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问卦 第96章 第 96 章

何星与萧扶忧帮方子游排查的第一个人，就是方皓。然而，方子游对怀疑兄长这种事打心底里抗拒。萧扶忧故意让他说出信任方皓的依据，方子游左思右想，最后将小时候方皓背他回家的事说了出来。萧扶忧笑了他半晌，直到方子游愁眉苦脸地盯着他，他才敛了笑意，然后缓缓开口。

“子游兄，这样可不行啊……”

方子游明白他的意思。

“可……我怎么能去怀疑阿兄？我不想……”

“子游，那些人里，有哪一个，是你想怀疑的呢？”

方子游沉默了。

二人静静地陪方子游坐了许久，方子游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道：“我明白了……我们重来吧。”

何星：“好。”

三人将迷渊岛之变和巨冥湾一战前后方皓的行踪都梳理了出来。前一件事发生时，方皓人在扬州，后一件事发生时，方皓因为受伤，一直都在屋里修养。他的身边差不多一直都有弟子跟着，七枚对方皓没有多亲近，他也从来没有私下里向方子游打听过迷渊岛的事。简单来说，方皓既缺少时间，也没有那个能力做什么内奸。

得到这个结论，方子游长舒一口气，鼻尖上的汗珠在灯下闪着光亮，他也顾不得擦。

“我就知道阿兄肯定不可能是的！这些事对他毫无益处，他怎么可能做呢？”

萧扶忧暗暗瞥了方子游一眼。

仅仅是现在来看，其实方乾怀疑的这些人里，没有哪个能从迷渊岛和巨冥湾之事中得到什么直接的利益。而他们对方皓的排查，其实也不是完全滴水不漏。

但他今天也实在不能再逼方子游了。他想，何星心中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子游，我们也相信方兄不会是内奸。”

方子游翘起了唇角：“就是！”

“你现在可以安心一些了，先去休息吧。今日你一直在忙碌，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

密室中没有刻漏，他们专注商讨，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但何星想，一个多时辰总有了。

被何星这么一提醒，方子游才猛地想到这事。他站起来两步走到密室出口前将门打开，三人走出来，发现外面果然已经是更深人静。

“道长，扶忧，实在抱歉……”

何星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方子游要亲自送他们，被何星驳回。二人也谢绝了侍从引路，萧扶忧一手提灯，一手牵着何星，慢慢地往回走。

重瓣的粉色蔷薇沿着墙边一路盛放，夜风也馥郁芬芳。□□外寂寥无人，只有远处的几盏灯火闪闪烁烁，像是天上坠落的星光。

“道长，如今我们也算是得知一点书库的消息了。”

“嗯。”

就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看子游兄心里暂时还是不能完全迈过这个坎的。”

“毕竟那个人还没有找出来。”

刮骨疗毒也不是件容易事啊。

“如今我们帮子游兄查，方前辈他们必定也会查，那幕后之人也藏不了多久了。”

“对方会有何应对之策？”

萧扶忧无奈摇头：“难说。”

二人继续往前走。

“道长，你说那月泉宗究竟是何来头？方才子游兄说了许多，可都没怎么提到月泉宗本身的情况。”

“也许是方前辈没有提起。毕竟是和另外两家商量内奸的事，迷渊岛上出现的海寇才更引人注意。”

“可月泉宗本身不也很古怪吗？且不论叶小姐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渤海与东海迢迢相隔，素无往来，月泉宗怎么会盯上迷渊岛呢？”

何星步子稍顿。

“会不会是那幕后之人唆使？”

“这幕后之人又与月泉宗有何渊源，才会想到与千里之外的他们狼狈为奸呢？”

一直在调查此事的谢采和观潮殿或许会知道一些情况，可还轮不到他们去问。

“要现在回去告诉子游吗？”

“也不急于今日。而且除了子游兄，我还想到了一个人。”

“叶琦菲？”

“算是吧。”

.

第二日，天气阴沉，方乾将蓬莱门人召去，而何星与萧扶忧携伞出门，去了沧海集。

他们听徐郁说过，霸王擂结束之后，叶家的公子带着大部分藏剑弟子回了中原，但叶琦菲想着开拓生意，便暂时留了下来，住在沧海集。可究竟是沧海集哪里，二人并不知。于是他们决定先去茶馆找云娘打听一下，没想到在茶馆里见到了两个认识的人。

“穆大侠。”

穆玄英微笑着向他们抱拳一礼。

“……莫公子。”

何星犹豫了一下才喊出了这个称呼，而莫雨不置可否。

穆玄英和莫雨刚刚应该是在讨论什么事，萧扶忧看了看四周，发现他们还特意挑了一个旁边没人的不起眼的角落，显然是不希望被别人打搅。

二人打算告辞，不过穆玄英问他们来沧海集做什么，于是何星说了寻叶琦菲的事，穆玄英道：“叶姑娘吗？我知道她的落脚处。”

原来穆玄英和叶琦菲也认识，二人按照穆玄英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叶琦菲包下的客栈。

一进客栈门，他们就看到了在桌边静坐的云珩。

“云师兄。”

何星料到了云珩和徐郁会在，但他一见云珩就想到了昨天方子游说的事，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云珩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来此何事。”

“来寻叶小姐。徐郎君怎么不在？”

“他们都在后面。”

