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山鬼谣 第124章 开场

大唐乾元元年，东海境内迎来了第十四届海上霸王擂。

许是之前等的太久，这一次不论是负责运筹的东道主，还是参与擂台论武的各路高手，全都展现出了惊人的行动力。

——自报名之日起不过半月的时间，擂台的前半段赛事已经告一段落，最后决出的十六人将于次月前往鲲鹏岛进行下一阶段的比试。

由于赛制是两两对决分组晋级，期间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最后进入决赛的十六人功夫上不敢说一定比中途落败的人强，但能够一路闯进决赛，已是实力的证明。

鲲鹏岛位于东海极北之地，本是一座无主荒岛，因周边风高浪急，多峭壁暗礁，以前连渔民都很少在岛上定居。

直到一百多年前，“九天”第一代苍天君方有崖自中原回归东海，在与康、尹两家约定合三家之力共担苍天君之责的基础上，设下了十年一届的海上霸王擂，不仅作为海上资源分配的凭证，还是历届苍天君选拔继承人的重要途径。

第一届海上霸王擂与后面几届赛制相同，分为初赛和决赛，而决赛的举办地，被方有崖定在了北部海域一处无人的荒岛上，后来经过康、尹、方三家百年来不间断的改造和修缮，方成了如今的鲲鹏岛。

岛上擂台设在临海的峭壁礁石群里，这里地势四周高、中间低，宽阔的论武台搭建在最下层的水中巨石之上，周围高耸的峭壁上修有层层的栈道和观景台，站在上面往下看，可以将论武台上的情形瞧得一清二楚。

号角声拉开了海上霸王擂决赛的序幕。

高处的栈道和观景台上已经挤满了人，纵是地方够大，也耐不住这次前来观看论武的人实在太多，纵是有意压低声音，现场仍是一片吵嚷喧嚣。

而这热闹的氛围，随着最后十六名打擂者集体露面达到了顶峰，人群之中的议论声久久不绝。

“看那个背着双剑的粉衫姑娘，长得秀气又精神，模样娇滴滴的，没想到也能打进决赛，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有什么，前几天你是没瞧见，她在酒馆跟人拼酒，都被她喝趴下八个了，她不仅一点事没有，还转身又跟一个黄杉公子打了一场，这豪爽劲比起我们东海的姑娘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次决赛怎么不见纯阳宫的人，先前有个小道长真真是剑法凌厉，人如雪下青松，我在他身上押了不少，怎么就莫名其妙败了呢。”

“听人说是吃了街东头那家自称是长安老字号配方的马肉火烧，有些水土不服……”

“……？”

“你看旁边那几个人是昆仑弟子吧，身上的白狐裘看着真是好货。”

“……这种天穿狐裘，热都热死了，怪不得他们打不进决赛，光是这身衣裳就得把人捂熟了！”

“霸刀山庄这次的代表怎么是独孤九，他不是独孤家的长公子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种高门大户都有姻亲关系，独孤家跟柳家是世代联姻……”

“最古怪的明明是那些唐门弟子，他们到底来东海干嘛的，功夫看着挺俊，却不见有谁报名打擂！”

“前几天我倒是看见有唐门的人跟蓬莱墨宗弟子走一块，中途碰到了两个穿墨袍的人，几个人吵起来吓死人的凶，结果吵不到一会儿，他们又跟没事人似的凑一起研究铁疙瘩，真是让人看不懂！”

“哎上个月的擂台赛你看了吗，尹家的尹青羲闻名不如一见，术法精妙极了，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可不是吗，他以前深居简出，甚少在人前露面，要不是在擂台上，见他一面比见方乾还难。他也打进了决赛，怎么这次不见他？”

“我看见尹家长公子尹拓了，要不让黄老板去找他打听下，大伙看好情况再下注！”

“你想得美，老黄在外头虽大小算个人物，但到了尹家长公子面前可不够看，那可是尹家的下任家主，人家会把堂兄的行踪告诉你？”

除去八卦选手的人之外，还有不少更关注赌局的人——

“海内外的高手这么多，押谁好呢，真愁人。”

“依我看，不如押方子游，他是上届霸王擂的魁首，这次又打进了决赛，很可能再次夺魁。”

“不，我看还是押恶人谷的莫雨更合适——”

“你想啊，早听闻恶人谷在中土的气焰了不得，这次来东海的不少中原门派都吃过恶人谷的亏，但是身为恶人谷的少主，莫雨一路平平安安连个敢冲他拍黑砖的人都没有，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这个莫雨一定武功超凡那些人才不敢对他出手，押他准没错！”

