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鸣樱,略佐樱,含鸣雏;婚后背德,黑鸣;
*本章为顺叙章节,含回忆
春雪的粼光在初晕的日头下泛着玉石一般的油脂柔漪,静音仰头望去,一轮金光四射的血色朝阳自冰雪千叠的山岫间冉冉升起,染红了天边羽毛状的飞絮云霞,圣洁温暖的光晕顺着莹白的雪光一同倾泻下来,半红半白,映亮了医忍的半边侧脸。
“师姐。”
静音应声转过身去,女忍身后的冰湖被暖阳融化了一角,湖面上飘荡着碎金似的冰沫。春野樱正蹲在这乌青色的湖边,低头望着自己映在水面的倒影。
少女粉色的发丝被山风吹得翻飞涌动,犹如一朵盛开的重瓣樱花。小樱素白的手轻拂过那晶莹剔透的冰晶,激荡起的波纹摇碎了在这深幽镜面上浮现的人影,她感叹道:
“多奇怪啊,我们只能看见自己的外表,可几乎所有的感受,都发生于我们的内在。”
静音回道:“所以【了解自己】是人类一辈子最大的课题。”
小樱道:“就是刻在圣人洞穴上,金光闪闪的那四个字吗——【了解自己】。”
女孩思忖着:“所以才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心理测验,那些将性格群像分门别类的星座知识,那些宣扬能比你更了解你自己的专业咨询?人总是在试图借助他人的眼睛,或者通过一套固定的题目来审视、解析真实的自己。可这些方式,就像浮现在水面上的倒影一样,看似接近本质,却虚幻而不真切……为什么我们仍然对此乐此不疲呢?”
静音静默了一会,道:“正因为【自我】这种东西无法被直接看见,我们才需要借助各种方式去碰撞和激发它,让它以另一种形式反弹回来。撞击的对象越强大、越可怖,撞击得便越猛烈,反弹回来的对【自我】的认识也就越深刻。就像是无形的音波,要撞上冷峻的峭岩才能震响。峭壁越是险峻,回音里得到的【本我】图谱便越精密。”
静音转过身,正视着尚还年幼的小樱:
“——我们把这碰撞的过程,叫做修行。”
小樱恍然大悟地站起身子,对着静音神情恭顺地郑重颔首:“多谢师姐指点。”
静音微笑不语,小樱跑到女忍身边称赞着她的智慧,说自己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静音被少女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突然,小樱神色一凝,她指着东边山脚下白茫茫雪地里那一星半点的红,道:“那是什么?”
静音也虚眸凝望,小樱已快步跑了过去。
小樱在雪地里徒手掘刨,竟发现那是一个被埋在雪地里的红发小女孩。
医忍们赶紧就地对女孩施展救援,所幸被掩埋的时间尚且不久,她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小樱扶起她喂了一点热水,小女孩终于呻吟着苏醒过来。
她一睁眼,看见是两个陌生人就拼命地往后躲,她哭喊着求她们别打她:
“别打我!我不是小偷!我真的没有偷钱!”
小樱和静音好容易安抚好了她,女孩确定她俩不是恶人,便抽抽噎噎地、断断续续地吐出了自己的来历。
女孩叫甲野桃,是对面山头松崎村的居民。她父亲是个赌徒,嗜赌如命。因为还不起债,把她的母亲卖给了一个年迈的老头。老头不许母亲带走她,她只能跟着父亲生活。上个月父亲又赌输了钱,把她抵给了镇上的一家裁缝铺当童工。昨天晚上,喝得烂醉的老板意图对她不轨,她拼命反抗,情急下用熨斗把老板烫伤后逃了出来。她一口气跑到隔壁村的母亲家,然而母亲却抱着生病的弟弟神情凶恶地吼她让她不要再来找她。绝望的女孩失魂落魄地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她不小心撞到一个人,那人摸了摸腰带说她偷了他的钱,便拿着棍子追着要打她。女孩被那凶神恶煞的男人吓得撒腿就跑,她迎着风雪一路狂奔,眼见要被抓住,走投无路的她一咬牙一闭眼,从山崖上纵身跳了下来。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厚重的积雪替她缓冲了坠落的冲击,她竟没死,还被小樱他们救了。
女孩说着便激动起来,她大吼着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爱我了,还不如让我死了!
