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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山鬼谣 第38章 身世揭露玄鸟现

作者:西湖醋鱼精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0-03-18 14:54:44 来源:文学城

唐无乐自幼过目不忘,百家诗书虽然读过不少,却从来没有无聊的去思考什么人生。可是如今,他突然无比的想回顾一下,自己在过去的三十余年里,到底做了什么孽,才会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唐无乐打量着凉亭里的父女三人,一大一小对面而坐,旁边还有个忙里忙外的唐清灵,一家和乐的模样,让唐无乐心里倍感凄凉。

老门主唐简归来的消息并没有泄露出去,经过昨日主楼内的风波,大部分的唐门弟子也只是知道,门主因身体不适,宣布闭关修养,唐老太太重掌唐门大权,同四位长老一起打理门内事务。

唐门之中,唐老太太威信极高,对于她的命令,门下弟子没有一人会质疑。

唐无乐也是一样,虽然直面了昨日的一番变故,但是见一众长辈已经有了决断,他便松一口气,像个没事人一样,不仅跑到外面溜达了一圈,还顺手给待嫁的唐小婉带了礼物回来。

面壁思过怎么了,他小时候捣蛋,父亲唐傲侠罚他面壁思过的次数还少了?

反正唐门之中唐老太太和几位长老都在,哪怕门主一直面壁思过,唐门也乱不了。

所以最后,对他冲击最大的,反而是传言死在枫华谷的叔父——唐傲风的归来。

平心而论,唐无乐对这个叔父并无不满,小时候与对方的关系还挺好。于情于理,对于这位叔父的平安归来,他都应该高兴才对。可是现在,他是真的高兴不起来,只因这位叔父回来唐门之后,又顺手认下了一个女儿,还是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对于这个叔父,唐无乐谈不上了解,却也不算陌生。只记得对方脾气挺好,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至于其他的方面,并没有留给人太多的印象——除了他的妻子。

唐傲风膝下一子一女,皆是自幼长于唐门,并为唐门中人所熟识,而他的妻子傅氏,却并没有多少人见过。有人猜测,傅氏自幼体弱,乃是难产而亡;也有人猜测,傅氏触犯了家规,已经因一纸休书离开了唐门。

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傅氏,这一点,唐无乐心里亦是清楚。

在唐无乐的记忆里,这位叔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俊杰,只是脾气虽好,却是不近女色,眼见同辈兄弟一个接一个的娶妻生子,他还是没有成家的打算,甚至房里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因是大长老膝下独子,唐老太太对其格外关注,生怕他一直不娶,会令大长老这一脉子息断绝。可惜,当时无论经谁劝说,唐傲风都委婉的拒绝了,让长辈们一拳打在棉花上,久而久之,唐怀义也不想过分逼迫爱子,便随他去了。

只是,谁都不曾料到,在唐傲风二十八岁那年,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被送来了唐家堡,而唐傲风竟然没有一点犹豫的认下了这个孩子,便是后来的唐清灵。

虽然现在唐门之中,对唐清灵的身世抱有不满的人几乎已经没有了,但是她刚被送来的那会儿,唐老太太确实勃然大怒,觉得唐傲风至今未婚,一个私生女怎么能充当嫡女认下,这让外人怎么看待唐家。

岂料,一向脾气温顺的唐傲风,第一次违背了长辈的命令,不顾他人的非议,坚持要给女儿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那时候,唐无乐才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很多事情都是后来听父亲提起的,不过他倒是记得在唐清灵这个妹妹刚来唐家堡那会儿,家中长辈之间的气氛确实挺紧张的,叔父唐傲风更是曾在唐老太太屋外跪了整整七天七夜,后来还是唐怀义爱子心切,加上唐傲天在一旁求情,这才换得了唐老太太的让步,接纳了唐清灵。

后来怎么样,唐无乐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这位叔父一直不曾提过妻子的事,直到唐清灵五岁的时候,才又带回一个与唐清灵一般大的男孩,据说乃是唐清灵的双生弟弟,之前一直跟随母亲生活。

那时候,唐无乐作为一个十余岁的少年,已经能够通晓很多事了,不由觉得这位叔父与他妻子的关系太过古怪。

哪家夫妻,成亲之后异地而居?又有哪家夫妻,生了孩子之后,一人养一个?