“其实蓬莱长公子方皓也不错……”

“等等，浩气盟的可人也来了，她可是剑圣的徒弟，下次开局一定押她！”

“真的假的，剑圣？那可是方乾老儿都赢不了的人物，让我看看她下一场的对手……韩况？没听过的名字，这下可人稳赢了！”

周围观景台上的人声喧嚣不断，最下方的论武台上，赛前露面的十五个人也没闲着。

尹拓因尹家与丐帮的渊源，客气的同丐帮的郭珠打了个照面；穆玄英在问旁边的可人关于翟季真近几日的身体状况；莫雨落后他们一步，视线隐晦的扫向了走在他右前方的渤海国贵公子乐临川，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没有回头的乐临川其实也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后几步远的红衣青年身上。

除开这些或友好或敌对的情况，这群人中另有气氛微妙的场合——

周围搭建的观景台不少，但位置好的地方有限，往往重金难求，来自七秀坊的女侠荀鸢左右看了一圈没找到人，干脆叫住了从自己旁边走过的黄杉公子。

她问：“叶公子，怎么不见琦菲姑娘？”藏剑山庄的大小姐叶琦菲，人长得俊，武功也没得说，虽没参加霸王擂，但对于堂弟来打擂的事还是比较关注的，怎么此时也不见人。

“姐姐她另有要事……”其实是中途碰见了代表霸刀山庄前来东海游历的柳家表姐，又听说儿时好友遇上了点麻烦，于是姐妹两个结伴寻人去了。

藏剑年轻一代的大公子叶镜池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将堂姐的去向咽了回去，反正他知道的确实不多，不算敷衍。

谁知，荀鸢虽没有追根究底，面上却有着明显的遗憾：“上次跟她切磋了一把，琦菲为人爽快，出手也利落，最后打的真是痛快极了！”

因在比试中过度看重仪表而被嫌弃出手不干脆不利落的叶镜池：“……”

一旁无意偷听但无奈耳聪目明又没法闭上耳朵的少林寺僧人清梵：阿弥陀佛。

走在荀鸢与叶镜池前方的是蓬莱小公子方子游，还有来自洞天福地岛的林文。

面对久闻其名却甚少见到真人的洞天福地岛第一高手，方子游一点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肚里飞快的转了一圈，随便想了一个理由上前搭话——

“林姑娘，听闻你驯养的‘疾风’神勇异常，我前不久也养了一只豹子，但蓬莱岛上养这个的人不多，我也不清楚该注意什么，不知道改天能否登门请教……”

面色冷淡的红衣姑娘行事向来雷厉风行，面对方子游的诚恳发问，她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表示你不用改天登门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于是当场给了方子游不少建议，并在方子游不死心的再次发出“日常切磋”请求时，直言我很忙。

——这倒不是推脱之词，而是身为林家家主平时真的很忙，尤其是在患有嗜睡症的情况下。

方子游：“……”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走在旁边的蓬莱长公子方皓无奈扶额，对于族弟的这一手操作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询问养豹子的诀窍？

向来儒雅谦逊的温和青年，不由想起了族弟上个月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海豹幼崽，再看看现场林家家主身边那只威风凛凛目露凶光的灰豹……

虽然都有一个“豹”字，但你俩养的是一回事吗？你不是才因为那只幼崽长得软趴趴的，从而给人家取名叫“糯米团”吗？

什么带着捕猎，上树训练，林家家主提供的这些方法，你那只软趴趴的连翻身都要别人帮忙的海豹幼崽真的用得上吗？

请放过那只糯米团，它还是个孩子……

托方子游俊俏的长相和上届霸王擂魁首身份的福，他得到的关注本来就比旁人多一些，更别说走在他旁边的林文也是个眉目冷艳的美貌姑娘，一身张扬的红衣像是海面上剧烈燃烧着的赤火，落在人眼里极具冲击力。

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块，很难不引人注意，再抬头看看坐在最高处专门为康、尹、方三家家主所设席位上的康家少年，人群里出现一阵议论声——

“康家上一次夺魁得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吧，这次他们本家没人打进决赛，反倒是旁系的林家人进来了个小丫头。”

“记得记得，那次夺魁的人好像是康家的康雪折，这次他也来了现场。”

“他的孙子，似乎就是康家新上任的小家主？”

“毛头小子一个，之前也没听说有什么厉害之处，看来自‘不老神翁’死后，康家不行了啊！”

“对，对，要不怎么会沦落到让一个旁系的丫头片子出来撑场面，还好我押的是——”

