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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剑三]如果把全门派扔进浪客行大逃杀会发 > 第35章 第五天·华清宫(三十五)

龙池乐跟随着两个女官穿过道道月门,一直走入了中区。

若将玄宗办公的前后二殿称为前朝,那么这里连绵的宫殿与馆阁,即可视为“后宫”,其中便坐落着属于六局二十四司的办公之址。

所谓六局二十四司,又叫做“六尚二十四司”,是自隋制延续下来的后宫女官体系,设六尚局掌宫掖之政,分别为尚官、尚仪、尚服、尚功、尚食、尚寝,而龙池乐分配到的角色,就是尚服局的宫女。

就在刚刚,有两名尚官局的女官却突然找到她,说是宫正要见她;而这两名女官将她带入宫正所住的宫殿,便掩门离开了,留下龙池乐一人等候。

这几天,她也略微了解了一些六尚局的官制,知道宫正属于六尚之首,手握后宫中宫人的生杀赏罚大权,可谓是后宫之中除了妃嫔以外,最不能得罪的人之一了。

龙池乐并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宫正,不知道她为何点名要见自己这么一个普通宫女。思来想去,她也只能想到大概是之前心急了些,打探的动作太大,被尚宫局的人注意到了。

不过还好,既然是被宫正召见,最多应该只不过是训话受罚,起码不会因为违背人设被直接抹杀掉。如果实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宫正杀了,让飞琼进来装成宫正,反正她有十方玄机,变身时间虽然短暂,但假借风寒之名骗骗宫人,应该也是够了的。

龙池乐这样想着,抬起眼,开始打量这间小殿。宫正的居所和普通宫人都不一样,装潢虽然简洁,但处处都是上了心的,帷幔重重,博山炉里点着昂贵的沉香,窗棂边堆满了各局送过来的奏报折子。

她还在看着,忽然就听见一阵扑棱棱的声音,有只鹦鹉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径直朝她飞来。

鹦鹉?宫正养的宠物么?

龙池乐下意识抬起手,让那只鹦鹉落在她的手指上。这是只看起来营养十分不错的鹦鹉,沉甸甸一小坨,羽毛色泽非常鲜艳,最奇特的是,它身上还系了个白色的小披风。

这造型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龙池乐皱起眉头细细回想,忽然一愣。

这不是刀宗的门派跟宠鹦鹉吗?叫什么……九州百人语?

她的手只是因为愣神而轻轻一颤,鹦鹉立刻扑扇着翅膀朝帘幔后面飞去了,龙池乐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那层层轻纱后面,多了一个人影,想必正是那位女官之首的宫正。

“名字。”

宫正的声音从帘幔后传来,腔调十分奇怪,有些阴阳怪气。

“龙池乐。”

她答道,看见帘幔后的宫正动作优雅地端起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

茶盏放下,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来。宫正用那奇怪的腔调不紧不慢道:“听说,你在找一个叫王三金的人?”

——果然是这件事。

王三金,就是游戏剧情中会帮助玩家们穿上舞女的衣服混入华清宫刺杀安禄山的NPC,而在这里,他是梨园的管事之一。

龙池乐早有预料,当即回答道:“午后清点舞服,少了几套,所以想着问问王管事。”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宫正信服,她轻哼一声,道:“这是你该管的事么?”

听宫正这么说,龙池乐心头就是一紧。她看着那只落在帘幔上梳理羽毛的刀宗鹦鹉,心里逐渐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来,最后猛地一惊。

她都差点忘记了……那一支人机队伍里,就有一个刀宗!

她没说话,那宫正也不再言语,只是缓缓地起身,从帘幔后面一步步走出来,身形被冷清的日光投在帘幔上,裙摆摇曳,拉出一条长长的阴影来,显得格外高大而危险。

龙池乐微微后退一步,咬紧牙关,右手背到身后,已经准备从小队背包里抽出双剑。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紧张中又带有一丝快意——仇家自己送上门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宫正停在了最后一层帷幔之前,她的手已经抬了起来,指间夹着轻纱的一角,似乎随时准备揭开。透过那轻纱才看得出来,她的身形是真的高大,背着光,很有压迫感。

“不绕关子了。”宫正用那种很特殊的、微微沙哑的奇怪腔调道,“你是玩家吧。”

龙池乐目光一凝,手已经握住了剑柄,正要抽出双剑时,那鹦鹉的动作却更快一步——它咬住了宫正手中的轻纱,歪头用力一扯,直接把整张帷幔扯落在地。

龙池乐眼前一黑。

“你干什么!”宫正不满道,声音一时没控制住,暴露出了原本的年轻男子声线。

“她”一把捡起掉落在地的帷幔,教训鹦鹉:“我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出场氛围都被你毁了!”

