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手」的理发店小有规模,墙上挂满了某某设计大赛的证书,一眼扫过去挺能唬人。
他强烈推荐我染成金发,说是金发混在欧洲人里不突兀,大大降低了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的几率。
他拍了一下脑袋,“哎,顺嘴了,这是给外国人顾客准备的说辞——大姐头你当然不用担心被人盯上!”
谁说不会担心的。我担心下手没个轻重会把人打死啊。
最后剪刀手还是给我染了金色。毕竟总是被人找麻烦也碍事。
他带我去私人包间,隔音效果很好,不用担忧对话落到别人耳朵里。
剪刀手打起十二分精神,给我洗头,修整还有染发。我看他动手娴熟,顺口问:“你是真的理发师?热情的人还会找正经工作吗。”
剪刀手窘迫:“我以前就是个普通市民,没钱读大学,学了这么一门手艺,花光积蓄开了自己的理发店。一开始生意也是很火爆的......”
“后来?”我问。
“露了点风头,被黑手党的人盯上了。”他无奈地说,“他们过来坐,吓跑了客人,保护费收的一天比一天多!我去报警,可是警察根本就不会搭理我们这种普通人,而且「热情」发展起来的这些年,警察都已经被渗透了。黑手党的人收到消息,告诉我再敢反抗,他们就去找我父母。”
“我实在没办法,家里也没钱,总不能饿死吧?幸好托关系找到路卡大人,他介绍我去面试......所以我就加入了「热情」。组织说我的剪刀手能力很鸡肋,平时帮忙收保护费,打打杂,倒是因为这个,没有人敢再找理发店的麻烦——当然,每个月都要把保护费给路卡大人。”
我有些玩味:“所以,如今你变成了当初把你逼入绝境的那些人的样子。”
剪刀手苦笑了一下:“您说的是,可这有什么办法呢?在意大利,没钱没势的普通人是很难活下去的。我要是没变,早就该死了。”
我不会去谴责他,我也完全不算一个好人。一种遍及社会的现象,仅靠一个人是无法改变的。
但是,名为「热情」的黑手党,他们的BOSS,神秘的老板......他制造了这样多的替身使者,以此改变无数普通人的生活。
投机取巧者变得更好,更多人变得更差。
仅仅这一点,我无法认同。
染发间隙度过一小时的漫长时间,剪刀手很有自觉地留在包间里。
我问他关于热情还知道些什么,哪怕是最基础的常识。
剪刀手是组织的低级成员,他能知道的东西并不多。
人们知道意大利黑手党手眼通天,有心人士在调查后得知黑手党的名字「热情」也不是难事。撒丁岛的米罗,甚至来意大利没多久的日向凉子都是知道热情的。
他们能知道的也只有名字了。
与人们想象中张扬的作风相反,为了避免被暗杀,热情成员往往会隐藏这一层身份。
这群黑手党混入人群中,低调到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剪刀手是本地人,人脉也广,他能联络到泪眼路卡都算他运气好了。
不知道具体是几十年前,热情组织悄然建立并迅速扩张,速度之恐怖大概都依赖于箭和替身使者。
没有人知道「老板」的信息,据传,任何想打听老板身份的人,全都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组织分成负责不同地区的小组,还有特殊的毒品小组和暗杀小组,这些小组听命于干部,然而就算是干部,也只能单向收到老板的简讯。
真是个神秘莫测的家伙。
老板拥有箭,以及一大票替身使者。要从他们手里抢到箭可谓难如登天......
但我可不会认输!
他们就算再强,也只是杜王町众人的plus版本,也就是说,只要延续过去的做法就好!
现在打不过他们的话,那就让我「成为」他们好了——
“喂,你是靠了那位眼泪的关系,才能加入热情吧?”我有了个计划,“现在我要加入热情,也得去找这个人么?”
剪刀手差点摔成狗啃泥:“加加、加入热情?!”
我投以凉飕飕的目光,他紧接着拍马屁:“以大姐头的能力一定可以顺利通过考验的!有朝一日能成为干部也不一定!”
如果剪刀手知道,我的目标不是“干部”,而是“干掉老板”,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口吧?
而不是现在这样,在武力的逼迫下把一切都吐了个干净。
组织考核的内容千奇百怪,程序却是一成不变的:
首先要得到成员的“举荐”,再由传说中的波尔波干部大人发布考核内容。
剪刀手是热情的底层成员,没有举荐他人的资格。
“既然你不具备资格,那么,”我平静地接过话茬,“当初举荐你的热情成员,现在也一样能把我推荐给波尔波干部吧?”
“最后一个问题。要怎么找到这个叫泪眼路卡的家伙?”
一个多小时后,我在剪刀手如释重负的目光下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剪刀手一通劝说起了心理作用,本来路上尽是行人们不怀好意的注目,但我出了理发店,搭乘电车一直走到那不勒斯机场,也没得到令人反感的额外关注。
“这不是废话?你看看你自己,哪还有日本人的样子?”DIO嗤笑一声,“贫弱的无赖只敢欺软怕硬,本DIO在世的时候,作恶可从来不管敌人是强是弱!”
他为什么能这么骄傲地说出口啊!应该说、不愧是DIO吗?!
经过机场通道,两侧是延伸的平面镜。听到DIO那句“看看你自己”我下意识朝平面镜一看,镜子里的女人也看过来,我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我自己。
DIO说我“哪还有日本人的样子”,人们对日本女性的固有印象是大和抚子式的体贴娴静,我所见过的还有严谨干练等等副标签,但大致和众人认知相差无二。
而镜中人和这些标签都挨不着边。
金色长发落肩,微微卷曲,在太阳底下泛着凛冽的光泽;五官冷硬,绿瞳暗沉,嘴角稍稍一抿,整张脸就毫无生气。
傲,并且冷。
这个人的话,说不定什么都敢去做。
「剪刀手」让我睁眼的一瞬间,我看到镜子里的女孩,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当然,女孩就是我自己——明白这一点后,这份感觉就显得不准确了。
我既不傲,也不冷,最多是不善与人交往,除了脑子里的死人外就没了可以真诚相待的人。
这样就已经很好。
只要还有朋友,同伴,不管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面对与不幸相伴的白石千景,不会厌烦,不会痛恨,不会嫌恶......对我而言,这就已经是巨大的幸运了。
我不敢奢求双眼见证的光明,光明温暖但是不切实际,如果踏入,是会被灼烧至死的。
我还能在下水道苟延残喘,还有几个互相取暖的同伴。
这就是我白石千景的幸福。
突然发现原来的两个字全部被和谐了。黑手党应该就没关系了,遂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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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热情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