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听不懂，我要剑破了 第8章 第八章

当他们找到小师妹时，叶软软正窝在城墙下偷瞄。

她今日没有穿流云宗的弟子服，而是穿了自己的常服。嫩绿色的马褂套在里面白色的束口练功服上，裤脚不似平常下摆，也被主人滚了圈麻布制的丝带。鹅黄色的绣线在绿丛中游走，透着几分春天的气息。

按照剧情设定，叶软软在穿越前也是审美极好的穿搭博主，甚至是个coser。但穿过来后，被绑定了咸鱼系统的她便无师自通学会了躺平，无需努力，所有的东西都会自己送到她手上。流云宗的所有人都很喜欢这个小师妹，没有人对她提出置喙。

少女见到叶玲珑靠近，同手同脚地站起来，有些局促地道了声：“师姐好。”

她倒是头一次在这样寻常的时刻见到叶软软，她穿过来就被丢去了外门，后来又被长老罚去当药田里的猹。再见到女主，就是在比武台上了。

明明是天命之女，她每次见到叶软软时，她都很安静。宁安在她后头冒了个头，盯着这位宗门里的传奇师姐，据说是九岁金丹十六岁元婴，眼下不过二十余四，离分神境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叶玲珑在原地思考了两秒，还是牵起了叶软软的手：“师妹，你来云州城，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我来看我阿嬤。”叶软软低声回答，“我刚来时，被阿嬤捡到的，后来才来的流云宗。我偷偷出来的，你不要告诉掌门。”

她的眼睛悄悄瞄向城里刚刚夸过叶玲珑俊的阿嬤，神情有些落寞。

叶玲珑下意识地想问她既然是来看阿嬤，为什么又不进去呢，但看到叶软软的神情，她回想起两人相处中的异常。电光火石间，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出现了。

“你知道你见阿嬤会发生什么？”

她脱口而出，问题很直白。叶软软愣住了，似是没想到叶玲珑竟就这样坦白说出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叶软软点点头，眼神却在继续乱飘。

“师姐，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宁安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着急地在旁边探头探脑。

叶玲珑刚要感慨，就又察觉些许不对。叶软软似乎对自己知道她是穿越者并不惊讶，那她是怎么知道自己也是穿越者的。

她摸着下巴，上下打量这位小师妹良久，一拍大腿，刚要开口：你是……”

下一瞬，看似文静的小师妹憋红了脸语速极快地打断了她的话：“对不起师姐我不该在龙门你穿pve奶秀跑商的时候劫你镖！不该在你跑第二次时忘记劫过你了又劫一次！更不该在你气急败坏反击的时候隐身下线！”

“……也有系统吗？”

系统在肩上晃了晃，不可置信。

“这本书就两个穿书的，这也能触发番薯相认？”

它以为宿主会很高兴，但它低头，就见叶玲珑沉默地看着小师妹。叶玲珑纵横剑三多年，咸鱼到上下基本只做个矿跑大战，而且由于她所在的区服沙盘一直很动荡，所以跑商被劫镖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

但小师妹这句话，让她久违地想起了被明教支配的恐惧。

她退后几步，颤着嗓子问：“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叶软软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师姐，系统没跟你说过你穿过来是直接用自己捏脸吗？你这个微调的强制爱太特别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劫镖那会就想跟你要脸码来的。”

“啊。”

这里的镜子都是铜镜，她看不太习惯。而且既然是剑三系统，照出来是她角色捏脸她也没注意。叶玲珑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以示对叶软软的审美的认同。

但很快她又神色复杂了起来。如果叶软软是个pvp的话，那她昨天在比武台上被人家追得吱哇乱叫只会哪个技能亮了喊哪个的狼狈模样岂不是被这只坏猫尽收眼底。

尤其是她昨天还装了把大的。她想起自己那句掷地有声的剑破虚空，当时是激情澎湃，现在回想起来就只剩下脚趾抓地。她昨天还在想这个师妹怎么这么内敛，现在看来，可能只是憋笑憋得太辛苦害怕自己一张嘴就要让她尊严扫地了。

