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与宠物的二三事
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斑结束了训练,正要向往常一样去探望幼弟,却正好看见泉奈在他母亲的屋子前。
一岁半的泉奈身上还穿着尿布,但已经能走得飞快了。幼崽此时正扶着门框探着半个身子,白袜子裹着小脚丫不安地扭来扭去。这孩子向来胆子大,昨天还看见他还抓着一条大壁虎尾巴乐呵呵地当苦无甩,这会却探头探脑的,似乎是在躲着什么。
这可让正无聊着的斑起了兴趣,趁着弟弟没注意,他悄悄走近,结果看见的就是……
一只大白猫横在门缝中央,像团摊平的馅饼。宇智波家历来与忍猫一族交好,族里也常有人养猫。若竹一贯喜欢这些可爱的小动物,于是,为了不让病中的她太无聊,父亲便不知道从哪里抱了只白猫回来,说是养给她解闷的。
不过在斑等孩子们看来,这只猫和黑丸一样,高傲得很,神出鬼没的,一贯不怎么搭理他们。此时,泉奈试探着伸出左脚想进门,突然,这只猫双脚一并,支起半边身子,毛爪子对准泉奈的小腿就是一踹。幼崽猛地缩回脚,踉跄着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过,最后他还是站稳了。斑看见弟弟抿着嘴,嘴巴也撇得老高,像是快哭了。
泉奈委委屈屈的样子还挺好玩的——BY某个 “如果弟弟不能用来玩那就毫无意义”的大哥。
再次尝试时泉奈学聪明了,他为了稳住重心,蹲下身来贴着墙根往前蹭。大白猫因为方才的动作往左歪了歪,门缝右侧漏出三指宽的通道。泉奈立刻侧过身见缝插针地滑进去,沾着猫毛的衣角扫过门槛时,他张开手臂大声地喊着妈妈、要母亲抱抱,声音还略带哭腔。
若竹靠在被褥堆上,看了全程的她笑得花枝乱颤,伸手把爱子抱了个满怀。此时,屋外的大白猫抻直了身子,喉咙里滚出绵长的呼噜声。
事后,斑去问了若竹:“泉奈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会对白妙(这是若竹为这只白猫取的名字,斑觉得相当拗口)这么小心翼翼的?”他还以为弟弟会因为被踹而生气去踩猫呢。
“大概是因为他以前被白妙揍过,所以长记性了吧。”
若竹用手轻轻抚摸正靠在她怀里熟睡的泉奈的后背,幼崽在母亲的爱抚下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竟与门口的猫咪听起来一模一样。“上次泉奈淘气,故意去揪了它的胡须。白妙生气了,直接扑到他背上,给了他一顿猫猫拳……把泉奈打得嗷嗷哭呢。哎呀,斑你没看见太可惜了,那个画面……真想画下来呀。”
“噗……大概可以想象了。”
少年听得哭笑不得,一个没绷住就笑出了声。若竹也绽出一丝笑容,回忆起一个月前的事情,她继续道:
“泉奈是假哭呢。他都被白妙揍了,却还坐在它身边嚎个不停,眼泪全被他抹在猫尾巴上了。而且这孩子一边哭,一边还悄悄地在看我呢。他呀,看见我没理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之后再也没做过这种事情了。我猜他其实还是挺喜欢白妙的……白妙,过来!”
“喵~”刚刚还懒洋洋的大白猫,听见了主人的呼唤,立刻站起来一溜小跑,在若竹的膝边踱步,还一副好奇模样站起来,趴在女主人的腿上,用它的肉垫轻轻拨拉泉奈的小腿,脑袋在幼崽的脚心蹭来蹭去。
其实,白妙也很喜欢泉奈吧……若竹和斑不约而同地如此想道。
#真是情绪稳定的娃,猫,和妈妈#
(2)兄与弟
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透,宇智波家的宅子里就已经开始了热火朝天的训练。
族长的次子与三子已经年过六岁,按照一族的惯例,是可以上战场的年纪了。为此,兄弟两个格外振奋,早早便起来在训练场上苦练手里剑。
“当当当!”
