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姬祁）飞雪折梦 第15章 乱世飘零人

让我们把时间往前稍微调一点，调到马嵬驿的那场惊天哗变还未发生，调到安禄山刚占领下洛阳，然后转道围困天策府时。

祁进一行赶到天策府时，比天策将士多出十数倍的狼牙大军已将此处围困数日，他们费尽力气才趁着夜色撕开道口子悄悄混进去。

此时的天策府，因多日的死战将士们伤亡惨重，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就连天空都蒙上了一层暗沉的红色。

他们撕开的口子在药师观附近，祁进的一名弟子眼尖看到周围有前来援助的江湖侠士身影，他上前帮忙的时候顺口问到了天策府眼下的情况。

祁进预感能在观内找到刘梦阳，果断刹住准备朝秦王殿而去的脚步，掉头去了观里。

彼时，狼牙追兵赶到，抓了不少天策士兵的家眷，敌军还在源源不断的往此地增兵，药师观岌岌可危。

在场有不少江湖侠士认出了祁进，跟随他而来的紫虚弟子也都战力斐然，祁进当即接过指挥权，有条不紊地安排众人迎敌，同时自己也一马当先杀入敌军包围圈，将其中的几个小头目斩杀。

擒贼先擒王，指挥的头目已死，剩余的狼牙散兵也被祁进的快剑吓破了胆，他们吓得四散而逃，药师观之危暂解。

一番寻找后，祁进终于在观内的某个角落里找到了形销骨立、脸色惨白的刘梦阳。

她的状态很不好，明明怀着几个月的身孕，肚子高高隆起，可她整个人却格外瘦削，双眼也没有焦点，呆滞地看着虚空的某处，连祁进等人的到来也没注意到。

祁进过来时，一位大娘正捧着碗颜色糟糕的汤要递给刘梦阳，可看她的脸色，似乎刘梦阳并没有胃口，她劝说半晌对方都没有反应。

祁进上前道：“大娘，给我吧。”

大娘回头打量他，“你是……”

祁进：“我是她的同门师兄。”

刘梦阳听到熟悉的声音终于有了反应，扭头看到祁进这张熟悉的脸后，她那双无神的眼睛瞬间蓄满了泪水。

“总算有自己人来了！”大娘高兴地把汤碗塞到祁进手里，“这位道长，快劝劝你师妹吧！”

“她一个孕妇前天为了掩护大家退到观里受了伤，现在又是怀孕又是受伤的，她这会儿还吃不下东西，如此下去，大人和孩子怎么吃得消？”

祁进：“嗯，多谢大娘，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在祁进印象里，这个小他八岁的师妹，一直都是天真率直却不乏坚韧果敢的，她如今的模样，祁进还是第一次见到。

结合她的状态，再想到天策府现今的情况，祁进有了不好的预感。

“师兄……”刘梦阳强忍了多日的眼泪，在看到亲人时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果然，祁进的预感成真了。

刘梦阳的伴侣“天枪”杨宁，于数日前为保同伴全身未退，独战狼牙军的摘星、逐日两位长老。

杨宁虽有伤在身，未能发挥全部实力，但苏曼莎与令狐伤两人先后与其交手，都未能取胜。最后还是狼牙统帅安庆绪暗箭伤人，将杨宁打成重伤，才结束了他与令狐伤的打斗。

事后，天策士兵去寻他时，发现他的尸体插满了箭矢，可那些箭矢并不致命。他真正的死因，是强行出手引发旧伤，加之久战无援，最后气绝身亡。

因为事发紧急，早在狼牙军刚围困天策府之时，刘梦阳就与杨宁分开，一路护送着没有武艺傍身的士兵家眷们躲避至药师观。因此，刘梦阳是几天前才收到了杨宁的死讯，连爱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这个坚强的女人在得知丈夫死讯后，依旧强撑着守护在百姓面前，直到前天不慎受了伤，这才在伤势与怀孕的不良反应的双重折磨下，生出了消极心理。

此刻见到祁进这个相处了二十余载的亲人，刘梦阳的悲伤终于有了宣泄处，她拉着祁进的胳膊泪如雨下，祁进也缄默不语。

药师观内藏有密道，观内的三元道长本就打算通过密道带众人逃出去，可惜之前一直有狼牙骚扰破坏，这才未成。如今有了祁进相助，密道很快打通，家眷们的转移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祁进原本还想去往前线协助李承恩退敌，但眼下刘梦阳的状况不太好，他不放心就这么把人丢下。

再者，现在北邙山、洛阳一带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如此多的百姓从密道撤离后，仍需有人护送分散至不同的安置点。

经深思熟虑，祁进在刘梦阳熟睡后嘱咐弟子们看顾好人，他则趁着夜色施展轻功一路急行赶至天策府秦王殿，面见天策统领李承恩，将周遭的情况通报给因围困而消息迟滞的一众将军，然后再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尽快护送药师观中的百姓撤离。

