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这座山,就到了月之国。
巍峨陡峭的山脊犹如一柄利斧,笔直劈开了这庞大的山群。初升的朝阳下,山顶未被白雪遮掩的裸岩露出了褚黄色的矿土,像是雪白风帆上颤动的金色垂络。往下望去,云雾缭绕,苍茫的雾瘴与莹白的雪光交融,在山腰翻腾滚宕,好似一条半空飘舞的绸带,严实地遮住了下方的景色。给人一种纵身跃下,也会被这绵密厚实的金辉托起的美妙错觉。几只灰褐色的鹰隼从云层下尖啸着冲出,穿云破日,盘旋于这鬼斧神工般嶙峋突兀的黑岩山峰之上。
春野樱自刀锋似的山脊上一线滑行而下。她速度极快,灵敏地避开所有飞石突岩所形成的路障。女忍白皙的脸颊掩在兜帽绵软细腻的风毛里,仍就被刺骨的寒风刮得生疼,飞起的雪沫裹挟着凛冽刺鼻的寒气扑面而来,使得她的眉毛与睫毛上都结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她眼也不眨地飞速逆风疾驰。身后的白色斗篷在寒风中猎猎飞卷,仿佛一张即将撕裂的帆。女忍飞快地穿过云雾,穿过挺立的寒松,穿过怪石,穿过泛着淡紫与惨绿的乳白毒瘴。终于,透过蝉纱一般的云雾,望见了山脚下那一汪宛如翡翠雕成的碧湖。它静静卧在雪岭之下,像一只幽谧的绿眼睛。
契湖到了。
她终于抵达了月之国的边境。
女忍放眼望去,雪山脚下,银装素裹的大地一片金光浩渺。远眺北边,月之国稀疏的村庄聚落处却是黑烟袅袅、火舌吞吐,一派焦土横陈、生机尽灭的惨烈景象。
春野樱的心头不由得一沉。
医忍来到了宛如玉带般的契湖边掬水小憩。几位商人模样的旅人牵着驮兽停在湖边洗漱。驮兽伏下身子,低头饮水,鼻息喷出的热气在水面泛起一层轻雾。
小樱手捧一掬冰凉湖水解渴,竟是素水兰香,清甜沁喉。旁边才喝了一口的商人模样的年轻男子更是惊讶地喊叫起来:
“爷爷,这湖水真好喝啊!”
白须老者正用瓦瓮慢慢捞水,闻言笑道:
“契湖水,源头是雪山泉水,澄澈棱棱,甘甜有圭,色若霜空,如兰似雪,是用来酿酒和煮茶的上品。只可惜它水质极娇,又地处偏僻,装进罐中不过半日便浑然变味……俊夫啊,一罐新鲜的契湖水,能卖十金呢。”
话音未落,湖畔不远处迎面走来几名装束鲜明的忍者,身披缁衣,标识隐隐,小樱认出他们是雷之国的精英暗忍。只见他们押送着几位面色蜡黄、头发散乱的年轻妇人,朝月之国境内走去。
一位褐色头发的妇人挣扎着不肯配合,被紫发忍者扇了两个耳光,她被打得撇过头去,又很快转过脸来,朝对方啐了一口,旋即被紫发忍者一脚踢翻在地。妇人蜷曲着身体倒在脏污的雪地上,发丝纠结,泥雪斑斑,虽看不清她的容貌,那双坚毅狠厉的眼睛却像钉子似的扎在人身上。
小樱正欲上前阻止,听得那名紫发忍者对着妇人怒声喝道:
“你若是这么血性,怎么不自己上战场?你献祭自己不到五岁的孩子去做变异尾兽的实验品。你们基地神龛架上供奉的玻璃罐里,密密麻麻装满了孩童病变的尸体,有的连骨头都未长全就血管爆裂而死!你们敬奉的‘圣像’脚下,堆着厚厚的血肉残骸,我们放火都烧不干净,现在仍磷火森森!你们还逼着孩子们食病肉,饮腐血,只为找到那万中无一能够继承新抗体的异种……你们这些人,根本不配做母亲!”
那女人只是仰面躺在地上大笑,眼角却渗出了泪水。她背后的手臂被粗绳勒出道道淤痕,冻得发紫的手指在雪地上乱抓,模样疯癫可怖。
小樱怔立原地,神情震动。那名忍者再次将妇人一把拽起,抽打着她继续押送前行。
身旁那位赞叹湖水的青年也听得神色一变,他转头望向老者,低声问道:
“…世上竟有这样的母亲?”