七枚手里剑深深钉进榆木靶子,明光抹了把额头的汗,连忙去确认战果。然而当他绕过树后,看着自己那三枚歪斜在靶子边缘的武器,忍不住切了一声,抬脚踢飞了脚边的碎石。
他的弟弟,户隐更是练得手腕都有些发抖,却也始终不能让所有的手里剑都如愿命中靶心。而且,因为心情急躁,兄弟两个甚至有一次比一次差的倾向。
“啊啊——换一个练!户隐,我去拿竹刀,咱们两个练练剑术!”
最终,明光忍不住了,赌气地扔下了手里剑溜之大吉,偌大的训练场上只留下户隐一个人还在挣扎练习。
“嘻嘻,看我的!”
一个比他们更年幼的男孩突然出现在训练场上,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骄傲。男孩模仿哥哥们的身法凌空跃起,他的双眼紧闭、手腕翻飞,仿佛灵巧的燕儿一般在空中伸展翻腾,随着他的动作,十枚手里剑从他的手中飞出,七枚手里剑紧追着哥哥,同样命中在眼前的靶子上,另外三枚在空中彼此撞击,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后,稳稳地射中了位于视觉盲区、树后的靶子上。确认自己全部命中后,男孩发出了欢呼:
“耶!我赢了!”
这一声可直接惹恼了户隐,他咬牙道:“泉奈!这里是我和明光哥的训练场!你要练的话到道场找父亲去!”
“父亲在和妈妈说话呢,他让我先来训练。”泉奈满不在意,还继续补刀:“户隐哥,你的手臂摆动幅度太大啦!斑哥说过,手里剑主要用的还是腕力不是臂力,你这样用力不对的话,是射不准的!”
户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脸上的汗顺着他发烧的脸颊滴落到泥土之中。被年龄比自己还小的弟弟“指教”,这可让他的自尊心大大受伤。少年大叫起来:“轮不到你来教我!你这个臭弟弟……”
他话还没说完,泉奈的眼睛尖,已经越过他看见了训练场远处一个逐渐走近的身影,他立刻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筒,边跑边欢喜道:
“斑哥!这里这里!”
“啊,我说我的水壶到哪里去了。泉奈,你拿我的水壶干什么?”
来人正是斑,看见泉奈手上的竹筒,他伸手接过。泉奈得意道:“我帮你打水呀!榛名山的泉水最甜了,所以我刚刚去山上帮斑哥你接泉水!”
泉奈满脸“我是不是很能干?斑哥快夸我!”的期待,反倒让斑差点后退一步。不过,榛名山……
“那里是大人们狩猎才会去的地方吧?泉奈你年纪还小,不要一个人跑去那里,不然遇到野猪的话,会被叼走的哦!”
斑咳嗽了一声,想了想还是顶着弟弟的星星眼,一本正经地教育起了泉奈。
“我才不会被野猪叼走呢!我有很小心的!斑哥,我都给你打水了,今天你教我火遁好不好?我已经把十二个印都记下来啦!”
说到最后,泉奈几乎是撒娇一样拽着哥哥的手,这可就让斑为难了:“泉奈……光秀舅舅让我马上和他一起去南贺川那边训练。”
“咦——好吧,那我和你们一起去训练!”
趁着泉奈嘴上的“油瓶”还没挂起来,斑赶紧狠狠地揉了揉弟弟柔软的头发,再三保证:“不行不行!泉奈你还太小了,不能去成年人的训练场。这样,明天、明天我教你豪火球怎么结印!”
……
望着哥哥远去的身影,泉奈一脸的失落,就在此时……
“跟屁虫!你看斑哥都不搭理你的!”
正是之前一直在瞪着泉奈的户隐。见幼弟被大哥“甩开”,刚刚被泉奈“嘲笑”过的他立刻出言反击。这可正戳中了泉奈,男孩大声反驳:
“怎么不搭理了!上次斑哥还教我手里剑的诀窍呢!你们都不会的那种!”
被泉奈说中了痛处,户隐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昨天,小姨葵夫人家与斑同岁的表哥聪主动来找他们,陪他们修行了体术,结束后他们一同去了小姨家吃饭,小姨问了他们修行的进度,在听说了泉奈训练得比他们好、斑也更喜欢教泉奈之后,她和他们还说:
“明光,户隐,你们两个可要争气呀!你们知道的,若竹夫人是外人,泉奈只有一半的宇智波血统,怎么能越过你们呢?更何况,你们父亲迟早要传位给斑的,到时候你们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要成为他的左右手的!”
