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深仇?
孙荃尚不及反应,元适已道出了真相,“阿爹,阿娘,还有当日在场的许多长孙家旧部,皆是死在武家人手里。”
曾改国号称帝的则天皇帝武氏,乃并州武士彟之女。
武士彟因资助高祖皇帝起兵有功,本朝开国之后加官进爵,仕途通畅。但自魏晋以来,世人仍是看重郡望门第,及至隋唐两朝,士族门户多有定论,庶族再难挤进。
武士彟自知凭武家底蕴,不论文治、武功还是其他方面皆难以与鼎盛的士族门阀之家相比。后来他尽力培养族中子弟的同时,一面结交当时的唐国公李渊,一面想方设搜罗江湖武学,希望能为武家创下一门值得代代相传的家传绝学。
可惜,武之一道博大精深,天赋异禀能从无到有者甚少,身负高绝武功者又绝不会将前人所传绝学交予外人。
武士彟几近放弃之时,偶然得一对落魄的解姓父子投靠,这两人将家传绝学“细雨布风二十一式”传与武家以求庇护,后经掌权的武皇后大力扶持,几十年之后,由皇后义子武长秦与族侄武征王组成的一脉武家人,成为武曌日后对外的耳目与帮手。连同武三思、武承嗣等在朝为官的武家后人一起,终在武周一朝将武氏一族推上了巅峰。
即便后来则天皇帝去世,武三思等人遭到清剿,武家在武道上的建树也没有消失,而是代代传了下来,到得大唐开元年间,仍有不少武家人躲于暗处,欲寻机会向昔日对手复仇。
而长孙绚夫妇之死,便是武家与长孙无忌后人几十年来所结血海深仇的一记缩影。
“他们威逼利诱了一名叛徒给阿爹下毒,在距长安不远的客店中伏击了我们,其中一人趁机将你掳走,最后不知去向。剩下的人伤在阿爹手中半数,却最终合围将他杀死,连阿娘也未能幸免。”
元适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前襟,在层层衣衫遮掩之下,那里有一道多年不曾淡去的伤疤。这么多年过去,伤口处的皮肉其实早就不疼了,疼的反而是更深一些的地方,每每回想起来,都有一股足以将浑身血肉崩裂的痛苦在心底灼烧。
“昔年曾祖无忌,因多次阻挠武昭仪封后,被其怀恨在心。后曾祖遭人污蔑,受其陷害含恨而终,近枝族人也尽数流放。武家仍不罢休,派出麾下豢养的死士对族人赶尽杀绝,十多位叔祖及其膝下子孙多有惨死者……”
“阿爹心有不忿,对同族多有回护,因此被武家人视为眼中钉……”
长孙绚乃是其父中年所得之子,家中遭逢大变时尚不知事。
许是上天怜佑,他年纪虽小,却在父兄看护下平安熬过了流放途中的艰辛,在岭南烟瘴之地一待数年,直到祖父无忌沉冤昭雪,这才随兄长回到长安。
彼时,其父早已去世,高宗皇帝命其长兄承爵,复其家产,长孙绚在兄长庇护下于京中渐渐长大,直到十八岁上毅然离京闯荡江湖。
那一年,正是高宗皇帝驾崩的第二年,徐敬业起兵讨伐武后之事平息不久,太后在宫中独揽大权。她本人虽因诸事分神再没有刻意针对长孙家,但旧怨生新仇,其麾下培养起来的一部分武家高手并没有善罢甘休,对长孙无忌后人的迫害卷土重来。
长孙绚久居京中,面上未有显露,心中却极是不满武氏专横之行。
他作为长孙无忌后人中迁回长安的一支,家中于高宗皇帝尚在时重又站稳脚跟,令武家不敢明目张胆动手,日子尚算安稳。但除了他们这几支之外,仍有不少族人流落在外遭到武家人迫害。
对于这一点,他心中有所计较,早年便不愿听从兄长之命步入仕途,后来武功有所成之后干脆浪迹江湖去了。
其时,长孙绚之兄过世不久,无忌长子这一脉是由其侄儿当家,他不愿给侄儿引来祸患,所以一直以化名闯荡江湖,不曾暴露自己的身份。