一旁打水的老者望着那被押解的妇人,神情沉重,缓缓抚须叹道:
“可怜的月之国,夹在迦密国与藤蔓国两大强权之间,被迫沦为无辜的第三国战场,任人肆意践踏、掠夺凌辱。曾经他们也辉煌过,一百年前,月之国的宗藤和光大将挥师南下,势如破竹,几乎打穿整个迦密国,兵锋直逼主城。可惜临头遭奸人背叛,死在自家军营。宗藤大将死后,迦密国趁势反扑,就地绞杀数万俘虏,尸骨堆成丘,血流三日不干。自那以后,迦密国便对月之国百倍防备,不仅强占他们三分之二的领土,还血洗抵抗者,只留下老弱病残,将他们驱逐进这贫瘠寒冷的雪山脚下苟活,逼其签下丧权辱国的联盟条约,名为“属国共荣”……
作为宗主国的迦密国对月之国采取了高昂的税负,压榨本就贫乏窘迫的子民,扼断他们的港口,变卖他们的资源,操控他们的经济命脉,还篡改了教材,取缔了他们的文字,从思想上奴役和驯化他们。两国通婚后更是将不同的属地人种按照等级区分。月之国的男人世代为奴,女人世代为娼。只有嫁给宗主国人的女子,所生的子嗣才能读书识字,有资格成为官吏,用来继续监视、审查、统治本国人。
俊夫,你能想象如今还有这样一个完全不知电为何物的落后之地吗?整个月之国,甚至连水都不是自己的。他们的泉眼与河源皆被迦密国重兵封锁,吃水必须报备,还得承受辱骂、鞭笞,偷饮一口水都会被打断腿。他们连雨水都不敢随便接,一旦蓄水被发现,就是}企图囤积资源谋反}的罪名。
可怜的月之国啊——没有电,没有水,没有话语权,没有自由,连思想的资格都被人剥夺了。
要是我,我也会反。他们把人活生生逼成了鬼。月之国之所以如此丧心病狂,是因为他们早就被逼到无路可退。
毕竟,在这个世界,只有得到力量,才能有资格坐上谈判桌。
俊夫啊——”
老者顿了顿,望着山那头冉冉升起的黑烟,低声道:
“上苍眷顾,我们是生活在富饶和平的水之国啊。”
小樱一顿。
是啊,她也应该庆幸,自己出生在国力强大的木叶。
她是大国的子民,尚未能理解小国的悲哀。
小樱当即追了上去,一把扣住那名紫发忍者正要继续鞭打妇人的手腕,语声清冷,却不容置喙:
“雷之国向来宣称优待俘虏,忍者守则亦明确规定,不得伤害不会忍术的妇孺。”
紫发忍者冷冷抬眼:“雷影有令,凡与变种尾兽实验有关之人,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雷影没有下令屠村。”小樱直视着他,“你们已经处决了真正的参与者。对待俘虏,就该遵守忍者之德。你们代表的是拥有强者正义意志的雷之国,不该沦为屠戮无辜的刽子手。”
她昂着头,神情肃然,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
雷之国的几位暗忍已经透过她雪白斗篷上漩涡状的叶纹认出她是木叶的人,但她戴着风帽,掩着额发,只露出一双清亮碧绿的绿眼睛,在漫天的鹅毛大雪中看不清面容。只是那股慑人的气势压得人不敢直视。面前的女人气息沉稳,查克拉沿着手臂传荡而出,力道一震,那紫发忍者手中的鞭子便瞬间松脱。
众人皆是一愣。
此时,那名褐发妇人仰头望向小樱,嘴角微弯,神情讥嘲。
“不需要你虚伪的怜悯。我们都不怕死。”
小樱一顿,松开钳制暗忍的右手,语气一转,直接问道:
“……你们有没有见到木叶的队伍?我们失去了联系。”
那位扎着马尾的紫发忍者告诉她,前天这附近刚爆发了一场大战。地点就在不远处的阴诡山。火影大人刚到,就在半山腰遭到突袭——是从实验基地逃脱的变异尾兽。由于毒雾封锁,他们的人不能上山,无法展开搜寻。
一位年轻的黑发忍者上前一步,指着东边那雾瘴翻滚的山头,对小樱说道:
“尾兽的毒瘴封锁了那里,阴诡山冰崖悬壁,风雪奇大,十分危险,我们小队已有三人丧命于此,我不建议你一人前去。”
小樱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他心神一跳。
没再说什么,下一秒,女忍便转身纵起,踏雪飞奔,直往那紫雾山头的方向疾驰而去。白影如箭,斗篷破风而扬,眨眼间,身影便隐入风雪之中。
紫发忍者怔怔望着那道飞奔而去的身影,低声说:
“英二……她是春野樱吧。”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几人顿时恍然,低呼出声。
那枚菱形印记,是传说中的医忍极印——
百豪之术!