小姨说得对,我和明光哥哥、我们才是和斑哥关系最好的弟弟!才不会把这个头衔让给泉奈这个臭弟弟!
“哼!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呢!斑哥上次还专门教了我们火遁术,他才不想教你呢!”
“你胡说!斑哥答应我了,只要我学会十二个印,他就教我火遁术!”
看见泉奈也急了,户隐嘿嘿一笑,他想了想,决定再多说几句,磋一磋泉奈的气性,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一点都不尊重哥哥的小弟!
“他那是骗你的!我告诉你吧,我和明光哥,肯定是我们和斑哥更好,因为啊……”男孩故意拉长了声调,看着弟弟那双狠狠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们和斑哥都是一个妈妈生的,你不是!”
当明光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样的一幕:幼弟泉奈一跃而起,狠狠地一手按住户隐的额头,而户隐也没预料到泉奈的暴起,就这样被他撞翻在地,脑袋与大地狠狠一磕,发出了“梆”的一声响。
“哇——臭小鬼!!”
直到被弟弟按倒在地,户隐才反应过来,发出了惨叫声,随后向泉奈挥拳,却被泉奈轻易躲开,反而脸上又挨了泉奈一拳头,打得他眼冒金星,顿时没了力气。而眼见自己的半身被泉奈压制,明光也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立刻撸袖子加入了战场。
“从户隐身上下来!泉奈你这家伙!”
……
“听闻昨日您和斑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今天大家可以一起吃午饭啦。”
床上的病美人微微一笑,苍白的脸庞浮起半缕残烛般摇曳的笑意,温润的黑瞳中满是对丈夫与长子平安归来的幸福光彩,令他感到怜爱不已,男人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向妻子展示献宝:
“若竹,这是我从水之国带来的药材,据说是深海所出,最是滋补,我已经命人取了一半拿去研磨成粉,熬给你喝了。”
若竹笑着点头。待阿堇捧着熬好的药过来,刺鼻的药味让他也不禁眉头微皱,命阿堇为若竹又取了些柿饼过来。待若竹一口口喝完药后,他要喂她甜食时,她才道:
“我早习惯啦,这药不苦……这柿饼待会儿您拿去给孩子们吃吧,他们最喜欢吃甜食了。”
她的唇角还沁着药香洇染的凉意,仿佛稍重的呼吸就会揉碎,男人坐在她的床边捧起她苍白纤细的小手,连声答好。随后,若竹轻轻地靠在丈夫的肩上,微微闭上了眼睛。田岛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稍稍摩挲着他的掌心,冰凉凉的,似是想回握住他的手,男人连忙张开五指,紧紧扣住妻子的小手,试图将他的温热传递给她。
“父亲你回来了都不和我说!你一个人来看妈妈不带上我,太狡猾了!”
夫妻的温情一刻,就这样被无情地打断了——幼崽在门口气呼呼地直嚷嚷。见状,田岛连忙招手让儿子过来,男人把他抱到自己腿上,然后若竹捏了捏他的小脸,笑道:
“怎么和你父亲这么没大没小的,小心被打屁股。”
泉奈骄傲地翘起了鼻子:“父亲才不会打我屁股呢!因为我训练最用功了!我是乖宝宝!”
说罢,幼崽故意往父亲怀里一拱,结果他的鼻子动了动,又嚷嚷起来:“父亲你身上的味道好冲哦!”
“有吗?”听见儿子这么说,宇智波田岛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诧异道:“这是水之国那边最流行的香膏啊。”
泉奈十分疑惑:“父亲你为什么要涂这个啊?忍者不是不能身上有味道的吗?”
“啊……”男人看了一眼妻子,正色道:“因为你母亲喜欢。”
接到丈夫的目光,若竹心领神会,她浅浅一笑,哄儿子道:“对,妈妈喜欢香香的。泉奈也要勤洗澡,不要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我、我有每天洗澡啦!”