在后来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长孙绚于各地寻找离散在外的族人,每每寻到,便会依照与叔父长孙谛的约定将人护送至太行山——时任霸刀山庄庄主的柳十员乃长孙无忌之友,当年曾不顾武后之威将无忌幼子长孙谛庇入麾下,后来长孙家平反,长孙谛却是不愿回京,而是定居太行,欲在江湖之中重立门庭。
长孙绚当年离家,先是秘密去了太行山拜见这位叔父,一番长谈这才告辞离去。此后一直隐姓埋名,多年间为了回护族人,死在他剑下的武家旧部不计其数,甚至多位武家精心培养的本宗子弟亦先后亡于他手。
他化名张靖行走江湖,武功越高,剑法越利,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却总是一身孤胆,无牵无挂,引得武家子弟对其恨之入骨。
这样的经历一直持续到则天皇帝去世那年。
武曌去后,其侄武三思交好新帝李显,之后两年依旧权倾朝野,飞扬跋扈。但武家安置在武林一方的势力,因失去了皇帝的刻意扶持,立刻遭到了各方仇家的围剿,其中一部分人投靠了太平公主暂时偃旗息鼓,另一部分人多有死伤,自此逃出中原腹地不再现于人前。
那一年,长孙绚再一次撤去伪装以本来面目回到了长安。
他在长安时是长孙绚,不是张靖。他不在长安时是张靖,不是长孙绚。
二十多年间,两个身份从未错位,也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两人一个使剑,一个挥毫。一个貌不惊人,一个光华灿烂。
张靖啸傲风月,独行天地,偶尔落魄。长孙绚生多情目,翩翩公子,人却疏冷。
过去二十余年,长孙绚行于生死之间从不觉胆寒,却在武家失势后渐渐产生了疲惫之感。
武三思死后,武家朝中仅存几人难以挽回颓势,各自明哲保身,武家终是败落。
那一年,长孙绚没有参与围剿武家人的行动,而是待在长安家中,不论外界如何风云变幻,他只闭门谢客,一连数月称病不出。而当他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已经重又变回了昔日的模样,两年后娶得柳氏淑女为妻,夫妻感情和睦,共得一儿一女。
直到十四年前,武家残部不知从何处知晓了张靖与长孙绚之间的牵扯。其中有恨张靖入骨者,竟不管不顾擅自集结人手前来中原,趁长孙绚夫妻二人远行归来略有疲惫之际,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伏击了宿于客店的一行人。
彼时长孙绚遭内鬼下毒,身体状况不容乐观,跟随他多年的亲信武功不弱,却不像武家人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一上来便多处下风。
那一日,城外的客店被长孙家与武家两方人的鲜血染红,长孙夫妇罹难,其长子重伤昏迷五日方醒,小女儿自此下落不明。
而武家带来的人超过半数被当场击杀,剩下几人见长孙绚已死,这才携伤退走,却被中途赶到的长孙家援兵截住,不及审问,贼人尽数服毒自尽。
因事情发生在长安城外,最后闹得很大。刺客虽无活口,却被熟悉武家路数的长孙氏族人推测出来历,不知怎么便传到了天子耳中。
这桩血案的内情外人不得而知,只是从那一日后,彼时尚居婕妤之位的武惠妃私下接见了家人,从此武妃一系与犯下天子忌讳的几支武家人彻底划清界限。
最难平息是新仇。
元适出生之时,武家早已树倒猢狲散,过不两年,接收了武家一部分旧部的太平公主也被赐死家中。
遭逢那场变故之前,元适从未体会过长孙家与武家之间的仇怨有多深,而今却是有了锥心之痛,纵是仇人已死,也久久无法释怀。