静音蹲下来劝慰仍要寻死的女孩,女孩倔强地咬着唇,被冻得发紫的小脸露出悲壮而决绝的神情。
小樱沉默片刻,她跪坐下来,拿起女孩的手放在女孩的左心房上,神情肃穆:
“小妹妹,听我说,你依然被爱着。你的心从你还在妈妈肚子里就开始跳动,它一分钟至少要跳90次,一小时就是5400次,一天就是13万次。它为你泵出的血浆一天可以灌满一个小型的池塘。如果你今年10岁,它已经为你连续跳动了近9万个小时,跳动了近5亿次,它为你运送的血浆可以填满1000个这样磅礴的冰湖。它一秒也不敢停歇,在你睡眠、晕厥甚至一心求死时,它也丝毫不曾放弃地努力跳动着,你想想,是怎样的爱驱动它如此为你运作?还有你的肺,它从你自妈妈身体里出来那一刻就开始为你呼吸,在你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每一刻,它都从未停止为你收缩、扩张,上亿万次不曾缓息的呼吸,即使在你被埋在雪堆里也不曾停止……你整个身体每时每刻都在竭尽全力地为了你的生命努力着,它们连一秒也不敢停歇,你就是这样被自己爱着啊!你怎么能说自己没有被爱,没被关心,你怎么能这样放弃如此伟大的生命,辜负你的心、你的肺、你的肝、你的眼睛、你的所有器官它们一秒也不敢停歇的奇迹的爱呢?”
“妹妹,你还很小,你还会遇见很多会去爱你和你会去爱的人。如果结束在这里,那便是辜负了爱你的它们的努力,更是放弃了自己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未来。”
“…………”
年幼的女孩睁着眼望着天良久没有说话,小樱替她擦去脸上被冻住的血污,小女孩捂着自己的心蜷起身子,颤抖着嚎啕大哭起来,小樱弯腰将她紧紧搂抱在怀中。
静音蹲在一旁轻轻地抚摸着女孩被雪水浸湿的一头红发,眼眶也湿润了。
小桃哭后终于情绪稳定下来,被生活磨砺出的聪慧和敏感让她意识到面前这两位大姐姐是难得的好人,她簌地坐直了身体,哀声请求小樱和静音带她一起走。女孩一个翻身,噗通一声双膝跪下,她红肿粗糙的小手合十,那被冻得皴裂出血的小脸上的表情,是如此卑微而急切。
“我什么都会做!洗衣服、做饭、烧水、砍柴、照顾小孩——我还会打补丁,补鞋子——我绝对不会带给你们麻烦的!求求你们带上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会做!”
小樱望望师姐,她们一起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小樱躬身抚摸着她的脑袋:“我们不需要你做那些,你也可以跟着我们。”
小桃笑着哭了出来。
等她们准备上路的那一刻,雪山腰处突然出现一个灰色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一步一顿,寒风中隐隐约约飘来破碎的呼喊:“小—桃——小—桃——”
“妈妈!”
女孩一跃而起,踉跄地拖着步子往对面山峦跑去,她扭头对着小樱和静音惊喜而骄傲地喊道:
“是我妈妈!”
“她没不要我!!”
小孩的情绪总是变化的如此之快,刚刚还悲恸怨恨母亲的情绪顷刻扫光,她风一般扑进母亲的怀抱中,幸福地哭个不停。
“对不起小桃,妈妈昨天不该吼你,弟弟退烧后妈妈就出来找你了。他们说看到你往山顶走去了,妈妈被吓死了,妈妈找了你一夜……”
母亲的泪水打湿了女孩的脸颊,她无声地抽泣着,享受妈妈在她颊边不住的亲吻。
好一会,小桃才笑着告诉母亲,自己被这两位好心的大姐姐所救,她们愿意带自己同行的事。
静音和小樱忙上前,恭敬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那位身形瘦削、面容饱经风霜的灰裙妇女不停对她们弯腰道谢,声音哽咽却满是感激:
“木叶可是个强盛的大国啊,我家小桃这是遇到贵人了。她小时候,村里的巫师就说这孩子福泽深厚呢……”
母亲抚摸着女儿的头,眼中饱含不舍:“妈妈照顾不了你,你爸爸又被赌博毁了心性,现在咱们更是回不得那裁缝店。既然遇上了好人,你就跟着姐姐们好好去吧。”
说着,她颤抖着手,搜肠刮肚地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几枚硬币,塞到女儿怀中。
小桃连连推拒:“妈妈,我不要,叔叔发现了会打你的!”