鹦鹉极其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

离开了帘幔的遮掩,这位后宫的女官之首终于露面,只见“她”穿着一袭华丽宫裙,却是一个如假包换的青年,高挑健壮的身材将那条可怜的宫裙撑得满满的,绷出来的线条让人有些无法直视,只是看了一眼,龙池乐握剑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那个,自我介绍一下。”宫正说,也不装了,伸手优雅地一撩额发,“我叫谢不若,也是个玩家……你拿剑干嘛?”

一通兵荒马乱的解释之后,两个人总算互通了身份。

据谢不若说,他这个身份天天就是坐办公室,好不容易发现有人做出了类似玩家的行为,赶紧叫过来认个亲,不然就要长蘑菇了。

龙池乐看了眼他的打扮,赶紧挪开眼睛,心说坐办公室也挺好的。

“还是太鲁莽了,如果我是人机,你这么做就蛮危险的。”她说,“人机和你独处,她一定会杀了你。”

谢不若完全没在怕的:“我插旗还没输过谁呢。”

龙池乐沉默了一会:“……如果是两个人机呢?”

“那我就喊救命。”谢不若理直气壮,“人机有本事就连NPC一起砍了。”

……的确是个办法,龙池乐叹了口气。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个地图竟然塞了这么多支队伍。”谢不若说,“我本来以为有四支队伍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还有你们队和一支人机队。”

“不奇怪。”龙池乐说,那只鹦鹉似乎是感觉到了她低落的心情,跳到她的膝盖上来,用黑豆豆一样的小眼睛盯着她看。

她摸了摸鹦鹉,说:“五队,本来就是游戏设定的一个完整团队的数量,现在在这第五天里的队伍,其实不是多了,而是少了。按理说,起码应该有十支玩家队伍在这里。”

谢不若吃了一惊,脸上敷的粉都往下掉了一点:“你怎么确定的?”

“你们在客栈里的时候,会不会很奇怪?”龙池乐轻声说,“明明都在一个大堂,却只能看到一部分玩家,有时候,即使看到了陌生玩家,或许也很快就会忘记他们的脸,最后只能记住一两个眼熟的人。

“这是因为,在游戏伊始,浪客行就已经在无形中为我们分好了团队。”

“……?”

主人和鹦鹉都是有听没有懂,两脸懵逼地看着她。

“我知道这个说法听起来很诡异,但的确是这样的。”龙池乐无奈地笑了笑,“我们队第二天被分到了漓水,在那里遇到了寻找青冥剑的NPC剑客,恰好打完怪就捡到了青冥剑。把青冥剑交给剑客之后,剑客为了表示感谢,给了我们一份他‘偶然拾得’的笔记。”

“那份笔记,来自于浪客行的上一批玩家。

“虽然因为长期的雨水浸泡,笔记上很多内容都已经看不清了,但是上面很明确地说明了,第五天起,玩家们会以25人团队的形式被组织起来继续游戏,这个分队,在玩家们第一次进入浪客行的时候就已经被决定好了。假如在这个过程中,有的玩家队伍被淘汰了,在玩家没有主动找蒋玉凤要求重组的情况下,团队就会以残缺不全的形式继续存在。”

谢不若听得两眼发晕,此刻无比想念仇非。

他艰难地消化了一下这一长串说明,试图理解:“哦……所以,你们队属于我们团?你们就是我们团的第五支队伍?”

“我想,不是的。”龙池乐摇了摇头,“我们在前四天也有自己相熟的队伍,看你们反而觉得陌生。”

谢不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突然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信息。

这么说来,第五天龙池乐的队伍落了单,就说明原本该和她在一个团队里的四支小队已经全部被淘汰了!