祁进回来的时候，还将杨宁生前使用的长枪雪月一并带了回来，这是他离开前特地找李承恩讨要的。

刘梦阳与杨宁二人情深，两人的孩子还未降生，有这杆长枪在，刘梦阳日后也好睹物思人，寻得一丝慰藉。

两京先后沦陷，处处都是为非作歹的狼牙兵，纯阳也遭到狼牙军的全天监视并不安全，幸而几大世家名门都派出弟子入世救助百姓，在被攻陷的两京仍有部分安全据点。

祁进考虑到刘梦阳怀有身孕不好长途奔袭，最后他听从刘梦阳的劝说，将她带到明教建立在洛阳的某处隐秘据点里待产。

逗留在洛阳守护刘梦阳生产的日子里，祁进陆续听了不少或离奇或唏嘘的消息。

比如，风雨镇附近有个叫薛仁宝曾鱼肉乡里的神策将士，他与同伴在突围欲前往潼关途中遭到大批狼牙兵伏击，整支队伍除他一人外尽皆丧命。

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整个人竟像变了似的，不仅在周围救助百姓，还试图纠结力量，找狼牙军血债血偿。

他宛如脱胎换骨，成了个有骨气的军人，再不复往年欺压百姓的丑恶模样。

还有个叫方一琳的委身于狼牙督军的女子，等到她母亲不耻她投敌叛国亲手将她杀了，众人才知道她不过是表面卖身求荣，实则背地里下药成功将狼牙督军给毒死了的英雄。

可惜，真相来得太晚，大祸已酿成。

还有恶名在外没少被祁进辱骂的恶人谷黑鸦陶寒亭，听闻前段时间他亲赴南天宋家，将昔日仇敌亲手杀死报仇雪恨。

而对于他那与仇敌之孙暗生情愫的徒弟，他竟轻易的成全了两人。

说实话，陶寒亭此举大出祁进意料。

传闻中的黑鸦手段残忍狠辣、嗜杀成性，一旦出手，必定血流成河。

可祁进却在这件事上，看到了黑鸦身上传闻不称透露的一面。

早年间，陶寒亭之妻方紫霞被宋南天残忍害死，连陶寒亭的一双腿也被对方打断，此事江湖人士尽皆知晓，乃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而那宋平安是宋南天颇受宠爱的孙子，按照传闻中所说的黑鸦脾性，他断不会容下这段感情的存在，那宋平安没受牵连一并身死已是万幸，哪里会这么好运，能与爱人私奔？

可事实就是这么玄幻，黑鸦不仅没牵连宋平安，还放他与自己的徒儿私奔浪迹天涯去了，竟是一副成全的态度。

对方这离奇的处理态度，令祁进不得不想起当初纯阳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雨卓承与恶人谷的楚霞影，两人冒天下之大不韪私奔，他一气之下下令捉拿雨卓承一事。

说来也巧，那楚霞影也与陶寒亭有关，乃是其因宋南天一事认下的义女。

后来，楚霞影跟爱人私奔后，纯阳宫与浩气盟联合发下捉拿令，他似乎未曾听这位黑鸦大人反对过两人，倒真稀奇。这哪里心狠手辣了？真是怪哉。

在祁进的观念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两者绝不能相容。

可这些年走南闯北结识的那些人，遇到的那些事，许多都给祁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随着乱世的到来，浩气盟都能与恶人谷停战共度国难，如恶人谷的一众恶人、神策军的薛仁宝这种曾经欺压百姓的兵痞恶霸都能转投报国行列。

虽说生死无轻重之分，可在许多人眼中，为国捐躯都是最豪迈、最值得敬佩的死法。不论这人生前是做什么的，只要他是为国而死，那就是死得壮阔，是个值得人尊敬的英雄。

为了共抗狼牙，日后必定还有许多他曾恨不得提剑追杀的恶人为报国而伤或死，会有更多在他印象里属于纯黑的恶人变成混沌的灰色。

他发现，原来某些恶人和传闻中的不一样，恶人也不是只会作恶的，恶人也会做好事，恶人也有颗报国之心，恶人不全是他一剑结果了会得到百姓拍手叫好的。

人果然是这世界上最复杂、最难理解读懂的生物。

祁进觉得，在如何区分好人和坏人这个问题上，他得好好的、仔细地再想一想。

祁进一直守护到刘梦阳安全生下孩子他才离开。

他原本是想找机会带刘梦阳和那个起名叫杨天的孩子回纯阳的，但刘梦阳一直挂心天策府的情况，还想找援兵回去救人，因而一直不愿离开。

此时的洛阳一带，已经聚集了不少从天南海北赶回来的天策将士以及前来帮忙的江湖义士，祁进见他们人数众多做事又极有条理，他放下心来，将跟在身边的弟子全派去保护刘梦阳母子后，他便孤身一人上路，转道前往同样沦陷的长安，想看看那里是否有自己能帮忙的地方。

取道枫华谷来到长安后，数月不见，昔日繁华富庶的长安哀鸿一片，随便走几步，就能看到路边正被野狗啃食的尸体。

祁进压下心头的烦闷，在流民巷一带看到了入世救人的纯阳弟子和……万花弟子。

在看到万花谷那身熟悉的墨紫色弟子服时，祁进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谷之岚的身影。

以他对谷之岚的了解，她一定会出谷来救人的。

果然……

阿麻吕：“谷师妹吗？她此刻应在凤翔义庄一带。”

祁进：“多谢。”

得到具体消息后，他飞也似的朝着目的地赶去。

虽然从阿麻吕口中得知谷之岚是和一行万花弟子一同行动的，可身处乱世，祁进如何能放心谷之岚一个弱女子逗留在那种危险的地方。

祁进去天策战乱救刘梦阳的剧情任务已经被删除绝版了，目前只在部分地方找到了，所以具体内容是我脑部的。战乱剧情太乱了，根本理不清，理不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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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乱世飘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