“拿着!”
母亲语气坚定,固执地将钱塞进女儿手中。
山顶暖阳高照,两位医忍带着小桃踏上回村的旅途,母亲含泪送她们上路,小桃跟在队伍最后,一步三回头。
要爬过山巅的时候,静音往后望去,山脚下,那衣着单薄的母亲仍然在原地站着没动,她笔直地伫立在风雪中,好似一尊雕像,看上去如蚂蚁般渺小。隔着缥缈的白雾,静音看见那命途多舛的女子身上被太阳熔了一层金光,竟有些佛光浩瀚的感觉。身为孤儿的她想,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她把一团用自己血肉浇筑成的生命带到这世上来,又把这个承载着希望和爱的产物推向远方,推向自己无法到达的未来,推向遥远神秘的星空和瞬息变换的风云。
她想起古代圣贤写给父母的一首诗:
“你是弓,你的孩子是弦上即将发出的生命箭矢。
弓箭手遥望未来之路上的箭靶,用尽力气将你拉开,使箭射得又快又远。
你们怀着愉悦的心情,在弓箭手的手中弯曲吧,
因为他爱一路飞翔的箭,
也爱无比稳定的弓。”
十年过去了,小桃现已成为一位木叶声名在外的医疗上忍。
前不久,她终于有能力将远在八重村的母亲和弟弟接到木叶,一家人得以团聚,共享天伦。
而甲野桃,只是小樱这些年来救助的孩子的冰山一角而已。
静音低头望着小桃在冬祭这日送来的节礼,礼物用红纸金带包扎,十分精美雅致,上面还贴着一张用山茶纸写下的祝词笺。她轻拈起信笺,细心阅读起来。
医院走廊中央,严冬肃穆的晨光透过高窗,洒落在一方由五代目火影泼墨挥就的乌木大匾上。匾额金边银轴,庄重威仪,映着窗外的雪光,折射出琉璃般晶莹剔透的光彩。
那四个字雄奇遒劲,铁画银钩,笔锋似能破风卷雪:
【医者仁心】
有人急切地叩响了门,静音应声请进,一位神色慌张的通讯忍者疾步而入,立正行礼后迅速对她报告:
“静音大人,宇智波佐助从南之国紧急传来消息——他已经成功解决了一名变异的尾兽人柱力,但据情报显示,还有另一名尾兽人柱力正在潜逃途中。”
通讯忍者的声音愈发紧迫:“佐助大人判断,不能排除对方会对木叶发起袭击的可能。他现在正全速往回赶。”
“另外……”男忍停顿了一下,神情更加凝重,“暗部第三小队在尾章山发现了最初派往月之国协助清理基地的突击小队……所有成员的遗体。”
手中的祝词笺轻飘飘地落在桌案上,静音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她问道:“七代目那边的情况呢?”
