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干嘛拦着我!”叶蒙气愤地甩开了叶晖的手。
叶晖沉沉说道:“父亲就算是将我们全部赶出去都不会让柳夕进门的,三弟又不会离开柳夕,他们,回不来。”
叶晖和叶蒙的心情并不好,于庄门处便散开了,一直缄默的静姝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柳夕离去的背影,眼底有一丝极重的忧色,近日来她眼见着柳夕身上浮现将死之相,心中惊骇,柳夕不过双十年华,如此年轻便要去世?
叶炜携妻女返家遭拒,一时心灰意冷,这几日静姝再去,他都在旁默不作声。柳夕心中既是感动又是酸楚,她知道叶炜有多想回到藏剑,却因为自己没能跨过那扇门。
静姝抱着小琦菲坐在床上,小家伙好似知道气氛不对,即便是被最喜欢的干娘抱着她也乖乖地没有吵闹。
“夫君,昨日我在街上遇到了姑母派来的家丁。”屋内,柳夕低着头慢慢说道,她知道叶炜对霸刀有多不喜,也知霸刀对叶家有多憎恨,因而声音很轻,“姑母想接我们回霸刀山庄。”
到底只是接她还是把叶炜也算在里面就不得而知了。
黑色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叶炜心中十分沉重,他以为修得寂剑便能带柳夕回归家门,却不想父亲的冷拒将他多年的期望打灭,北上霸刀,他作为叶家儿郎是不愿的,可作为丈夫,那是妻子的母家,这么多年柳夕跟着他颠沛流离,她在自己家里总能比现在过得好,他实在是不想她再受苦了。
“好。”
“夫君,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叶炜搂紧似是要哭的柳夕,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说傻话。”
怀里的小琦菲翻了个身,仰面看着自己的干娘,忽然觉得那双淡漠的眸子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可否等上几日?”
叶炜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如果是想等大哥出关……”
“并不是。”提及那个放在心底的名字,静姝微微攥紧了指尖,他已经闭关五年了,也不知如今怎么样,“我有一事,需替三夫人安排妥当。”
七日后,叶炜带着妻女坐上了北上的马车,他最后看了眼风景秀丽的西湖,心情不无沉重地靠在车厢内叹了口气,柳夕抱着小琦菲依偎在他怀里,心中也不是滋味。
马车驶上镇北的官道后忽然停了下来,叶炜掀开车帘探出身去,见一名青衣女子站在马车前,叶晖和叶蒙也在,“二哥,四弟。”
“就算父亲责骂我们也得来送送你。”叶蒙拱了拱手,“三哥,一路保重。”
叶炜垂下头去,“替我向大哥说声抱歉。”
“你且去霸刀山庄安顿一段时日,等大哥出关,一定想办法把你们接回来。”叶晖拍了拍他的肩,“保重。”
静姝来到马车边,柳夕走了出来,她微微行礼,“三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柳夕抱着孩子下车,跟着走出了二十来步的距离,之前便听静姝说有事要帮她安排,却不知究竟是何事。
“请伸手。”
柳夕依言伸出了手,静姝看着她的手腕,指尖跃起一道金光,忽然没入她的脉门,一根金针像是游鱼一样钻进了身体,初时的异样让柳夕险些抱不住怀中的小琦菲,“你这是……”
“三夫人,有些事眼下尚且无法言明,但请你相信我,也请你不管发什么事都要坚持下去。”静姝紧紧地盯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七年前她年幼尚小,且有叶英阻拦,没能救下顾心兰;七年后,她自觉比当年气息更胜,只要有这一线生机,她愿意一试。
柳夕心中一惊,她相信静姝不会害她,可心中对此十分不解。
三人目送马车消失在曲折的官道上,叶晖叹了口气,见身旁的静姝低望着手腕,顺着她的视线发现当年的那道朱砂已完全看不出痕迹,眸色微深,“静姝,你的手……”
“没关系的。”静姝将垂落的手腕藏在袖中,目光坚定地看着道路尽头远去的那个小点。
叶炜一家北上后,静姝潜心待在落梅居不再外出,手头的事情做完就拣了根枯枝每日练习,有时候太过频繁会直接趴在桌上睡死过去,醒来她又提笔记下自己昏睡的时辰,同以往的记录进行比较。
从枯枝到盆景,再到庭院里的海棠。
这几年灵气在体内聚集的速度很快,静姝越练越久,事后昏睡的时间逐渐变短,等到金黄杏叶落满藏剑山庄的时候,她看着庭前仍旧绽放的海棠,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奇怪,这海棠怎么还不谢?”绿萼在院子里扫着飘落的花瓣,情不自禁地嘀咕了一句,“今年开了好久啊。”
灵气之于草木,远比用在人身上要简单些,但是现在的她,有信心。
“之前没有细看,姐姐是换了首饰吗?”绿萼抱着满满一篓花瓣走了回来,见静姝在摊看着掌心,便捕捉到了她手腕上的银白。
“什么?”
“我记得以前是黑色的呀,怎么变成白的了?”绿萼好奇地凑了上来,仔细看了两眼,“真是一模一样,姐姐有两条么?”
白的?