“嘘，你是外边来的人吧，可能不太清楚，这林文可是他们洞天福地岛上的第一高手，敢小瞧她，是想被扔进海里喂鱼吗……”

“小声点！她看过来了！”

看台上的人议论纷纷，高居上首的话题中心人物之一却对下面人的言论毫无所觉，或者说，即便是知道了可能也不会那么在意。

自数月前继任康家家主以来，外界对康家的新家主已经有了很多的猜测，有因他的年龄产生怀疑的，也有因他之前的籍籍无名而产生轻视的。

对此，康家新上任的家主康宴别表示，自己虽然资历尚浅，天赋也比不上前代家主，但绝对不会败给外界的流言蜚语，更不会辜负族人的期待，总有一天他会让康家迎来全新的改变，让那些对他持有怀疑态度的人彻底改观。

——不然能怎么办，还能跑去把所有说闲话的人揍一顿不成！

就算他自己揍一部分，把剩下揍不过的人全交给林姐姐，那也很累的好不好！而且揍完了，嘴还是长在别人身上，难道还能永远不让人家开口不成。

人美嘴甜心思良善的小家主完全忽略了，以他家的条件搞点什么异兽奇毒让某些人永远开不了口其实根本没难度，都怪孩子良心太好，想不出这么简单粗暴只是有点略显恶毒的方法治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这匹骆驼只是消瘦了些还远远没到不行的地步，绝大部分人很惜命，并不敢真的当着康家家主的面胡言乱语。

——他们就是想，也不一定见得到真人。

话虽如此，将满十八岁的少年人扛下一族重担，虽有性情坚韧的缘故在，但面对外界流言蜚语之所以还能放平心态，也确实是因为康家最近发生了不少变故。

与对外宣称的“不老神翁”康杖石因年老力衰而寿终不同，前任家主康杖石其实是伤在了外敌入侵与内部叛乱之中，最后心衰力竭而亡。

康家祖上曾服食能够改变族人血脉的泥兰果实，后人受此福荫拥有了强健的体质，又因洞天福地岛上得天独厚的环境滋养，康家自来多出美人，康宴别的这位曾曾曾祖父，年轻时更是东海出了名的美男子。

美貌不是罪过，但康杖石的罪过在于他太在乎自己的容貌，以致几十年来为了驻颜不择手段，最后甚至不惜迫害至亲。

康杖石与蓬莱的方娥孙同辈，临终前已是一位一百多岁的老人，但因驻颜有术，容貌看上去依旧如年轻时一般。

对于这一点，除了康杖石自己，整个洞天福地岛恐怕无人会感到开心，因为这份美貌给整个康家带来的代价太大了。

康杖石左右了康家近百年，积威甚深，他秘密囚禁儿子康守鹿，间接逼走孙女康华真，还狠心害死了曾孙女文秋，除此之外还有无数康氏族人因被他派去外地寻药而惨死，最后招来了分家族人的反抗，伙同外人毁掉了康杖石宝贝了几十年的须巢童树。

家主失德，不仅折腾了康家上下几十年，还加剧了康家本家与分家族人的矛盾，康宴别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继任了家主之位。

不过幸好，洞天福地岛上除了守旧派之外，尚有长老康雪折、林家家主林文、文家家主文霄云等人站在康宴别这边，让重担加身的少年尚且可以慢慢长大。

随着擂台比试正式开始，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闹。

有人输，便会有人赢，但输赢之间牵扯到的已不是一人的悲喜，那些在赌局上下了注的人，也同样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愧是天下武功出少林，清梵师父好样的！”

“刚才少林僧人的那招叫什么？可把我吓了一跳，那个七秀姑娘离他那么近，耳朵还不得被震聋了，这还让人怎么打！”

“那个浩气盟的年轻人和五毒教的小姑娘是怎么回事，两个人站在原地不动了，难道想以一二三木头人决胜负？”

“呀五毒教的衣旎怎么突然就输了，我的银子！”

“哈哈哈哈我早打听过了，押穆玄英果然没错！”

“下一场是洞天福地岛的林文对藏剑山庄的叶镜池……好家伙，都临上场了还在整衣领，这公子哥行不行啊？”

“伙计记好了！我全部家当押林文！”

“我们中原人绝不能输！给我全押中原人！”

赌局旁吵吵嚷嚷，喧闹不停。在这一群激动不已的人里，有个站在赌桌边的姑娘显得格外冷静。

与旁边风格各异的江湖人不同，她长相精致极了，像是大户人家闺阁里精心娇养出的女儿，站那打量赌局的模样，完全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

奇怪的是，除了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赌坊伙计，其他人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她。