“……我们目前无法与七代目及其小队取得联系。”
静音静默片刻,又问道:“部长已经知道了吗。”
“是,刚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跟春野部长汇报过了。”
“…好的,我知道了。”
那人躬身退下,带上了门。
静音在办公桌前坐立不安地沉思了片刻,随即起身推门而出,直奔小樱办公室而去,却被告知部长正在准备进行下一台手术。
静音又向手术准备室快步走去。
隔着冰冷的玻璃门,静音看见小樱已换上了手术服,女忍高举着双手,一旁的助手正细心地为她系着背后罩衣的带子。
粉发女忍察觉到静音的到来,向她颔首示意,目光沉静端凝。小樱侧过头,对身旁的助手低声交代着什么,因为戴着口罩,静音无法从她的神情中读出更多信息,从那双翠绿的眸子中,只感受到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
春野樱转身走进手术室,身后的医护团队也井然有序地鱼贯而入。
厚重的手术室门缓缓合拢,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随即,标志着生死较量的手术灯亮了起来,在走廊里投下明亮而肃穆的光芒。
静音望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想象着小樱那双灵巧的手在手术台上穿针引线的样子。
春野樱的手术技艺堪称出神入化,那双手极稳,极精,极准。静音至今还记得,在纲手师傅最严苛的结业考核中,小樱在18个小时内,一口气完成了12台极其复杂精细的微创手术,创下了医疗班至今未破的骇人记录。她甚至可以在一方寸许、薄如蝉翼的心包膜上绣出密密麻麻960针的精美图案。当时,一旁观摩的同期学员都对女孩鬼斧神工般的技法惊叹不已。小樱目光如炬,澄澈的绿眸中只倒映着手中的器械与组织。她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整个世界在她的感知中缩小成了指尖方寸之间的精密天地。少女漂亮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手术灯的照射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那双纤细素白的手却稳得没有一丝多余的颤抖,每一个动作都与她的呼吸保持着完美的同步,如同在演奏一首无声的交响乐。她的动作快、准、狠,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手术刀钳在她指间翻飞,每一次切入都恰到好处,每一道缝合都天衣无缝,仿佛一场优雅而紧凑的绝美舞蹈。连师傅都赞她,说她是天生的“手术家”。
待终于完成了这场近乎非人的比试,她才长舒一口气,转头对一旁被震撼得说不出话的同期吐舌说道:
“怎么样,我的针法还过得去吧?要是当不了医忍的话,我就去开个绣馆啦。”
静音回想起小樱初拜师时的情景,那个被师傅魔鬼式操练、逼到极限的女孩所展现出的惊人意志,至今仍让她记忆犹新。
为了训练手指的稳定性和耐力,纲手师傅在小樱的十根手指和手腕上都缠上了沉重的金属环,无论吃饭、写字,甚至如厕,都不许摘下——哪怕筷子拿得手指发颤,哪怕纸笔压得关节作痛,哪怕指节已经被磨砺得血肉模糊,小樱也从未将其拿下,也从未抱怨一句。
那时小樱每天还要面对毒物的测量分析,甚至有时必须亲自试毒。轻则腹绞如刀,重则唇青气绝。每次她都咬着牙一点一滴地调配着不同的解毒试剂,强逼自己在意识模糊前写下实验结果。每次都是在生死边缘游走,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她眼见少女的眼神在一次次的考验中越发坚韧,手法也越加精绝准确。
至于医书的学习,小樱更是展现出过目不忘的天赋。无论多么厚重艰涩的古籍医典,只要看过一遍,她就能牢牢记住,甚至在实战中灵活运用。
是的,小樱是所有医忍最不想碰到的那种对手,静音在她身上初步窥见了当年纲手师傅在医疗界里一骑绝尘的傲人英姿。最可怕的情况就是,你的竞争对手不仅比你聪明,还比你更加刻苦努力。整个医疗班中,小樱几乎成了一个令人绝望的存在,所有人都只能望其项背。
然而大家并不嫉妒这个美丽聪慧的女孩。
因为她从不藏私。
小樱总是大方地将自己的经验笔记分享给后进的同伴,耐心地解释每一道难题。她不居功、不傲慢、没有那种“我比你厉害所以高你一等”的姿态。相反,她心思细腻、温柔体贴,年纪轻轻却懂得替人着想。那份开朗而坚定的善意,如春阳一样让人无法厌憎。