逗弄了心爱的幼子几下,田岛便以一句“我与你母亲还有话要说,斑他也回来了,你去找你大哥吧”,单纯的幼崽立刻大叫着“对哦斑哥答应了要教我火遁的!我还给他打了水呢!我去找他!”跑远了。见泉奈走了,田岛立刻变得面色严肃起来,说要为她继续治疗、好让她更快地好起来。
将整栋大宅的人都遣散走后,他方才进入若竹的房间为她施术。男人的指尖悬在若竹心口三寸处,查克拉的青光映得他掌纹如同碎裂的瓷器。仿佛被荆棘刺入五脏六腑,喉间漫开的血腥气被他生生咽下,淡青色的光流顺着他暴起的筋脉逆行,每推进一寸都像在骨髓里洒进滚烫的铁砂。
可恶……是我还不熟练吗?为什么越来越痛了……不行,要忍住,若竹还需要我……
若竹苍白的脸颊泛起血色那刻,他才渐渐收起了查克拉。仿佛能觉察到他的痛苦,若竹突然睁开眼睛,担忧地望着他:“您的面色不太对……这术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您从来不让我与其他人说?”
“我没事,这是宇智波的秘术,只有族长才有资格使用,所以你就不必与他人说了。”
他若无其事地用谎言遮掩这一切。若竹咬着唇,不知该如何与丈夫继续询问,就在此时……
“妈妈!妈妈!”
紧闭的纸门突然被人大力拉开,一个幼小的身影带着血腥气哭着向她扑来,夫妻两个都吃了一惊,田岛立刻质问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敢打的他。母亲的本能则立刻让她伸手拥抱住自己的儿子,柔声问他怎么了。
“呜呜呜……户隐哥、和明光哥都欺负我!他们骗我!”
泉奈白皙的小脸蛋上,鼻血还在往下流,与他的眼泪糊成一团。他委委屈屈地与自己的母亲说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听见了户隐哥那么说之后,我气坏了,就想让他不许说了,然后明光哥也加入进来,他们两个打我一个……”
“啊,那泉奈你是打输了吗?”
“才没有!我很强的,他们两个也打不过我!是火核看见了我们在打架所以把我们拉开了……妈妈!他们肯定是骗人的对吧!我们的妈妈不是你吗?”
其实,男孩并没有与他的母亲说出全部,因为,直到火核来拉架的时候,气坏了的户隐还口不择言道:
“你凭什么打我们!我没说谎,我们有妈妈,你妈妈她才不是我们妈妈!你就是外人生的小孩!”
——某种隐秘的本能让他并未把这句话说出来,泉奈直觉,如果说出来,母亲会伤心的。
他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希望她能告诉他“你哥哥们是在骗你”,结果没想到母亲只是苦笑,随后用她的袖子为他擦了擦鼻血,叹息道:“他们说的是实话啊,我确实不是你哥哥们的亲生母亲。你想想,他们喊我的是什么?”
“……”
“他们从来只喊我‘若竹夫人’,对不对?因为他们母亲过世了,所以我才嫁给你父亲的……但是你不用沮丧,泉奈。我虽然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与斑、与明光和户隐拥有同一个父亲,是他们的亲弟弟呀。”
泉奈的手指突然揪紧了母亲雪白的袖口,鼻血在女人的手腕上洇开一朵红梅。庭院里的风声有些尖锐得刺耳,少年想起,去年冬天斑哥手把手教他扔苦无时,掌心灼热的温度。
“兄弟之间要互相友爱,我猜,是你先动手打的户隐对不对?”
“是他先说……”泉奈急忙争辩,却被他母亲温柔而坚决地反驳道:“那也不是你打哥哥的理由。作为弟弟,当然要尊敬自己的兄长,这样吧。”
女人微微起身,拿起床头的一包柿饼,塞到儿子的怀里:“妈妈这里有些柿子饼,你拿去和你哥哥分着吃了,吃了这个,彼此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不要!我不要!”
见泉奈还是满脸的不服气,若竹无奈,只得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同时对一直站在旁边,脸色也十分不好看的丈夫使了个眼色——听到泉奈说的事情,丈夫早就想发作,只不过碍于她的心情,所以他才一直忍着,现在看来……
田岛大人,我光用这种话来劝说泉奈恐怕行不通,还请您作为父亲,教育一下这孩子吧。
好,交给我,你好好休息吧。
丈夫点点头,用目光向她传达这样的意思。随后男人厉声喝道:“泉奈!跟我出来!”