他们回忆起第四次忍界大战中,那位操控蛞蝓巨兽、奔走于前线救死扶伤,又能一拳轰塌敌阵的粉发女忍,那恍若神祇般的身影。
风雪依旧翻涌不止,众人发出了低低的感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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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樱很快来到了阴诡山脚下,放眼望去,眼前是一摊鬼魅般的乌黑沼泽,幽深蜿蜒,如同一条死蛇直蜿蜒至半山腰。连结之处,冰晶皆呈镜渊般的黑色,似能吞噬光芒。再往上看,皑皑白雪覆于嶙峋黑石峭壁之间,东西两边的悬崖遥相对立,中间突起一座耸高的雪峰,宛如天烛,半白半黑,山顶笼着团团紫雾,诡谲可怖。
小樱闭上眼,一股金属锈蚀的涩味,夹杂着一丝甘冽的桐木香气,幽幽钻入鼻息。
这是变异尾兽的气息。
这是她在无数个泡在实验室里的夜晚,在无数次分析催解萃取尾兽细胞时,感受到的同一股气息。她很清楚,这细微的晦涩冽气息中带有致命的毒性,然而以身试毒多年,制练出上千种解毒剂的她早已百毒不侵。
她拉下掩住口鼻的风毛领子,身形一跃,轻巧滑过那一层乌黑沼泽冰面。医忍靠着所感受到的那缕极微弱的尾兽残留气息,向山顶攀行而去。
风雪如刀,灌入斗篷与靴底缝隙,割得脸颊生疼。小樱始终不曾停下脚步,艰难地在风雪中行进。终于抵达了半山腰。此处古松林立,枝条上积雪垂压,一根根尖锥的冰柱宛如倒悬的利剑。小樱拨开被压弯的枝条,厚重的雪沫子落了下来,露出一星半点的绿。她眼角一凝,瞥见雪地上似有脚印。医忍大喜,加快速度,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了过去。
小樱在一株古松盘根处的冰洞中,终于找到了那支与鸣人同行的木叶精英小队。
然而鸣人并不在那里。
小队虽无人身亡,但皆中了毒瘴,筋骨僵冷,四肢乏力,被困于此。
暗忍们看到她都非常惊讶。
小樱赶紧召唤出分裂的蛞蝓,为他们处理伤口。
为首的暗忍藤崎刚,向她简要说明了经过:
他们刚踏入月之国边境,一道巨大黑影便破雪而来,扑天盖地,势如山崩。那不是普通的尾兽——那东西长着两颗丑陋狰狞的头颅,一口如熔炉,喷出炽热毒瘴;另一口血齿森然,咬金断铁。它身形如巨蛇,却又长着翅膀,浑身嵌着血□□合的痕迹,仿佛是多只尾兽拼接而成的怪物。
那怪物口中还叼着一个活人——一位手臂被生生咬断的小女孩,肩膀血流如注,哀嚎如鬼啼,哭得撕心裂肺。
他们一路追进阴诡山,那怪物将女孩如丢残渣般甩向他们,鸣人飞身将她接住。谁料那女孩眼神突变,痛苦的表情瞬间转化为刻骨仇恨。她残断的手臂处,肌肉蠕动,竟如寄生虫般爆裂开,从断骨中弹出一截漆黑毒刺,闪电般刺向鸣人的颈动脉!
