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南贺川的河水冰冷吗?」
「好冷啊……止水」
——
“宇智波先生?”
“——宇智波晓先生!”
拥有一头灿烂金发的少女有些担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浅绿色的眸子闪着不明的光,喊了两声之后发现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声音也跟着加大了些许,这时男人才眨了眨那宛如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睫毛颤了颤,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啊……”男人应了一声,目光又放到了另一旁开得灿烂的向日葵上,那一簇簇的橙黄色花瓣在空中飘荡,似乎传来了清香,“今天就不要桔梗花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表情的脸浮现了一点点淡淡的笑意,“来几朵向日葵吧。”
“好嘞。”山中井野闻言弯了下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总算是回过了神,她松了口气,利落地包好了花朵,递给了他。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蓝天白云,灿烂的太阳在高空上悬挂着,连吹过的风都带着一丝暖意。
宇智波晓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接过向日葵,对着山中家的小姑娘道了一声谢。
他很少买花,可是这一生中能做的事情之一,也只有买花。
“向日葵啊。”
在他身边的男人发出了一声感叹,他抱着后脑勺,压着一头卷毛,嘴边始终带着笑意,他迎着阳光走在石板路上,把他略显冰冷的身体照的暖热。
宇智波晓挑了挑眉梢,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距离四站过去后,这似乎又变化了许多,那些压抑的氛围又散去许多,似乎只要往前一踏,就能感觉到阳光的味道。
“今天不买桔梗了吗?”旁边的男人问道。
“不买了。”宇智波晓轻声地应着声,“向日葵很适合你。”
“哈哈是吗?”他笑了几声,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又重复呢喃了一声,“向日葵啊。”
宇智波晓把手揣进兜里,那空落落的兜里什么都没有,四周不算安静,总是能传来小贩叫卖的声音。
“啊,晓。”他走在木叶的大道上,经过了不少熟识的人,一头银发的男人低垂下头,目光在他身上游移了一圈,几秒的时间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要去那里吗?”
还没有等到宇智波晓应声,他的身后就传来了更加充满活力的声音,“卡卡西——我永远的对手,我们来一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啊……是晓啊。”
穿着一身绿色紧身衣的迈特凯有些怯怯地收住了声音,面对两人的沉默,宇智波晓反而笑了,他扬了扬手中的向日葵,“卡卡西,凯,等我回来我们再喝一杯吧。”
“说好的。”他笑着说,“为了庆祝四战的胜利。”
“啊,是的。”卡卡西抬起眼,他的眼里还充斥着疲惫,也不知道是因为即将上任的六代目还是其他的什么,他看着宇智波晓,显得愈发沉默。
按理说……
六代目本不应该是他。
卡卡西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宇智波晓的肩膀,“吃烤肉吧。”
“我记得你喜欢那家的烤肉。”
“嗯,好啊。”宇智波晓应了一声。
黑色的眼里有微光闪动,“很喜欢。”
跟他们两人道别之后,宇智波晓又往着前面慢慢走去。
“烤肉啊。”
在他身边的男人啧啧称奇。
“我记得在小时候,我第一次带你吃烤肉的时候,你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他回忆起从前,眉色之间都充斥着愉悦,他的眉梢舒展,像是一只餍足的猫,“明明最开始要死不活的,现在也喜欢上烤肉了吧,真的很好吃啊那家的烤肉,真想再吃一次啊。”
“毕竟是肉嘛。”宇智波晓也跟着笑了几声,“听过这句话吗,唯有美食和肉不可辜负。”
“嗯?有这句话吗?”男人好奇地挑高了眉梢。
“有,宇智波晓曾说过。”
“哈哈哈原来是我们的大名人晓说过的啊,”男人的笑脸在阳光下照的透亮,宇智波晓伸手抓了抓自己炸毛的头发,又晃了晃手指,“不止呢。”
“连佐助都很认同我的话,说起来都好久没见到他了,从四战过后他也天天跑出去玩。”
“你不去外面看看吗?”
“……有时间会去的。”宇智波晓只是这样说道。
宇智波晓这一生似乎没什么愿望,所以总是碌碌无为地过着日子,甚至就连这个名字,宇智波晓都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
他本身没有名字的。
“要跟我走吗?”
那时他的头发很长,长到了半截腰肢的地方,与其说他是半大不小的小孩,当时还有个名字更贴切他。
[食尸鬼]
找不到地方去的他,只能在战场上摸索着艰难的活着,有些时候饿的发昏而醒来的时候,总是想着要不就这么死了也挺好,毕竟他没有名字、也没有家人,他什么都没有。
最后他被人捡走了。
冠上了宇智波晓的名字。
“你以后就叫晓吧。”
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孩这么对他说。
“黎明的意思。”
破晓、曦日,有着光明的未来。
那个人似乎是这样寄托着这样的思念。
其实他本不应该冠上‘宇智波’的名号,可是后来他开了眼,族里的流言也跟着消散了,更何况——
后来宇智波被灭族,这世上也就只剩了宇智波晓和宇智波佐助了。
“你不恨吗?”