……
宇智波田岛的太刀鞘重重磕在道场地板上,沉闷的撞击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三个孩子跪在褪色的榻榻米上,全都大气都不敢出,听着父亲的斥责。
“二十步外的靶子都射不中,倒是学会窝里斗了!你们都是亲兄弟,居然还要分个亲疏,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兄弟阋墙乃是祸乱之始?!”
田岛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震出来的。户隐的脸涨得通红,身上的擦伤还在渗血,混着冷汗往下淌,疼得火辣辣的,可是他连动也不敢动,更不用说去擦一擦汗。
“还有你,泉奈!你也长本事了啊,居然敢对哥哥如此不敬!我平时怎么教育你的?都忘干净了吗!”
泉奈的指甲抠进榻榻米缝隙,他想为自己辩解,但是还没开口,一贯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此时眼神却无比严厉,叫他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见三个孩子乖乖挨训的模样,田岛又一次用刀鞘狠狠敲地,闷响声让他们浑身一颤,随后他命令道:
“你们三个就在这里给我好好反省到晚上吧!午饭也不准吃了!”
一家之主甩手走后,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太阳西斜,映得地上的影子也悄悄地移动。道场的竹帘轻轻晃了晃,一缕斜阳漏进来,正巧落在明光咕噜作响的肚皮上。
“咕噜噜……”
户隐的喉咙动了三下,泉奈盯着榻榻米缝隙里爬过的黑蚂蚁,突然听见自己胃袋也发出青蛙似的“咕呱”声。
明光的食指无意识地在膝头画着火遁结印的轨迹,喉头忽然一紧,眼睛射出了热切的光芒——泉奈的怀里正渗出若有若无的甜香。幼弟做贼似的摸出一包柿子饼,糖霜在夕阳下泛着油润的光。
三双眼睛同时粘在蜜色的饼面上。见状,泉奈左顾右盼,又竖着耳朵听了许久,方才舒了一口气,小声道:
“父亲不在……这个是妈妈给我的,明光哥,户隐哥,咱们把饼分了吧。”
狼吞虎咽吃饼的间隙,户隐问他的兄弟们:“……话说,‘兄弟阋墙’——是神马意思啊?”
他是三个孩子里伤得最重的:被泉奈打得乌黑发青的眼睛肿胀着,唇角也在渗血,隐约可见他上颚还缺了颗牙。明光比他稍微好一点,但是脸上也有好几块擦伤,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弟弟的问题,回答道:
“大概是一起爬墙的意思?父亲的意思是很危险咱们不能干。”
对此,泉奈举手提出异议:“可是哪个忍者不爬墙呢?不然没法做潜入任务嘛!”
“……呃,大概是因为,一起爬墙,我们太重了,墙会塌的意思?”
“有道理,明光哥你懂的真多!”泉奈认真点头,让明光得意地一扬眉毛。
道场外的鸟雀还在叽叽喳喳,午后的风卷着宇智波纹样的旗帜轻轻打转。谁也没发觉父亲的和服下摆曾短暂地停在转角,焰团扇家纹在日光下柔软得像片柳叶。
补充:几天后,训练结束的泉奈正躺在地上大喘着气,突然感觉脸上被砸中了什么东西——他坐起来一看,是一颗被糖纸包裹好的松子糖。扔糖的哥哥站在他头顶的树冠上,笑嘻嘻的,与他说:
“给,刚刚出去买补给,我在镇上给你买了点松子糖。”
“哇!谢谢你,户隐哥!”
男孩迫不及待地剥开糖纸,将糖塞进了嘴里。他羡慕地看向他的三哥,连声道:
“好羡慕户隐哥你们啊,马上要上战场了,所以可以独当一面出去买东西……我也好想快快长大,做一个男子汉!”
弟弟的恭维让户隐得意洋洋,他耍帅似的地用拇指蹭过鼻尖,从树上跳下来,一叉腰,很是骄傲地和他的弟弟许诺道:
“嘿嘿,等你三哥我回来,我给你带新的苦无!”户隐连连比划:“成年人才用的那种!”
“嗯嗯!我们拉钩!说谎的人要吞千本!”
