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蒙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刻冰冷地回流。他看着艾莲娜朝自己走来,阳光洒在她金色的发梢,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光晕,美得不可方物。而她身后那个金发男人——Giotto,正用那种温和而包容的眼神注视着一切,这更让戴蒙感到一种被灼烧的刺痛。
“nufufufu...” 他下意识地发出低沉的笑声,试图用惯常的阴郁来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但效果甚微。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斯佩多子爵?” 艾莲娜在他面前站定,湛蓝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真实的惊讶和不易察觉的关切,“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是身体不适吗?”
“她关心我!她竟然在关心我!”戴蒙的心跳漏了一拍,但立刻又被理智(或者说嫉妒)压了下去。不,这只是贵族小姐惯有的、虚伪的客套罢了!因为她被她那“重要”的朋友看到了与一个阴郁术士交谈,需要维持表面的礼貌。
“承蒙关心,亲爱的博纳罗蒂小姐。” 戴蒙的声音刻意显得疏离而冰冷,他甚至微微抬起了下巴,试图营造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尽管他的内心正在卑微地祈求她更多的关注,“我只是偶然路过这个……平淡无奇的小镇。倒是您怎么在这里?”
他的话语带着尖锐的讽刺,目光意有所指地越过艾莲娜,投向不远处静立等待的Giotto。那个男人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善的、毫无芥蒂的微笑!这简直是在戴蒙燃烧的嫉妒火上又浇了一桶油。
艾莲娜微微蹙眉,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戴蒙话语中强烈的敌意和……酸味?这让她有些困惑,又有些莫名的情绪闪过。她回头看了一眼Giotto,似乎明白了什么,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端庄。
“斯佩多子爵” 她的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允许我为你介绍。这位是Giotto,彭格列自卫团的创始人,也是我十分敬重的朋友。正是他保护了这个小镇的安宁。” 她转向Giotto,“Giotto,这位是戴蒙·斯佩多子爵,一位……能力非凡的幻术师,我曾在生日晚宴上有幸结识。”
她说“有幸结识”!戴蒙的内心再次不争气地动摇起来。但“十分敬重的朋友”这个词像根刺一样扎着他。
Giotto走上前来,十分自然地伸出右手,他的笑容真诚而温暖,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幸会,斯佩多子爵。艾莲娜曾向我提起过您,说您是一位拥有独特见解和力量的绅士。”
戴蒙瞪着那只伸过来的手,骨节分明,稳健有力,象征着阳光下的力量与合作。他内心极度抗拒,他的优雅教养却在尖叫着失礼。在艾莲娜静静的注视下,他最终还是僵硬地、短暂地碰了一下Giotto的指尖,迅速收回,仿佛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
“nufufu...彭格列……自卫团?” 戴蒙发出怪笑,试图夺回对话的主导权,“听起来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保护一镇安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这种天真的想法能维持多久?”
他期待着Giotto的恼怒或辩解,这样他就能进一步攻击这个男人的“虚伪”。
然而,Giotto只是平静地收回手,那双金棕色的眼眸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或许在您看来是天真,斯佩多先生。但我们相信,力量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守护想守护的人,建立能让孩子们安心嬉戏的秩序。即使只能照亮一隅,也值得为之努力。”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戴蒙内心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柔软角落。建立秩序……守护想守护的人……与他内心深处那个“希望人人都能得到幸福”的、被他用层层阴郁包裹起来的梦想,何其相似!
这一刻,戴蒙·斯佩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他敬佩这个男人话语中透露出的理念和胸怀,那正是他所向往却不敢宣之于口的;但与此同时,汹涌的嫉妒也几乎要将他淹没——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如此坦荡地站在阳光下,践行着他们共同的理想?为什么他可以得到艾莲娜“十分敬重”的目光?
敬佩与嫉妒,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心中疯狂交织、撕扯,让他几乎窒息。他看向艾莲娜,她正用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望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也在等待他的回应。
戴蒙猛地后退了半步,他需要空间,需要阴影来隐藏自己此刻的狼狈。
“nufufufufu...有趣的理念。” 他最终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但愿您的力量,能配得上您的理想。告辞了,亲爱的博纳罗蒂小姐,还有……彭格列先生。”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转身没入街道的拐角,留下一个看似高傲冷漠的背影。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急促的心跳和脑海中不断回响的Giotto的话语与艾莲娜的眼神,将在他独处时,继续折磨他很久、很久。
艾莲娜看着戴蒙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思索,也有一丝了然的微光。而Giotto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戴蒙离去的方向,轻声对艾莲娜说:“一位……非常特别的先生。他的内心,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冰冷。”
艾莲娜轻轻点头,没有回答。她知道,戴蒙·斯佩多这个危险的变数,已经正式闯入了她和Giotto的世界,而未来的轨迹,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难以预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