晚上没回来，就跟我娘亲说我爱他。”

“滚——”我爸爸照旧暴躁。

在玄衣剑客怀疑龙生的眼神之中，我跟着他往前走。以我现在的搜集信息的模式，不是跟认识的人说骚话，就是跟不认识的人瞎攀交情。

“东离狐隐？”我摸了摸鼻子：“好像没怎么听说过——你真的是应龙蛟龙混血？”

“那也很正常，这世上上古种族，本就没有多少活下来。你们还不是一样，”东离狐隐说：“霜星一直很孤独，胜弦主以这个任务托付他，他立刻就答应下来，他太想见一见同族之人了。”

这是什么恋爱脑，我同情的看着玄衣帅哥，谈恋爱的人智商都会有一点下降吧：“但他本来想见的是我……诛黄昏，或者我……宵暗。”差点说出爸爸妈妈了。

我要矜持一点，他默默点了点头，倒是说了一句话：“这几年，地气异动，或许就是黄昏魔族出现异常的理由。”

“你们认识不久？”

“六年了。”

“那也不算太久嘛。”我说：“说真的他知道你是应龙，还和你在一起吗？”都不怕被骗身骗心吗，我一个弱鸡黄昏魔族都要辗转几个晚上睡不好。

东离狐隐一时不防，淡淡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头来，不善的看了看我。

“抱歉，”我道歉的很不真心：“你们那么明显，不能怪别人看出来吧。”

“哈哈。”东离狐隐扭过头，没再看我：“走吧。他身体不好，一会儿拜托你，不要谈太久。”

暮霜星在小屋子里，坐在他木轮椅上，我一进去，就觉得他伤得不轻，他雪白的头发垂下来，屋子里有血的气息，抬了抬眼睛，那眼睛之中凛冽杀意，我吓了一跳。要是他现在想杀我，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我往后退了几步，被人拦住了。

“霜星。”东离狐隐喉咙动了一下。

暮霜星手指一动，一团黑白蛇纹爬上他的手掌，蛇纹吐了吐舌头，抬起半条蛇身，疲惫的说：“东离，我没事。”

又转向我，点点舌头，沙哑的声音：“请坐。”

东离狐隐拉上了门，嘱咐了一声别聊太久，暮霜星转过来，看了我一会儿，我有些局促的意思，后来一想爸爸妈妈我都见过了，不知道这个是哥哥还是弟弟，忽然就坦然了。

“你好。”蛇头彬彬有礼的说：“刚才吓到你了。”

“呃……其实没什么。”我赶紧说：“倒是，你的身体还好么。”

“没事。他留手了。”

“什么！”我爸爸果然是个爱崽子的爸爸吗！我震惊了一下，忽然想起来，是他要见我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要跟我讨论一下关于种族的问题呢，我本来想攀交情的心思一下子淡了，想到我爸爸刚刚说的话，赶紧说：“暮先生，你见过南陵王吗，你知道南陵王的目标是——”

“知道。”蛇嘶嘶的说。

“呃……那诛黄昏呢？”当哥哥的福利比我好这么多吗，我有点酸，他点了点头，蛇头在手掌中心摇摆了一下，问我：“六修魔体，你知道几体？”

“呃，不是六魔化体？”我思索了一下：“我知道不默禅音，不暝幻眼，还有一个是……啊，青石心。”好像我爸爸修炼得那个就是。

“青石心，其名为明镜心，”暮霜星低下头，霜雪长发落在肩膀上，慢慢说：“是一种以禁心的修术。一旦违反禁制就会破体，不默禅音的禁制是真言，不暝幻眼的禁制是污秽，而青石心的禁制是……爱。”

这里又碰到我知识盲区，他说的都是我不懂的，但我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忍耐一种痛苦，我想听他说完全部的东西，比起宵暗和诛黄昏，他看起来像是会掰碎了一点点给我讲清楚的老师。

“爱。”

“渡世为愿，渡私为爱。”他费力的说：“关于他，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他们希望，”暮霜星费力的喘了口气，肩膀因为这个举动都在发抖，蛇缠绕在他手掌之上，嘶嘶的说：“希望由你……杀了他。”

“杀了他？”我完全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谁？”

他抬起头，对我冷汗淋漓的微笑，虚弱又苍白，像是一个极其茫然的眼神，这句话，他忽然用自己的嘴唇吐出：“到那时，你会知道的。”

我被赶了出去。

我几乎是飞奔着去山洞里找诛黄昏，而他居然真的没走，百无聊赖的等在那里。

“爸爸！”

我被傲娇的老父亲嫌弃的推开了，他明明在等我，却用一种“我并不想理你”的眼神瞥了一下。

“暮霜星是我哥哥吗？”

我跟在他后面，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回过头，紧皱眉头，看了我一眼。他身上的斑驳血迹消失了，只有红色的衣衫薄薄的，他的眼睛明亮的像是有一团火。

“那……哥哥早恋了。”我只好用随机的信息试探哪个是他关心的，没想到说到早恋，诛黄昏就睁开了凶狠的眼睛，冷冷哼了一声，他转身往外面走。

我赶紧跟上去：“爸爸，你修炼的是青石心？”

“不是。”

问对了，我连跑带跳跟上去，我爸虽然没有木鸢那么酷炫，但他走在前面杀气腾腾的样子一样让人不敢随随便便上去搭讪，我跟在他身后问：“那你练得是什么？我妈练的是青石心——私爱又是什么？”

“无常影，分魂之术；”诛黄昏的声音吹散在风里，显得无比遥远，又远又冷：“六象凤凰血。不暝幻眼。不默禅音。魔胎巢落。琉璃体。”

“草。”我说：“这么多都练成了！”

但他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那宵暗呢……”我敬畏的问，刚才那一串答案，我已经听得傻了。

“明镜心，黄昏钟，天之手，六象冰龙骨，”我爸爸毫不在意的报出一串，停下来：“在我们分开之前，他练成三体，明镜心还未铸完。”

“那你们不是早就修完了！”我抓狂的说：“为什么还要分出这些切片！”

诛黄昏回过头来，说：“明镜心，一个魔族绝不可能练成明镜心。”

啊？

我忽然想到了暮霜星跟我说的那句话——他们希望，由你来，杀了他。

“因为宵暗，是人族。”他说：“是我最早分魂失败，招来的另一世的人族之魂。人族才能克制大爱大恨，狂喜狂怒，练成不可能的明镜心。他和我的目标不同。”

“无常影的分魂之间，彼此充满杀意，一个杀死另一个之时，意识会被压制深处，力量互相融合。而你之所以不想杀我，是他替你承担了杀意。”

“这就是暮霜星想要提醒你的——留在我身边越久，宵暗就要承受越多的杀意。”诛黄昏忽然嘲讽的笑了起来：“他和应龙师之战，又为你承受这么多，那颗心，还撑得住吗？”

“是么……”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那么，”那陌生又冰冷的的声音问道：“诛黄昏出现之时，想杀的人，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