更恐怖的是,龙池乐在此刻又轻轻地补充了一句话。

“那支人机队伍……桃源花毒明霸刀队,我们在这之前,没听说过。”她说,“所以,他们很有可能原本是属于你们团队的,第五支队伍。”

这条消息被鹦鹉衔在嘴里传到宫苑总监时,裴洛川正在核对下面人报上来的华清宫内馆园巡检的结果。

这只小胖坨天天飞来飞去也不见瘦一点,不过它显然是送了很多趟信了,累得气喘吁吁,看他接了纸条,一屁墩就坐在裴洛川桌头不动了。

裴洛川赶紧将茶碗盖翻过来倒了点水给它,鹦鹉倒是不客气,一爪子踩了进去,开始扑扇着撩水玩,他这才熟练地展开纸条,开始阅读今日份的共享情报。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纸条上写着的,是这样的内容。

裴洛川的手微微一颤,下意识捏紧了字条,在片刻愣神与怅然过后,忽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难道,这华清宫之中,有足足五队人机?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纸条上接下来所写的内容打消了;裴洛川瞳孔骤缩,看着那白纸黑字,事情的本貌,竟然远比他所想的更加残酷。

时间倒回到不久之前,宫正住所,谢不若在震惊过后,很快意识到危险所在,问出了和裴洛川心中所想一模一样的问题。

“那这岂不是代表着,一共有五队人机在华清宫里?”

“不。”龙池乐摇了摇头,她的面色说不出是喜是悲,唯有眼底藏着深深的寂然,“我们队认为,第五天里,只有桃源花毒明霸刀队这一队人机玩家。”

至于为什么,还是要说回到那本二周目玩家留下的笔记。

从笔记只言片语的记载中,可以看出,二周目的玩家经历的游戏过程,同样残酷,而写下那本笔记时,已经是整个浪客行游戏的第八天,对于人机,这些玩家已经非常熟悉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二周目玩家们记录下了令人震撼的事实:

人机是可以通过击杀敌对方来获得进化的。

所谓的进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进化,如同人工智能在无数次的训练和迭代中,越来越接近真人。无论敌对方是真人玩家还是同为人机,只要被击杀,同队人机玩家都可以获得智力、体力甚至于情感上的全面提升,而相对的,如果人机被击杀,他们也会退化,直到退无可退,失去继承来的所有记忆与技能,变成所谓的白板“忽雷驳侠”。

简而言之,一个人机玩家,可以随着一次次击杀他人而逐渐变得越来越接近真人玩家,也可以随着一次次被击杀而变得越来越像被设定好的呆板程序。

——让你排吃鸡结果你排了个啥队非常幸运,在浪客行的第二天就拿到了这本笔记;同时,他们也非常不幸,在第三天就发现自己相熟的一支小队已经被淘汰,玩家们全部变成了人机。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恰好验证过了笔记上的话。

“但自此之后,我们遇到的所有人机玩家,都是那样机械、无感情,只知道攻击真人的白板程序,这很不正常。”龙池乐说,“所以我们猜测,有一支人机队伍,一直在猎杀其他人机。”

人机已经“死亡”,被再度杀死也不会彻底消失,只会一级一级地退化,但杀死这样的人机玩家,却可以让自己一步步进化。强者愈强,弱者愈弱,浪客行安排的制衡机制,也就成了某些拥有智慧的人机玩家的刷分机制。

“现在可以确定,这支队伍,就是桃源花毒明霸刀队了。”龙池乐说。

她每次提到这支人机队伍,眼中都会迅速地闪过一缕仇恨,但声音听起来,却夹杂着几分凄怆。

“我们的队友,没能将那支队伍里的五毒和霸刀同普通玩家区分出来。这些人机非常聪明、善于伪装,甚至能够抑制自己攻击玩家的本能,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习惯了捕猎其他人机,并且对其他人机队伍非常熟悉。”

这样的一支队伍,一定会在进入第五天伊始,就立刻找到其他人机玩家并且杀死他们,来强化自己。

“所以,你们是觉得,桃源花毒明霸刀队已经把其他人机都干掉了?”

谢不若听了半天,终于听懂了一点,心惊胆战地发问。

“是的。”

龙池乐点了点头。

她面如寒冰:“毕竟,那些人机就是这样的东西,就算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和技能,也没有人的情感,只能是一批为了提升自己不择手段的怪物。他们就算再接近人,也不能够称之为人。”

鹦鹉蹲在窗棂上,晒干了自己湿漉漉的羽毛,转头看了看裴洛川,似在催促。

按照以往的规律,它将信送到了西弘文馆,雕兄便会接过接力棒,将消息传达到宫城之外的永宁公主庄和讲武殿。裴洛川将纸条依原样叠好,给鹦鹉别在腿上,问它:“弘文馆的其他人看过了么?”

