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陪废柴纲君长大后他单飞了 第32章 日章·夏至游轮

随着风中最后的一丝清凉被已逝的晚春一同带走，酷暑踏着六亲不认只认空调的步伐袭来。

诚如纲吉所说，黑曜之后再无敌袭，鸡飞狗跳的日常仍在继续。

当爆衣的暴戾少年已经成为了一道司空见惯的景观，我每日开始增加一项名为捡衣拎包的艰巨任务。

夏马尔的训练也如期进入了下一个阶段，虽说没能继承到他的蚊子衣钵，但医学基础良好的我仍能感觉自己的战斗力在持续上升。

盛夏的阳光仿佛蘸了辣椒的水，坦荡荡的街道没有一块阴凉地，稠糊的空气好像凝在半空，夏蝉在枝头干涸又倔强地嘶声鸣啼。

风扇吹出的风都是热的。

我对着出风口，百无聊赖地张嘴发声，感受着空气与声带的震颤。

身后传来幽幽的脚步声，我半阖着眼转头：“爸爸，我们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装空调啊？”

男人七年如一日冷峻懒倦的面孔没有丝毫波澜，狭长的凤眸低垂，看着滚在地板上拼命纳凉的我。

“等你能赚钱的那一天。”

“……”

我龇牙咧嘴，“还得靠女儿赚钱买空调，那要你有何用！！”

爸爸倚在墙边，从口袋里揣出什么，饶有兴致地伸到我眼前晃了晃：“我没用？那我收回了。”

说罢又假惺惺地欲将手伸回。

我眼疾手快从他指尖将东西夺过，“这什么？”

于是四张蓝色的长券安静地落入眼前，似乎是某个游乐场的门票。

“门票，周末的。”他幽幽道，“去不去？”

票上宣传的蓝天白云确实令人神往，但右上角挨着摩天轮印绘上去的烈日让我隔着纸张都觉得炎热。

“不去。”

我利落松手，答得干脆。

爸爸却似乎对我的反应没有丝毫意外，慢条斯理地蹲下，准备捡起被我丢落在地的门票。

“有游轮。”

我眼皮一跳。

“游轮上有空调。”

我虎躯一震。

“不过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我和妈妈……”

“去！”我一把摁住地上的票，抬头狗腿地笑开，“能够陪您和妈妈一同旅行，简直是女儿三生之幸！”

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头顶那人鄙夷中又带着几分讥笑的眸光，直起了腰之后，他踱步离开。

“对了，票还有一张多出来的。你可以……找上沢田家那小子一起。”

悠悠远离的话音仿佛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到有些莫名。

说起来，从小到大，这个看上去除了妈妈什么都没放在眼里的男人，似乎对纲吉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注。

*******

“哎——？邀请我？”

手机里纲吉的声音贴着耳朵灌入，带着些许讶异和惊喜，干净的声线为周遭炎热的空气带来几丝清凉。

“嗯。”我将手机夹在耳下与肩膀的位置，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医书，“我爸不知道上哪领到的四张票，刚好多出来一张，如果你有空的话……”

那头静默了一下，好像在细细思索着什么，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带上了一股浓烈的内疚和失落。

“我…我很抱歉，花火，那天我没有空，和我妈约好了要出游。”

翻页的指结一顿，我回过神来，坐直了点，耳畔那人懊恼的话音还在继续，絮絮叨叨地好像此番拒绝是什么天大的事一样。

不知为何觉得他当下手足无措的反应令我有些莫名的欢喜和好笑，便也没打断他，静静聆听着少年清冽透彻的声音温柔了原本冰冷的手机电波。

直到许久，那道声音蓦然一顿，“花火，你在生气吗？怎么不说话？”

“啊，没有。”终于好似从一泓清冽的池水里面爬上了岸来，我回过神，忍了忍笑，“没有生气。”

“纲君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和奈奈阿姨两个人出去玩吧。”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天然呆的母亲和倒霉蛋的儿子……一时之间竟然都不知道是谁更靠谱一些。

“总而言之，希望你玩的开心。”

“嗯，谢谢。”至此，紧绷着的声线终于松动了些，那人尾音微扬，勾着笑意，“你也是。”