许是有唐清灵的先例,对于唐傲风带回的那个男孩,唐老太太并没有多加干涉,后来随着这对姐弟的日渐长大,祖孙天性之下,唐老太太心里逐渐释怀,也不再计较他们的身世问题。

枫华谷一战中,唐傲风失踪,唐门内部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却没曾想几年后,他给唐怀义寄了一封书信,言道当年重伤为人所救,现下与妻子在一起,暂时无法回到唐门。信中还提到,他与妻子团聚后,又有了一个孩子,待孩子稍大一点,便带回唐门拜见诸位长辈。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唐无乐是不知道这些的。

直到有一天,门主私下里发了一道命令,让门下弟子沿着河东道的方向,打听一个孩子的下落。唐无乐这才知道,原来唐傲风膝下,除了留在唐门的一双儿女之外,竟还有一个孩子流落在外,至今下落不明。

现在想来,唐无乐真是不知该说一句造化弄人,还是好事成双。如今,叔父回来了,女儿也找到了,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浩气盟特使一同助唐门解围的姜姓少女。

也是他刚刚找到的意中人……

唐无乐心道,哪怕告诉他对方心有所属,也比“意中人”变“一家人”强得多。

只要一想到,他曾经对自己妹妹产生过那方面的想法,心里便一阵翻腾,觉得自己真是个禽兽。

唐无乐这边暗自纠结,凉亭里却是一副父慈女孝的温馨画面。

唐清灵与父亲多年未见,如今好不容易重逢,心里自然欢喜,一早便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早点,打算与父亲好好叙旧。当然,顺便还可以和刚找回来的小妹妹培养下感情。

昨日,主楼内的风波平息后,唐傲风独自一人去了竹苑,一面代表唐老太太向月弄痕几人表达歉意,一面却是找上了淼,坦言了她的身世。

唐清灵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找了这么多年的同胞妹妹,竟是当年在洛阳见过的小女孩,不由责怪自己粗心大意,又感叹造化弄人,没想到妹妹曾经近在眼前,却是相逢不相识,白白错过了这么多年。

“阿淼,尝尝这个,这是蜀中有名的点心,你自小长在北地,一定没什么机会见到,若是喜欢,我让他们多做一点。”唐清灵难得摘下了脸上的面具,眉眼弯弯的模样,言语间不见一丝生疏,不仅主动给身旁的少女夹了点心,还细心的等茶水微凉后,这才递到了她的面前,端的是关怀备至。

唐傲风看在眼里,半是欣慰,半是难受。大女儿清灵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可谓过了十几年的顺遂生活。不料一朝离别,他却是分-身乏术,再无暇顾及留在唐门的一双儿女。

儿子尚好,自幼独立,不必过分担心,只是大女儿对他一向依赖,他漂泊在外的这些年,不免时时牵挂。现下见对方懂事的模样,不仅武功突飞猛进,脾气也收敛了不少,想必这些年里,一定吃了不少苦。

唐傲风看着唐清灵,心里一阵疼惜,而坐在他对面的淼,却显得有些拘谨。她默默接过唐清灵递过来的茶杯,轻声道谢后,便一直安静的坐在石墩上,整个人微垂着头,一言不发。

“好了,清灵,你也坐下吧。忙了一大早,累不累?”唐傲风拉着女儿坐下,还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

唐清灵盯着茶杯发了一下呆,尔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才这么点事,哪能累着?倒是爹爹,这么多年在外面,一定没有好好保重身体,看着不如以前精神了。”

“老了……”唐傲风摇头失笑,看着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的大女儿,又想起不在眼前的儿子,不免有些遗憾:“这么多年过去,一转眼,你们已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长得这么大了,我枉为人父。”

“爹爹不必感到愧疚,我与无绝在唐门的这些年,向来无忧无虑,比起爹爹在外危机四伏,岂不是要轻松许多?无绝现下虽不在唐门,可是我知道,他与我一样,心里对您并没有一丝怨怼。”唐清灵目光平和,确实如她所说,并不像有所怨怼的样子。

或许,她曾经怨过,怨素未谋面的母亲,为何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怨失踪多年的父亲,为何尚在人世却不肯回来唐门。

可是随着年龄渐长,也许是自己也经历过感情之事,曾经的一腔愤懑,不知何时逐渐变成了宽容与理解。也终于明白,人活一世,不该总是依靠他人,不然有朝一日若是失去了所依靠之人,便会像当年的她一般,茫然无措,惶惶不可终日。

