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陌生,他过了几分钟才想起自己昨天来找谢云流的事情。
床品已经换过了,李忘生翻了个身,柔软的枕头中能嗅到很轻微的谢云流头发上的味道,这让他感到别样的安宁与舒适。
虽然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但他还是没忍住多赖了一会儿床才起身走到外面,壁钟显示时间快到十点,客厅里有粥的香味,李忘生往前走了两步,惊讶地看到谢云流正趴在靠近阳台的地板上做俯卧撑,他戴着耳机所以没听到李忘生的脚步声,这时才发现他已经起床了,立刻站起来说:“醒了?”
李忘生点点头,谢云流穿着运动短裤和一件很紧小的无袖黑色吸汗服,额头、鼻尖还有鼓囊囊的胳膊都沾着晶莹的汗珠,运动之后充血的肌肉在弹性布料之下很有存在感,李忘生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能低着头装作突然对他的地砖花纹充满兴趣。
“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没有叫你,”谢云流倒是很坦然,他摘掉耳机拿毛巾擦了擦脸,“你去洗洗脸,我煮了粥,你稍微一吃点,中午再好好吃饭。”
李忘生忙不迭冲进卫生间。
等他磨磨蹭蹭出来之后粥碗已经摆在桌上,还有几样明显是买来的小菜,谢云流似乎已经在他睡着的时候去过一趟超市,能看到厨房料理台上摆着好多食材,他吃着面前熬得恰到好处非常香浓的白粥,想到昨天谢云流的厨艺,不由得暗自期待起来。
谢云流去冲了个澡换过衣服就一头扎进厨房,李忘生喝完粥把碗送进去时就看到他正挽起袖子在处理一条很肥美的鱼,那鱼已经被他用刀背敲晕,正倒提着尾巴刮鳞,他干活利落又细致,很快就将鱼皮处理干净,随后拿出剪刀将肚子剖开掏出内脏,再斩去头尾,顺着鱼骨对半将鱼肚分开削成薄片。
李忘生看得入迷,谢云流却瞥他一眼,道:“我的电脑在主卧对面书房里,想玩游戏就去玩,别在这待着,脏兮兮的。”
李忘生舍不得走:“师兄,我帮你弄。”
“这点活用不着你帮,”谢云流用胳膊肘把他往外推,“玩去吧,你等着吃就行。”
李忘生没再说话,只是凑过去看他。
“怎么了?”谢云流不解。
“师兄,”李忘生很认真地说,“其实我没有很爱玩游戏。”
谢云流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注意力还在鱼肉身上没收回来,有些奇怪地“嗯?”了一声。
“师兄,我不是喜欢玩游戏。”李忘生重复了一次,谢云流终于将视线落在他脸上:“那你玩了这么多年……”
李忘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因为它是我们之间最后的联系,我没有其他地方能等你回来。”
谢云流呆住了,他提着鱼肉,滑腻的汁液顺着指尖往下流,李忘生漆黑的眼睛如此明亮,像一双镜子似的倒映着他呆滞的脸,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感到很不可思议似的说:“你宁愿在游戏里等我七年,也不愿意试着联系我吗?我一共都没拉黑你三天,去日本之前就加回来了。”
李忘生眨了眨眼:“我联系过你,师兄忘记了吗?”
谢云流当然记得他联系过,但说的话没一句他爱听的:“你找我就说一些游戏更新什么的话,就不能说你在等我很想我吗?”
李忘生很漂亮的眉毛蹙了起来,盯着他的表情有些羞赧与埋怨:“我说了,但你拉黑了我。”
他此时表情生动,谢云流只觉得晕晕乎乎,但这张漂亮嘴唇说出的话却又无法理解:“怎么可能,我拉黑你做什么?而且你什么都没说啊,你就说师父和风儿在想我,一句没提你自己。”
要不是前不久才看过聊天记录,李忘生都要被他笃定的语气唬到,他立刻转身拿来手机与他对峙,这段时间他们的聊天记录很长,划了好一阵才找到当年的对话,他把屏幕转向谢云流,后者盯着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不识字似的迷茫表情。
“你说你想我,然后我把你拉黑了?”谢云流做梦似的眨动眼睛,他荒唐而尴尬地笑了一下,好像这样就能压抑他心里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无力与愤怒,他绝对、绝对、一万次地绝对没有见过这句话,因为他清楚自己但凡知道李忘生有一丁点在思念自己的意图,他都会在下一秒就买机票回来。
“你发错人了。”他开玩笑似的提出一个可能,李忘生立刻露出责备的神色:“师兄!”