出游的日子如期而至，草草地携带上需要换洗的衣物，待我和爸妈抵达码头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依序登船。

硕大的白色游轮静置在浩瀚的海天之中，犹如一座浮动的豪华宫殿。

长长的登船梯横亘在船体与海岸之间，仿若一道直截了当的盛情邀请，指引着游客踏上宫殿一探究竟。

夏日，暑假，游轮。

分明该是休闲和惬意的代名词，可登船时岸上两侧的警卫却是意外的森严。

持枪鹄立，严阵以列。

我莫名觉得有点毛毛的，连带着与他们错身而过的步伐都不由轻慢了些。生怕动作太大，惊动了那几具雕塑一般僵直又严肃的人身。

心中悄悄地感到疑惑，我伸手拉了拉身侧男人的衣袖，压着嗓音问道：“这船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你上哪找来的票？”

那人反倒是无所畏惧的模样，不动声色了撇了一眼周遭一排排墨镜之下黑压压的视线，分明带着一股纸醉金迷里淌过的倦懒，却似只一个眼神便能将警卫们通过不苟言笑所勾勒出来的气场统统压过。

只可惜，说出来的话倒是完全配不上这样的气场。

“家门口的信箱里捡的。”

语气悠闲得就像在路边捡了一块钱硬币一样随意。

“？？？”

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

大概是这些年跟随着纲吉的脚步日渐感受到了社会的险恶，这艘豪华却诡异的客船不免让我生出了几分警惕。

可当后知后觉想要折返的时候，就已经被紧随其后的其他游客阻断了所有的后路。

便只能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大部队的步伐登上了未知的贼船。

并且在进舱之前，总觉得有一道冰凉凉的视线半寸不移地落在身后。

我茫然地站在登舱口驻足一瞬，望眼欲穿，还没能捕捉到那道阴魂不散的视线，就已经被雀跃的妈妈急不可耐地拉入了船舱。

*******

我还是第一次坐游轮。

从登舱口越往里走，所见越是开阔通明。水晶灯，红地毯，高脚杯，以及就像是供人展览一般陈列的各式甜品。

彩色的灯光影影绰绰，此起彼伏的喧笑不绝于耳。

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专属于上流社会的组局。

至此我心下更为不安。

但与我同行的那两位大人，反倒无忧无虑的模样，甫一在客房安置好行李，就拉着我跑往餐厅大快朵颐。

起初我担心餐食有异迟迟不敢拿动刀叉，但在被爸爸二话不说地塞进了第一口牛排之后，鲜淳的酱汁搭配着咬劲十足的嫩肉登时占据了整个口腔，随后满腔的疑虑也一点点伴随着美味佳肴一起被吞进了肚子里。

直到满盘狼藉呈现在眼前，喉间发出的一声饱嗝令人如梦初醒。

“美食误人啊……”我对不争气的自己表示扼腕痛惜。

此时正值用餐高峰，耳畔的嘈杂更加入耳，想着吃也吃饱了，我跟爸妈说一声之后，打算到处走动一下。

越往里走人迹越少，大厅的喧嚣几欲消弭于遥远的一侧，于是身侧突兀的声响便尤其清晰。

“嘶，好烫。”

是人的声音。

我脚下一顿，屏息凝神。

人声没有再起，但咕噜咕噜的响动开始频繁，乍一听去，倒像是什么东西在沸腾。

我狐疑地盯着声音传出的入口，里面漆黑一片，似深不见底，唯有那道未曾平息的声响一阵一阵地落入耳中，就像是一声声别样的邀请。

我吞了吞口水，好奇心驱使我一步步靠近。蹑手蹑脚地走下几层楼梯，越来越大声的咕噜响动恰好能够将我的脚步声掩盖过去。

只不过越是靠近声源，鼻腔反而开始越发不适。

一股牲畜身上独有的尿骚味登时扑面而来，丝丝缕缕钻入鼻腔，化作一把大勺大刀阔斧地搅动起我刚被各种美食填满的胃。

我捏着鼻子，下意识轻呼：“好臭。”

可细微的声响却惊动了里面的人，只听得一阵点火般撕拉的声响，有视线狠厉地落到了我的身上。

“谁！？”