“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们……”唐傲风轻叹一声,目光又移到了身边静静坐着的小女儿身上,眸底露出了些许复杂之色。

若说对于前两个孩子,唐傲风只是愧疚的话,那么对于这个自幼不在身边的小女儿,他就是不知该怎么面对才好。

在他心里,小女儿对于他的意义,与前两个孩子颇为不同。如果说前两个孩子是后知后觉的惊喜,那么小女儿的诞生,便是妻子有孕期间他守护了几百日的期盼。妻子生下前两个孩子的时候,他并不知情,而妻子怀上小女儿的时候,他却是一直看着这个孩子出生、长大。

可惜,当年的他太过大意,明明发现了妻子的不安,却没有早早地采取措施,结果导致妻子孤注一掷。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妻子香消玉殒,女儿也被贼人掳去,多年来下落不明。

直到七年前,叔父唐简不知从何处寻获了小女儿的踪迹,为了不打草惊蛇,本想偷偷送回唐门,不料途中碰上老对头王毛仲,一番恶斗之下,叔父受伤,不得已把女儿安置在稻香村。当时的江湖风云涌动,他处理完叔父所托之事,本想前去稻香村看望女儿,岂料还未赶到,便接到了稻香村被毁的消息,女儿再次下落不明。

看着小女儿乖巧中带着拘谨的样子,唐傲风满心苦涩。

他能够理解女儿的心情,知道对方一时之间,也许无法接受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不过他并不在乎。这十余年来,他疏忽了这些儿女太久,剩下的日子,他已经决定远离江湖纷争,好好补偿他们,也算是尽一些为人父的责任。

淼的面色十分平静,心里却纠结的不行,并伴着轻微的忐忑。

昨日,她不知主楼内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后来这个男人过来找她,欲言又止的问了关于她身上的玄鸟图腾和玉璧之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现在身体的生身父亲,或者可以说,是她现在的父亲。

其实,她对这个叫唐傲风的男人,并不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在星辰宫的这些年,不知是什么原因,她脑中出现的记忆开始变得紊乱,时常会多出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一部分来自千年前的自己,一部分却是来自这个身体的原主人。

其中有一个画面,是在一个很平凡的村子里,身体的原主人还只是个三岁左右的小姑娘,跟随一男一女生活在一座小院中,从平时的互动来看,这一男一女应该正是小姑娘的双亲。其中的男子,虽然看不清样貌,可是从轮廓来看,与现在的唐傲风十分相似,或者说,正是年轻时的唐傲风。

淼本想利用这段记忆,探寻身体原主人的身世,无奈每当记忆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不是变得模糊不清,便是画面突然中断,虽然出现了许多零星的片段,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唯一值得在意的,是记忆中两个黑衣人的打斗,随后她从瀑布上跌落至水中,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把她救起,正是当年稻香村的村长刘洋。

淼心里明白,自己身上这种记忆混乱的情况是不正常的,却苦于没有头绪,一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身边又没有可以商量的人,久而久之,这些事压在心里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谜。

淼借着茶杯的遮挡,微微抬头,余光注视着眼前这个与记忆里相比明显苍老许多的男人。

她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虽非有意,却是无法更改的事实。面对这位父亲,她没办法做到冷脸相对,也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喊出“父亲”二字。于她而言,父亲这个角色,还停留在千年前的那个男人身上。

许是察觉到父亲与妹妹之间的僵硬气氛,唐清灵不动声色的插话道:“说来也巧,无绝一向不爱出门,偏偏几个月前离家,至今未归。要是让他知道爹爹和妹妹回来了,一定后悔挑在这时候离开。”

“这孩子自小有主见,性子又要强。他这次出门,可有什么事要办?”唐傲风作为一个父亲,虽然与儿子十几年未见,但是对于儿子的心性,却是多少有些了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儿子看上去冷心冷情,其实内里是一块爆炭,一旦打破了冷凝的表层,势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近些年江湖上的一些传闻,唐傲风心里有些担忧。

唐清灵不知父亲心中所虑,见他关心弟弟的事,也没多想,随口抱怨道:“爹爹又不是不知道,这个闷葫芦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有近些年来,不知道哪根筋搭的不对,每隔一阵子就会离开唐门一段时间,数月才归。我问他去哪,他却一直闭口不言,搞得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曾经在广都镇上见过他。也许,他去了无量山……”一直没有开口的淼这时候突然插话,倒是吓了唐清灵一跳。她一脸诧异的问道:“阿淼见过那小子?”

