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姬祁）飞雪折梦 第2章 血夜

不久前，凌雪阁长安分部因泄密遭受重大损失，机枢府主事闻人无声下令命姬别情带领“姬歌和赋进君仪”小组前去查明事情缘由并收编整顿长安分部，尽快稳定局势。

对于他们这些隐藏于暗夜中的利刃来说，泄密是最严重的打击，这无异于将凌雪阁长安分部所有成员的性命推入万丈深渊。

此事十万火急，姬别情他们不敢耽搁。

夜，长安郊外一小镇中，姬别情带着小队成员们隐于夜色屋檐下浓厚的黑里。

躲藏在姬别情五步外一处屋檐下的祁进，忽地看向夜色中远处的某点。三息后，一道他们熟悉的身影躲闪腾挪着隐蔽身形快速奔来。

是出去探查的和赋回来了。

“他们来了。”他快速道。

隐于夜色中的五人瞬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姬别情紧捏着链刃把手，冷声将任务重复了一遍，“目标：控制‘伊夜看剑满城花’小组所有成员，探明此五人是否背叛，背叛者，杀！若有反抗，不必留手！”

“是！”

寂静的夜中，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并越来越近。

苍白的月色中，几只乌鸦呱叫着在天上盘旋几圈，落在泥土路旁几棵高大枯树树枝上，翎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黑色的眼直直盯着远处声音传来的方向。

它们似乎提前嗅到了食物的气息。

随着远处声音的逼近，祁进看到了五道仓皇逃串的身影。

这五人身上穿着不同的服装，从外貌上看，是两名青年男子护着三名女子正在逃命。

两名男子中为首的那个身形高大健壮，手里提着剑，一副镖师打扮。跟在他身旁的另一名男子则是副文弱书生模样，手还不忘护着身后那名女子，两人似乎是夫妻。

而在两夫妻身后，一女子穿着较好，模样与前头被护着的那名女子有几分相像，好似姐妹。坠在队伍最后面那名女子则一副丫鬟打扮，只是身形看着比另外两名女子略大了一圈，一看就是做惯了粗活的。

任谁来看，这都是一行家中突逢变故，只好狼狈逃命的可怜人。可姬别情五人最清楚，他们几个就是凌雪阁在西京的另一支王牌小组，而且，“伊夜看剑满城花”可是三男两女的配置，这只不过是他们的伪装。

不必姬别情吩咐，伊夜等人全部踏入包围圈的那一刻，祁进他们就以最快的速度闪身飞下，将他们五人围住。

“谁！”

已经仓皇躲避追捕数日的伊夜几人如惊弓之鸟，伊夜更是抬剑就要对挡在他面前的祁进痛下杀手，被跳下来的姬别情一甩链刃给挡开了。

“伊夜，你还想反抗！”

看到姬别情甩出的链刃以及他那熟悉的武学招式，伊夜认出了他的身份。

“姬别情！”伊夜环顾四周一圈，扫过包围自己小组的其他几人，“你们是‘姬歌和赋进君仪’小组。”

他退后一步，和自己的同伴背靠背站着，紧绷的神经完全没因为看见同门而放松下来。

他们现在之所以这副模样，就是被泄密的“同门”给害的！

“你们来干什么？”他问，“来取我们性命吗？！”

在这次的泄密事件中，不少同伴因此丧命，他们五人要不是脱身够快，恐怕也要折损在里面。

在狼狈逃命的几天里，伊夜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将情报泄露出去，可一直没有头绪。而现在，随着姬别情几人的出现，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姬歌和赋进君仪”小组也归属长安古意辖区，他们还是与“伊夜看剑满城花”齐名的西京另一支王牌刺客小组，私下里他没少听人讨论他们两支小组到底谁更强。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知道不少武者自傲不愿与人齐名，拼个你死我活都要争出个高低次序来。不巧，据他了解，姬别情似乎也是个颇有傲气的主。

而且，以他们那位高代内阁阁主的选人习惯，管你是正是邪，只要你有本事，他就敢用你，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可是当今圣上最信得过的内侍，搭上他算是一步登天了，每天不知道多少人削尖脑袋想往他面前挤。

“西京并列第一的刺客小组”与“西京第一刺客小组”这两个名头，哪个更有利于往上爬，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基于以上两点，这几个人不排除是泄密者的可能。

祁进不知伊夜已经将他们划归泄密者的怀疑名单，他朗声道：“长安分部因泄密一事损失惨重，你们是阁内的重点怀疑对象，我们奉闻人主事之命将你们带回审讯！”

“呸！我们还成重点怀疑对象了？”包围圈中，那名打扮成丫鬟的人发出一道浑厚的男声，他气急骂道：“这几天，因为泄密的事儿死了多少弟兄，就连我们小组的任务情报都泄露了出去，让目标有了准备，我们几个差点折进去没能逃出来！结果，你们几个一出现就指着我们说我们是泄密者，我还怀疑你们才是真正的泄密者，现在是来杀人灭口的！”

“阿城！”伊夜低呵了一声，制止那人后续的叫骂。

姬别情见他们不信，掏出了令牌等所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可刚经历过背叛满是惊惶的伊夜等人如何会信。

姬别情小组里脾气最火爆的恨歌冷哼道：“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动手捆起来带回去就是了！”