宇智波佐助曾这样问过他。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或许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回答。
可是宇智波佐助却明白了,就单凭那一双眼睛,明白了。
其实一个人生活也蛮苦的,寂寞的、孤独的,以前总是有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甚至连那个四战的敌人宇智波带土还没成为敌人之前,也经常是拉着他玩,一会儿带着他去吃拉面、又去爬火影岩。
那时的他没什么想活着的动力,连那些修炼都是马马虎虎。
活着也还行。
死了也就那样。
宇智波晓总是那样想着。
……只不过,每次看到那家伙的笑脸,等到他那双温暖的手放在自己头上的瞬间,他想着,活着其实也还算幸福。
那应该叫做幸福吧。
从小就被丢在战场上的幼小儿童那般想着。
“晓以后想干什么呢?”那时候的他,似乎总是不会催促着他长大,明明他的年纪也不算大,就在战场上拼搏,可是他总是揉着他的头,也不逼迫着他修炼、也不逼迫着他去上学,“晓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哦。”
他很温柔。
宇智波晓想着。
“找到想做的事情了吗?”旁边的人问他。
宇智波晓沉默着。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好似也有人这么说过。
“别留着木叶了。”
宇智波晓抬起眼,半侧过头,“跟你一起吗?”
“……嗯。”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地点了点头,“你想一个人去旅游的话,也行。”他近乎是妥协似的这么说道。
宇智波晓弯了下眼睛,“你以为我会跟别人一起去?”
“我担心你。”
男人开口说道。
宇智波晓又沉默了,不再开口说话。
“那你为什么要走。”过了一会儿,宇智波晓又这么问道,他似乎又在对自己发问,“你为什么要走?”
“……对不起。”
他最后也近乎只得到了一声道歉。
一声不轻不重的道歉。
没有任何意义的道歉。
宇智波晓天赋还算不错,不如说他的天赋很好。
宇智波灭族的时候,他被派遣出了木叶村,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一片狼藉。
而那个小小的少年,宇智波佐助紧紧攥紧了他的衣角,说,他想要变强。
真像啊……
宇智波晓感叹着。
宇智波这一族的人,总是会牺牲着本就拥有的东西。
哪怕知道,做出这样的决定,会让很多人痛苦。
但是也会这样做的。
因为是宇智波啊。
可是,也是因为是宇智波啊。
哪怕自己是冠上了宇智波的姓氏,他也没办法真正的参与到宇智波的事情去,哪怕是后来族里人接纳了他。
可是……也太迟了。
“你想要变强吗?”
宇智波晓问着年幼的佐助,他低垂下眼,“这条道路会很艰难。”
“我知道。”
宇智波佐助近乎是急促的应声,他捏紧了拳头,“那个男人……杀死了宇智波全族,你……”他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对着唯一剩下的族人说些什么,可是对上他的眼睛,他就明白了,佐助瞪着他那双血红的写轮眼,那眼里的勾玉在不停的旋转着,就宛如风吹的风车,可是最后也慢慢的变淡,变回了黑色。
“你……”
“你不恨吗?”
宇智波晓对上他的眼睛。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似乎是在流淌着血、如同冰冷的河水,冲淡着一切的血痕和红月。
宇智波佐助没能再开口继续问下去。
无论怎样,一夜之间,宇智波的族人覆灭,此间宇智波一族也在历史的岁月中画下了句号。
哪怕是后来宇智波晓再次遇见了宇智波鼬,他们也回不到从前。
他比宇智波鼬年长些许,当他被捡回家总算是有个人样时,第一个认识结交勉强算得上同龄人的宇智波,便是他了。
可惜了。
他的托付终究是没有实现。
“鼬……我走了以后,晓就拜托你了。”
“晓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怎么笑,如果是鼬的话,我就放心了。”
“你们的年龄相仿,也算是朋友。”
他规划好了属于宇智波晓的一生。
“可惜了。”
“如果是鼬的话,你们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他絮絮叨叨的在他耳畔说话,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他第一次介绍宇智波鼬的时候。
“晓,我今天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虽然你比他大了几岁,但是我感觉你们一定能相处得来。”
也算是应了他的意思,哪怕是再一次见面,宇智波晓也没有攻击宇智波鼬。
与其说考虑这件事有隐情,不如说宇智波晓懒得管。
说实话,真正能够接纳他为家人的人,只有那个人罢了。
“我没法原谅你。”
宇智波晓说道。
“你或许有苦衷、或许这也是木叶的错。”
“但是我不会代替任何人原谅你。”
“我不是他们,”宇智波晓淋着雨,对上宇智波鼬的眼睛,两双拥有万花筒的目光彼此接触,落在脸上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他们死了是事实,所以……”宇智波晓顿了顿,“我也无法原谅宇智波止水。”
那个名字出现在他口中的刹那,宇智波鼬的睫毛也跟着颤动了下。
那是他们约定俗成近乎不会提出的名字。
宇智波止水瞒着他做了很多事情。
让宇智波接受这个从战争上来历不明的遗孤,接受这个半死不活的幼童。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
“晓。”
他就像是太阳。
实在是太过于灼热耀眼,仿佛只要一靠近,就会被灼伤。
宇智波晓闭上了眼睛。
“说起来,”他笑着说道,“你们的组织,也是‘晓’呢,你们能实现你们的目标吗?”
