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霹雳】梦中笑问故人安 第27章 第 27 章

离开苍云堡后，蔓华步履匆匆地回到广武城的医馆。馆内药香依旧，任老正坐在诊床边，小心地用筷子蘸了温水，湿润孩子干裂的嘴唇。见蔓华回来，他抬起眼，目光带着询问。

“打听到一些消息。”蔓华压低声音，将张队正所言——关外古战场一带近日出现的异常痕迹、诡异人影，以及那片地域的凶险——尽数告知任老。

任老听完，花白的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古战场……果然是那等极凶极戾之地。大战方歇不过数年，那片土地下不知埋了多少骸骨，浸了多少血泪，怨气冲天，阴阳紊乱……也难怪会吸引方士之流前往。”

他看向床上依旧昏睡的孩子，眼中满是忧虑：“只是……那地方太危险了。不仅是地势险峻，听说还有狼群肆虐，怎么盘算都极为不利。你虽习医，也有些防身本事，但终究……”

“任老，我明白。”蔓华打断他，眼神却坚定如铁，“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孩子的状况拖不起，孙前辈开的药方，最多只能再支撑十来日。我必须去试试。”

任老看着她眼中不容动摇的决心，知道自己劝不住这个外表柔婉、内里却极有主意的姑娘。他沉默片刻，起身走向药柜，在最底层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用符纸封口的陈旧陶罐。

“既如此，你把这个带上。”他将陶罐递给蔓华，神色郑重，“这是老夫年轻时，机缘巧合从一位游方道人处得来的‘辟邪散’。非是内服之药，而是遇险时，将其撒出，或可暂时驱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效果如何，老夫也未曾试过，但总胜于无。切记，谨慎使用！”

蔓华接过那沉甸甸的的陶罐，心中感动：“多谢任老！”

“还有，”任老又不放心地叮嘱，“务必在天黑前离开那片区域！越是天黑，什么古怪事都可能发生！若寻不到人，便立刻回来，我们再想他法，万万不可逞强！”

“嗯，我记下了。”蔓华将陶罐小心收好，毅然转身再次出门。

在出关的路上，蔓华心分二用，一边注意着行进的方向，另一边择调出背包快速将可能用到的东西调换到显眼位置。‘火折子、绳子……’在看到那把看起来十分贵重、被她小心存入背包中的匕首后，思绪一顿，‘我记得当时用过一次，刀刃好像蛮锋利的来着？’这么想着，借着罐子的遮挡，将匕首取出，与卷轴并排挂腰间。在准备妥当后，她便加快脚步，朝着雁门关的西北侧门走去。

守关的军士验过她的通关文牒，听闻她要去古战场方向，都露出惊疑之色，再三劝阻都被蔓华以采药为由搪塞过去，几人见她态度坚决，又是熟面孔，最终还是放行了。

一出关，气氛陡然不同。关内虽经战火，却已逐渐恢复生机，而关外，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苍凉，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和腐朽感，植被也稀疏的不行，显得死气沉沉。

蔓华依着张队正描述的方位，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西北方向行进。越往前走，空气中的肃杀感越发浓重。地上开始出现残破的箭簇、生锈的断刃，甚至偶尔能见到掩埋在沙土中的森森白骨。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一手虚虚压在卷轴上，精神紧绷，仔细留意着四周的任何动静。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地势开始发生变化。一片巨大的、仿佛被鲜血浸染过的暗红色山谷呈现在眼前。这里，便是野狼谷的边缘。而谷外那片相对开阔却布满焦黑痕迹的荒地，便是曾经的古战场。

蔓华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并没有贸然进入山谷，而是选择沿着战场边缘，小心翼翼地搜寻张队正所说的那些“异常痕迹”。

目光所及，尽是荒凉与死寂。她睁大了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迹象。忽然，她在一处半塌的焦黑土墙下，看到了一些散落的、绘制着朱砂符文的黄色纸片残骸！

她心中一紧，上前捡起一片。纸片一入手就能感觉到这质地不一般，上面黑色的符文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力量感，‘看起来与吕前辈用的符不一样，这纹路看着好草率的样子。’同一时间，面板跳出来的提示也在印证她的想法：奇怪的符咒碎片——多收集一些或许能有奇异的收获？‘想来这就是方士用的？’

蔓华随即扫视一圈，又看到不远处一小堆早已冷却的灰烬，灰烬中似乎还夹杂着某些未燃尽的、奇特的草药根茎和矿物颗粒。

看来张队正的消息没错。

蔓华精神一振，继续扩大搜索范围。她爬上一块较高的巨石，试图寻找更多线索，或是希望能看到人影。

然而，除了呼啸的风声和偶尔从远处传来的狼嚎，周围一片死寂，看不到半点人迹。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开始变得昏黄，蔓华不禁有些焦急。虽然可以明天继续来找，但是越早找到了那孩子就越早摆脱现下的状态。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先行退回再从长计议之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极远处某个角落似乎有一缕极其微弱的青烟袅袅升起，那烟很淡，几乎难以察觉！

有烟！肯定有人！

蔓华心中一喜，也顾不得思考那地方是不是危险区域，她跳下巨石，朝着那缕青烟的方向，快步奔去。‘虽然不能确定那人一定是方士，但是，万一呢！’她这么想着，脚下步伐越快。只是越是靠近，路越是难行，空气中的阴冷之气也愈发浓重，仿佛能渗入骨髓。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有无数的眼睛在暗处盯着她。

强压下那不对劲的感觉，蔓华抽出柳叶刀和任老给的陶罐，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个山坳。

终于，她绕过一块巨大的石壁，眼前的景象让她骤然停住了脚步——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小片空地上，出现了一个极其简陋的低矮窝棚。窝棚前生着一小堆篝火，火上架着一个黑乎乎的药罐，那缕青烟正是从此处冒出。

而火堆旁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沾满污渍、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宽大布袍，头发灰白，胡乱地用一根木簪挽着，身形瘦削佝偻，正低头专注地看着火上的药罐，时不时用一根木棍搅拌一下，嘴里还念念有词，发出一些古怪的音节。

这就是……方士？

蔓华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上前开口询问。

突然，那佝偻的身影毫无征兆地猛地转过头来！

一张布满深深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苍老面孔映入蔓华眼帘。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浑浊不堪，眼白居多，瞳孔却缩得极小，直勾勾地盯着蔓华的方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似笑非笑的弧度，露出稀疏发黄的牙齿。

“嘿嘿……又有新鲜饵料……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