谢云流扔下手里的鱼,他五脏六腑都在翻滚,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吐出来,只能胡乱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手,然后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来。
好在他也没有删除聊天记录的习惯,翻一翻足够验证真相,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将手机也并在一处,而后一齐瞪大了眼睛。
李忘生那边的聊天记录比谢云流这边多了两句,他确实没说谎。“我也一直在想你”之后没有回复,再发就是冷冰冰的感叹号,而谢云流那边的对话则停留在“风儿也很想你”,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谢云流几乎要站不稳了,他不得不扶着旁边的冰箱,不敢相信命运竟然会这样无情地摆弄他和李忘生,他们竟然有过那么多可以重归于好的机会,但偏偏天不帮他人也不帮他,他做了错事的确如此,可真的有错到被天恶人怨永不翻身的地步吗?
比起谢云流几乎崩溃的反应,李忘生倒还算冷静能够思考,他明白若不是谢云流自己做的,那定是有其他人插手,便小心地问:“你的手机有别人动过吗?”
谢云流眼神清明了些,迟钝地朝李忘生脸上看了一眼,他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在日本时朋友很少,所以嫌疑人名单也短得出奇。
他艰难回想那一日,李忘生好不容易来找自己,结果话都说得轻飘飘,而且字里行间不离游戏。他烦闷得要命,所以李重茂喊他出去喝酒的时候他很难得地去了。之前他是不喜欢去的,李重茂家里有钱又很溺爱他,谢云流到日本的第二年他就闹着跟来了,谢云流一度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但同在东京之后才知道他对女人的兴趣显然远超过自己,说是留学实际上不学无术只知道喝酒泡妞,没多久就认识了一大帮狐朋狗友,过起了完全日夜颠倒的生活。谢云流一开始还以为这些脱离了家中掌控的富二代们不过是爱玩了一点,但后来发现他们早已不满足于酒精的刺激开始服用违禁品,甚至还给他递很奇怪的手工卷烟与颜色鲜艳的小糖片,这一点彻底触碰到了谢云流的禁区,就与他疏远了。
但那天晚上他还是去了,并且也确实喝了许多酒,连后来怎么回到出租屋都不记得,只记得李重茂的某个朋友把一个非常美艳的日本女孩推到他怀里,她穿着暴露,身上的味道甜腻令人热血沸腾,却让他更多感觉到毛骨悚然,他好像说了些难听的话让气氛一下子就冷了,而后就只是闷头喝酒,直到失去意识。
第二天醒来时他就已经在自己的那张小床上,头痛欲裂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回想确实非常可疑,因为李重茂好像打过电话说他的手机不小心被摔了一下,记得看一下有没有坏掉。
那么一切都串起来了,那小子始终在用尽全力想要将自己拖拽到他一塌糊涂的泥潭里去,而他比自己还要清楚李忘生是一道极其有力的、连接着正确道路的绳索,只要与那个人建立,或恢复无论任何关系,他都无论如何不会堕落到李重茂期盼的生活里去。
“李重茂。”他恶狠狠地念着那个名字,他觉得对方一定要感谢这些年关系疏远,不然他若是能有办法见到那个混蛋,一定会亲手把他的头拧下来。
而李忘生也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心里有些疑虑但已经不再重要,按住谢云流的手道:“没事师兄,我知道不是你的本意就好。”
谢云流放下手机,望向李忘生的表情有点复杂:“你不问我为什么还跟他有联系?”
李忘生没想到他会把话题转到那里,但谢云流的表情显然是不太开心的意思,于是赶紧问:“为什么?”
“他擅自去找我的,不过也只是把我当成摆脱他家里控制的跳板,”谢云流语气不善,“他父母听到我的名字,就觉得我能把他带向正途,但属实过于乐观了。”
“李……他还在日本?”
“估计是吧。”谢云流无所谓地说,又回到料理台前拿起刀片鱼,“我去年警告过他,再来找我就一定会让他后悔。”
李忘生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谢云流冲他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再开口时,谢云流的语气甚至有些可怕:“他刚刚把最后的机会用完了。”
“师兄……”李忘生还想再劝,但谢云流已经恢复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笑嘻嘻地说:“想吃番茄鱼还是酸菜鱼?”
李忘生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他凑过来很期待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师兄做的我都想吃。”
谢云流很没出息地又被他可爱到:“那就今天番茄鱼,明天酸菜鱼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