你们的黎明。
会到来吗?
你们的太阳,还会升起来吗?
宇智波晓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
他的世界,只会有黑夜。
他的世界,不会再有太阳升起来了。
“你不想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吗?”
“在那个世界里,宇智波止水不会死,你喜欢的人不会死去,你能够拥有一切。”
是吗。
这就是那个计划。
宇智波晓叹了口气。
他似乎能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会坦白心思,因为他也是一样,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挚爱,对这个世界失望的人。
“晓真厉害啊。”
在那时,宇智波晓总算是提起了一点活力,性格也如同他脱离地心引力而飞扬的头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言论,头发总是跟人的性格相关,拥有一头炸毛的宇智波晓似乎也是如此,得到他夸奖的宇智波晓,也是插着兜对这副夸奖不甚在意,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
要是由其他不明白宇智波晓的人来接触他,那他们一定会给出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宇智波。
“止水,今天的修炼我已经完成了。”
那时的宇智波晓,确实没想着要上战场,或许是宇智波止水的家里实在是太过于温暖,有了家的人,怎么又会想回到那昏天黑地的世界里去?
宇智波晓随着潮流,也开始了自己的修炼,有些时候累了,就找了一个好靠的树干睡了下来,而再次醒来的时候总是能看见宇智波止水宽阔的肩膀。
他总是能找到宇智波晓。
结束修炼的时候,他也会问着他。
“今天要吃什么?”
在总是嗜甜的宇智波族人里,宇智波晓算是一个特例,他不喜欢吃甜的,他喜欢吃肉。
于是宇智波止水就带着他去了那家远近闻名的烤肉店。
烤肉店也算是火热,他带着宇智波晓去的时候,总是能遇见很多相识的熟人。
他很受欢迎。
宇智波晓看着宇智波止水熟练的跟每个人打招呼。
“这就是你的弟弟吗?真可爱啊。”
“是啊。”而在这个时候的止水,总是会推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让他结识了更多的人,“可爱吧。”
本来宇智波晓不是很喜欢这种人多的环节,可是听到了来自他人的夸奖,以及来自止水那隐隐约约的骄傲,于是他也随着他去了。
“原来这就是你的弟弟啊,每次都听到你夸他不下十回,今天总算是看见了。”
“以前还说你用瞬身术干什么……结果是赶着回家见弟弟吗?”
“就是说啊,就没见着你平时用瞬身术见人。”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而宇智波晓也颇为认真地听着。
这是他不知道的宇智波止水。
对上宇智波止水的目光,他一如既往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那双上挑的眼睛弯起来,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闪着点点星光,有着明媚的笑意。
似乎宇智波止水的口中,宇智波晓永远是那个不会让人担忧的弟弟。
毕竟连那么战乱的地方宇智波晓都能够活下去。
所以宇智波止水不会担忧宇智波晓。
宇智波止水总是放心的让他去做事。
是啊,宇智波晓从来不会让人担忧。
他从小养成的观念就足以让他成长,哪怕是一个人生活,他也会自己做饭、洗衣。
偶尔宇智波止水忙起来回家的时候,总是能够吃上一口热腾的饭菜。
甚至他还会用夸张的语气说着,“完全能够比得上饭店里面的饭菜了,感觉晓以后不当忍者也能去当饭店老板,嗯嗯,”他说着还一边点着头,“感觉生意会很火爆。”
宇智波晓其实也想问,为什么不让他当忍者。
但是他大概也才得到他会给出什么答案。
无非就是“因为我不想你去战场。”“我想你好好地活着。”
幸福的活着。
宇智波止水永远不会忘记在战场上捡到宇智波晓的那一刻。
为什么要有战争呢?
为什么这么小的儿童会被抛弃在战场上,为什么满脸血污也要拼劲全力活下去。
为什么这么小的儿童……
会开写轮眼。
宇智波止水宁愿宇智波晓一辈子都不要开写轮眼。
于是他不顾他一身的血污,就这么紧紧的抱住他,让他隐瞒了写轮眼的事情。
如果,只是没有写轮眼的宇智波晓。
还不会上战场。
他不想再让他上战场了。
他会保护好他的。
除去最开始那会儿宇智波晓半死不活的样子让宇智波止水头疼,后来宇智波晓总算是有了点活力,宇智波止水也算是放下了心。
可是,他就能这么轻易的抛下宇智波晓了吗?