“姑娘，下注呐，我可以给您讲讲——”

声音下意识放缓的伙计话未说完，便在对方伸出的指尖前愣住了，顺着对方手指一看，那是他面前摊开的一本册子，上面记录着客人今日的押注情况。

只见那姑娘指尖下按住的，是一个“姜”字，旁边记录了押注的人和所押数额。

伙计顿时反应过来，仔细一看，先是被上面的押注数额惊了一下，再一细看，面上露出笑来。

“客官眼光不错，上一局押对了数，这一局林文对叶镜池的擂台已经开了，下注是来不及了，但下一场还有霸刀山庄独孤九对恶人谷的莫雨，您看——”

伙计一边将客人应得的银钱数出来，一边哄客人继续下注，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对面的姑娘已经将堆到自己面前的财物尽数推到了一边，示意全数押莫雨。

伙计顿时眉开眼笑，正欲提笔记下，不想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桀骜中隐隐透着冷意的声音，犹如一条滑过人脸颊的吐信毒蛇，让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姑娘觉得，这个人能赢？”

说话的人是个穿着玄衫纱衣的青年，外袍上有着金线绣出的银杏叶纹，他黑发束起，额前绑着细长的额带，比起江湖客，面上的骄傲神色更像是哪里来的贵公子。

伙计偷偷打量着让人有些眼熟的青年，虽然一时想不起对方的身份，但看着青年身上携带的三把形态各异的刀剑，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绝非凡品，心里不由有了数。

“这位客官，莫雨公子是恶人谷谷主的高徒，自初赛以来表现不俗，押他绝对不亏——”

伙计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另一位独孤公子亦是不凡，据说他们独孤家的家传剑法极是厉害，他还有位嫁到了霸刀山庄的姑母，从小也学了不少霸刀山庄的刀法，想必不会让人失望！”

伙计也不想抢话的，明眼人都能看出青年是来找人家姑娘搭话的，他就是再想哄客人下注，也不至这样没眼色坏人好事。

但无奈流水潺潺，落花偏偏不想往他那里飘，在青年说完那句话后，对面的姑娘就是不接话，甚至正眼都不看他，只低头翻着赌桌上的打擂者名册，像是不予理会，又像是有些怕生。

伙计看不清对面姑娘的表情，在尴尬的气氛开始蔓延的时候，眼见青年有变脸的征兆，看在白花花银子的份上，伙计冒着冷汗给客人捧场。

——至于会不会导致已经下注的客人改变主意，怕什么，反正把莫雨和独孤九都吹了一通，能走到决赛的份上，输赢都不一定，押谁不是押！

果然，青年没有因伙计插话而发作，只是冷着脸慢慢逼近。

感觉到来人的靠近，低着头的姑娘终于抬起了头，下意识退步与对方稍稍拉开距离，但即便是这样，两人也离得很近了。

“这位公子——”

伙计心里紧张，从他的角度看，青年正把那姑娘堵在桌子与墙壁的夹角，加上他身量颇高，带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而作为被俯视的一方，伙计注意到旁边姑娘的手已经有点颤抖了。

“客官，您是要押莫雨公子，还是独孤公子？下一场快开始了，我好给您安排上！”

伙计提心吊胆的打着圆场，倒不是怕青年闹事，霸王擂这样的盛会，东海三家早安排了重重守卫各处巡逻，在场还有这么多英雄好汉，便是有闹事的人也不怕翻出天去。

他怕的是，万一这边被青年惹出了什么动静，扰乱了霸王擂让外面的人看了他们东海的笑话，到时候东海三家责难起来，他们赌坊可承担不起！

“你们不是不接受打擂者下注么。”

出人意料的，青年并没有不耐烦，他的目光扫过赌桌旁显眼的木牌，说了这样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客官——”

“我谁也不押。”

青年骄傲冷淡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肆意至极却毫无温度的笑。

他说，“最后赢的人，只会是我。”

说罢，他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对方微垂着头，木讷寡言的样子似乎与情报中一致，但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恰在此时，一场比试刚刚决出胜负，有人欢呼有人哀叹，人群的注意力渐渐从中央的擂台回到了周边，很快有人注意到了有着强烈存在感的青年，下意识惊呼出声。

青年冷哼一声，终是拂袖离去。

伙计待在原地，面上尚有些愣怔。

他听到了人群里传来的议论声，顾不上招待客人，抖着手打开了一本册子，目光在一个名字上定格。

渤海国，乐临川。

阿·不到时候·淼：我不敢抬头，我怕我一抬头就忍不住打死他。

乐公子以为自己马甲批的很好，其实对方已经红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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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