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世子牛继宗亲自登门邀约,并明确表示请林家兄妹一同赴宴的消息,让整个荣国府彻底炸开了锅。
那可不是寻常的勋贵往来,而是顶级世家非核心圈子难以涉足的私密小聚!
能收到邀请的,无一不是简在帝心,手握实权或圣眷正浓的府邸嫡系子弟。
往日里,贾府虽顶着国公府的名头,但自贾代善去世后,声势已大不如前,贾赦、贾珍之流又不上进,这等核心圈层的聚会,贾家的子弟已是多年未曾接到过帖子了。
如今,这泼天的体面,竟因林澜而落到了贾府头上!
贾母闻讯,喜得无可不可,连日来的担忧焦虑一扫而空,只剩下满心的欣慰与扬眉吐气。
她立刻吩咐下去:“开我的私库!把今年新进的那些上用软烟罗和蝉翼纱都拿出来!还有前儿宫里赏的那几匹云锦,颜色鲜亮,正适合年轻人!赶紧请最好的绣娘来,给澜哥儿和玉儿量身,赶制几身见客的新衣裳!头面首饰也挑好的配,务必要体体面面,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王夫人听着贾母兴致勃勃地安排,手中佛珠捻得飞快,面上虽也带着得体的笑意,心中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她既惊诧于林澜竟能得如此青眼,又嫉恨这份荣耀为何不是落在她的宝玉身上。
看着贾母将那许多连她都难得一见的珍贵衣料和首饰流水般拨给黛玉,更是如同剜了她的肉一般。
只是如今形势比人强,她再不甘也只能强颜欢笑,顺着贾母的话头奉承几句。
邢夫人则是纯粹的与有荣焉,只觉得脸上光彩,连声附和贾母,又忙不迭地吩咐自己房里的丫鬟也去帮忙。
王熙凤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指挥着平儿丰儿等一众丫鬟婆子,开库房清点衣料,传唤绣娘比对花样,安排裁缝……她心思活络,深知此次宴会不仅是林澜兄妹露脸的机会,更是贾府重新融入顶级勋贵圈子的敲门砖,绝不能有丝毫马虎。
她甚至亲自盯着给黛玉挑选首饰,务求清雅别致,既不逾矩,又能衬出黛玉那份独特的灵气。
“林妹妹这般人品,合该用这些好东西衬着!”
王熙凤拉着黛玉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妹妹放心,一切有嫂子我呢,定把你打扮得跟天仙似的!”
府中上下这般兴师动众,自然瞒不过各房小辈。
宝玉听闻黛玉要随林澜去参加那样俗气的聚会,心中老大不乐意,跑到贾母跟前嘟囔:“那种地方,无非是些禄蠹之辈聚集,谈论些经济仕途的混账话,有什么趣儿?林妹妹那般清净人物,何苦去沾染那些俗气?不如留在家里,我们一同看书写字的好。”
贾母如今正高兴,闻言只笑骂道:“你又胡吣!你妹妹出去见见世面,散散心,是好事!整日里跟你窝在一处,有什么出息?”
心中却暗叹,宝玉到底是不通世务,这等拓展人脉抬高身份的良机,他竟全然不放在心上。
迎春木讷,只觉是件热闹事,并无他想。
惜春年纪尚小,也不在意。
唯独探春,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怅惘。
她素来有志气,渴望能走出深闺,见识更广阔的天地,奈何身为庶女,这等顶尖的社交场合,她是绝无可能受邀的。
看着众人围着黛玉忙碌,她只能将那份心思深深掩藏,愈发勤勉地打理着自己分内的事务。
贾环倒是蠢蠢欲动,扯着赵姨娘的袖子央求也想去见见世面,被赵姨娘骂了回去:“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牌名上的人?那也是你能去的地界?仔细撞客了老爷,捶你不死!”
贾环只得悻悻作罢。
就在这满府心思浮动之际,贾琏和王熙凤夫妇心中更是如同猫抓一般。
他们比旁人更清楚这次聚会的重要性,若能跟着去,哪怕只是在边缘露个脸,结交一两位实权人物,对贾琏的前程,对二房在府内外的声势,都大有裨益!
王熙凤几次想开口向林澜提携,却又怕太过唐突,惹恼了这位如今脾气见长心思难测的表弟,只得按捺住性子,加倍殷勤地打点着出行事宜,指望林澜能看懂他们的心意。
这日,林澜从太医院回来,王熙凤觑着空儿,亲自端了盏新炖的冰糖燕窝送到绛芸轩,言语间不着痕迹地提了提贾琏近日为府中事务奔波辛苦,又感叹这等盛会,若能有自家男丁陪同照应,更为稳妥云云。
林澜静静听着,并未立刻表态。
她心中自有考量。
带黛玉赴宴,是牛继宗看在林家故交情分上的善意,她需领情。
但贾府这边,若全然撇开,未免显得过于独食,容易招致不必要的嫉恨。
贾琏此人,虽有些纨绔习气,但为人圆滑,善于交际,且近日对他和黛玉也算尽心。
带上他,既能全了贾府的颜面,让他承自己的情,日后在府中许多事情上也能多个帮衬,算是一举多得。
至于宝玉……林澜直接忽略。
他那份不通庶务的性子,带去只怕会平添麻烦。
思忖既定,林澜放下茶盏,看向一脸期待的王熙凤平静开口:“牢琏二嫂子费心了,此番赴宴,我与妹妹皆是初次,诸多礼节恐有不周,若琏二哥哥得空,不妨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王熙凤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几乎要喜极而泣!
她强压下激动连声道:“有空!有空!你琏二哥哥近日正好得闲!多谢表弟提携!多谢表弟!”
她心中暗叹,自己这些时日的功夫果然没有白费,这位表弟是个明白人,更是个念旧情的人!
消息传出,贾琏自然是喜出望外,只觉得前程一片光明。
大房那边,贾赦和邢夫人也觉脸上有光,连声夸赞林澜懂事。
唯有王夫人,心中更是堵得难受,自己嫡亲的儿子去不得,反倒让隔房的侄子得了便宜。
而黛玉,看着镜中身着华美新衣,珠翠环绕却难掩灵秀之气的自己,又听闻兄长安排妥当,心中那丝怯意渐渐被一种安稳的期待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