他少年之时,曾想学父亲长孙绚一般去往江湖之中。长辈们多年来打听妹妹下落无果,他便想自己亲自去寻。
不料最后被各方亲人轮流上门相阻,诸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令元适打消念头。又过两年,他转而入了羽林军中,之后娶妻李氏,在家夫妻和睦,在外同僚相宜,既有了一家之主的责任,更无法轻易抛下一切闯荡江湖。
“娘子知道当日救她的小娘子可能是十三娘后,很是欣喜,对郎君千叮万嘱,务必要将人请回去团聚。”
阿苗面有慈色,望着失而复得的小主人怎么看怎么欢喜,“当日得到消息后,因迟迟寻不见十三娘去向,我等唯恐空欢喜一场。只娘子未有动摇,认为若真是十三娘,与家中必不会无缘,今日来前更是有所感。”
孙荃对李氏是有印象的,对方与她年纪相仿,明艳开朗的性子很能让人生出好感,只是再没想到如今会成一家人。
提及妻子,元适方才沉重的情绪消散了许多。他虽将家中血仇告知妹妹,却并不希望她耿耿于怀,见阿苗转移了话题,也顺着往下说,问孙荃今日愿不愿意随他回家。
既已找到亲人,回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中,孙荃心里本无异议,只是不免觉得一切发生的太快。从元适上门到现在只过了三个多时辰,可是听其所述之曲折,却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以前照镜子时,也曾想过生下她的人长得什么模样,会不会与她有几分像。可是此时知道了,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想象出双亲的模样,只偶尔自元适的述说之中,能够短短窥见往事的一角。
还有与武家的仇怨。
刚才元适告诉她,当日前来刺杀的武家人都已经死去,言语间有着不想令她牵涉其中的回护之意。可是血缘天定,她既已明了身世,双亲又死于武家人之手,纵是不执着于仇恨,若有朝一日武家卷土重来,她亦无法置身事外。
孙荃向来不喜欢与人争强,没想到一朝寻回身世,却会面对这样一份血仇。
她过去游历四方见了太多的事,路上并非一直顺遂,此刻骤然听闻家中与武家的这段纠葛,虽不如何畏惧,却不免有所慨叹。
当下答应了元适随他回去。
出发前,元适寻了个因由将裴元请至一旁,似是有事相商。
孙荃没有跟上去,却大致猜得到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心知对方避开她是出于体贴,一时有所感触,面上只当不曾察觉。
好不容易等两人谈完,在裴元的温声叮嘱下,孙荃牵了马随元适出门,一路往长安城而去。
*
天都镇距离城中并不太远,但兄妹相认不免有许多话要谈,离开镇上时已然不早,正赶在长安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城中。
天色渐晚,行人大多步履匆匆。
去往宣平坊的路上,孙荃的心情与上次相比颇为不同,她也去过长孙宅几次,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何曾想得到那里会是自己幼时住过的地方。
据元适提及,宣平坊的这处宅院乃是父亲长孙绚名下的一处私第,因其早年不常在京中,这处地方一直空着,直到娶妻有了一双儿女,里面才渐渐有了生气。
可惜,后来这座宅子再度空置。元适彼时年纪尚小,被接至叔父长孙顼膝下抚养了几年,长大后没有选择靠近同族或外祖家的地方居住,而是又回了幼时住过的宣平坊旧居,哪怕后来娶妻,宅中的花草树木也没有很大的变化。
“元适!”