“嗯……”

在唐清灵的注视下,淼缓缓点了点头。

昨日,唐傲风认下她以后,许是考虑到她的处境,并没有立刻带她拜见一众长辈,不过同辈里的几个人,倒是见了不少。尤其是唐无乐,经过介绍,这才知道那天茶馆中与唐无乐在一起的人,正是唐清灵的胞弟——也是她现在的哥哥,行“无”字辈,末字为“绝”。

那天,她听到了唐家兄弟的谈话,虽然不清楚唐无绝到底想做什么,可是他话里提到了无量山,若是没有意外,去往无量山的方向应该可以寻到他的踪迹。再不济,还有唐无乐这个知情人不是?

唐清灵没有怀疑妹妹的话,只是奇道:“他去无量山做什么,那里最近可不太平,到处都是红衣教的人,他不是最讨厌那帮人——”话未说完,像是想起什么的唐清灵突然住口,偷偷瞧了父亲一眼,发现对方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好。

淼没有注意到唐傲风的异常,只是回答道:“他提到了一个叫‘绛婷’的人,还有什么忆盈楼……”她对江湖上的事了解的不多,虽然知道有七秀坊这个以女弟子为主体的门派,却并不清楚“七秀”指的到底是哪几个人,自然也不知道旁人口中所谓的“忆盈楼”,其实正是七秀坊的前身。

“绛婷,忆盈楼……难道,是指七秀之一的琴秀高绛婷?”唐清灵百思不得其解,显然想不通远在江南的琴秀,与常年待在蜀地的弟弟会有什么牵扯。便又问道:“阿淼,你可知道,他提到高绛婷是为了何事?”

淼摇了摇头道:“不清楚,只知道与一个叫康雪烛的人有关……”她对江湖上的事两眼一摸黑,根本不清楚这几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听唐无绝提到过这两个人的名字,便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不料听在唐清灵的耳中,却令她神色一变。

唐清灵无意识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道:“康雪烛,高绛婷,闷葫芦……”她心思一动,一副似有所悟的样子,又问道:“阿淼,他提到高绛婷的时候,声音是不是特别温柔,而提到康雪烛的时候,又变得愤怒无比?”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唐无绝。

淼虽不知唐清灵此话何意,却不妨碍她细细的回忆了一番,这才点点头,又带着点困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唐清灵摸摸小妹妹的头,目露怜爱之色:“我猜的。”

淼无意识的眨巴了一下眼睛,脸上的疑惑更重了,引得唐清灵莞尔:“这个闷葫芦,与那两个人从来无仇无怨,能牵扯到一起,无非是因儿女情长。他又不喜欢男人,自然是对琴秀有意。”

唐无乐本是过来给叔父问好,顺便探望一下新妹妹的,谁知刚一走近,便听唐清灵来了这么一句,脚下一顿,脸上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

唐清灵一歪头,正好注意到唐无乐的不对劲,她眼睛一眯,神色显得有些不善:“二哥这是怎么了,像是知道些什么。我看你清闲的很,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咱们兄妹两个可是好久没有叙旧了……”

眼见唐清灵露出一张令人怀念的“恶鬼脸”,唐无乐身上寒毛一竖,习惯性就要卷袖子掐架,直到余光扫过一旁静坐的少女,出于之前的那么一点小心思,为了维护形象,这才稍加克制。

他没有再搭理唐清灵,只恭敬的跟唐傲风见礼:“侄儿见过叔父,昨日行事匆忙,未来的及拜见,今日便想过来探望叔父,顺便看看阿淼妹妹。”言罢,还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

唐傲风阔别家人十余载,对唐无乐这个侄儿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方小时候捣蛋、长大了更捣蛋上,此时见他彬彬有礼一表人才的模样,并没有多想,只以为侄儿懂事了,还很欣慰的拉着他问了一些近况。