那份不需要人的担忧,只不过是因为他在宇智波晓的身边。
有些时候宇智波晓也会骄傲地说,宇智波止水是最厉害的人。
宇智波晓不会用天才二字来形容他,他把宇智波止水的努力看在眼里,所以也会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报答着宇智波止水。
在宇智波晓的眼里,止水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所有事,能够做到一切。
宇智波晓经常把止水的名字挂在嘴边。
可是他离开之后,他的名字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少。
乃至消失在了宇智波晓的口中。
“如果他担心那些事的话,那我就变得更强大一些吧。”
宇智波晓这样想着。
于是他开始慢慢修炼,在跟宇智波鼬的切磋中慢慢成长。
可是这些醒悟的时间太久。
或者说,这个世界太过于残酷。
“晓,我会让宇智波接纳你的。”
“我会努力,没关系,村子和宇智波……嘛没事。”
“我只是……有点累了。”
他不明白,他不懂。
宇智波晓看着宇智波止水那勉强的笑容,只是觉得他的笑意再也抵达不了眼底。
宇智波止水也不想让他知道。
他瞒着他做了很多事情。
于是,那抹笑容也随着满是血痕残破的世界里变淡,最后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了南贺河冰冷的河水里。
没有人会再安慰宇智波晓。
没有人会再呼喊宇智波晓的名字。
没有人会再等宇智波晓回家。
宇智波晓算是明白了。
他总是摸着他的头,说着你慢点长大、再慢一点,就能够看到更加美丽的世界了。
但是宇智波晓不得不长大。
“那个梦应该是很美好的吧。”宇智波晓应着他的话,就连是平时沉声说话的敌人也跟着沉默起来。
只是那一刻,那短暂的一刻。
听到宇智波晓的声音,对上他的目光。
不是任何人的敌人,短暂地变回了宇智波带土的模样。
宇智波晓只想沉醉在那个梦里,永远都不要醒来。
那里有宇智波鼬、宇智波佐助,也有许多宇智波的族人,那里的木叶和宇智波不再会有间隙,会平和地生活在一起,会对着他温柔地笑,那里有波澜壮阔的湖水,有蓝天白云、有太阳,还有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温柔地喊着他名字的宇智波止水。
而宇智波晓会再次睁开那双血红的眼睛,在残酷的烈阳里,在充满悲痛的眼泪里,再次迈向那个残破不堪的、充满血泪的世界里,在这个悲痛的现实中,带走了他一切不想带走的东西。
宇智波晓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只能坚定地走向了这个悲惨的世界里。
宇智波晓一开始就尝到了孤独的味道。
可是他不知道那是孤独。
于是宇智波止水离开了。
宇智波晓苦涩地闻到了寂寞的味道。
哪怕是春风那也会是一阵强劲的寒风,它还尚且带着冬日的寒冷,还会带着春光寥落的寂寞,像是一座牢笼、一副枷锁、一处炼狱,那会是宇智波晓必定走上的道路。
没有人会阻止他。
也没有人会阻止他了。
“你不恨吗?”
宇智波佐助的话好似又回响在他的耳畔。
宇智波晓闭着眼睛。
在一片漆黑的黑夜里,好似会有那么一点点星光微弱地亮着。
宇智波带土看着他,看着他的那双眼睛。
充斥着绝望的恨意与爱意。
宇智波的眼睛会说话。
会说尽一切他们来不及说完的话。
“这是止水的眼睛。”
宇智波佐助把那只眼睛递给了他,另一只早已被宇智波鼬还给了他。
还给他。
宇智波晓近乎是讥讽地笑了一声。
那不是他的东西。
那是他的东西。
冬日将尽,阳光就要悄然地走进那寂寞的屋里,宇智波晓会因为伤痛会睡去,而梦到阳光明媚的春日,那里面会有很多人、还会有喊着他名字的人,他还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梦境,醒来后会再次踏上那条残酷的道路。
“晓——不要回头!”
他似乎听到了谁的声音。
“我会一直在你的前方。”
“晓,活下去。”
那双拥有着万花筒的眼睛注视着他。
“幸福地活下去吧。”
他如同往常一般的,对着他露出笑容,揉乱了他的头发,“……对不起。”
他陪伴自己的时间不算长,宇智波晓算了算,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七八年的时光,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谈得上何其短暂。
就宛如灿烂的、转瞬即逝的烟花。
宇智波晓也在想,如果当时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能帮助宇智波止水的忙。
能够跟他搭档。
“等战争结束了,”宇智波止水笑着说,“我们就去旅游吧。”
“去哪个地方都可以?”
“是啊,我们一起。”
看着那火堆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像是熄灭的太阳。
宇智波晓否认着这样的答案。
宇智波止水应该是黎明前的太阳。
耀眼而又明亮。
有些人总是说,宇智波止水不像是宇智波,反而他的弟弟宇智波晓更像是宇智波,他实在是太过于惊艳,总会是让人觉得岁月也会变得蹉跎。
以至于宇智波晓,哪怕是谈起他时,也会想起他温柔的笑。
宇智波晓很多事情都是宇智波止水教导他的,修炼、料理,一开始他并不熟练,后来做得逐渐比止水还要好了。
“真不愧是晓啊,不愧是我的弟弟。”而那时的宇智波止水,也总是这样说着。
而宇智波晓也总是会撇过头,红着耳根,表情再不情愿,也会乖巧地应一声。
他没法讨厌宇智波止水。
没法讨厌他身上任何一个地方。
“晓。”
在他身边的男人轻声地喊着他的名字,就如很久之前,也是这样喊着他。
“你走吧。”
“别留在木叶了。”
宇智波晓拿着花的手一紧。
他张了张嘴,问道,“去哪里?”
