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我的哥哥是幽灵 第20章 第二十章：花之箱庭

记忆如同拼图，不是一次性全部归位，而是碎片般逐渐拼合。我先记起了花园，然后是初流乃的笑容，接着是那个神秘男人的威胁……最后才是那个可怕的决定。

承太郎先生注视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早已看透一切。

“既然白金之星能够察觉到「箱庭」造成的时间异常，拥有相同能力的Dio一定也可以。那孩子之所以在进入「箱庭」后变成金发，大概是借由「箱庭」短暂的觉醒了血脉，所以你们才会被那个吸血鬼盯上。”

哥哥扶着我的手微微一紧，我低下头，视线落在地面上某个不存在的点上：“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

因为我太弱小，所以「花之箱庭」才会为了保护我而破碎。

因为我无法承受真相，所以我的身体在记忆中筑起高墙，将痛苦隔绝在外。忘记初流乃，忘记箱庭，忘记那个被我杀死的陌生人，忘记自己犯下的罪孽。

因为无法接受哥哥的离开，所以已经破碎的「花之箱庭」又将大家拉入了这个时间循环中。

我一直在逃避着真正的痛苦。

“是我自己懦弱又无能，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才会把一切全部忘掉，导致今天的局面。那颗种子是初流乃在离开孤儿院之前交给我的……哪怕我已经不再记得他，他还是将这份礼物留给了我，所以我才有与哥哥见面的机会。”

眼前再次变得模糊，我抬手胡乱抹掉眼泪，不愿意让它们浸湿《白魔女与花》。

重新清明的视线里却出现了妈妈认真的面庞。

妈妈在我面前蹲下，担忧地捧住我的脸，拿起手帕细致地替我擦拭泪痕：“小善，你后悔吗？”

……我没有办法后悔。

即使那些记忆令人痛苦，即使我可能一生也无法走出那天的阴影，但是——

“能够成为爸爸妈妈的孩子，能够作为花京院善生活，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地幸福。不那样做的话，或许我和初流乃都会死在那一天，我也不会有和爸爸妈妈相遇的机会了。”

“你说得对，宝贝。”妈妈将我揽进她的怀中，“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保护了自己的朋友，我为你感到骄傲。”

我想要躲避这种我没有资格享受的温柔，可是妈妈紧紧地把我按在了怀里。

我只能蜷缩着，艰涩地剖白我的罪行：“可是，我杀了人……”

“如果遇到危险的人是妈妈呢？”

“妈妈！不要说这种话！”

妈妈平静地说：“我啊，从小善第一次叫我妈妈开始就决定好了，如果有人想要从我身边夺走这个孩子，我会豁出一切。”

我愣在那里，无言以对，妈妈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这是爱的本能，小善。你保护了你爱的人，这绝对不会是错误，你不需要为此自我谴责。”

我是没有犯下错误……是可以被原谅的吗？

“やれやれ，这可真是……”承太郎先生微微压低了帽檐，郑重地叫出了我的名字，“花京院善。”

“是、是。”我下意识地挺直腰背。

“依照Dio的性格，他不可能会轻易放过这件事。我推测，那个替Dio子嗣寻找子嗣的男人，因为死在了「花之箱庭」所创造的特殊空间里而被抹杀了存在。他的存在永久跌入了现实与箱庭的‘夹缝’之中，致使Dio也忘记了这个人。但如果你继续使用替身的能力，他一定会再次发现你的踪迹，所以——你和那个叫做初流乃的孩子，你们之所以能平安的成长至今，正是因为你当初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就像这样挺起胸膛，为自己骄傲吧，花京院善。”承太郎先生的嘴角微微上扬，“你可是做到了你哥哥都没能做到的事情，让那个Dio都束手无策。”

“承太郎这家伙。”哥哥抱怨了一句，也笑了起来，“但是，就像承太郎说的那样，小善你一点错也没有。尤其是面对Dio那样的敌人，正直的心不应该成为善良者的枷锁。”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几乎跃出喉咙，此刻，我被最重要的家人们守候着。

哥哥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妈妈轻轻摸着我的头发，爸爸也蹲了下来。

明明听不见哥哥声音的承太郎先生却如同与他一唱一和般，接下了哥哥的的话：“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接受现实。”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替身「花之箱庭」凭借本能为你创造了这个时间循环，以此回避花京院消失的现实。要结束这个循环，只有两种可能性。其一，将作为替身本体的绘本彻底修复，重新掌控自己的替身。”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撕碎的绘本能被粘起来已经很勉强了，到底怎样才能修复如初呢？