唐无乐一边陪着叔父聊天,一边偷偷去瞧旁边的小姑娘,却见对方也正好奇的望着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唐清灵把一切看在眼里,暗地里送了唐无乐好大一记白眼,却并不打扰他与唐傲风的谈话,只关注着妹妹的动静,见她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在意,体贴的换了杯子,打算为对方重新添一杯茶水,只是不料手伸到一半,突然被一双秀气漂亮的手按住了。一抬头,却是妹妹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我是来辞行的……”少女的声音低低的,吐字却十分清楚。

唐清灵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与唐无乐交谈的唐傲风,转过头来问道:“阿淼要去哪,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不是的。”淼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道:“我此番南下,本是为了寻人,现在只找到了一个,还有另一个不知所踪,我想去找他。”

唐无乐不甚在意道:“找个人而已,何须你自己亲自前去,稍后把那人的容貌特点记下,我吩咐弟子外出打听。”之前与唐傲风的谈话中,对方的意思是要把小女儿留在唐门照顾,这正合了唐无乐的心意,心道他们家的女儿,之前流落在外不算,如今找回来了,自然要待在家中,至于找人的事,谁找不是找,他们也可以代劳。

岂料,淼摇头拒绝了:“我要自己去找,我想亲自确认他现在是不是平安。”

“可是……”唐清灵正准备给唐无乐帮腔,不料还未开口,唐傲风便冲她摇了摇头,把她接下来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唐傲风对于小女儿要离开唐门的事,并没有表态,只是问道:“你要去何处寻人,只有你自己?”

对此,淼答得干脆:“我与毛毛一路。”

知道女儿口中的“毛毛”指的是穆玄英,唐傲风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又问道:“你找到人以后,接下来打算如何?”

淼眉头微皱,显然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含糊不清道:“也许会跟他们在一起一段时间,以后回去骊山……”

听她这样说,唐傲风的面色多出了几分凝重,道:“阿淼,听爹爹一言,若是可以,不要再回骊山。”

“为什么?”淼不解的问道。

“有些事情,爹爹现在还无法确认,更无法向你言明,但请你相信,我绝对不会害你。”迎上女儿疑惑的眼神,唐傲风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骊山于你而言,不是一个好去处,如果可以,一定不要再回去那个地方。”

淼心中不敢苟同,却无意与对方争论,只是乖乖点了点头,并没有做出什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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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离开唐门的那天,正值一个晴天,在唐傲风父女不舍的目光中,她与毛毛还有月弄痕一起离开了唐家堡。

与此同时,一队唐门弟子在唐老太太的带领下,走水路离开了唐门地界,一路朝着黑龙沼的方向而去。

唐家堡的大门再次关闭,堡内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倒是蜀地之外的江湖,风云涌动,在那座盘踞于黑龙迷雾之中的巨大宫殿里,一场惊天之战即将拉开序幕。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无量山剑湖宫内,正进行着一场血腥的杀戮。

剑湖宫原是红衣教在无量山的据点之一,平日里除了留守的教徒之外,并没有多少人在宫中逗留。

这一次,为了新圣女的洗礼仪式,诸多红衣教徒纷纷赶至无量山,因物资太多,一时之间无法全部转移,干脆留了不少弟子在剑湖宫,以便看守存放于此的物资和宝物。

与以往的潋滟风光不同,此时的剑湖宫中,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宁静祥和。回廊之中,遍布红衣弟子的尸体,殷红的血水浸染了宫中的水池,给昔日美丽圣洁的宫殿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

这场灾难发生在一个炎热的午后。一群凶徒毫无征兆的闯进了剑湖宫,见到这帮身穿红衣的美貌女子,不仅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反而毫不留情的将她们斩杀。

为首的是一个黑衣男人,从发冠一直到长靴,满身的漆黑之色,仿佛比黑夜还要浓厚。这男人正是恶人谷十大恶人之一的“黑鸦”陶寒亭,奉了恶人谷谷主的命令,前来捉拿叛逃的三大恶人,顺便带回谷中失窃的宝物。

恶人谷的人都知道,无论是以前那个喜欢行侠仗义的“白衣孟尝”,还是现在这个外人眼里只会给人带来灾厄的“黑鸦”,陶寒亭唯一没变的地方,大概是一如既往的“嫉恶如仇”。

此次无量山之行,陶寒亭的目的只是为了抓住叛逃的三个恶人,与驻守于此的红衣教徒本没有多少仇怨,无奈奉了谷主命令与他同行的,还有同为十恶之一的“小疯子”莫雨,以及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烟”。