“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
“没有人再阻拦你了。”
宇智波晓看着前方延伸的道路,喉间的那句就在这里就很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止水有些时候也会固执地阻止着他。
他不想宇智波晓上战场,不想他长大。
“明明鼬都可以上战场?我想帮你。”
听到这句话的宇智波止水头一次露出有些无措而又复杂的神情,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揉着他的头,“等你再大些吧,等到我……”
他没了声音,宇智波晓也不再问下去。
他们心照不宣地知道彼此的谎话。
尘埃会埋没时间,宇智波晓也终究是慢慢懂得了当年宇智波止水的心态,也明白宇智波鼬为什么会灭族,可是失去的人不会再回来,未说出口的话也再也找不到风向,迷失在悲凉的风里,这碌碌无为的岁月已经悄然无息地过去了这么久,天地山水之间,都在秋风凛然的脚步下变得空阔,时间封存了往日的波澜。
“你喜欢他吧。”
宇智波鼬曾这么问过他。
用的肯定的语气。
“喜欢……?”
好似是第一次才听闻这个词的宇智波晓下意识地重复着宇智波鼬的话。
“我喜欢止水吗?”
宇智波晓笨笨的,他笨拙的用自己的方式报答着宇智波止水,他没有父母从小就被抛弃在了战场,呆愣的像个木偶。
宇智波鼬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睛。”
“是这样说的。”
那或许不是喜欢。
那或许也不叫爱恋。
那只是执拗的想要陪伴在他的身边,陪伴在那个叫宇智波止水的身边。
在这个十六岁就成年的残酷世界里,年少的喜欢总是来得迅猛,跟着宇智波鼬一同进入忍者学校的宇智波晓也收到了来自其他女孩们的喜爱,每次止水来学校接他的时候,也会感叹似地说一句,“晓真是受欢迎啊。”
宇智波晓只是哼了一声,没做回应。
他不算是特别热情的人,也如同宇智波止水所说的,他跟宇智波鼬成为了朋友。
来自他人的喜爱总是太过于容易。
宇智波晓或许都还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他的嘴里似乎除了止水两个字之外就没有其他在意的事情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句开口的话就是止水。
不是哥哥、也不是宇智波止水。
仅仅只是止水。
在最开始捡到宇智波晓的时候,止水不怎么会照顾孩子,他本来就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更别说近乎什么不懂的孩童,可是他也没有放弃,在用勺子喂食宇智波晓正常的食物时,而宇智波晓总是会露出忌讳的目光,宇智波止水总是无措又带了点温柔。
他吃了一口饭菜,表示没毒,然后坐在原地,等着宇智波晓慢慢凑过来闻着他手中的饭菜,才慢慢地吃了起来。
就像是捡到了一只猫。
宇智波止水无端地想到。
其实后来他才明白,宇智波晓不是因为害怕有没有毒这件事,而是担忧这四周的环境,实在是太过于陌生,在那个充满血腥味的战场里,对于宇智波晓来说,或许才谈得上安全,在那里哪怕是有毒的东西,他也会吃下去。
他好奇地看着他,宇智波晓的手脏乱不堪,可是宇智波止水像是没看见一样,伸出手轻轻地揉着那被血污打结的头发,一点又一点地梳顺,宇智波晓接受了宇智波止水的触碰。
而宇智波止水下一刻就露出了笑容,乐呵呵地对着他展开了笑颜。
“晓。”
他这样说道。
“你以后的名字,就叫宇智波晓。”
再到后来,宇智波止水耐心地教会宇智波晓的名字,也让他重复自己的名字。
宇智波晓看着他张了张嘴,学着他的动作。
宇智波止水的内心也跟着波动起来,像是一个石子投入了平淡无波的湖面,轻轻地泛起了涟漪。
“止、止水?”
他轻声地道出了他的名字。
宇智波止水很难形容当时是什么心情。
以至于后来,他每次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名为喜悦的心情。
“止……水?”宇智波晓很艰难地发着声音,发音几乎可以说是不准确,可是就这么模糊的发音却足以让面前的人笑了起来,宇智波止水甚至还很高兴的将宇智波晓抱进了怀里,声音里带着惊喜和喜悦,“对,我的名字是止水。”
宇智波晓还记得当时他的笑容。
像是太阳一般的笑容。
阳光撒过了树叶的缝隙,透过树梢和风声,落在了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圈,灿烂的宛若冬日里的暖阳。
“我是宇智波止水。”他好似回到了五六岁的时候,那时的他什么都不懂,只会学着面前的人重复着话语,似乎不明白单单只是一个名字就能让他高兴许久。
“止水?”宇智波晓牙牙学语,重复着他的话,“宇智波……止水?”
“我在这里。”
“止水?”
“嗯……我就在你的身边,不会离开的。”
宇智波止水只是带着笑意应着来自宇智波晓的呼喊,近乎是重复着这段没有意义的对话,那日的风吹过了他们的发间,宇智波晓回忆起从前,就连那些色彩斑驳的记忆胶卷也逐渐变得灰暗,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再也无法开启,再也无法观看。
“止水?”