正说着，门帘被人挑起，徐郁打头，岑清霜与叶琦菲说笑着走了出来。

“欸，何道长，萧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叶琦菲邀众人一同坐下，拍拍手，便有伙计送上冷热刚好的香茶，岑清霜安静地坐着，端起抿了一小口，苦着脸皱眉，于是叶琦菲示意伙计给岑清霜换了碗蜜水。何星欠身谢过叶琦菲，而后向她表明了询问月泉宗情况之意。

“这个……何道长，实在抱歉，我知道的关于月泉宗的事都告诉你们了，想不出其他了。”

何星与萧扶忧事先已想到了这种结果，所以也没有特别失望。

萧扶忧问：“叶小姐，敢问独孤公子现在何处？”

“小九哥？他应当是在长安吧，”叶琦菲恍然，“你们是想向小九哥打听吗？”

萧扶忧笑道：“正是。”

“小九哥的确知道很多渤海的事，不过这里与长安书信来回，怎么也得一个多月吧。”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叶琦菲忽然眨了下眼，“前些日子在鲲鹏岛，我曾寄信给小九哥。那时因为你们正好问过我渤海的事，所以我就在信中多提了几句，我想，也许小九哥在回信的时候会说些月泉宗的消息吧。”

“当真？那若独孤公子真有消息传来，还请叶小姐告知我二人！”

“这等小事，自然好说！我今天再帮你们寄一封，这样，也算有两手准备，你们看如何？”

何星起身一拜：“多谢姑娘！”

叶琦菲侧身避过，让伙计取来笔墨，当即写好了信，送去港口。

解决了这件事，叶琦菲也没放何星他们走，而是继续天南海北地与几人闲聊。叶琦菲问何星是怎么寻到的这里，何星便说起来的路上遇见了穆玄英，当然，还有莫雨。

“莫雨？他好些了吗？”

何星一愣，不明白叶琦菲为什么会这么问。

徐郁：“何道长你有所不知，莫雨他……前两日差点在沧海集伤人。”

“怎么回事？”

何星想起在鲲鹏岛时方子游提到的穆玄英代莫雨向方家求助之事，但温蘅和姜神医此刻都在侠客岛，难道配药的事还没有解决吗？

叶琦菲道：“事情的经过我们也只是听他人说，似乎是沧海集的一个商贩与莫雨起了点小冲突，结果莫雨就突然失控。幸好那商贩也会点武功，穆少侠又在旁边，不然，还不知会怎么样。”

“当时方管事都去了，好不容易才将莫雨带出沧海集。后来因为莫雨是方家的客人，穆少侠又数倍赔偿了那商贩的损失，这事情才勉强平息。”

萧扶忧此时想起穆玄英与莫雨在茶馆中坐的位置，便生出了与之前不同的感觉。

“不过不管怎么样，道长你既然看见他们二人一起出来，那莫雨的情况应该已经好多了。”

叶琦菲眼珠一转。

“我说，不如咱们午饭就去云娘那儿？这天快下雨了，客栈里怪闷的，还是茶馆那海边凉快，而且，我们可以顺带看看穆少侠他们。”

何星疑惑道：“茶馆那里还可以用饭吗？”

叶琦菲微笑。

徐郁叹道：“没有叶大小姐结识不了的朋友！”

.

叶琦菲真的领着徐郁几人去了茶馆。到了地方，叶琦菲与云娘打了个招呼，便道：“云娘，中午我们在你这里用饭可好？”

忙碌的云娘转身理了理鬓发，笑道：“好啊，不过，你要来帮厨。”

“行！你不怕我又烧坏你的锅就行！”

“我也来帮你！”

“不不不，清霜，你把灶拆了咱们就得饿肚子了！”

何星四下里打量，果然莫雨和穆玄英还在之前的地方，只是没有在说话。这正是他们过去的好机会，几人向那角落走去，然而在他们之前，有人先赶到了穆玄英那一桌旁边。

徐郁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只有何星与萧扶忧又是一个愣怔。

“那不是……”

“华村长？”

二人脸上流露出了同样明显的疑惑。

叶琦菲：“是你们认识的人？”

何星点点头。

华林还没有说话，正对着何星的穆玄英已经看到了他们。于是他们继续走过去，与穆玄英打招呼。

何星与穆玄英说了两句，便转向了华林。

“华村长……”

“原来是二位郎君。”

萧扶忧道：“村长您原来和穆少侠他们也认识吗？”

华林捻了捻胡须，穆玄英接道：“啊，其实，是之前我与军师因故在天地港口有幸结识了华前辈。”

“……方壶草？”

穆玄英嘴角微垂：“正是……”

提到张桎辕，华林也有些伤感，低叹了一口气。

叶琦菲他们停留了不过片刻，之后便去寻云娘。何星不知华林和穆玄英在此处碰头是为何事，但想到华林“神医”的名头……莫非，是为了莫雨吗？

下午的时候，天色越发不好了，四野昏昏沉沉有如日暮，风却刮不起来。

云娘道：“看这样子，晚上怕是有大风暴。”

叶琦菲：“那你这外面的茶棚怎么办？”

“不碍事，都能拆的，赶着起风前收了便好。”

于是，他们帮云娘提前收了茶棚，关了茶馆，叶琦菲送岑清霜回山海楼，徐郁云珩则与何星萧扶忧一起赶回了问心居。

何星与萧扶忧刚进门，天边就传来了隐隐的雷声。

接着，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本来如黄昏的白昼迅速地转向黑夜，风猛地刮了起来，院中芭蕉的枝干发出了“咔嚓”一声。

“落雨了。”

大雨倾盆而降，如根根银链，阶前的积水很快漫起，何星关上了门。

方壶草，张桎辕之前用来验毒的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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