外人不清楚,陶寒亭却是一直知道,莫雨对于红衣教的人,一向看不顺眼,属于对方不招惹他、他还要主动过去找麻烦的那种。加上此番进入剑湖宫,见到宫中的铁笼里关着不少蛮族少女,这个场景不知触犯了“小疯子”的哪根神经,竟引得他差点失控。

莫雨的“疯病”一旦发作,恶人谷中能够制住他的人,只有谷主王遗风。现下王遗风并不在身边,陶寒亭担心莫雨疯起来敌我不分,干脆下令将一众红衣教徒全部处死,释放了笼子里的一众蛮族少女。

这些蛮族少女并不知恶人谷一行的身份,只以为是红衣教的仇家来寻仇,见对方并没有伤害她们,还要放她们离开,虽畏惧这些人身上的凶煞之气,但有几个胆大的蛮族少女,还是壮着胆子前来与陶寒亭道谢。

听着几个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虽然听不懂蛮族的语言,可是从这几个女孩眼中的感激之色来看,陶寒亭倒是猜到了对方的意思,但脸色并没有因此变得和气多少。

当年“白衣孟尝”行侠仗义没落得个好结果,如今入了恶人谷,成了人人喊打的大恶人,反而得了旁人的感谢,岂不是可笑至极。

放走了蛮族少女,陶寒亭命人守住了唯一的入口,本想瓮中捉鳖,却不料事情的发展,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看着前方正在对峙的两人,又看了眼身边一脸兴致-勃-勃-围观的小女孩,陶寒亭眉头一皱,语带不满道:“此行的目的本是带回三个叛徒,如今人没抓到,又节外生枝,谷主若是追究起来,怕是不好交代。”

许是陶寒亭的怨气太重,他身边的小女孩终于舍得抬头看他,却是一脸无辜的笑笑,柔软的脸蛋显得分外乖巧:“别担心,要不是这小子捣乱,我们早已抓到三个叛徒了。把这小子带回去向谷主请罪,也是一样的。”

看着小女孩眨着大眼睛的可爱样子,对此忍受了一路的陶寒亭青筋暴起,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扯出一个冷笑道:“堂堂七尺男儿,竟有这么奇怪的癖好。”

烟羞涩一笑,一把童音简直软到了人心坎里:“谁说我是男的?”

陶寒亭一噎,脸都要扭曲了,瞪着小女孩那张肉乎乎的包子脸,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心里更不爽了。

眼前的小姑娘,乖巧可爱,从言行举止到容貌打扮,几乎没有丝毫违和感,若不是见识过对方的手段,陶寒亭都不敢相信,这张天真无邪的脸蛋后面,竟然藏着恶人谷“十恶”之一的不灭烟。

一想到对方的扮相里一向以女子居多,陶寒亭不由想,难道“烟”真的是一个女人?

开什么玩笑,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哪怕是恶人谷也不可能!

陶寒亭和不灭烟在这边相互扯皮,大殿之上的两人,却是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这两个对峙的人之中,其中一个是与陶寒亭一同前来的莫雨,而另一个,却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也是刚才烟口中的“那小子”。

若是有唐门中人在此,定然能够认出,这个与莫雨对峙的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离家数月的唐无绝。

他此刻单手撑地,半跪在地微微喘息,从他破碎的衣饰和身上的伤口可以看出,显然刚刚经过了一场恶战。

他调整着内息,随手收拢了身侧的千机匣,在莫雨不善的目光中慢慢站了起来,冷漠的脸上面无表情。

莫雨打量着他,神色淡淡,还隐约夹杂着一丝不悦,垂于身侧的拳头更是捏的咯咯作响,好似下一秒便会冲上去把对方打个稀巴烂。

陶寒亭虽然不认识唐无绝,却能分辨出对方唐门弟子的身份。

他瞥了一眼身侧的不灭烟,不动声色的问道:“刚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你似乎有些惊讶,莫非是旧识?”

谷中一直有传闻,十恶之一的“烟”出身唐门,谷中若有人背后议论唐门之事,又或是言语中辱骂唐门,皆会遭到烟的报复。可惜传闻只是传闻,“不灭”烟从来不曾在人前露出真面目,自然也没有对谁承认过,自己到底是不是唐门弟子。

面对陶寒亭的问题,藏在小女孩外表下的人露出一个腼腆的笑,细声道:“仔细一想,这天下间会喘气的人,似乎很少有我不认识的。老陶言下之意,指的什么?”