宇智波晓轻声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可是只有微凉的风声在吹拂着树叶,发出烦闷的声响。
他叹了口气,于是继续往前走。
或许喜欢这件事懵懵懂懂地缠绕在他的心间,他明白了喜欢是什么,可是喜爱的人早已离去,心中的空洞再也无法填补。
任何事都要讲个理由的话,那便是他在贪念宇智波止水的温暖吧。
那个时候的人,谈恋爱的不算少,毕竟人总是要有个慰藉,就连宇智波晓都收到了好多来自同龄人的喜爱,只是当时的他没想那么多,但是也拒绝了那些来自女孩子们的喜爱。
问着他为什么,宇智波晓近乎是没有犹豫的回答。
“因为我想帮止水。”
想帮他什么?
要帮他什么?
他不知道,他脑海里只蹦出来了这个词。
以至于后来宇智波止水知道这事儿,都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头,说不要糟蹋小姑娘的感情。
但是他没有。
宇智波张了张嘴,心情有些烦闷,意外地没有反驳。
宇智波止水盯着他瞧,眨了眨眼,下一刻眼睛又笑眯眯的弯了起来,看起来有点像狐狸,“是担心哥哥吗?晓太喜欢哥哥了,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然后不出意外的得到了来自宇智波晓的飞踢。
喜欢这词。
其实不经常在宇智波止水的口中出现。
在很多人的眼里,宇智波晓除了止水似乎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事情,十句话里面有八句都带了止水,宇智波晓听到喜欢二字,平时跳得不欢快的心脏此刻鼓动起来,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怎么也拉不住。
宇智波鼬说他的眼睛在说喜欢。
可是每次照着镜子的时候,却没能看出什么端倪。
喜欢真的很重要吗?
宇智波晓觉得不重要。
他只想让宇智波止水好。
“他知道吗?”宇智波鼬问着。
“……我没说过。”宇智波晓回答着。
何况,退一百步讲,就算他喜欢宇智波止水,那也只是他的家人,是他的弟弟。
是他永远不可及的憧憬与爱恋。
他是被人说着流言的宇智波族人,他是不被看好的宇智波晓。
他不可能耽搁作为天才的宇智波止水。
只要他一直待在宇智波止水身边就好了。
其他的,不重要。
可笑的是。
等到他作为他的家人、他的弟弟去走到那个山崖时,他露出的那双眼睛——
才让宇智波族人接纳了他。
更可笑的是,止水自以为是的保护、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在那一天,他的写轮眼变成了万花筒写轮眼。
“四战结束了啊。”
“结束了。”
四战死去的人有很多,活下来的人也有很多。
“呀,天天,又去跟宁次约会了吗?”
“啊……别取笑我了,好啦,是啦。”
“今天穿的很漂亮啊,天天。”
“啊麻烦死了,老爸明明就可以去帮忙的吧。”
“没办法啊我还要陪阿斯玛喝酒呢,我们上次就约定好了四战结束了就去喝酒。”
“明明都做爸爸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去火影楼帮忙了。”
“……这不是晓嘛。”阿斯玛转头看见了他,他翘了下嘴角,“等下要跟我们一起去喝酒吗?”
“卡卡西会陪着你们的吧。”宇智波晓眨眨眼,笑起来,调侃了一句,“你不去陪红吗?”
“哎、哎,”阿斯玛立马摆了摆手,“就这一次了,保密。”
他听着他们的话,好似回到了很久以前,声音跟着飘渺而又回荡。
“哟,止水你又带着弟弟来吃饭吗?”
“我们一起吧。”
“这家味道很不错的。”
“……”
“比起那家烤肉店,那家居酒屋的味道确实不错啊。”他在身旁感叹着,“想起来了吗?”
“嗯,”宇智波晓应了一声,回味起那家居酒屋的味道,“下次,一起去尝尝吧。”
“一转眼就这么久了,”他感叹了一声,“味道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是吗?”他好奇地问着。
变得更好吃了。
宇智波晓在心里回答着。
前面的山路更加崎岖了,宇智波晓听着旁边的人说着小心的话语,然后越过那些石头慢慢往山崖上走。
他脸上的笑意变得淡了起来,好似回到了宇智波止水刚捡着他的时候,也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其实我也不是……”他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宇智波晓的话,“你现在应该也明白了,为什么我要喊你隐瞒写轮眼的事情,写轮眼在宇智波族里,或许能说是实力的象征……那个时候的我,其实并不想让你到战场上面去。”
“或许那个时候的我做错了。”
“可是我……如果重来一次,还是会那么做的。”
“晓,我爱你。”
“我永远爱你。”
鼻间传来一股酸涩,宇智波晓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宇智波鼬也会对着宇智波佐助说这样的话,那是等同的爱,那是家人的爱。
那是跟宇智波晓不一样的爱恋。
他终于走到了那个山头。
那个宇智波止水跳崖的山头。
下面就是急湍的河流。
他把向日葵放在山头,就连是最后,那近乎是自虐式的寻找,他也没有找到宇智波止水的尸体。
风吹过了发梢,在他身边的人低下头,看着他腰间的刀。
那是临别前,他送给他的短刀。
“你还带着啊。”他这样问道。
“是啊。”宇智波晓闭着眼,风吹过了他的额头,吹过了他的衣角。
下面是一览无余的河流,只不过短短的距离。
就隔了生与死的距离。
“不是你说的,”宇智波晓睁开了眼睛,他坐了下来,旁边的人也学着他的动作一同坐了下来,“不要忘记你吗?”