最让静音印象深刻的,是小樱练习怪力术的那些日子。每天的高强度训练下来,女孩整个身体都伤痕累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青紫交错,鲜血淋漓。
在一次力量训练中,术式不受控制的暴走了。小樱整个身子被反震力击飞,重重撞倒在古榕树上,只听一声巨响,那棵粗壮的树竟被生生折断。女孩骨折错位,血染衣襟。明明连站起来都困难,她却仍撑着颤抖的手肘,一点一点从血泊里爬起来,扶着树缓慢站起。
众人惊呼着要送她去医院检查,小樱却一言不发地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女孩手撑在树干上,眼神坚定狠厉:
“这点伤不算什么,我自己就能治好自己。”
“我还可以再练。”
后来静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拖后腿而已。”
小樱这样回答她。
当时,女孩把瓶里喝剩的水往满是晶莹汗珠的脸上一浇,又接着说道:
“因为我太弱小了,所以佐助君才不愿意带我走。因为我太弱小了,才总是拖累鸣人。因为我太弱小了,才总是害他们担心。”
“我已经受够被无视、被嫌弃、被不期待的屈辱了,我知道我的查克拉永远也比不过他们强大,但我能比他们更为精细的操作。我的确打不过他们,但我可以拯救那些被打下来的人。”
“这就是我的价值。”
“没有人永远都是强者,每个人都有变成弱者的一天。每个人都会需要救治。”
“我知道我可以做到比很多人都好。”
“而且,我还能做到更好。”
女孩说完,便在小憩的树荫下帅气地撑身而起,青稚秀美的脸上已可以窥见以后顽强不屈的英勇傲丽,她戴上黑色战斗手套,整张脸在树冠的阴影下半明半暗。静音望着她,盛夏的阳光里,她们头顶是澄净如海的湛蓝天穹,下面是层层叠叠的斑驳绿影。一阵微风吹来,送来迷人的树脂香气,香樟树肥厚的叶子滚动着烂熟的烈阳,如同流光溢彩的翡绿缎子。
静音知道,旧时那位怀抱着幼稚憧憬和彩色爱情幻想的女孩死去了,一位崭新的、拥有伟大信念的战士,在废墟中站了起来。
再后来,一次酒醉后,小樱红着脸,打着嗝跟静音小声告解:
“师姐,其实我很自卑。很怀疑自己。鸣人那家伙变得那么厉害了,你们都说他喜欢我,可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那炽热真挚的目光……我是个这么普通的女孩子啊……某种程度上,鸣人对我的喜欢倒逼着我不断前进。我想,被那么厉害的家伙喜欢的女孩总不能太差劲吧,否则真是太丢脸了,我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更值得别人喜欢一点。”
“还有,被佐助那家伙如此嫌弃的我,再怎样也得做出点成绩让他后悔啊!绝不能让他一直这样瞧不起我!!”
她诚实的如此可爱,静音忍不住揉了她脑袋两下,“原来村子里最受欢迎的美人小樱也这么缺乏自信呀。”
“别碰我头发!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小樱依旧这么爱美,她不耐地用手理顺自己被揉成一团鸟窝的秀发,便打着小呼噜在自己的肩膀上睡死过去了。
后来还是鸣人赶来将她背回了家。
主动割发明志的小樱依然非常宝贵她那一头缎子般的粉发,即便剪短了,她平时也很注重保养,小樱依然是一个爱美的女孩子。也许是那场战斗给她留下了不灭的阴影,小樱平日里最忌讳别人碰她头发,同期们都知道,即便在睡梦中,她也会揪下你“犯罪”的手。
然而也不是没有例外。
四战结束后的某个午后,静音在医院里例行巡诊。经过一间病房时,她不由得驻足停下。
她瞥见,刚做完换臂手术的鸣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床边正伏着守着少年,不小心睡着了的小樱。
金发少年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地望着身旁的少女,他用手背轻轻地抚摸着小樱那如缎子般漂亮的粉发,好久好久。
小樱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睡得太熟了吗?
静音嘴角一挑,不动声色地走过鸣人的病房。
如同他人一样,静音也搞不透鸣樱佐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
爱情,对静音来说是一件尚未有机会体验的陌生事物。
师徒三人的一次酒吧夜谈上,她们谈到了爱情这个东西。
小樱搂着她的肩,清丽的脸上泛着迷人的绯晕,“师姐,别骗人了,我不信你从没谈过恋爱!”