两根小指在晨光里勾成乱麻,兄弟间的欢笑惊飞了叶间偷食的麻雀。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与弟,即使有一时的不愉,但最后总能和好如初。
(3)忍者的儿子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一辆缓缓前行的马车碾碎了山道上的薄霜。
车内,睡在小榻上的男孩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打着哈欠问道:“母亲……我们到哪里啦……”
“下午才到家呢,泉奈。”
“哦……咦、咦!外祖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呢?”
如这几天的日常一般,男孩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里,却没有摸到熟悉的物件,他一个激灵,彻底地醒了,他手忙脚乱地在身上到处摸,却仍然找不到心爱的礼物。见状,若竹好笑道:
“你还真喜欢呢……我看你睡着了,就帮你收起来啦,在这里呢。”
若竹从怀里拿出一把长约半尺的匕首,递给了儿子。泉奈急忙接过,他把玩着匕首,摆弄着将这凶器藏进袖子又拿出,与他的母亲说道:
“那当然啦!这可是菊之助大人的作品,父亲说过,那是最好的刀匠呢!”
见儿子如此欢喜外祖父给他的礼物,若竹不禁又是高兴、又是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父亲虽然疼爱泉奈,但是却也希望外孙能继承田岛大人,做一名出色的忍者,好让宇智波与千家的结盟长久下去。
泉奈,她的儿子。与她不一样,这孩子,既生在宇智波一族,就已经不可能与忍者的生活绝缘了——何况,看泉奈的样子,连他自己恐怕都不会甘于平凡庸碌的人生。
她不再去想这些徒劳的烦恼,继续与儿子说:
“你父亲过段时间应该也要回来了,下次黑丸带信回来,泉奈你来为父亲写一封信问候他一下,好不好?”
“咦——可是我还不太会写字呢——”男孩拖长了声音,扭来扭去的,不过见母亲正在看着他,他还是别扭道:“我知道啦——会认真学习写字的!”
“呵呵,泉奈知道就好。”
可不能像你父亲那样,一封情书三天就写出来四个字。这句话她自然没有与儿子说。
……
经过了一整个晚上的行走、度过了最危险的黑夜,守卫在这辆马车边上的忍者们精神警惕性逐渐降低,有个别人甚至打起了呵欠。他们背后的团扇依旧惹眼,只是在有心之人看来:宇智波一族所护送之人,必定是身份高贵、家资丰厚的富人。
“刺啦!”
车轮突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伴随着簌簌的破风之音,眼前顿时雾气弥漫、看不见方向。
“有敌袭!是雾隐术!”
车队里的忍者尖啸声撕裂水雾的刹那,四道黑影从天而降。为首的浪忍甩出锁镰勾住车辕,精钢打造的马车竟被硬生生拽离地面。
“啊!”
车里,正在与儿子说体己话的若竹感受到了剧变,一声惊呼卡在喉间,她立刻用貂绒披风裹紧怀里的孩子,发间垂落的珠钗随着剧烈的颠簸抽打在她的脸颊上。“保护若竹夫人!”护卫队长甩出的手里剑削断锁链,马车轰然坠地。
为了护着孩子,她不得不将身体缩起来。而在她怀里的泉奈,一双懵懂天真的眼睛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男孩攥紧了袖子,用手扯开母亲的披风,要亲眼看见周遭的世界,然而透过翻飞的车帘,他望见族人们猩红的写轮眼在晨雾中流转,但更多黑影正从山崖跃下,族人们的实力在这些人之上,然而他们投鼠忌器、担忧他们母子的安全而不敢出全力对敌。
血腥味混着铁锈味浓得呛人,一场恶战已经在所难免。“用风遁!吹开这些雾气!”某个沙哑的吼声穿透金铁交鸣。
泉奈突然被母亲再度按进怀里,温热的泪水滴在他额角。车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木屑如雪片般纷扬落下,竟有不知名的来者,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突破了宇智波的防线,将这马车从车顶削开!