“其二，接受现实。”

“接受现实……？”

“花京院典明是已死之人，这是无法改变的定局。而你，花京院善，必须学会接受这个事实。只有这样，你才能将自己从这个循环中释放。”承太郎先生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无论是哪一条途径……”

花京院典明都注定要永远离开。

哥哥面带浅笑，那是一种早已释然的温柔。就连在哥哥离开那天哭得乱七八糟的爸爸也面色平静，只是紧紧握住了妈妈的手。

花京院典明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亡了，这是他们已经用八年去接受的现实。

“我明白了……我需要一个人想一想。”

我浑浑噩噩地站起身，努力对大家露出笑容：“我很好，只是想出去走走。我一会就回来。”

……对不起。

对不起，爸爸妈妈，哥哥，还有承太郎先生。

我果然还是那个胆小鬼。

黄昏的街道上行人稀少，一切都那么清晰又那么遥远。我已经习惯于新的逃避方式——通过痛苦来逃避痛苦，通过死亡来逃避现实。

我慢慢朝着远离家的方向走去。

一点点、一点点，那种感觉再次开始蔓延。

心脏的负荷越来越重，呼吸变得困难，视线也开始模糊。这种感觉我已经很熟悉了。

就在这时，一辆自行车停在我身旁：“喂！小姑娘，你还好吗？”

我记得这位巡警，他是东方仗助的外公。真是糟糕，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遇上认识的人。

我停下了脚步，勉强微笑道：“我没事的，请不用担心我。”

“这可不行啊！年轻人可不能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花京院？呜哇——你身体不舒服吗？”

更糟糕了，是东方仗助本人。

“没什么，只是出来散步，然后有点走累了。”

“骗人。”东方仗助直言不讳，“你看起来糟透了。”

“既然看出来了，可以拜托你放过我吗。”和这个飞机头斗嘴似乎成了某种习惯，刚怼回去，我就感到一阵眩晕。

仗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喂喂，你这样子可不行啊。”

他的语气虽然粗犷，但眼中的关心却是真心实意的。

“你们两个，关系还不错嘛。”巡警爷爷似乎放心下来，他重新骑上自行车，留下一句吩咐，“既然是同学，仗助，那就由你负责把这孩子好好送回去吧。”

“交给我，你放心啦。”

告别自己的外公，东方仗助重新看向我，小声嘟囔着：“还是更习惯你平时不给人好脸色的样子……虽然现在你也没有给人好脸色。”

“你在说什么失礼的话？”

仗助没有还嘴，而是意外地沉默了片刻，然后指着我怀中、紧紧抱着的绘本：“那是什么？”

我低头看着《白魔女与花》。

他用另一只手挠了挠自己夸张的飞机头发型，显得有些憨厚，“那本书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你因为它的损坏很伤心对吧？”东方仗助如同下定决心般对我伸出手，“那我帮你修好它吧，但你要替我保密。”

“……什么？”

东方仗助接过我手中的绘本，一个奇异的人形出现在他身后——我这才想起来，之前的循环就有提到过，东方仗助他也是替身使者！

那么，他的能力是……？

浑身覆盖着蓝色钻石的替身对着东方仗助手中的绘本，狠狠挥出拳头。

这一幕与曾经在孤儿院的画面重合，我急切地想要拿回《白魔女与花》，绘本却随着一拳拳落下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光芒散去，那些粘合着纸片的透明胶消失了，纸张看起来从未撕裂过，褪色的插画恢复了往日的鲜艳，就连磨损的书角也变得完好如初。

《白魔女与花》恢复如新，仿佛刚从书架上取下来一般。

我接过那本完好如初的绘本，颤抖着去触摸光滑如新的纸张。

指尖落下的地方微微发烫，绘本中的生命挣扎着在我手中颤动，白色的光芒从书页间溢出，在我面前凝聚成型。

透明的、凛然的，戴着尖顶巫师帽、身形如玻璃般透明美丽的白色魔女——「花之箱庭镇魂曲」，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天空中最后一抹夕阳也沉入地平线。

（小善，终于能再见到你了。）

「花之箱庭镇魂曲」伸出手触碰我的眼角，抹去那里的泪水。

失散多年的灵魂终于与我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