师傅也来凑趣:“静音之前跟研发科的箱山走得挺近的,现在还有没有联系啊?”
一向严谨内敛的静音有些招架不住两人的夹击,只得承认道:“好段时间没联系了……我们工作都很忙。”
“忙到连约出来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小樱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可是听说箱山裕为师姐挡了一刀,差点没命了,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月呢。师姐也应该关心一下人家嘛,真是好狠的心。”
静音羞红了脸:“小樱,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之前部门聚餐时说过几句话,感觉他人还不错。后来他有些刻意地想约我出来。但是,跟比我小的下属约会,这实在太奇怪了,我感觉很别扭,好几次才答应了他。我们很正式地吃了顿饭,在村子里散了会儿步……他也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很礼貌地送我回去。后来他就很少主动找我聊天了,我还以为是我太严肃让他觉得无趣……谁知道在上次的任务中,他竟然为了保护我差点送命。我带着礼物去医院感谢他的时候,他反倒像是很不欢迎似的赶我出去……真是个古怪的家伙!说起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对我是不是……”
纲手豪迈地笑了起来:“傻孩子,箱山可是像看女人一样看你。一个小伙子敢这样看你这样的女上司,有眼光,有胆识,我喜欢他!哈哈哈!”
静音死不承认:“师傅!我们都已经两个月没说过话了……他现在看着我的神情都异常冷峻,我有时在想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
小樱挤过来撞了撞她的肩,神情促狭:
“师姐,你太迟钝了,我保证,你只要跟箱山对视超过十秒,就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纲手也表示赞同:“眼睛是心灵的信使。恋人间最真实的情感交流往往都在眼神里。”
静音仍有些不信的样子。
双颊绯丽的纲手对静音谈起她跟加藤断的初次见面:
“我第一次见到你叔父,就感觉世界像消失了一样,只剩下我和他两个,多么神奇。我感到一束光,从天上直直打了下来,只照在我们两人身上,形成一个结界。一种无形的力量笼罩了我,而且我明显感觉到,这是一种双向的感受。我们心里都各自有一个眼睛悄悄注视着对方。根本不存在会去计较、猜疑或担忧失败,那种如同巨石洪流一样的冲动,使得你的行为根本来不及计算后果,更根本不会在意颜面的羞耻,你们也根本不用说话,他站在那里,光是一个眼神你就知道他将要说些什么。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嗯……”
“——印-心传意。”
小樱补充道,五代目点头笑着称是,与弟子击掌而饮。
“没错,印-心传意。那感觉太美好了,美好到想起来就让人融化。师傅这样一个要强的女忍,可在你叔父面前,却不由自主的变成了小女人,不由自主地温声细语,不由自主地想更加靠近。在真正的爱情面前,一切理性,猜忌,算计、桎梏……统统被会被洪流冲破。世人都说为了自由,爱情和生命皆可抛弃,可我告诉你,那都是没体验过真正爱情的人说的话。不过也正常,毕竟能拥有这宝贵体验的人实在太少。静音,我告诉你,在真正的爱情面前,在那排山倒海的神秘力量面前,人是会主动放弃自由的。那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就是——”
五代目应该是喝醉了,大着舌头有些晕眩地皱眉思索着用词,一旁的小樱垂着眸子,再次接口道:
“——就像是神吻了你的额头。”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神吻了你的额头。哈哈哈,还是小樱跟为师感同身受!”