行至坊间,正陪妹妹说话的元适突然被身后一个声音喊住。
他调转马头,循声望去,见有一个年轻郎君打马而来,正是平日里相熟的苏家十六郎,对方一身利落装束,背后携着的银枪隐有寒芒闪现,似是刚从城外回来。
许是还没从今日的比武切磋中回过神来,苏十六郎一改往日疏懒的模样,观之神采奕奕,上来便问,“你这几日做什么去了,休沐在家却总也找不见人……”
他见元适面色舒缓不像遇到难事,倒像是有什么高兴事,当下也没了顾忌,正要拉着人说话,不料视线一转,倏然发现对方身后还跟着个美人儿。
苏十六郎颇有几分长安膏粱子弟的习性,人却不糊涂,他拿不准这女子身份,并不造次,只想着若对方不提,他便装作没看见。不想友人并不忌讳,直接向他道明了女子的身份。
“这是舍妹,十三娘。”
元适与苏十六算是自幼相识,太清楚对方的性子,为人虽有几分坦荡,嘴上却不太正经,惯会打趣人,深怕对方有所误解在言语上冲撞了妹妹,这才抢先开口。
苏十六对长孙家的谱系有些了解,清楚以元适在家中的辈分,与其近枝同代的族人多是年长者,少有弟妹。乍一听对方介绍是妹妹,下意识以为是数月前找回的那位族妹,忆及从薛九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刚纳罕这小娘子不像是个能征战沙场的模样,紧接着就听到了后面的半句。
当下猛然想起,长孙十二确有一妹,系同母所出,家中排行紧随其后,丢了得有十几年了……
原来是她!
苏十六当下与孙荃见礼,还不忘对兄妹二人道喜。
他心里好奇的不行,心道长孙家的奇事竟是一桩接一桩,前不久刚认回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恰巧就在雁门边关从军,听闻是薛九堂兄麾下的一员女将,如今又找回一个女儿,观之气韵不凡,不知道这位又是何等际遇。
苏十六郎到底心里有数——也是怕挨人家哥哥捶——不论如何好奇,见过礼后便收回了目光,并没有盯着人看个不停。
倒是被元适问及今日出行之事时,苏十六郎先是提了句,“一时兴起,约了人切磋。”又神神秘秘的道:“今日赶的巧,城外碰上了‘吞吴刀’如今的主人。早听闻他最近来了长安,一直想上门拜会,可惜这几日找不见你,柳七又闭门不出,无人引见,到底有失分寸。”
若只是寻常拜访,投张帖子总是可以试一试的,偏偏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拜访。
“我近处瞧了一眼,果然是把好刀。可惜对方行事匆忙,又是初次幸会,我想亲手看一看这把‘吞吴’却是不成。”
苏十六郎幼时遇险被一素袍老道所救,后来知道了老道的身份,从那以后便对吕真人甚为推崇。长大后他自觉没什么道心,虽对纯阳一脉很有好感,但没真的想过能给吕真人当徒弟,平日也读些经书,却是爱屋及乌,并非出于热衷。
他真正感兴趣的,是世上那些不易寻见的神兵宝甲。
因出身衣冠之族,又家资颇丰,苏十六家里倒是有不少收藏,只可惜真正稀世的神兵可遇不可求,且大多有主,他虽没有占有的念头,却很想亲眼瞧一瞧。
名刀“吞吴”之前一直在霸刀山庄庄主柳风骨的手里,直到两年前传给了膝下二儿子。他隐约听闻后,一直想找机会结识这位柳二公子,可惜对方常常出游,归期不定,外人难觅踪迹。
念及自家与柳尚书有亲,其孙柳七正在霸刀门下学艺,苏十六本想请柳七郎代为引见,不想对方竟突然自师门返回家中,大半时间闭门不出,这件事便暂时搁置了,直到今日于郊外偶然遇见吞吴刀主,方得一见名刀真容。
元适知其喜好,但亦无法替他人做决定,只答应若有机会一定代为引见,直到街鼓声传来,苏十六赶着在宵禁前回家,这才匆忙告辞。
入得宣平坊中,孙荃向元适问及刚才那位苏郎君口中所提之事。
她知道吞吴刀。
在坊间流传的诸多江湖奇人异事里,只要出现霸刀山庄庄主柳风骨,几乎都会提及这位柳五爷当年是如何以一柄“吞吴”名震四方——可是刚才苏十六话里提到的人,却不像是指柳风骨。