陶寒亭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开始专心观察场中的情况。

攻入剑湖宫不久,他就命人封锁了所有的出口全力搜寻三个叛徒的下落,无奈人是找到了,场面却热闹的不行。

众目睽睽之下,柳公子扶着受伤的康雪烛从宫殿深处出现,后面还追着一个杀气腾腾的唐门弟子。莫雨见状,本想上前捉拿,无奈柳公子轻功十分高明,趁着场面混乱的空挡,竟然带着康雪烛冲出重围,顺利逃跑了。

莫雨不认识唐无绝,也不关心对方与康柳二人的恩怨,只觉得此人着实添乱,不仅妨碍了他出手捉人,还无差别攻击,害得他不得不分心闪躲,这才令柳公子和康雪烛寻到了机会逃跑。

想到此,莫雨心里不爽之意渐生,心道若不是自己躲得及时,恐怕现在已经被对方的暗器扎成了刺猬。

眼见气氛越来越紧张,烟不再作壁上观,而是迈着小短腿上前一步,仰头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看似准备劝架,其实却是火上浇油:“唐公子,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在对康雪烛穷追不舍,难道过去这么久,高姑娘还没有……”

破空而来的毒针,密密麻麻的刺入了小女孩柔软的脸颊。她的眼睛微微睁大,根本来不及挣扎,小小的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

变故突生,在场诸人皆惊。莫雨抬手一掌朝着唐无绝拍去,却被对方侧身躲开。

唐无绝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陡然冷厉,浑身上下紧绷着,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迅速与莫雨拉开了距离。

“莫雨,住手。”

一个声音阻止了莫雨的下一步攻势,也让在场众人微微一愣。

声音的主人信步而来,竟是个一身白衣、隽秀风流的儒雅男子,他腰间挂着一支通体雪白的玉笛,周身气质清贵难言,正是恶人谷当代谷主“雪魔”王遗风。

王遗风出身鲁地世家,少年早慧,十六岁为求解惑曾阅遍族中藏书,后来入了红尘一脉门下,更是有着远超常人的细腻心思,再到后来性情大变投身恶人谷,以雷厉风行又匪夷所思的手段整合了原本一盘散沙的恶人谷,自此竟以一谷之力强压周边势力,更大败八大门派的围攻,逼得武林正道一方不得不齐心成立浩气盟与其展开对抗。

岁月飞逝,如今的雪魔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因习武的缘故,他的外貌看上去相对年轻很多。他气质独特,清冷不羁如酷寒冰雪中独枝绽放的白梅,明明遗世独立,眼底因尘世燃起的火焰却从未熄灭,让人不解,又让人心惊。

“谷主。”

陶寒亭见王遗风亲至,稍稍松了一口气,而莫雨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也压着性子主动给王遗风让开了路。

王遗风来到近前,像是没看见地上“小女孩”的尸体一样,面上一派悠然自得。

唐无绝在见到白衣雪魔的那一刻,神色有了些微的变化,虽然收起了指尖的暗器,可是眸底的戒备之色却有所加深。

“一别经年,唐公子还是老样子。”

若是忽略王遗风周身的气势,那么这位天下人眼中的大魔头,此刻看上去倒只是一位潇洒儒雅的白衣文士。只可惜,每当迎上他那双幽深的仿佛能把人看穿的眼睛,再蠢笨的人,也不会觉得这是个好好先生。

像是没注意到唐无绝的戒备一般,王遗风气定神闲的踱步到“小女孩”的尸体旁,打量着地上形容凄惨的尸体,漫不经心道:“唐公子可还记得,当年与王某的约定?”

“自然记得。”唐无绝神色冷淡的反问道:“只是不知道王谷主是否还记得,当年在三生路上承诺过的事?”