纲手与小樱笑着碰杯痛饮,静音晕乎乎地看着她俩感慨而有些悲伤的笑容发呆。
这是一种多么宏伟圣洁的比喻,没有亲身经历过的静音尝试去想象那磅礴伟大的力量。
印-心传意。
这四个字光想想都觉得神圣。
手术灯熄灭了,厚重的手术门轰隆隆打开,春野樱带着几分疲惫从手术室中走出。几名护士合力推着病床,小心翼翼地将伤员往病房送去。
小樱伸手揭下口罩,露出那张清丽端美却略显苍白的脸庞。她接过其他医忍递来的紧急文书,目光迅速而专注地扫视着文件内容。
静音走到小樱身边,询问她是否知道前往月之国的支援小队,目前已失去联系的事。
小樱点了点头,神色不变,只是语气略显低沉:
“佐助君已经传讯给高层了。我会重新起草一份医疗系统的应急预案,重调排班表,村子估计会提前进入备战状态。”
两人迅速就医疗队伍在战时的应急调度、防疫隔离、物资统筹等细节交换了意见,小樱提笔在文件末页签下名字,来不及歇一口气,又立刻被尾兽生物学研究实验部门的负责人给叫走了。
静音望着小樱忙碌离去的背影,眼见那纤细挺拔的身姿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突然想起了师傅跟自己的那次对话。
师傅曾认真地询问过自己,问自己是否有嫉妒过春野樱。毕竟她后来居上,更胜于你。
静音严肃地回答她道:“没有。因为小樱跟您很像。”
都是美好强大的,不让人妒忌,而是让人心生钦慕的人。
春野樱看上去有傲气飒丽,气势夺人,相处下来却觉得谦恭有礼,她脸上那真挚、锐利的目光直指人心,说话温柔而有力量。虽然做事果决,倾听意见时脸上却谦光可掬,那样子又隐隐有些像鸣人。
他们都是万中无一的、行事霸道却又能服众的,不惹人嫉恨的人。
静音难忘第四次忍界大战上的那一幕。
四战战场上,硝烟滚滚,尸山血海。
春野樱高立于巨型蛞蝓通灵兽之上,声音高亮清朗,字字铿锵:
“难道三忍中……就只有纲手师傅教不出像样的弟子吗?”
话音刚落,少女便于刹那间冲破了已苦修三年之久的忍法创造再生·百豪之印。紫色的菱形印记轰然绽放出如曜如星的炫彩华光,宛如梅花怒放般炸裂开来。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犹如燃烧的藤蔓般自额间蔓延而下,瞬间覆盖了少女的整张脸和身体。强大的查克拉之浪奔涌如潮,贯穿了女忍全身。她站在那里,气场如焰,绚光四溢,傲美飒丽,令人不敢逼视。
小樱自巨兽上一跃而下,一拳挥落,轰然砸裂大地,一道震塌数十米的深坑轰然炸开,顷刻间击溃敌阵,掀翻了扑涌而来的大批敌忍。碎石飞溅中,粉发少女的身影如战神降临,纤细的身姿却爆发出足以撕碎尾兽分身的骇人怪力,小樱凌空跃起,将敌阵强行撕开,为己方军队打开了突破口。
战斗期间,她咬破手指,迅速双手结印,再次召唤出通灵兽——万千蛞蝓宛如瀑布般降临,爬满伤员密布的战线。只听女孩沉声喝令,蛞蝓们便分裂散布,开始为数以千计的忍者同步治疗。
战场如炼狱,少女却目光清明、语速冷静,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分析调度和处置安排:
“所有医疗忍者听我号令!第一医疗小队负责重伤病员紧急救治,贯穿伤和断肢伤患者立即转移至安全区域!”
“第二医疗小队负责跟进处理中轻度伤患。就地展开便捷包扎和中毒处理工作,确保轻伤员快速回归战线!”
“第三医疗小队准备后勤补给。请立刻送物资到西北方向!”
小樱临危不乱,指挥若定,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撼。蹲在地上小憩的鸣人,热烈而钦慕地望着她,佐助则挑起嘴角目光灼亮地直视着她。这年仅十七岁的少女,在这生死存亡的战场上,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成熟与担当。
远处的高台上,纲手静静看着得意弟子的背影,眼中浮出罕见的欣慰笑意,她低声对身旁的静音问道:
“静音,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选拔弟子的标准吗?”
静音颔首回答:“弟子记得。师傅说,自古以来,才德全尽者为圣人,才德全亡者为愚人,德胜过才者为君子,才胜过德者为小人。德为才的统帅,才是德的辅助。然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则挟才以为恶。所以师傅选拔弟子,必得舍才而审德。”
“……小樱她德才兼备,又德胜于才,实乃君子之行。师傅后继有人了。”
她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要有酸楚和低落的情绪。
“静音,你应该骄傲,毕竟小樱也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师妹。”
纲手转过脸来看着她笑了,“不是吗?”
