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原只有这么一个大门,进也是这个门,出也是这个门,走进门里,在门旁有一个门番,用以维持秩序和监视来往人等,再往里走,沿着正中央的这条大路走,旁边是几条支道,每条支道上都有木门,街边和木门里就是一家一家游女屋,靠近中间大路的妓院越高级,越往两旁的级别也越往下落,延伸到高墙边的深沟那里,就是流娼出没的场所了。
“您是不能进去的,婆婆,”画着浓妆的游女们站在台阶上俯视日渐老去的菊理,嬉笑声不断,“她好像还是个聋子。”
和正值青春、光鲜亮丽的女孩们相比,穿着一身破烂衣服,鬓角发白的菊理显得格外落魄。
“我,她,我们是一起的。”
绵绸的细雨倾洒在老人的衣服上,斑驳了所有痕迹。
“吉原不喜欢老人。”
比刻薄的话先行一步的只有艺妓精致无暇的身体,和无法记忆的脸。
泷之国藏身于瀑布之后,经历数百年的波动奠定一个国家的基石,从代表武力的泷隐村、尾兽和人柱力,所有强国应当具备的都有。
瀑布飞流之下,所有隐秘埋葬在最深的湖底,因特殊的地势存活,也因贫瘠的物资死亡,无法成为强国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经济,这是最根本也是最基础的缘由,游女从台阶走到栅栏内,锁上门,拿起腰间的烟斗点燃一簇烟草。
泷之国不喜欢老人,更厌恶没有价值的衰老。
“回去,那些家伙马上就要来了。”
烟雾弥散之间话语落下,伴随着重重叠叠的脚步声而来的只有完全不同于女人的声音。
“大人。”
长柳随风而起,站在路中央的婆婆只是局促地攥着手,或许是因为此夜雨声太大,菊理只是抬头就看见太多穿着特殊服饰的庞然大物站在那些关押瘦小游女的栅栏前。
“今晚就你了。”
“这个不错。”
“女人嘛……尽兴就好。”
……
或许,就不该来。
……
闪电突袭之际,站在人群中的婆婆反而向着牢笼的位置跑去。
“不行,雏田小姐,快出来。”
菊理从台阶下走到台阶上,或许是因为游女们都在招待贵宾,没有人群阻拦顺利进入了吉原真正的第一扇门,门内,傀儡群戏房中,“唱歌淫乐,以求妖媚,逢行人旅客,不嫌一宵之佳会”,那些坐在屏风后的女孩原先以沿街操弄木偶卖艺获取观众施舍为生,她们会在胸前挂着“傀儡箱”,通过让“傀儡”表现性行为招揽看客,后来变成直接向客人提供自己的身体获取生活来源。
“这里是吉原。”
傀儡女的话无人回答。
“老太婆,滚出去,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进来的。”
和门口游女的阻拦不同,龟公不仅长相猥琐,行动更是粗鲁暴力,他从门内攀行,更在靠近失聪的菊理婆婆时,突然抽出一根嵌着钉子的棍棒。
“咻——”
棍棒迎着老人的面容,破风袭来。
“去死吧。”
……
直到呆愣的菊理婆婆转过脑袋,视线刚好从那只徒手拦下凶器的手臂落在少年如蛇一般顺滑的黑发上。
“来这里做什么?”
十七岁的少年在人群中显得过于高大,他没有低头只是侧目顺着婆婆焦急的声音,看向手指的尽端,视线穿过所有花色,指向零星消失的白。
“嘶嘶——”
白蛇顺着那些消失的脚步,娓娓而来,宇智波少年的眼睛刚好在忽闪的灯光下露出原本的原本的轮廓。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您回去吧。”
只是推动着老人的肩膀,门内门外就是两番不同的境遇,白蛇游走在菊理婆婆的脚边,顺着雨水缓慢蠕动。
“嘶嘶——”
双手五指微曲,自上向下作弧形移动,大拇指翻折,之后再反复一次。
“嘶嘶——”
一手五指虚握,掌心向上,向外伸出,张开手掌,一手食指指向门内。
烟雾散尽之时,某个关在笼中的游女笑着说,“你以为那些男人来吉原是做什么的。”
……
花柳街室内灯火阑珊,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奇异的薰香和酒香混在一起特别奇怪的醉人。
“忍者大人,这边请。”是侍者谄媚的声音。
所有人,所有视线在楼台亭宇之间混杂在一起。
“今晚吉原所有房间都已经按照吩咐整理干净,您要开始吗?”
开始什么?
“您是嫖客,她们是美人,所有人除了最里面的那位都可以……”
美人如骷髅的痴缠,只是站在楼阁之内,向下望去全是魑魅魍魉的诡计。
“大人,要过来吗?”和门外最低等的游女一样,门内的长者侧卧在床榻上半褪衣裳,“奴可以伺候。”
粗鲁粗俗、甚至污秽不堪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到耳朵里,推开了一扇扇房门,门后没有答案,十七岁的宇智波无法跨越与常人之间的隔阂,更接受不了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恶心。
“大人…您在找什么?”
呼吸平稳之时,血液缓慢流经心脏,等少年掀开斗笠,窗外的闪电照在犀利的眉骨上,佝偻着的男侍者看着地上的影子幻化成蛇的轮廓。
“那里不能去,那边是……花魁的房间。”
……
“嘶嘶——”
……
“阿国,你听听她这说的是什么话?”
屏风后是一个穿戴着泷之国大名服饰的男人,他坐在榻上,用指腹摸索着花瓶的腹部,圆润、光洁。
“一个女人来吉原赎走花魁。”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花瓶落地之时,满座大笑终止。
“大人,请再喝一杯酒。”如同瓶内的海棠弯折,屏风后的阿国同样卑躬弯腰。
“请收下这份赎金”
雨夜和烛火狼狈,箱子被慢慢推到居室的正中间,平庸的忍者女孩正浑身湿透地跪在那位穿着严肃的泷之国大名面前。
即便此刻周围站满了泷隐村的忍者。
“雏田小姐……”
“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阿国的手被大名牢牢把握,权力和年龄对等,些许白发下的温柔是狠辣的力度,不再年轻的中年男子将那位绝美的花魁拽到面前,满脸温柔,“阿国,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应该知道怎么选?”
“奴家…明白。”
吉原的花魁俯首跪地,将那些破碎的花瓶深埋裙下。
“轰——”
雷声爆响之后。
“我是忍者。”
“是谁都没用。”
一个穿着青色短袖的忍者在收到大名的指示后,一脚踩在了木箱之上,脚底刀刃破开木板,一瞬满地市值100两的通行纸币散落,全场寂静,满地哗然。
“这里是二十万两。”
窗外的闪电在瞬间照亮房间内景,除了货币,更有……花瓶之后的美人图。
“这是火之国的钱币!”
“她是……”
“雏田?日向?”
大名背后的黑衣面具忍者走上前,对着大名的耳朵低语。
……
“我不喜欢小女孩,这个人交给你了,至于眼睛允许你们留下一只!”然后迅速扯着花魁阿国的手离开这个即将发生血腥场面的地方,“走。”
阿国是他娇养了很多年的花,他舍不得海棠染血,只是希望今夜之后这朵花只有他一人可折。
“那个女孩是火之国日向一族的人,大名已下令不许外泄,杀了她!今晚之后将有一双白眼属于泷之国。”