“哈哈我说过吗?”
“遗书里,”他提醒道,破烂的记忆又划出一道口子,剖满了内心的独白,“你说,你没法带着我去旅游了,你说还想看看海,你说还想带着我去看看外面。”
哪怕只是一瞬间。
他不想作为宇智波止水。
而只是作为止水去看看这个世界。
宇智波止水双手撑在身后,抬头看着蓝天白云,似乎还是一如既往。
“那个时候的你,止水,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呢?”
宇智波止水重复着他的话。
他在想。
对不起……
他其实很想活着。
他很想活下去。
很想跟宇智波晓一起活下去。
他这一生其实也算是惬意,从小被成为天才的他,似乎总是那么光芒耀眼,总是受着他人的称赞,或许他都有些骄傲,对宇智波这个名号而感到自豪。
感觉自己能做到一切,能把世界握到手中。
就是吧,捡到那个孩子之后,生活就发生了变化。
说是孩子,那也只是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幼童罢了。
可是他不会说话,他不会战斗,眼里有着懵懂的天真和残忍。
或许在宇智波止水的眼里,他一直都是那个拉着自己衣角怯生生地看着周围一切的孩子,哪怕是后面长大了,也依旧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宇智波晓的情感很淡,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到了后来他的脸上才慢慢的浮现了其他神情,只是从来不会称呼他为哥哥,一开始宇智波止水还会纠正,后来就随着他去了。
这可能是他头一回觉得有了家人的头疼和快乐吧。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万能,也会笨拙地做着事情。
他想保护好属于宇智波晓的一切。
他想,晓长大了,会娶一个可爱的女孩,会生几个像他可爱的孩子,他也想要抱抱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就这么几个瞬间似乎完全没有给自己找退路。
他总是注视着他。
注视着作为止水的他。
这短短相处的时间——
宇智波止水的一生近乎可以说是被宇智波晓霸占。
回望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问过他。
是家人吗?
是家人。
是朋友吗?
是朋友。
是……你爱的人吗?
是我爱的人。
他潦草的把他自己的关系跟宇智波晓绑定在一起。
坐在火堆旁边的人总是会感觉到火堆的暖意。
“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们就去旅游吧。”
他这样说道。
注视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堆,绕过那跳动的火光,直直地望进了宇智波晓的眼睛里。
宇智波的眼睛会说话。
止水看着晓。
“止水——生日快乐!!”
他忽而想起来那时,得到了来自家人、宇智波晓的第一次生日祝福。
“快许愿!吹蛋糕上的蜡烛!”
“愿望吗……?”
“止水——”冬日总是寒冷的,可是宇智波晓的眼睛总是亮亮的,像是宝石,是讨人喜欢的颜色,“我的愿望就是止水以后的每一年都平安顺遂,还有别那么累了。”
“不是我的生日吗?”止水好笑地问道。
“寿星最大,多许一个愿也没事。”宇智波晓说着歪理,喊着他快点许愿再次喊他吹灭蜡烛。
吹灭蜡烛后,止水注视着他那双眼睛。
他想。
哪怕是在黑夜里,宇智波晓的眼睛也如同星辰一般耀眼。
他想要保护这样的宇智波晓。
火光在黑夜里绽放,映照在宇智波晓的脸上忽明忽暗。
燃烧的火柴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格外响彻。
宇智波止水收敛了目光,意外的感觉有些口渴。
他注视着宇智波晓因劳累而困顿睡去的面庞,宇智波止水很难诉说现在是什么心情,他的眼里又再度被那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情绪沾满,或许他明白那是什么。
或许他也不想明白那是什么。
他没法把这些奇怪的情绪喧嚣出口。
他只能把这些情感隐藏在心里,带进了南贺河那冰冷的河水里。
就连是遗书,也只是那些平日里的问候。
他或许猜到了他离开之后,宇智波晓会做些什么。
所以,他用了别天神。
“活下去。”
“幸福地活下去。”
那是他最后一个愿望。
宇智波止水觉得自己不害怕死亡,其实死亡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可是他害怕的是,离开这个世界的自己。
感受着失明的痛楚,感觉到风吹过自己耳畔的声音,感觉到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缓慢。
时间不早了。
他这样想着。
有点舍不得,有点放不开。
可是时间确实不早了。
“止水——”
他听到宇智波鼬那一声急促的呼喊,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他的死亡,能够带给他一个安宁的环境。
这样就好了。
没有他,他也相信他能够活下去。
至于那些情感。
就随着他的死亡消散吧。
他洒脱地想着。
他会把自己的爱意葬在死亡里。
这个下坠的时间很短、可是又很漫长。
他在想,如果把这些情感说出口,或许又会变得不一样,或许他也可以不用死,或许他能够活着带着宇智波晓去往其他地方。
可是不行。
他是宇智波止水。
是‘宇智波。’
如果有来生的话,宇智波止水想着,他不想再做宇智波了。