——住在西弘文馆的,除了他,还有陆厌、方叱羽和李千驰。

其他人裴洛川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主要是怕李千驰接受不了。谢不若不知道他们队伍之前遇见过兰瑾那一队的事情,在情报里写得非常直白,读起来,让人有一种往者不可谏的落寞感。

毕竟那听起来如此美好的可能性,早就已经被扼死在绥梦山的幽谷密林之中了。

鹦鹉钻过窗框,扑扇着翅膀飞远,声音还在窗前回荡:“看过了!看过了!”

看过了啊……

裴洛川皱起眉头,随手从窗边堆成小山的书册中抽出一本小簿子来,上面记录的正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统计的、可以出席梨园宴的外朝官员名单。同样的一份名单已经交到礼部那里去了,往后翻两页,就可以看到翰林学士那一组里,李千驰的名字也已然在列。

其实,大家心里都差不多可以确定,所谓的剧情指的就是“梨园宴”了。第五天的规则中明确说明,如果剧情结束之前玩家还不能找到“鬼”,那么玩家们就会被重新分配身份角色,重新开始游戏,因此,从梨园宴结束到安禄山被刺杀的这段时间,大概就是大家寻找“鬼”的最后期限,而人机们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想来到时候,肯定有一场硬仗。

对于玩家们来说,不仅要找出他们目前还完全一无所知的“鬼”,还要提防被NPC判断为角色崩坏,甚至还有可能会和人机进行战斗,这场梨园宴,称之为“鸿门宴”也不为过;而对于李千驰这种太重感情的人来说,要他和“兰瑾”兵戈相向,那更是难如登天了。

裴洛川看着手上的名单,一瞬间甚至产生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要不然干脆跟礼部那边说一声,把李千驰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算了,反正这人因为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最近正在拼命地装病。

因为病重而无法赴宴,很合理。

“算了吧。”

他的手都要放到笔杆上了,门口却突然有人说话。

因为宫苑总监职务繁重,裴洛川这儿的门总是半掩的,来人只在门口微微一停,便直接推开门走进来了,却正是陆厌。

“躲得了一时,又躲不过一世,只要他们都还在第五天里,总是会见面的。”陆厌反手将门紧闭,也不和他客气,径直说,“你和方叱羽,你们这都是关心则乱了,总得让他去适应。”

“方叱羽又怎么了?”裴洛川放下笔,疑惑道。

“昨天半夜捎了坛酒,两个人在弘文馆的屋檐上喝到半夜。”陆厌耸耸肩,“那些翰林学士告状的折子都塞到我这儿来了,还好一群文人也爬不上房,看不见是谁在发酒疯。”

“……”

可以,是他的队友们能干得出来的事。

裴洛川苦笑道:“麻烦你先压下去了,这两个人……唉。”

说到最后,话变成了一声叹息。裴洛川想,假如昨夜自己在场,说不定也是要加入的。

单纯成为敌人也就罢了,但现在知道了大家原来或可为队友,原本能一起在第五天齐心协力通关副本的,这其中的落差感,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理解,先不说这个了。”陆厌道,“我来找你还有别的事——明晚开宴时,华清宫各区的安排你这里有吗?”

“嗯,这个是我们和监门卫一起管的。”裴洛川略一思索,“届时,望京门、津阳门与昭阳门都将关闭,仅留开阳门供宫外的亲贵家眷们进出。宫城之内的话,东区可以随意走动,去往西区和中区,都将接受监门卫与金吾卫的排查。”

东区,就是梨园所在的区域,大多数温泉也在东区之南。

陆厌追问道:“照这么说,如果来打大战的玩家想要混进宫里,也只有走开阳门这一道门了?”

“是这样,甚至因为当日会有不少皇亲贵族前来游玩,开阳门反而查验不严。”裴洛川点头,“其他三门虽然不开,也有监门卫值守,想要越墙而入是更加困难的。”

“我听说,最近六尚局在查——”

陆厌刚起了个话头,两人却突然听到咔哒一声,听声音似乎是门边传出来的,当即双双噤声,扭头看去。

只见刚刚被陆厌顺手关紧的房门,不知何时竟然开了一条小缝,门扉微微晃动,似乎被人不小心碰到了。

二人反应都很快,陆厌立刻冲到门边检视走廊,而裴洛川则抬起木窗,看向院内。只是无论走廊还是小院之内,俱都不见人影,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另一侧厢房内传来的其他人的隐约对话声。

但那一瞬间的感觉应该不会出错——裴洛川确定,刚刚一定有人试图在窃听他们的对话,但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失误暴露的一刹那,就瞬间消失了。

陆厌轻轻摸了摸那雕花的木门框,突然冷冷地一笑。

“碰上同行了。”