完了，秀坊的脸被她丢到这里来了。

她们两个两两相望，一个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一个社恐属性大爆发不敢吱声。只有一无所知的秀太预备役小师弟还在不停地蹦起来问她们。

“师姐师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叶玲珑同手同脚地站起身来，拉着同样同手同脚的叶软软，在远离云州城的地方找了家酒楼坐了下来。身为小少爷的师弟哐哐点了一桌子菜，然后眼巴巴地看向他的师姐们，

师姐们说的东西太过深奥，他今天一点儿也听不懂。

远处，还未受到重创的云州城静静地伫立着。叶软软神色恍惚地看着它，筷子在碗底拨了几下后，鼓起勇气开口。

她说她和叶玲珑不同，叶玲珑穿过来只是绑定了剑三系统，其余都是自由的。但叶软软穿进来时，剧情是已经固定好的，她只有早点走和晚点走的权利。

在这之前，她也尝试过不去触发剧情，但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冒出来，导致剧情的推进。她不愿意接受师兄们九死一生带回来的仙草，于是拖着不触发发现秘境的剧情，但几个月后，师兄们自行发现了秘境，而且结局更为惨重。

关于叶玲珑原先的剧情，她也有尝试着阻拦，但宗门的人总是会找到更多的理由去促使叶玲珑的黑化和堕落。她没有办法，只能除了必须出席的节点，在宗门里都开着隐身。

现在已经到了云州城剧情点，她每日一醒来就会出现在城外。只要她靠近城门，剧情点就会进入加载，她根本就不敢做什么。

宁安听不懂什么叫做系统，什么又叫做穿越，但他听懂了一件事，软软师姐不能进入云州城，以及云州城中有个很恐怖的存在。

他学着叶玲珑的样子摸了摸下巴，老气横秋地道：“软软师姐进不去，我和玲珑师姐去把那怪物杀了不就好了？我玲珑师姐敢单挑大——唔唔唔！”

叶玲珑瞅准时机，一把捂住了宁安的嘴，打断了他的豪言壮语。

为了缓解尴尬，她感叹了句：“要是个咕咕就好了，试试能不能把你平沙进去。”

刚才还丧气的叶软软秒答：“哪里有咕咕？打不打明歌？”

饭桌上静了两秒，在叶玲珑一言难尽的眼神里，叶软软默默地又扒起了饭碗。

但出于番薯互助的精神，叶玲珑还是认命地在叶软软期盼的目光里带着满脸兴奋看着就想搞事的宁安师弟再度踏进了云州城。

这时候已经快要到云州城的宵禁，城门守卫特别嘱咐他们，这妖邪虽被结界压制，但夜间阴气重时仍偶有活动。

待进了城，城中的摊贩都已经三三两两地散开，叶软软口中的阿嬤也已经收起了摊子，慢悠悠地往家中走去。

她的阿嬤是个凡人，丈夫早死，但她的两个子女都十分幸运，在幼时被路过的修道者察觉天赋异禀，早早的就被仙门收了去。阿嬤没有灵根，不能进仙山，就只能日夜在这城中继续她的生活，盼着她的儿女回来看看自己。

叶软软给她捡到时，阿嬤正是在城门口望着天上，结果掉下来个小姑娘。但很快，叶软软也被修道者们发现是天生的修道圣体，被流云宗捡了去。

阿嬤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挟恩图报。她替叶软软整好了行装，又往她包里塞了家里仅剩的银两，嘱咐她要好好修仙，将来做个守护苍生的神仙。

她一辈子老实本分，现如今，也只是乐呵呵地盯着路过却看着一直看着她的叶玲珑。她以为这两位小修士遇到了难处，问她：“小姑娘，你们需要帮助吗？”

叶玲珑沉默片刻，问她：“大娘，眼下城中妖邪作乱，你何不让你家儿女回来庇护一二？”

“啊呀。”阿嬤摆了摆手，“何必呢，云州城很安全，城主还给我们立了结界，为这么点小事让我儿回来，怠慢了修行就不好了，他们以后是要护很多人的神仙呢。”