他只想做晓最喜爱的止水。
宇智波晓很少哭。
宇智波止水也很少哭,在晓的印象里,他近乎就没有哭过。
可是在跳崖的瞬间,宇智波止水哭了。
那双没有眼睛的眼眶,如同奔涌的河流,哭得热烈、哭得悲痛。
“又哭了啊。”宇智波止水摸着他的头发,宇智波晓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片山崖,明明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是泪水像是开了阀门一样,止不住地流出来。
他就像小时候一样的摸着他的头发,可是冰冷的风穿过他的额角,只留下了一片冰冷的泪水。
他的手也开始颤动着,弱小的哭泣声也充斥在这个寂静的山崖上。
“我陪着你呢。”
宇智波晓站起身,他的泪水还在脸上,他低垂下头,看着南贺河。
就是这个河流,带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走在山崖上,就如同许多年前的那样,那些不接纳他的、接纳他的宇智波族人在此刻达到了高重合的一致,可是就算再怎么在那条河流里找,宇智波晓连尸体都没法找回来。
他还那么年轻,才十六岁。
就那么凄惨地消失在了南贺河里,明明人生可以说是刚刚开始,却因为这个残破的世界陨落,他明明还可以活着,可是他偏偏要死了,死在这冰冷的南贺河里,轻飘飘地就那么落下,消失在了长河里,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死亡像是吞进了玻璃破碎的碎片,满口鲜血,却怎么也说不出声、吐不出来,蓝色的天空此刻阴暗无比,分裂成一团团破碎的灰云,在肮脏的世界里、在悲惨的世界里掠过。
它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雨落在泥土里的苦涩味道。
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宇智波止水想了很多,想到了晓跟他相处的日子、喊着他止水的声音。
他又在想,他死了晓又会怎么样。
其实他也担忧着的吧。
担忧着那个仿佛连情感都不太明白的孩子。
落入南贺河的瞬间,冰冷的河水灌入他的口鼻中,整个人如同铅石落入河中、重重地摔落。
如果能找到他的尸体的话,起码不是很难堪。
他甚至有点愉悦地想着。
晓会过得很幸福。
那些搞不明白的情绪也会随着他的死亡淡去,他会找一个好女孩结婚,组成新的家庭。
就是可惜了。
他没了眼睛。
再也无法看见他了。
他要走了。
“我会永远爱你。”
止水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散去,他手里的向日葵都快要被泪水浸湿,明明都快要消失了,他的话还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他近乎如同孩童一般的道歉,眼里蓄满了泪水。
“没有陪到你到最后。”
“但是我很高兴,在那个时候遇见了你,我捡到了你。”
“……我们成为了家人。”
成为了这世上最密不可分的存在。
“……混蛋,”宇智波晓近乎是咬着牙齿说出了这一句,“我不会原谅你。”
“你把我丢下了。”
“我恨你,宇智波止水。”
“再见了。”
他站在南贺河上。
他好似看见那冰冷的尸体。
“再见了——”
“我爱你,我会永远爱你。”
宇智波晓瞪着那双血红的眼睛。
就如同他听闻宇智波止水跳崖自杀,急急忙忙赶去山崖的那一刻,三勾玉的写轮眼进化成了万花筒。
那时的他,也瞪着这一双写轮眼。
“我恨你。”
“我这辈子都恨透了你。”
“宇智波止水。”
“擅自给人希望,擅自给人家的温暖,擅自离开,擅自让人活下去。”
宇智波止水的尸体都找不到,连墓碑都是小小的、悲惨的。
他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没有人会再记得这惊艳了时光的天才少年。
他把向日葵摆在那墓碑上,往前一跳,宇智波晓抬眼看着太阳。
向日葵的花瓣被风吹落,洋洋洒洒地落在空中。
冰冷的河水涌入他的衣间,深入他的口腔、进入他的身体,咕噜咕噜地冒着水泡。
他轻声地问着。
「……止水,南贺川的河水冰冷吗?」
「好冷啊……止水」
向日葵的花语:沉默,未说出口的爱;你是我心中的太阳。
晓没有死,只是跳水试一试当时止水的感觉,然后又得活下去,毕竟被止水下了别天神。
本来他应该是六代目的,但是时间太晚了,所以没有当(因为止水死了,火影也没什么用了。)
其实止水在落入河水的时候,其实还活着,也有一瞬间想要活下去,可是他太累了,所以还是死了,他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晓。
他明白晓懵懂的喜欢着自己,但是他还小,他死了之后就会断绝晓的念头,他死了,也会把自己的爱葬在死亡里。
被下了别天神的晓只能活着,可以说是被‘诅咒’的活着,他恨自己,也恨止水,同时也爱着他,在他懂得爱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止水已经死了。
然后他就在外面旅游,旅游到了七八十,然后老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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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止水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