“当然,这是我们的约定。在谷外,若是你能再次抓住康雪烛,王某绝不会再干涉。”

当年,康雪烛逃出万花谷后几经辗转,最后一路西去。唐无绝接到消息的时候,人尚在无量山中,等把寻得的药引托给同门送去万花谷之后,立刻马不停蹄的沿途追去,一路追到昆仑雪山上,最后终于在恶人谷的谷口截住了康雪烛。

彼时的康雪烛遭到多方势力追杀,身上有伤,身心俱疲之下,早已不是唐无绝的对手,本以为会殒命于此,不料遇到出谷散心的王遗风,听闻了康雪烛之事,许是触到了心中旧事,便出手救下了康雪烛,却又对唐无绝承诺,只此一次多管闲事,以后私下里二人的生死之局,他绝不会再管。

唐无绝淡淡道:“谷主记得就好,晚辈尚有要事在身,告辞。”他转身欲走,却迎面撞上了拦路的莫雨,两个人互不相让,神色皆有些不善。

唐无绝没有搭理莫雨,只是直接对王遗风道:“不知王谷主还有何事指教,若是无事,可否请令徒让一让路?”

王遗风手中玉笛敲打着掌心,明显没有开口的打算。莫雨抱着手臂,冷笑道:“你杀了我谷的‘不灭烟’,还想着一走了之?”

唐无绝注视着莫雨,冷冷道:“年轻人,想打架何必找理由。以后若是遇到,你想打,我定当奉陪,只是今天烦请行个方便。”

莫雨冷哼一声,神色虽不见和缓,却微微侧身让开了路,在与唐无绝擦身之际,目光无意间扫过了对方的胳膊,视线不由凝住。

因之前的战斗,唐无绝的衣袖早已破损,虽然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却也足够让莫雨清楚的看到,在对方露出的一截手臂上,竟然纹着一只指腹大小的玄鸟,细纹勾勒,羽下三足,仿佛泛着淡淡的金光,显得古朴又神秘。

“等等——”莫雨一把抓住了唐无绝的胳膊,仔细端详一番后,一向冷淡的脸上满是惊疑不定之色。

“这个图腾,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唐无绝面无表情的扫了眼前的少年一眼,一点一点的掰开了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整个人于顷刻间隐去了身形。

莫雨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耳边,却又于一瞬间脱离而去,带起一阵空气流动的同时,有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天生的。”

——————————————————————————————————

无量玉璧之后,遭到血色浸染的剑湖宫如同一座空旷的人间炼狱,除了角落里闲置的一排排铁笼之外,便只余水池里堆积的一众红衣尸体。

之前的闯入者已经尽数离开,一个小小的影子慢慢飞了进来,轻巧的落在了大殿角落里的一具尸体上。

这是一只全身漆黑的墨雕,只有尾羽的部分掺杂着少许的白色。它摇晃着脑袋,踩在小女孩模样的尸体上东张西望,正要展翅而飞,不料一只沾满了灰尘的手,一下子掐住了它的脖子,利落的摘下了它腿上的纸筒。

小女孩一下子坐起身,一手抓着自己身上的墨雕,一手揉了揉脖子,嘟囔道:“老陶不够意思,把人家自己丢在这……”

她话音未落,手中抓着的墨雕突然开始口吐白沫,身体抽搐了几下,之后再没了动静。

小女孩脸上一惊,后知后觉的看了眼自己的手心,只见上面竟然插着一根细针,不由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真是的,刚才打盹,差点把这些给忘了。”

她将墨雕的尸体随手一丢,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似乎找到了什么,轻轻一按,利落的把刺进“皮肤”里的一根根毒针拔了出来。

她捏着毒针,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眼,嘀咕道:“老家伙们的机关倒是越来越厉害,可惜制毒的本事完全没进步……”

小女孩盯着洞口的方向,布满了细密针孔的脸上露出一个浅笑,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十分阴森:“这小子眼力虽不错,性格却是一如既往的糟糕。相比之下,还是他姐姐有趣多了……”

她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慢慢展开了手中的纸筒,一番检阅后,拔出自己胸口的最后一根毒针,随手把纸筒钉在了墙上。

在剧毒的侵蚀下,几张薄薄的纸卷在接触到墙壁的一刹那,已然变成了一堆浓绿色的粉末,只余一根泛着毒光的细针,孤零零地嵌在漆黑的墙缝里。

小女孩随手扯过地上一件火红色的长袍,弯腰拾起了角落里的火把,耐心的点燃了大殿里所有陈设之物。

随着火势逐渐蔓延,在冲天火光的掩映下,小女孩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脱落下来,投在玉璧上的影子,也开始变得修长而挺拔。

不灭烟吗?也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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