静音愣在那里。
五代目又转过脸去,她望着远方指挥调度的粉发少女,眼眸微虚。女忍双手叉腰,左脚豪迈的踩在乱石上。五代目敞开的衣袍在狂风中猎猎飞卷,金色的秀发在空中翻涌起伏,师傅的声音肃穆恢弘:
“静音,我退休以后,你愿意继续辅佐小樱吗?”
静音的嗓子被一股热烈而酸涩的东西给哽住了,她望向师傅,又望向夕阳下粉发少女纤秀挺立却破衣烂衫的背影,一时没有出声。
远处的春野樱察觉到了背后两人凝视的目光,她转过身来,脸颊还染有血污的少女明媚地笑着,冲她们用力地挥手致意。
战场上弥漫着金属与血腥味的苦涩气息,静音感觉一阵卷着尘土的狂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穿过她的衣襟,直直穿透她的身体。天上铅灰色的云彩被这股风撕扯着移动开去,露出红日灼烫的小半边脸,阴沉的天幕如裂帛般松动了,几缕橘光微弱地穿透云层,在战场上投下破碎的辉芒。
“……我愿意。”
黑发医忍低眸颔首,坚定地回答道。
今天静音忙到很晚才下班。冬风穿过窗沿,发出呜呜咽咽的鬼泣,整座医院都被那风声吹得空荡、遥远而诡秘。她关了灯,锁上门,正欲离开,却瞟见走廊尽头,小樱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她略一沉吟,走过去推门而入。
屋内却空无一人。只是窗户大敞着,寒风挟裹着飞雪肆意卷入,月白色的窗帘被吹得翻飞如浪,在空旷的房间里猎猎作响,仿佛在缎面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狂涛海啸。
静音眉头一蹙,转身快步走出门,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部长呢?”
护士显然被她的神情惊了一下:“春野部长?她还在四楼会议室,和战略部的几位干部开会。”
静音微微一顿,随即松开手,语调缓和:“……辛苦你了。”
说罢,她转身下了楼。
医院门口的石板路被打扫出了一条可供通行的小径,但大雪未停,一晚上又积了一层雪沫子,踩上去软沓沓地没过脚面。静音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走到大路边上,她仰头望去,小樱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橘黄的灯光从窗户里映透而出,像是雪夜里悬挂的一只小灯笼,在沉沉雪夜里摇曳不定。
突地,她惊觉那棵银装素裹的大槐树下,有一道黑黝黝的影子。
是谁?
她顿住脚步。她知道这里曾有人隐匿在那里,像她现在那样望着那灯笼似的窗户发呆,她曾撞见过几次。但那个人现在不可能在那里。
她刚想走上前去查看,那影子却被风一吹,又不见了。
女忍拉紧围巾,搓着双手,加快脚步,消失在雪夜之中。
第二天一早,静音就来到了办公室。
一打开门,她便发现自己桌上躺着一份调令申请书——正是小樱之前拟好的那份。下方压着几本厚厚的文件,封皮上印着“战时医疗统筹安排方案”及“战地医疗调配预案”等字样,显然是连夜重新拟定完成的。
她快步走到桌前查看,发现文件上还黏着一张用山茶纸写下的便条,上面是熟悉的娟秀笔迹,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必须得去。师姐,抱歉。】
静音神情复杂,她无力地落坐在椅子上,无奈地叹息一声。
她望向窗外,连绵不断的大雪冻结了整个世界,远山、近树、田埂小路、屋檐瓦舍……天地万物仿佛都凝成了一副静止的黑白墨画,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冰冷的上额。
“被神吻了额头吗……”
“那是怎样的感觉呢。”
---tbc.
自欺欺人的第一个万字章节,献给我最爱的小樱,春野樱。
祝各位朋友端午安康![红心][粉心][[绿心][撒花][加油]
注:
纲手的选人标准,来自《资治通鉴》第一卷(司马光著);
本文涉及的名人名言有:纪伯伦、麦凯西、山本耀司 及 苏格拉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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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就像神吻了你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