裴洛川则蹲下去,捡起地上的一根小木楔。

这是他卡在门闩上的一个小机关,门被关上之后木楔就会自动落下,只要再有人试图推门,木楔立刻就会脱落砸在地上,发出足以引起他人注意的响声。

的确有人来过了。

他这间小院并不大,从房门到院门口也就十几步的距离,动作快点,是来得及跑出去的。但门口还站着两名宫人,看他们无精打采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人经过。

陆厌也扫了一眼门口,看那两个宫人并没有注意院内,便从小队背包里取出双刀,弯刀在指间飞快地转了两圈后飞旋脱手而出,以他脚下为圆心,顿时浮现出巨大的日轮图腾,外侧弯月线条不断延伸,正是一式极乐引!

这个技能可以强行破除周围目标玩家的隐身技能并把他们拉到身边,在这种情况下释放出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然而,直到那巨大的图腾缓缓消失,这小院子之中,依旧一派平和,唯有庭前的草木在风中窸窣摇曳。

“已经跑了。”陆厌收起刀,道。

“那就是伏明。”裴洛川说,“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桃源花毒明霸刀队中唯一一个可以隐身的职业,明教,他的名字就叫伏明。

“……真是吓人一跳,还好我要说的话还没说完。”陆厌呼了口气,表情也缓和了一些,不再那么严肃了,“出了一身冷汗。”

两个人重新走回屋子,裴洛川将门上的小机关复原,这次为了保险,他还特地在窗边点了一柱檀香,如果气流微有变动,立刻就能够看出来。

这些都做好之后,他才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陆厌低声道:“六尚局在查梨园的人,尤其是那个叫王三金的NPC。到时候,那些‘大战玩家’想要混入华清宫,一定会在开阳门外与王三金接头。”

“是这样。”裴洛川微微点头,“大战本的剧情里也是这么写的。怎么了吗?”

“我觉得……”陆厌难得露出犹疑的神色,“我们队的祝灵正,就是那个到处都找不到他在哪的衍天,可能在‘大战玩家’的队伍里。”

与此同时,西弘文馆中,付井仪也看完了鹦鹉送来的纸条。

仇非竟然就坐在他对面,她穿着一身普通至极、根本没法辨认身份的麻布衣裳,膝盖上,放着那个黄鸡大笑头套。

“你怎么看?”她问付井仪。

“龙池乐说,她的队友‘没能将那支队伍里的五毒和霸刀同普通玩家区分出来’。”付井仪道,“显然,她的队伍已经和人机遭遇过了,但是她却没对谢不若明说。”

“倒不如说,她想隐瞒,但是因为情绪太激动,一时说漏了嘴。”仇非道,屈起食指,轻轻敲了敲桌上的纸条,“谢不若脑子不够用,他根本就不会判断信息的轻重缓急,也不会抓关键信息,所以把她的话都记下来了,不过这恰好方便了我们进行分析。”

旁听的曲小蕨默默看了一眼她膝盖上那张牙舞爪的黄鸡大笑头套,心想这姐姐损起自己的队友来,还真是一点儿也不留情的,和头套倒是很相配。

——仇非之所以要带着黄鸡大笑头套来密谈,还是拜祁云纵搞出来的“笑面鬼”事件所赐。虽然无厘头,但这头套确实不失为一个保命的好办法。NPC判断一个玩家有没有OOC,起码得知道这玩家是谁、在什么职位上,假如他们根本都不知道玩家的身份,又何从判断他们是否违反了角色的设定呢?

虽然付井仪已经屏退了下人,但到时候假若有人不慎误闯进来,仇非便可以立刻戴上头套混淆身份,而付井仪也只需要演一出白日撞鬼的戏,也不会因为违反角色设定而遭遇生命危险……吧……

曲小蕨摸了摸鼻子,这避险的法子听起来真的很搞笑,但两个大佬虽然表情古怪,却还是这么照办了,那就说明这个傻不拉几的方法应该还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她好不容易把目光从黄鸡大笑上挪开,再听仇非和付井仪的对话,发现他们已经猛拉进度条到自己根本听不懂的地方了。

“从这个表现来看,她大概已经有队友在人机那里吃过亏、甚至被淘汰掉了。”付井仪道,“如果是在宫里与人机遭遇,我们不应该一点都没发现。所以,她说的五毒和霸刀,还有她的队友,很有可能就是那队还没有进宫的‘大战玩家’,这一切都是在华清宫之外发生的。”

“目前看来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而且谢不若说了,龙池乐也在打听王三金的消息。”仇非沉吟道,“但为什么她要向谢不若隐瞒遭遇人机的事情呢?这对她们队伍来说有什么好处?”

