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称为“月”的部落里,丝薇德以一种近乎观察实验般的态度留了下来。她骨子里属于夜之族的高傲从未消散
但这些原始人——这些在她眼中如同朝生暮死蜉蝣般短暂的生命——所展现出的某种韧性与变通,却在她漫长而年轻的记忆里,刻下了独特的印记。
起初,部落族人对她充满了敬畏,甚至不敢直视她金色的眼眸。
他们将她安置在部落最安静、最“舒适”的一个角落,用最柔软的兽皮铺垫,每日奉上最鲜嫩的猎物部位和最甜美的野果。
丝薇德坦然接受这一切,在她看来,这是低等生命对高等存在应有的礼节。
她很快学会了他们的语言
而小狐狸则很快适应了这种被供奉的生活,它似乎知道主人地位超然,胆子也大了起来,常常在部落里大摇大摆地踱步,好奇地嗅闻着那些对它来说充满新奇气味的角落。
闲暇时分,丝薇德看着猎人们练习使用投石索。
他们挥舞着用兽皮和藤蔓编织的工具,石块呼啸着飞出,精准地击中几十步外的树干。
一个年轻的猎人几次尝试都失败了,石块软绵绵地掉在不远处,引得其他人低声哄笑。
丝薇德走了过去,在年轻猎人窘迫的目光中,拿起了他那简陋的投石索。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细细摩挲着藤蔓的编织纹路,感受着其力量的传导。
然后,她随意地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放入皮兜,甚至没有像猎人们那样大幅挥舞,只是手腕看似轻松地一抖。
“咻——啪!”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后,远处那棵作为目标的树干上,一块树皮应声炸裂,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整个狩猎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猎人都目瞪口呆。
丝薇德将投石索丢回给那个年轻猎人,用她学会的零星部落词汇,结合手势,淡淡地说:“力,不在这里。在……节奏。”
她指了指猎人的肩膀和手腕,做了一个流畅发力的动作。
她并非刻意教导,只是无法忍受对方那笨拙低效的方式。年轻猎人似懂非懂,但眼中充满了感激和更深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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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需要移动一块巨大的岩石来加固水源地的围栏。男人们聚集起来,喊着号子,用木棍作为杠杆,下方垫上石块,奋力撬动,岩石摇晃着,却难以翻越一个坎。
丝薇德站在一旁,她本可以轻易推开石头,但她没有。她只是观察着,看着他们如何寻找支点,如何分配力量。
小狐狸似乎觉得这很有趣,它在忙碌的人群脚边钻来钻去,偶尔用鼻子顶顶滚动的圆木,或者对着号子声“嗷呜”回应,像是在加油鼓劲
丝薇德看了一会儿,走到岩石侧面,用脚尖点了点一块被忽略的、形状不规则的石块。
“这里。”她用简单的词说道。一个机灵的猎人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将杠杆的支点移到她所指的位置。再次发力时,岩石顺利地滚过了那道坎。
族人们发出欢呼,看向丝薇德的目光除了敬畏,更多了一丝信服。小狐狸也兴奋地围着丝薇德转圈,仿佛功劳也有它一份。
最年老的妇人经常在编织绳索,丝薇德非常感兴趣。
老妇人起初非常紧张,手指颤抖。丝薇德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灵巧的手如何将散乱的纤维变成坚韧的绳索。
小狐狸则会趴在丝薇德的膝盖上打盹,毛茸茸的尾巴偶尔扫过地面。
渐渐地,老妇人放松下来。她开始用柔和而缓慢的语调,一边编织,一边讲述哪种植物在哪个季节采集纤维最坚韧,如何浸泡才能去除涩味,搓捻时需要多大的力度。
丝薇德默默听着,她的手指更快、更精准,很快就掌握了诀窍,甚至能编织出比老妇人更均匀、更牢固的绳索。
老妇人敬畏的看着甚至瞬间学会了她学习了一辈子技能的神明,她敬畏的贡献上她制作了最精美的石串手链,
丝薇德非常喜欢这串五眼六色的漂亮石头
夜晚,部落会点燃篝火。丝薇德通常远离人群,坐在阴影里,听着他们用粗糙的乐器演奏节奏简单的曲调,看着他们围绕火焰舞蹈,讲述白天的收获和古老的传说。
小狐狸年轻时,会好奇地凑近火光,被跳动的火焰吸引,又因热度而退缩,引得孩子们发笑。
后来,它老了,更多时候只是偎在丝薇德脚边,在喧嚣声中安静地睡着,呼吸变得悠长而轻微。
丝薇德看着它身上逐渐失去光泽的毛发,感受着它生命力的缓慢流逝,心中那份属于夜之族的、俯瞰众生的傲慢,第一次掺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她看到部落里也有人衰老、死亡,但整个族群依旧顽强地延续着
个体的短暂与族群的韧性,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对比。
时光如水般流淌。丝薇德依旧是他们敬畏的“金色神子”,但她与小狐狸的存在,已经无形中融入了“月”部落日常的纹理,甚至部落供奉神兽都变成狐狸
当她最终抱着小狐狸失去温度的身体,在黎明前悄然离开时
她除了带走了那串彩色石子项链,还有一些更深层的东西——关于短暂生命如何用智慧与协作迸发光彩的模糊认知
以及一段掺杂着高傲、好奇、一丝无奈和淡淡温暖的记忆。
这段经历,如同她漫长生命早期的一道特殊刻痕,虽未改变本质,却悄然塑造着她看待世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