她笑得开怀，皱纹也堆积得同花儿似的，阿嬤用粗粝的大手拍了拍叶玲珑的手臂：“小姑娘，你也是修道者吧？修道很辛苦是不是？虽然你们比旁人厉害些，但面对的危险也要多得多，在外面历练，要注意安全。”

叶玲珑张了张嘴，又沉默下来。宁安也罕见地没有蹦出来说什么俏皮话，他盯着阿嬤，眼眶红红的，像是在想什么。

阿嬤看他们不说话了，以为当真遇到什么难处。在叶玲珑再三推辞下，还是硬拉着他们回了家，说多两个人吃饭热闹。

说是家，也不过是两间瓦屋。还未进门，叶玲珑就见着院子顶上攀着的藤蔓，藤蔓枝条绿油油的，一看就被照顾得很好，上面挂着些半熟的青瓜。摇晃间，木架子就吱呀吱呀地响起来。

推开院门，便是块小小的空地，阿嬤缠首饰用的铜线和珠花随意地散落在地上的箱子里，旁边还放着她做活的小板凳。竹制的晾衣架上挂着零星几件衣裳，被妥帖地摆好。角落里堆了个柴火堆，被劈好的柴火整整齐齐地码着。

阿嬤领着他们进了门，屋檐下挂着几样小东西，见她们好奇，阿嬤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拿在手中展示给他们看，眼角眉梢尽是为人母的骄傲。

“这都是我儿小时候玩过的，小时候家里没钱，我就自己给他们做玩具玩。他们可喜欢了，每年回来时，还说要在上面加注保护我的仙法哩。”

那是几件自己用木头削出来的笔墨纸砚，和缩小版的简易法器。被人精细地打磨过，看得出来照顾它们的人很用心，星星点点的灵息环绕其上，是离家的稚子对母亲的思念和祝福。

见他们真的感兴趣，阿嬤把它们挂回屋檐下，又从盒子里摸出两对还未完成的手钏。她对着叶玲珑和宁安的手比划了下，兴致勃勃地提议：“小姑娘，你们要不要大娘给你们打两个手钏，保管好看哩，我儿当时说仙家的手钏都没我这个老太婆的手艺好。”

她眼里闪着光，袖口纹样随着她的动作露了出来。很熟悉，叶软软经常穿的弟子服是上正是这样的针脚。阿嬤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袖口，又高兴地向他们介绍起这袖口上的故事。

她说这是她捡来的小女娃的手艺，她女红做得极好，隔三差五往家里寄衣裳。又说自己很幸运，捡来的娃子个个出息，还不忘她这个老娘。她现在是这云州城里最有脸的女人。

说着说着，她突然黯了些神色：“只是我这小女娃，自从被那什么云宗带回去后，只往家里寄衣裳和补贴，却再没回来过。”她搭上叶玲珑的手，认真地问她，“小姑娘，这仙家当真有这么忙？还是我的小女娃在宗里受了委屈，不敢回来？”

阿嬤絮絮叨叨的，没有察觉到两人僵硬的身形，仍在说话，她变得有些懊恼。

“老太婆我有两个儿去了仙家，都没这样忙过。我这小女娃被我捡着时就瘦瘦的，一看就吃过很多苦，很懂事。老太婆我没本事，她若在仙家吃了苦，肯定也不敢跟我这个干娘说。”

“她……”叶玲珑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替那个人解释。

阿嬤仔细地瞅了瞅她腰间的弟子牌，叹了口气，搓了搓手：“小姑娘，若是哪日你撞见我的小女娃，替我跟她说声，修不得，就回来吧。她说她叫罚罪，我嫌这个名字小姑娘家叫太沉重了，后来她和我赌气，说自己叫叶软软。”

满腔的温情中冒出个罚罪来，叶玲珑望了眼天。不知道该说叶软软她真的很明教，还是说罚罪怎么有人叫你软软啊？

后来阿嬤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请他们吃了顿饭，又邀请他们在家中歇脚。

盛情难却，他们还是留了下来。叶玲珑将阿嬤的话转述给城外的叶软软，很久之后，叶软软才以以传音蝶回了个——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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