“真是,好一位美丽的夫人啊……”
若竹抱着孩子往后缩,后背抵住了马车的厢壁上,带着血腥味的阴影笼罩了车厢,一名浪忍突兀地出现在母子面前。男人的脸上横七竖八有着许多条刀疤,右眼覆着浑浊的白翳,邪笑着看着马车内美丽的女人,与她怀里仅五六岁的孩童。
然而,正当他靠近这对母子、伸手欲拉住美人带走时,男人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第三与第四肋骨的间隙,此时正插着一把短刀。
“心脏是这个位置,泉奈,拿匕首试试看往这里捅……做得很好,你记住,越是离敌人近的地方,越要保证一击毙命。刺进去之后,要往这个方向再一转——”
女人怀中的男孩,不知何时潜到了他怀里。少年咬着牙,眼神凶恶得就像是一只狼崽,精准地将他袖子里藏着的一把开刃匕首插进了男人的胸膛,手下毫不留情地一转刀柄后拔出。鲜血如喷泉般喷射出来,溅射在他白皙的脸庞上,男人仰面倒下,再也无力反抗了。
车外的厮杀声恰在此刻渐渐沉寂下来,宇智波们获得了这场短暂敌袭的胜利。染血的帘布被掀开时,宇智波们看到幼童握着沾满鲜血的凶器,漆黑的眼瞳映着尸体狰狞的表情。
泉奈的手还在抖,却固执地不肯放开手中的武器。刀刃卡在胸骨间的滞涩感挥之不去,他的脸上被喷满了鲜血,但母亲颤抖的怀抱从背后裹住了他。
“泉奈……你、你不要怕……你做得很好了……”
……
“……我那时候看见那个坏蛋,他居然敢用他的脏手要去碰妈妈!我气坏了,就用外祖父送给我的刀,狠狠地捅下去了!”
“——做得好!泉奈,你保护了你母亲!”
烛火将宇智波田岛的影子拉得老长,这位以铁腕著称的族长罕见地放柔了声音:“而且,精准避开肋骨、正中敌人的心脏,真不愧是我的儿子,泉奈,你将来一定是个优秀的宇智波战士。”
他粗糙的拇指抹去幼子鼻尖残留的血痂,又揉了揉儿子的头顶。父亲骄傲的赞许,抚摸他头发时的认同,无不让这个刚刚年满五岁的孩童无比自豪。
到了夜晚,兄弟们的房间里,明光早已熟睡,呼吸声沉重而富有规律。而斑则听着身边翻来覆去、被子反复摩擦的声音,忍不住开口道:
“你睡不着吗,泉奈?是不是还在想前几天的事情?”
听见哥哥喊自己,泉奈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哥哥。黑暗中,斑有些看不清弟弟的面容,只听见他问自己:“哥哥,你第一次上战场杀人,是什么样的心情?会害怕吗?”
听罢,斑觉得自己能明白泉奈今天晚上的失眠了:他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时,可比他现在的情绪还要糟糕地多呢!少年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柔声安慰道:
“当然会啊!这不丢人的,泉奈,会害怕、会讨厌是人之常情,但是我们是忍者,就必须要跨过这一关,那样才能变强。”
听罢,泉奈若有所思了一下子,随后,少年的声音更加困惑了:
“原来哥哥也会害怕啊。那,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啊?”
没理会哥哥的惊讶,泉奈继续补充道:“我杀了一个人,妈妈这几天一直陪在我身边,老是安慰我。她那么害怕,总觉得我也应该和她一样害怕,但是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一点也不后悔,甚至……一想到如果他们伤害妈妈,我会恨不得再多砍他们几刀才好。刚刚我就一直在想,我如果捅的是他的脖子会怎么样,我觉得我应该能割断他的喉咙!哥哥你说呢?”
“……”
#斑的心情十分复杂之:弟弟的凶性比我还强啊!已经完全跨过这一关了!#
补充:
1、白猫白妙(shirotae),斑:四音节,好拗口。(不符合宇智波家的三音节取名习惯)
2、田岛每次从战场回来都会特意洗澡、抹些香膏,因为不希望若竹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3、小剧场:第一次上战场的泉奈
平安归来后,他对着十分欢喜的母亲嘚瑟炫耀:这次上战场,我和一个千手家的小孩对上了!他和我差不多大,头发和老头一样灰白的,不过我比他强,我把他的脸给划了!
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在脸上比划他是如何把千手家的孩子的脸给划伤的。若竹听得心惊胆战,但看见儿子这么骄傲,也只能勉强一笑了。
泉奈少年番外暂时结束,下一章继续发点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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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番外三:宇智波泉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