付井仪沉默不语,半晌才叹了口气。

“人机淘汰玩家能够获得进化,那玩家淘汰人机呢?”

仇非一愣,曲小蕨已经脱口而出:“难道……难道我们淘汰人机,也有相应的奖励?”

“只是猜测。”付井仪道,“不过,有一点的确应该值得注意,我们的四支队伍和她的队伍,并不在一个大团中。这其中应该是存在着利益冲突的,不然,浪客行把各个小队划分进不同大团的机制,就没有意义了。”

仇非皱起眉头。

这一点,她并非没有想到,只是这个推测未免太过阴暗了一些。她完全不是那种喜欢将期待寄托在空想上的性格,但到了这时候,也还是希望,龙池乐她们队伍,只是单纯地想要替队友报仇,才隐瞒下了人机的消息,以便于亲手报复回去。

可惜,这样的概率,实在是不大。

“再看看吧。”她说,“还有一点,就是好莱坞队的祝灵正。”

一提到祝灵正的名字,在场三个人的表情都不约而同地凝重起来。

经过这几天的搜寻,他们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祝灵正根本就不在华清宫中,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祝灵正也在‘大战玩家’的队伍之中。

也就是说,他起码在和两个人机相处。

最糟糕的是,他们和祝灵正之间并没有联络方式。雕兄倒是可以代为寻找,但蓬莱的海雕还是比较显眼的,被人机玩家发现,也会带来危险。

曲小蕨小声发问:“那个,你们说,龙池乐她们,知道祝灵正也在那支大战队伍里面吗?”

仇非看了她一眼,而付井仪则是挪开了目光。

他们的想法大概是一致的,但谁都不想告诉曲小蕨。

人的心是很复杂的东西。同甘尚且无所谓,唯有共苦之时,有些被隐藏在心底的想法,才会被翻弄出来。人们只有在感受相同的痛苦时,感情往往才会更加炽烈和真挚,才更容易走到一起。

所谓同仇敌忾,先要敌我所忾,才可勠力同心。

更甚者,一步错而步步错,一时之差,就难再回头了。

利益、竞争、情感……这些繁杂的因素交错在一起,就像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平衡稍微被打破,立刻会将平稳运行的小舟推向深渊。

龙池乐走出六尚局。今天风很大,阳光也刺眼,但这样苍白炽目的阳光洒下来,她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手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她双手交握着,但那细微的颤抖却怎么也停不下来,相反,还逐渐蔓延到了全身。

我没有说出来吗?我竟然真的没有说出来。

其实好几次,她的话都已经涌到嘴边,但就是那句简简单单的,“你们的衍天队友正和人机在一起,很危险”,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只是羡慕他们,羡慕他们能够一起经历第五天,羡慕他们的队友都还在身边。

谢不若甚至还在为那个人机队伍不能成为自己的队友而惋惜……说到底,一路坦途走过来的这几支队伍,又怎么会明白失去队友是什么感觉呢。

这种想法太恐怖了,龙池乐下意识地感到害怕,但也突然觉得很可笑——以为自己是大侠,以为手里握着剑,就能斩尽诸恶、踏破一切不平,结果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也是坏人中的一员。

怕什么呢?不是我自己选择隐瞒的吗?现在这样不是正好吗?假如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就能拿到淘汰人机的奖励;假如他们的衍天也死了,大家就能更好地合作,更团结地淘汰人机,这不是正好吗?

……但是,真的好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宫正的居所,那个叫谢不若的刀宗虽然穿得不伦不类,但笑起来很爽朗,还有点冒傻气,和纪湘君很像。一想到纪湘君,她充满愤怒和仇恨的心,又逐渐变得空落落起来,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恍惚的感觉。

如果被湘君和飞琼他们知道了我的想法,是不是也会觉得很恐怖呢。

想到这里,她转过身,脚也控制不住地向后迈出了一步。

现在去对谢不若说明情况,还不算晚。即使她想到谢不若可能的或惊讶或愤怒的反应,很想什么都不管的就这样走掉算了,但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向回走去。

“你怎么了?”

身后,忽然有人轻声问道,随即递来一方手帕。

龙池乐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几乎看不清面前的路了。

她匆匆道谢接过帕子,擦干泪痕,抬眼看去,递给她帕子的是一个普通宫人打扮的青年,长相更偏年少,看起来性格似乎很爽朗,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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