鸣人猛力一挣,将她摔出数米,女孩栽倒在岩石上,睁眼而亡。
那双头怪仰天咆哮,声震山谷。两张大嘴齐张,毒瘴如浪潮狂涌,撕裂空气,连冰雪都被腐蚀了。队友们被毒气击中,当场便有两人倒地不起,其他人也立时四肢麻痹、视线扭曲。
电光火石之间,鸣人飞速结印,筑起一座金色结界,将整个小队牢牢护在结界里。
然后,他独自转身,引着尾兽,朝山巅奔去——
雪白的火影披风在风雪中奔涌的背影,是他们最后见到他的画面。
当天晚上,山顶电闪雷鸣,轰声如炸,不时震响耳膜,然而后来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结界在今早悄然崩散,瘴气也随之褪去。小队们拖着孱弱的身体,疯狂搜寻,却始终一无所获。
众人苍白恐惧的脸色在暗示那句不敢说出的猜测……
他们担心,火影是不是与尾兽同归于尽了。
“七代目不会死。”
小樱替他们处理着伤口,垂着眼沉声道。
众人瞬时噤声。
过了一会,女忍抬起脸,从腰间包中取出几枚以药草封炼的防毒香丸,递给他们。
“你们休整好后尽快下山。尾兽毒素已散大半,但仍残留于风雪之中。此香丸可暂缓呼吸,护住肺腑,助你们安全抵达。”
“我一路上用查克拉做了标记,顺着记号下山,不会迷路。”
“抵达营地后,立即将情况回报木叶。”
她站起身,风雪扑面而来,斗篷猎猎作响。
“我会继续前进。寻找七代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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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呼啸,彤云密布,赤豆大小的冰雹夹杂着雪花,如雨点般密密麻麻地往人身上打去。月亮幽幽升了上来,寒光凝露,将一地风雪照得惨白肃杀。小樱顶着暴风厉雪,一步步往上陡峭的崖壁攀爬而去,山顶的紫雾渐消,只留下一道蝉翼般的浅紫气带,在狂风中浮游,若隐若现。
大自然狂暴的洗礼中,一株枝干劲遒的高山梅自陡崖顶端颤巍探出。红彤彤的花朵在风雪中昂然绽放,披霜带雪,灼目似一盏盏绮艳的红灯笼,在这苍茫冷寂的雪原中摇曳生辉。
春野樱忽然想起,幼时她曾经有这样一颗梅花形状的橡皮擦。
雀卵大小,粉白的花瓣间杂着些许浅红,爱心状的五瓣舒展,金黄的花蕊细细长长,颤如雪线。
花瓣边缘略有磨损,那是女孩爱不释手的痕迹。
那时的鸣人在她身边咋咋呼呼地称赞这颗橡皮真好看,她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脸不理他。
不久前鸣人借了好学生小樱的战术课笔记来誊抄,却不小心打翻了面汤在上面,弄脏了女孩的漂亮本子。小樱非常生气,原本透着花脂清香的笔记本,此刻却只余下一股浓腻的猪骨汤味,她气得直跺脚:
“我真后悔借笔记给你!”
长着狐须脸的男孩像个犯了错的小狗似的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地道歉。他做了好几串藤编蚱蜢送给她,小樱转手就从窗外丢了出去;他用费心费力但仍歪歪扭扭的字体重新誊写了被汤汁污染的那几页,小樱嫌他字迹太丑,没看一眼就退了回去。
如今鸣人又从背后拿出一大束刚摘的野花伸到女孩面前,他听扎着冲天马尾的面瘫脸鹿丸说,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花的。
几天过去,小樱的气也消了一些,但她还是头也不抬地继续做着习题。
鸣人举着花束的手有些尴尬的僵在空中。他佯装无事,转而大声奉承起她的樱花橡皮擦真好看。
“真好看,粉粉香香的,真适合小樱呐!”
女孩得意的翘起鼻子,傲娇道:
“哼,这可不是樱花,这是宫粉梅。”
这是这些天来小樱第一次回应了他,鸣人高兴起来,摸摸鼻子说道:
“哈、哈、原来是宫粉梅啊,真漂亮,我还没见过这么精致的橡皮呢。”
小樱抬起头来瞥了男孩一眼。她想到身为孤儿的鸣人没有妈妈买这些好看的文具送他,瞬间觉得他有些可怜。金发男孩的脸和脚边被树枝划出了血痕,脖子和手臂上还有许多被蚊虫啃噬的艳红肿包,她心一软,便接过鸣人手里的野花,把橡皮推了过去,绷着脸道:“这个我不要了,你拿去玩吧。”
鸣人受宠若惊地接过橡皮,他高兴地大叫:“小樱还愿意送礼物给我!小樱不讨厌我!”男孩一蹦三尺高,他大笑着翻着筋跟头,一溜烟跑到操场上欢呼起来。
小樱有些诧异他这大惊小怪的举动,不就是一个旧橡皮嘛。
那一年的夏日祭上,孩子们在夜市里追逐嬉笑。绚烂的烟火在天幕上炸开,微凉的晚风吹拂着灯笼与纸扇,苹果糖甜香扑鼻,泡泡机吹出的泡泡在空中闪耀梦幻光泽。
小樱和小伙伴们穿着浴衣,蹦跳着穿梭于摊位之间,几乎把所有小吃都尝了个遍。井野牵着她的手,兴奋地喊:
“我们去捞金鱼吧!”
