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林澜便留在了贾府。
她白日里亲自为黛玉诊脉调方,将万花谷中温和滋养的法门融入汤药膳食之中,又辅以自身那刚练出来的内力,徐徐为黛玉梳理因惊惧而紊乱的心脉。
夜间则摒除杂念,全力运转《离经易道》心法,修复自身受损的经脉与耗竭的元气。
万花谷医术玄妙,加之林澜心志坚毅,不过短短数日光景,成效竟颇为显著。
黛玉原本苍白的小脸上渐渐有了血色,那双含情目中的悲戚虽未全然散去,却也清亮了许多,不再动不动就垂泪,胃口也开了些,能多用半碗粥了。
而林澜自己,那灰败的脸色亦是一天天好转,虽仍显清瘦,但眉宇间的沉静气度愈发凝实,行动间也不再透着那股令人心惊的虚弱。
贾母日日看在眼里,眼见着这对兄妹气色一日好过一日,悬了多日的心总算稍稍落回实处,拉着鸳鸯的手,又是念佛又是抹泪:“阿弥陀佛,真是祖宗保佑!可见是好药对了症,两个孩子都是有大福气的,总算熬过来了!”
她只当是太医的方子和林澜自身的医术起了效,却不知其中更有林澜不惜损耗自身,以内力为妹妹温养的缘由。
转眼便到了小宴前一日。
林澜自觉与妹妹身体皆已无大碍,足以支撑明日的宴会,便前往荣庆堂向贾母辞行。
“外祖母,”林澜恭敬道,“明日便是小宴之期,外孙想与妹妹需回府早作准备,外孙想着……此番带妹妹回去,让她在家中住上两日,散散心,也免得明日宴会匆忙来回奔波。”
贾母闻言,看着眼前气色已然大好的林澜,又想到黛玉近日的恢复,心中虽有不舍,却也明白林澜所言在理。
林家才是她们兄妹真正的根,玉儿回去住住,于情于理都应当。
更何况,林澜如今是前途无量,独立门户,她这外祖母也不便过多干涉。
她沉吟片刻,点头应允:“也好,玉儿回去住两日松散松散,于玉儿身子有益,只是你们兄妹二人,身边总需得力的人照应。”
她目光一转,看向一旁侍立的王熙凤,“凤丫头,你便同你琏二哥哥一道,送澜哥儿和玉儿回府,帮着打点一二,务必照料周全了。”
王熙凤正愁没机会再多与林澜亲近,闻言大喜,连忙笑着应承:“老祖宗放心!包在孙媳身上!定将林表弟和林妹妹伺候得妥妥帖帖的!”
于是,次日一早,两辆马车便从荣国府驶出,一路前往榆钱胡同的林府。
林澜与黛玉共乘一车,王熙凤与贾琏则坐了后面一辆。
再次踏入林府大门,黛玉的心情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不再是客居的忐忑,亦非短暂的探望,而是一种带着些许陌生却又无比安心的归家感觉。
她扶着雪雁的手下了车,抬头望着那擦拭一新的“林府”匾额,眼眶微微发热。
林澜站在她身侧,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回家了。”
黛玉重重点头,深吸一口气,将那翻涌的情绪压下,随着兄长步入府中。
王熙凤和贾琏不是第一次来林府。
但踏入府门,但见庭院虽不及荣国府轩敞,却布局精巧,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透着岁月沉淀下的雅致与书卷气。
青石板路扫得干干净净,廊下挂着几只画眉鸟,鸣声清越。
仆役虽不多,但个个衣着整洁,举止沉稳,见到主人归来皆垂手肃立,恭敬行礼,鸦雀无声。
贾琏是识货的,目光扫过厅堂内摆放的几件看似不起眼的瓷器和墙上的古画,心中暗暗吃惊。
他低声对王熙凤道:“你瞧那对青花梅瓶,怕是前朝官窑的精品,还有那幅山水,看笔墨像是倪云林的真迹……这林府,瞧着不显山不露水,这家底……怕是比咱们府上如今,还要厚实些,不愧是几代簪缨,这底蕴,不是普通寻贵人家可比的。”
王熙凤亦是暗自咋舌,她掌管荣国府庶务,深知如今府里不过是外面光鲜,内里早已虚空,全靠旧日积攒和她的手段勉强维持。
如今见了林府这般气象,再想到林澜如今的身份和圣眷,心中更是火热,打定主意要紧抱这条大腿。
是夜,林澜兄妹自是各自安歇。
王熙凤与贾琏被安排在了一处精致安静的客院。
洗漱完毕,屏退了下人,贾琏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望着帐顶仍是忍不住感叹:“今日见了林府,方知何为清贵世家,你说,林姑父为官清廉,这家财怕是大多还是祖上积攒,如今都归了澜哥儿,他又得了陛下赏识,日后……啧啧,真是前程似锦。”
王熙凤斜睨了他一眼,吹熄了床头的灯,在黑暗中低声道:“所以咱们更得把握住了,我看澜哥儿是个念旧情的,待玉儿更是没话说,只要咱们真心实意待他们兄妹,日后还怕没有好处?”
夫妻二人低声议论着,对明日的小宴,更是存了十二分的小心与期待。
而主院之中,林澜并未立刻入睡。
她盘膝坐在榻上,感受着体内那比前几日凝实了不少的内力缓缓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