粗糙沙哑的声音甚是熟悉。

而入口处钻进来的几缕光线恰好落在了眼前人凌乱的银丝上。

“……狱寺？”

我怔愣着，捏着鼻尖的指结都不自觉松开了半分，于是刺鼻的味道继续见缝插针般涌入，“唔哇，好臭！”

里边的人好似比我更懵，指尖的炸药没收也没放，“你怎么在这里？”

眼见他手里炸药的引线即将燃尽，我急的上蹿下跳：“你先把你的火灭了再问行不行！”

“……哦。”

他木然垂首，将燃口对着脚边的柴火再点了一道后，轻轻一吹便将引线上的火灭了。

而剩下的一节弹体恍若废弃的物件，从他的指尖掉落，骨碌碌地滚到了一遍。

我目瞪口呆地看了看狱寺脚边烧得旺盛的柴火，和被架在上方煮沸的泡面，又看了看旁侧笼里企图与他亲近的正在嗷嗷叫着的家猪，直叹了一声人类的行为艺术。

“好雅致，你这是特地跑来纸醉金迷的豪华游轮里体验原始生活吗？”

他切了一声，张嘴还想说什么，外面恰时又增加了些许响动，引起了他的警觉。

于是挥手熄灭了脚边的柴火，他掏出身后的炸药，“有人来了，你快躲起来。”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一副写满了“偷渡之人做贼心虚”的架势，咎然不动道：“我躲什么？我光明正大逛到这的好不好。”

话罢又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盘算着如果等下真有警卫过来，该怎样和眼前这个一看就是坐霸王船的人撇清关系。

“我们是不是只剩地下室没找了？”

“好像是呢，进去看看吧阿纲先生！”

阿纲……先生？

我疑惑转身，面向入口。

旋即便见一抹清瘦熟悉的剪影自转角落入眼帘，他逆着光我看不真切，可下楼梯的脚步却是险些踩空，踉跄着朝我倒来。

“危险——”

惊声的呼唤起得太迟，两人几乎要撞个满怀的距离让我找不到可以避开的罅隙。

只能呆滞地感受着一道浑浊的鼻息落至眉间，并见那人惊诧的眸中几乎在定焦的瞬间落入了几颗碎芒。

随后腰间一股力道袭来，跌落的人强行将身体转了个向，头顶一声闷哼之后，我摔入了布满柑橘香的怀中。

而那个拥着我的人，被迫狠狠撞在了墙上。

后背痛击上去的那一瞬间，“扑通”的声响尤其清脆。

“纲君……？！”

纲吉痛得龇牙咧嘴，环在我腰间的双手顾不上松开。

我连忙站定身体，将他拉离了墙面，拦腰伸手轻抚上他的后背，紧张摸索着。

“你、你痛不痛？”

被我触碰的躯体却比刚才还僵硬不少，他错落的呼吸似瞬间凝滞，愕然垂首，对视便来得猝不及防。

因疼痛而沁出的泪珠还挂在眼角，犹如被清晨露水洗涤过的眼眸比在此间黑暗里显得尤其明亮。

随之传来一阵异样响亮的来自脏器的鼓动声。

“我没事。你先……你先起来。”有些无措，他通红着耳廓，眼底闪闪烁烁。

“啊——你们怎么抱到一起了！”

随后闯入的小春惊愕地将视线在我和纲吉身上来回转移，了然之后一点点鼓起了腮帮，似乎想上手将我俩掰开，又不知从何下手。

我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纲吉的双手还虚虚落在我的腰间，而我的双手放在他的背上，两人胸前几乎没有间隙，俨然变成了一副紧紧相拥的姿势。

此时两颗脑袋也贴得极近，甚至连鼻息都在交缠。

被数道视线注视得有点不自在，我瘪了瘪嘴，不知餍足地又吸一口怀间独属于他的香气之后，才意犹未尽地跳离了眼前人的怀抱。

“十代目——”

在我刚退离纲吉身前不过半尺之际，狱寺便咻地一下飞奔到了堪堪站定的纲吉面前，噗通一声单膝跪下，眼睛几乎要冒出金光，“您是来接我的吗？属下倍感荣幸！”