她们奔向祭典最中心、最热闹的摊位——那里早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孩子。
老板今晚放出了他珍藏已久的终极大奖——传说中那条“会发光的金鱼”。
那是一条通体粉红、带有柔和银纹的观赏鱼,鳞片闪着点点荧光,被装在一只圆球形的精美玻璃缸中,恍若童话世界里的小星星。
孩子们眼睛都直了,盯着那条梦幻般的金鱼咽口水,一个接一个地上前尝试,却都失败了。就在大家的期待逐渐转为失望时,那个最不起眼、总被大家嫌弃的讨厌鬼鸣人,竟然奇迹般地在众目睽睽下捞到了它!
孩子们的惊呼声中,面颊还沾有水珠的鸣人径直向小樱走来,他双手捧起那装着金鱼的球形玻璃缸,递到她面前。
“送给你,小樱。”
女孩被吓到了,孩子们艳羡的目光下,她有些嚅嗫地说道:“送我的?我怎么好意思收呀。”
鸣人眯着眼笑着:“小樱送我的梅花橡皮,可比这宝贵呢。”
小樱愣住了。
第二天一早,小樱在妈妈招呼着再吃点早饭的叮咛声中,咬了块吐司,喝了口牛奶便急匆匆出了门,她一口气不停歇地地跑到学校,踮着脚在校门口四处张望。
鸣人背着破旧的小书包,哼着歌,飞檐走壁地来到了学校,他一脸意外地看到了老远就冲他招手的粉发女孩。
“那颗橡皮好旧了,我本打算丢掉的,怎么能算是个好礼物呢……这套忍者文具是全新的,我都舍不得用的。呐,送给你,鸣人。”
男孩接过那盒精致的文具套装,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伸手摩挲着那细腻光滑的纹理。他抬头望望小樱,挠挠脑袋,咧开嘴笑了。
鸣人教会了她很多事。
暴风雪怒号不止,天地间早已混沌一片。深寒的雪海中,尾兽细胞的锈蚀气味越来越浓,小樱的心也越发紧绷起来。厚厚的雪层在脚下嘎吱作响,每一步都深陷至膝,仿佛踩入了浑浊的白色泥沼里。女忍腻白的脸颊被冻得紫红,身体早已感觉不到寒冷,耳边尽是鬼泣狼嚎一般的风声,以及自己胸腔里沉重如战鼓般的心跳。噗通、噗通。女忍的斗篷在风中被打得笔直飞起,像是一只无形之手,拼命扯着她往回拉。但小樱只是笔直前进。前进。月光映雪,茫茫一片,不远处,一道粗壮的倒木倒横在山坡上,树干断口处的年纹犹新,颤巍巍的几点针绿唤醒了她几欲丧失的视觉……这是激烈打斗的痕迹。小樱快步向前,伸手抚上那树干的断纹,熟悉的查克拉气息。噗通、噗通、噗通。她越过树干,大步往前冲去,然而雪层却变得更深、更重,如白色的泥沼缠住她的脚踝,拖慢了她的速度。夜空中,一只雪雕发出一声尖厉的嘶鸣,于空中划过一道锯齿状的波纹,震荡了寂静的雪夜。小樱抬头望去,那只雪雕在山顶后端的壁岩处盘旋了一会,翅膀的震颤犹如脉搏的抽动。突地,它轰然下坠,如同被击落一般,在接近地面时猛地翻转身体,向山下俯冲而去。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小樱脚步不停地朝雪雕盘旋的断崖处走去。冰封千尺的山顶上,万籁俱寂,只听得见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和自己紧张的喘息声……女忍的手轻轻覆上心房,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声音。
那个自幼就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她,陪伴着她,见证着她一路走来,与她一同成长,无数次救过她,又无数次把自己摊开到她眼前的,卑微地祈求她的回眸和转念的,又义无反顾地为她献祭自己的,寂静的呼吸声。
那个被她数次拒绝、辱灭、伤害、践踏和鞭笞的,悲伤的呼吸声。
那个早已与她融为一体的呼吸声。
那个她以为已经失去了的呼吸声。
它绵长、微弱、而又隐匿地、缓慢地传递过来。
“唿——”
她听到了。
她终于又再次感受了,那寂静的呼吸声。
小樱抓紧胸口的衣襟,浑身颤抖,抗着风雪,大步向前。
一根看不见的线,引着她往那边走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