她的话刚说出口，祁进就暗道声不好，赶紧去看包围圈内的五人，果然见到几人脸上升腾起的怒气。

“我就知道！”看舞的背部瞬间绷紧，手里锋利的链刃举起对着她面前的恨歌，“大哥，别信他们！先不提他们几个到底是不是阁里派来的，即便我们真的跟他们回去了，上了机枢府怀疑名单的人，有几个能有好结果？我们跟他们回去了，真有活命的机会吗？与其把性命交于他人之手，我情愿在这里用我手里的链刃杀出一条生路来！”

路满城赞同道：“是啊大哥，凭我们的身手，总有机会杀出去，何必冒风险跟这群人回去！去他的凌雪阁，老子为它李唐江山拼死拼活数载，竟得了个如此结果，苍天无眼！”

听了看舞和路满城的话，伊夜略有犹豫。

他不似组员们那般乐观，作为队长，他深知能在短短几年内就打下与他们小组齐平的名气，姬别情他们绝不简单。

西东京最强的两大杀手小组相互厮杀，最后的结果必不会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他伊夜当然想活，但他更想带着组里所有人一起活。

思及此，伊夜抬手按住书生模样的崖剑就要举起的武器。

他看向对面有决定权的姬别情，说道：“我伊夜对天起誓，泄密者绝不出自我的小组。如今这状况，即便我们几人回了凌雪阁，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请各位能给我们让出条路来，我们只是想活。”

姬别情摇头，“我不能这么做。”

他拒绝的话音刚落下，战斗立即打响。

伊夜优先一剑丢出，朝姬别情的面门刺去，然后快速从书生装扮的崖剑背后背着的书笈中掏出自己用得最顺手的链刃继续朝姬别情攻去，他旁边的崖剑也出手干扰姬别情的走位，试图给伊夜创造机会。

祁进上前一剑挑开崖剑欲刺向姬别情腰腹的链刃，剑光飞舞间，崖剑被他逼得无法无法近身一步。

“啊——”

一群人缠斗一番后，忽地，不远处正与那名妇人打扮者交手的仪周忽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祁进眸光一颤，见仪周的右腿被那妇人用张开的链刃紧紧缠住膝弯处然后猛地收紧朝自己一拽，仪周右膝跪地被拖到妇人面前，皮肉与地面摩擦卷起尘土阵阵。

等人靠近后，那妇人又动作极快地挡住仪周甩向她面门的武器，反手揪住仪周的胳膊把人反拧过来，然后一脚踹向仪周还完好的左腿膝弯处。

吴钩台下弟子，学的都是杀招，招招狠辣。

咔嚓一声，在仪周更加痛苦的惨叫声中，祁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仪周的双腿完了。

祁进怒火上涌，他灵巧的几剑刺伤崖剑的胳膊，令其暂时失去威胁后，迅速冲向举刃欲刺向仪周胸口的妇人。

甫一接触到祁进的剑，那妇人就知道这名面容略有青涩的少年是个高手。她面色凝重，沉下心来小心应付着祁进的进攻。

妇人名叫关红花，与伊夜是伴侣关系，实力在小组里也是仅次于伊夜的存在。可她与祁进交手数十个回合，竟渐渐落于下风。

伊夜与姬别情交手的同时，也在观察周围的情况，好尽快找到口子随时带着队友们突围。

原本见祁进这张生面孔竟然几剑废了崖剑的战斗力，他还紧张地掐了把汗，见崖剑暂无性命之忧他才稍松口气。

可转眼又看到自己的伴侣在祁进的压制下渐落下分，祁进抬起的剑还朝着关红花的心脏处就要刺过去，他顾不了许多，左胳膊迎着姬别情甩来的链刃就冲了过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关红花面前，替她挡下这致命一击。

锵！

金属的剧烈碰撞，在夜色中摩擦出点点火光。

伊夜扶着关红花的后背，而后向前一步挡在对方身前，“还好吧？”

关红花：“无碍。”

“进哥儿！”跟着冲过来的姬别情抬手接住被伊夜震得连连后退的祁进。

“我没事！”祁进一甩剑上的血珠，“大哥，仪周的双腿……”

姬别情的目光触及双腿被鲜血浸染的仪周，他目眦欲裂。

他与仪周几人共事近三年，在死亡率极高的吴钩台，他们可以说是异姓兄弟。如今看到自己的兄弟被人伤成这样，如何能不怒？

事已至此，他们与伊夜小组再无缓和可能。

随后的时间里，姬别情和祁进一道重点针对毁了仪周双腿的关红花，想为兄弟报仇。

他俩的身手本就好，在整个凌雪阁里都算独一档的，如今又有愤怒加成，一心想要护住伴侣的伊夜竟也招架不住，让他们得手一剑划破了关红花的脖颈。

同时，旁边的恨歌与和赋一边护着重伤的仪周，一边抵挡看舞、崖剑和花满城三人的围攻。

最终，失去战斗力的仪周以身为饵，骗到脾气暴躁的花满城脱离队友的支援范围，被和赋拼着腰腹被刺中的风险将其斩杀。

眨眼功夫，两名同伴丧命，其中还有自己的爱侣。

悲痛之下，伊夜发了疯似的向前拼杀，在一连刺中因受伤而反应变慢的和赋数下后，浑身是血的伊夜带着重伤的看舞和崖剑杀出重围，消失在夜色中。

此战惨烈，双方均有伤亡。

“伊夜看剑满城花”小组两人死亡，三人重伤逃离；“姬歌和赋进君仪”小组一人死亡，一人双腿尽断，两人重伤，一人轻伤。

此夜后，曾经的西京两大王牌杀手小组解散，昔日荣光尽归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