抬头仰视的绿眸此时如同某大型宠物犬的眼睛，亮晶晶地好似下一秒就要对着呆若木鸡的主人汪汪两声。

“狱寺君？你怎么也……”

纲吉愕然又无奈地看向正摇着小狗尾巴的狱寺，瞥了我一眼之后，却仿佛迅速了然了什么，神色开始变得复杂，“你们……又……”

眸底的微波随着话音落下颤动几下，他不动声色地躲开自我攻略中的狱寺感动到极致时意图去拉他的手，并且默默后退了一步。

“意思是多出来的那一张票……”在全场不解于他周身气场的转变之际，他始终倔强地望着我，“给了狱寺君吗？”

而眼尾不知何时染上了些殷红，有莫名的受伤透露其中，很快又被黑暗吞没。

感受到眼前人突如其来的疏离，狱寺无辜又迷惑地眨了几下眼睛：“什么票啊，十代目？”

而我怔愣地看着纲吉眸底的暗色变得愈发浓稠，才终于意识到他又误会了，下意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本以为他大概又要捂起耳朵无赖地说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却意外地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侧步靠我更近，温柔又沉默地，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那你解释。”

被缩短了半寸的距离给我捎来了些许莫名的心慌，便下意识开口：“我就是路过的，我不知道狱寺会在这里……”

好吧，好像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

于是再度启唇，继续为自己正名：“我是有票的，他是偷渡的，我们不是一路人！”

“没有偷渡！我本来是有票的！”狱寺迅速反驳。

随后又可怜巴巴地看向纲吉，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尽数倾诉，“你不要信花火的鬼话，十代目，我只是不小心把里包恩先生给我的票弄丢了……但无所谓，我作为十代目的左右手，又岂会被这点小困难打倒！”

“于是不会被打倒的你就选择打倒警卫，偷偷溜到了荒无人烟的地下室来与猪同伍。”我抱着臂，冷不丁地替他补充。

他则不认为与猪共伍是多么丢人的事情，甚至抬手摸了摸凑到栅栏边上的猪脑袋，满满一副怜爱的模样，“那又如何，这些小东西可爱得很。而且，我相信十代目一定会找到我的。”

随后，立马转身，竟用刚摸过猪脑壳的手伸向了纲吉：“十代目果然没让我失望，属下真是……太感动了！”

但被我眼疾手快光速拉开，叫那双仿佛还沾染着尿骚味的手扑了个空，“喂你、你别碰他，多脏啊！”

“？？？十代目，你看看她！”

“好了好了……”纲吉无奈叹了口气，先给狱寺递过去一个“辛苦你了”的眼神，旋即又将视线落到我身上，神色已经比刚才松动了许多，眸含些许内疚，“对不起，我误会了。”

“哼。”我傲娇地松开他的手，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小春，故意道，“就知道说我，说好的只是和奈奈阿姨两个人的旅行呢？”

嘛，虽然八成又是里包恩在从中作梗就是了。

但我就是不由自主又恶趣味地喜欢看他随着我话音落下之后，果然会露出来的那副慌乱模样。

“不是……不是，本来确实是两个人的，只是后来……”

于是出了地下室之后，纲吉细细将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

大概就是里包恩教唆着其他人一起偷渡到了这艘船上，并且很不巧地上了警卫的通缉名单，现下还没被抓到，但已经不知所踪。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在他们闹出大动静来之前，将他和碧洋琪等人找到。

一通解释下来，得意当头的狱寺终觉错付，就凌乱的发丝都开始缠绕出心碎的模样：“所、所以，十代目不是特地来找我的……”。

而本无意打击他的人，终是犹豫不忍地摆起了手：“也不是啦，能找到你们我也很惊喜。”

“真的吗！是因为我而惊喜吗十代目？”犬眼渐亮。

“嗯，算、算是吧……”褐眸游移。

至此，我又感叹了一番第一杀手的通天能力。

想来那在我家信箱里随手捡来的四张票，多半也是他的杰作了。

侧首偷瞄一眼正在和狱寺无奈斡旋的纲吉，我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口气。

总感觉今天……也是要被耍的一天呢。

狱寺：十代目，臣冤枉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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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日章·夏至游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