静姝微微挑眉,举起手腕放在眼前翻转着,这些日子她一直观察灵气流动,看什么都云雾缭绕,未曾以常人眼光视之。但绿萼说它是白的,那就真的是白了。
绿萼一本正经地猜想道:“唔,可能是褪色了吧。”
静姝轻轻抿唇,这条手链是寒铁直接打造的,怎会褪色,难道她身上的灵气还能净化寒铁中难以剔除的杂质?
这个问题被她暂时放在一边,算算时间,她觉得差不多了。
叶晖甫一听静姝想离庄北上就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去哪儿?”
“河朔,霸刀山庄。”
叶晖盯着面前愈发亭亭玉立的女子,这几年静姝出落得愈发灵秀了,初次见她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她几眼,叶晖说不出这是好是坏,但他想起叶英当年的嘱托,连连摇头,“不可,大哥叮嘱过,你不能离开藏剑。”
离了叶家的势力范围,恐保护不周。
事关静姝的安危,再加上她要去的地方不简单,叶晖说什么都不同意,他不解地看着她,“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柳家?可是担心三弟?当初他们启程的时候我有派人悄悄跟去潜伏在霸刀山庄附近,有什么消息他们自会传信。”
静姝垂了垂眼,几年的历练让她变得比过去更加波澜不惊,“柳夕命数将尽,我得去救她。”
叶晖脑海嗡了一声,似是听不懂她的话,每个字他都听明白了,怎么连起来就那么费解呢?
命数将尽?怎么听着神神叨叨的?再者,静姝几时学了救命的本事?
静姝也看着叶晖,似在想怎么和他解释,最后垂首一叹,“二庄主,您信我一回,柳夕真的要出事,若是她出事了,三庄主只怕会大受打击。”
叶晖知道静姝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他犹豫了一会,只让静姝先回落梅居去,他想想其他法子。
怎料第二日静姝便听人禀报,四庄主叶蒙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昨天夜里一人一骑冲出庄去了。
叶晖在书房里急得团团转,见派出去的人回来连忙抓着他问:“拦住四弟没有?”
手下脸色一僵,“没……没能拦住,四庄主一路北上去了。”
叶晖想起这件事就暗暗后悔,昨天夜里他同叶蒙喝酒,静姝说的事他也担心,且他从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中知道叶炜在霸刀山庄过得并不好,叶家的出身让他被柳家的人排挤,加上柳夕这些年受的磋磨,霸刀上下对他的态度都不好。
酒后和叶蒙说漏了几句,四弟那个憨直的脑子血气上涌,当下扬言要去把叶炜带回来。
叶蒙天生神力,借着酒劲一把重剑一甩,谁都没能拦住他,叶晖酒醒后肠子都悔青了,如今他们四兄弟大哥在闭关三弟在北方,他只能与四弟商议事情,结果事情挑不好一下子酿成了大错。
不光叶晖派了人去追,叶孟秋当夜知道后立刻派了影卫跟上去,静姝熟知叶蒙的性子,四庄主平素看着为人憨厚老实,但最看重兄弟情谊,谁若伤他父母家人,便是拼着一身血肉也要将对方偿还。
“我们也出发。”静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却被赶来的叶晖拦住,“祖宗!我求求你了,四弟一个人就有我受的了,再加你一个我现在立刻去剑冢跪在大哥面前。”
静姝神色难明,“二庄主,我是真的……要去救人。”
“你什么也别说,你要是走了,我只能去请大哥了。”叶晖十分认真地看着她,不管是四弟还是三弟在北边出了事情,最后都无法收场,唯有请叶英出关一条路。
静姝还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被人拿叶英威胁,已经五年了,剑冢里半点音信也无,闭关的时间越不能打扰,可她看叶晖的神情不似说笑。两人僵持不下,叶孟秋的人忽然带了吩咐过来,把叶晖和静姝全都叫去了松涛苑。
“阿蒙性子莽撞,此番出门必然惹事。”叶孟秋看着两人,脸色沉凝,虽说叶柳两家有龃龉,但南北相距数千里,还没有打上门去这般挑衅的举动,“昨夜没拦下他已经慢了一步,眼下再追必然要有一个能让他听话的人去。”
要是能在半路就追上他自然最好。
叶孟秋的视线一一扫过两人,“你们谁去?”
叶晖一愣,随后瞪大了眼看向旁边的静姝,父亲怎会为这事把她叫来?他顿时满脑子警铃大作,一把将人拉到身后,“这事我去!”
静姝面露不满想和他争辩,却被他虎着脸瞪了一眼。
“我马上就出发,庄里的事就全部交给静姝了。”叶晖怕她又打什么主意,“你一个姑娘家又不会武功,千里迢迢跑去北地多不方便,且这一路是日夜兼程,如何吃得消?”
叶孟秋也是这般考量的,之所以叫上静姝,就是安排她暂时管家。
父子俩当场拿了主意,听得她又急又气,叶晖要是离了庄她还走得出去么?
叶晖火急火燎地回了住处收拾东西,静姝不死心地站在门口试图说服他留下,“二庄主,您去没用,救不了柳夕的。”
小厮在衣箱里飞快打包了几件衣服,叶晖端出一匣子印信和钥匙往静姝怀里一放,“你老实留着看家,底下的人不听就寻父亲或者母亲给你做主。”
连续一个星期后半夜两三点睡,基友都说我要猝死了,昨天晚上扛不住就……emmmm断掉的这更有空再补吧ot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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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Chapter 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