“‘吞吴’本是霸刀山庄庄主的信物,于两年前被柳五爷亲手传给了其子柳浮云。”
这项举动意味着什么,柳五爷本人虽未言明,旁人看来却已经再明显不过。
元适同样清楚,但一时没有解释太多,只道:“近些年江湖动荡,武林中常有大事发生。二郎接刀之后,这两年不常在人前出现,霸刀山庄如今又低调了些,此事并非人尽皆知。”
孙荃听闻,脑海中隐约浮现出柳浮云当日所携兵刃的模样,刀光极美,能看出绝非凡品,只是没想到那把刀便是“吞吴”。
柳浮云不是喜欢炫耀之人,她对江湖诸事一知半解,也不曾过问太多,就连对方的具体身份,也是直到去了渝州城遇见对方兄长一行,才知道他是霸刀山庄庄主的儿子。
至于后来分隔两地,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她从来没有刻意打听过对方的任何事情。
想到霸刀山庄,孙荃突然问道:“霸刀山庄柳家,与外祖一家可是有什么渊源?”
她对大唐士族之间的各种郡望、谱系没什么了解,之前听元适提过一句外祖家系出河东大族,当时不曾有所联想,只因同姓不代表便是一家。可是细观元适刚才的熟稔态度,还有提到的那位舅家表弟,听着不像毫无关系。
对于妹妹提出的问题,元适并不觉为难。他幼时除了记自家谱系之外,还得记别家的,虽没到如数家珍的地步,但大致情况是知道的,对外祖一系则更了解一点,只不过若要一一道出实在有些绕。
他想了想,把一些不必要提的细枝末节省去,尽量使自己的话听上去简单直观,“秦末有柳氏先祖迁于河东,两支皆源于此……晋时八王之乱遗祸,匈奴入侵,河洛沦陷。外祖这一支随元帝南渡,迁至襄州,霸刀这一支先祖留于北地,东迁建州。其后人历经诸多动荡,又各有迁徙。两支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不是一家了。”
元适虽与外祖家更为亲近,但提到霸刀山庄这一脉,也不得不承认若论兴旺,本朝之前便是外祖一系也多有不及。
前隋一朝,穆公柳沧一门显赫。及至隋末,中原有群雄割据之乱局,柳沧一系不仅没有佣兵自立,反而率族中子弟及昔日部下举族迁至太行山,倾全力建起一座山庄。到得其子柳义鸿当家时,更以兵甲相助唐国公李渊逐鹿天下。
柳义鸿心向江湖,开国之后拒绝了高祖所封之爵,转由其兄弟继承,自己则一意专注山庄发展。其后人传承至今,正是霸刀山庄庄主柳风骨一脉。
孙荃以前对这些渊源全无了解,元适讲述之时她听得颇为认真,虽有一点不适应,但还是尽力记下。直到最后,终于从一连串人名、地名及旧事之中抓到了重点。
关于霸刀柳家与外祖一家的关系,时至今日其实可以用八个字概括,那就是:同是望族,但没关系。
——血缘上隔了几十代人,纵是有谱可查,也远的不能再远了。
孙荃听过便罢,不再关心此事。她走了几步转过一处拐角,刚刚望见长孙宅的门墙,却听元适又道:“不过,两脉虽不是一家,但到了这一代,外公与柳庄主皆与独孤氏有亲,乃是连襟……”
孙荃骤然停下脚步,元适已继续说了下去,“外婆有一妹嫁到了霸刀山庄,与柳庄主有子三人,有女一人,次子正是刚才提到的柳二公子……”
“十三娘,你怎么了?”元适发现妹妹似乎有点不对劲。
孙荃及时回神,微微一笑,“没什么。”
才不是。
她震惊的除了微笑都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了。
不要紧,反正以后还有更震惊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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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